“我花了17万,送前女友出国留学”
“他太好了,
好得缺乏人性。
在我眼里,
人总得有点儿人性,
有点儿人的臭德行。”
文/黄倩茜 图/千图网
1
阿波失恋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一年前,他问我,该不该送那个女孩儿出国留学?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一个现役军官,根本不允许维持一段涉外恋情。一个正常人但凡有一点点理性,都会对这个问题斩钉截铁地说“不”。
他给了女孩儿17万——那是他服役四年,除去供养妹妹和病母后,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所有积蓄。
他说,他想疯狂一把,那是那个女孩儿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即使他知道那有可能是一种欺骗。
现在,他真的失恋了。得知消息时我正巧重温严歌苓的《芳华》,里面有句话:“他太好了,好得缺乏人性。在我眼里,人总得有点儿人性,有点儿人的臭德行。”
这说得不就是阿波吗?
2
初识阿波是在七年前,那时候,我是大学校刊的主编,除去上课,就一门心思窝在学校各个角落,为各种各样的版面素材发愁。
有人把他作为新闻题材介绍给了我——信息工程学院的国防生,每个月500块的补贴全寄给家里,在学校捡瓶子卖,周末打工,暑假去湘西支教,一年献血三次,还义务家教了两个贫困学生。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天呐,90后活雷锋!
阿波瘦瘦小小地站在我面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了半天,也没有拉得很长;胳膊上的肉倒是挺结实,看起来也不至于营养不良。他拧着眉毛说:“我不想接受采访。”
我臭不要脸地凑上去:“同学,我都堵了你一天了,今天都快40℃了,我从云南来的,四季如春,没被这么热过,我还有高原心脏病。”
我的脸憋得通红,手指戳戳天上,又戳戳胸口——这招对付“活雷锋”果然有用。
3
阿波出生在甘肃一个贫穷的小村子里,两岁时,父亲便抛弃他们母子以及他尚在母腹的妹妹,离家出走了。
母亲生下妹妹后落下后遗症,从此体弱多病,勉力外出打些零工,养活两个孩子实在困难。阿波和妹妹都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
一路磕磕绊绊地读到了高中,阿波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国防生免四年学杂费,带上乡亲们七拼八凑的路费,还有大妈一针一线缝的行李包,就这样念上了大学。
阿波把捡瓶子这种在我看起来挺难为情的事情做得很自然。他用枯树枝把瓶子从垃圾堆里拖出来,“砰”地一脚射个老远,又百米冲刺一样冲到瓶子面前,蹦起来踩扁,丢进肩膀上的编织袋里,全程像是一种游戏。
一大袋瓶子换了二十五块,他买了一杯八块钱的丝袜奶茶,笑着说,喝吧,你们搞文艺的女生都喜欢喝这种港式奶茶。而能区分港奶和台奶的男生实在不多。
他和我见过的很多贫困生不一样——他并没有因贫穷而丢掉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也没有因坎坷的经历而失去对美好、快乐的向往,他坦然地、不卑不亢地接受命运,仿佛是低到尘埃里长出骨气,又仿佛从黑暗中爬出来,却周身自带阳光。
他深尝贫穷滋味,也感恩众人帮助的幸运,所以特别愿意帮助别人、给予别人。
采访结束后,阿波说要治治我的“心脏病”,拖着我一起跑步,三天之后我就告饶了。他大笑,说,“早知道你是个骗子,但是,一个人骗另一个人总是有理由的,你人不坏,我相信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的判断。”
4
毕业后,我回云南工作,阿波转到一所军校深造,在那里,他认识了李先生。
他在手机被没收了的日子里,仍然想方设法打了N多个夺命连环Call给我,让我务必到西安一趟,见见李先生。
待我架不住他的吵嚷到了西安,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军用洗脸巾包裹着的松球枝子给我,说,这是北纬41°东经100°采下的松球枝子,世上独一无二,就这一枝,务必收好。
他把李先生介绍给了我,后来,李先生成了我的男朋友,再后来,就成了我的老公。
从此,除了偶尔寄来一些书或者石头,阿波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
结婚搬新房,找出了那枚松球枝子,李先生问我,难道你不觉得当年阿波可能喜欢你吗?
我没回答,心里明镜一样:只是阿波不想把我带进他的深渊里去,我也进不了那样的深渊——从小破碎的家庭让阿波并不想接受一段真实的、有未来的感情,他宁愿这种感情是一种柏拉图式的、乌托邦式的、没有结果的。
所以,在他后来选择一个并不靠谱的小护士的时候,我没有和其他朋友一起反对,他诚然害怕爱情,但他也需要爱情。
女孩儿在分手后,默默归还了欠阿波的17万。
我说,那还不错。阿波却吵着说,我给你送了一老公,你得送我一对象。
哈,那还不简单?我利索地从收藏的原石堆里找出一块,拿去雕刻厂:“师傅,给做一对象。”
然而回家,却有阿波送的新书到来,拆开包裹,气炸——《十一种孤独》——这样对一个异地守活寡的军嫂实在是过分!
遂立即给厂里打电话:“料子切一半,就做一只象。”
哼,阿波,你就孤独终老吧!
你犯的不是穷病,而是懒癌!
如果薛宝钗进了宫,能活到第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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