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太久没有这样的电影了
前面
记得每次写未上映的片子，我都喜欢在结尾的时候给你们放上预告。
但这一次不一样，我得往前放放，想着先给你们看了。
因为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在中国的大银幕上看到过这样的影像风格了。
这是什么样的影像风格？
很多人也许会有疑问，前几年的公路片不是很多吗。
当然，他们看上去像是公路片，但当你仔细推敲，你会发现他们的内核都是喜剧，而真正的公路片，内核应该是现实主义。
纯正的现实主义公路片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极其奢侈的词汇，中国公路片的土壤一直是缺失的。
新千年至今，中国的现实主义公路片我们只看到过一部，宁浩的《无人区》，还是被各种原因删改了五年才出来的。
现在，第二部来了。
《未择之路》
其实早在今年上海电影节的时候，《未择之路》这部片子，就已经开始在电影圈里引起一阵骚动了。
先是拿了上影节亚新奖的最佳电影，后来又是入围了开普敦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
所以这部片到底什么来头？
我们先说说班底。
导演唐高鹏，新锐导演。
主演马伊琍，王学兵，朱耕佑，前两个你们应该都认识，都是戏骨了。
第三是一个小朋友，你们其实见过，《我不是药神》里演的徐峥的儿子，年纪小，演技却丝毫不弱。
编剧岳小军，宁浩御用编剧，代表作《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你们肯定也都知道。
我们一点一点来说。
一
其实看下来，我的第一观感是，它处处透露着一种中国电影少见的“稀缺感”。
这种稀缺感又是多方面的。
首先是故事上。
从头到尾的陕西方言，漫无边际的黄土高坡，每个角色都揣着一种直截了当的西北生性。
故事的里子，则是其中的底层个体。
二勇是个底层的混子，婚姻失败，为了生计，借高利贷开了家鸵鸟养殖场，经营不善周转困难，却不曾想这时候自己依旧深爱的前妻，又突然传来了要结婚的消息。
他自己唯一的念想将被另一个男人占有，他等不了了，决定自己驱车赶去找她，只为求一个答案。
结果阴差阳错把债主五哥的让其代为照顾的孩子尕娃一起带走了，一系列的意外让不明就里的高利贷债主和黑帮开始对他们一路追杀。
半路他们俩又因为一场事故，弄坏了自己的车，情急之下搭上了长途卡车司机小眉的便车。
就这样，一群人因为各自不同的遭遇和目的，在一条朝天大路上相遇，碰撞，取暖，最后各自与生活悲壮和解。
一条主线，二勇，尕娃，小眉，逃。
双线并进，却不平行，而是逐渐靠近，逐渐交汇，又在交汇那一刻因为一声枪响，产生了绝妙的戏剧反应。
二
而更为点睛的是故事线中还被编剧安插了不少的“蛮荒小故事”。
从出门买菜房子被强拆的奶奶，到蛮不讲理的路霸，再到那只被卡车碾死的羔羊，最后再到那只被二勇打的奄奄一息的出逃鸵鸟。
上面这些都以一种你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影响着剧情，甚至呼应着结局。
这便是这部电影第二个稀缺的地方：
他随处可见大量的社会投射，以羔羊和鸵鸟去制造一个灰色的社会隐喻
“底层的人，要么做鸵鸟（失语者），躲起来，要么当羔羊（弱者），静待宰杀，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每个角色也都带着一种去理想化的风格，背负着各自的不幸遭遇，每一场遭遇又互相对应，有迹可循。
小眉的暴戾和坚韧，又是因为社会对女性的不友好和周遭男性的歹意。
更为难得的是，导演并不刻意去聚焦他们的底层和惨相，也不带任何一种悲悯和俯视的同情。
而是更多的以平等视角，去聚焦惨相之后的人性表达。将他们三个的境况，放到一只大手里揉搓，产生了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情。
尕娃帮二勇克服懦弱，二勇保护了小眉，小眉给了尕娃从未尝过的母爱。
他们三个就像是生活这辆徒有空壳的卡车里突然被嵌入的三颗齿轮，在一片黑暗的车体里，互相别扭，又互相驱动。
三
整部《未择之路》里，“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坏怂。”
二勇有些直男癌，甚至庸俗市侩，但大部分时候又是显露着骨子里的善良。
可能前一秒你还在因为二勇的粗鄙皱起眉头，但下一秒你就已经在为他不言说的善良抹起了眼泪。
小眉外表冷漠，性格乖张暴戾，出场就是手持扳手挑衅别人，后面更是抄起酒瓶就怒砸了脑袋。
但看到后面你就会发现，她属于一种中国大银幕上少见的女性角色，坚韧，满面风霜，不漂亮，不依附，冷漠和暴戾也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
而当尕娃出现，她内心的自我保护也开始被慢慢融化，三个毫不相干的过路人却在彼此身上得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情和被在意。
当然，让人叫绝的，还有他的反派角色。
债主五哥的一路追杀，这几个字听起来凶神恶煞，但编剧的笔墨却不局限于此。
先是把五哥设置成两面派，让其在弱者前的跋扈和强者前的卑微形成一种对比。
再用类似“最廉价的安卓手机里却装着苹果铃声”，来把他的内心填充进虚荣心。
可当我们都将五哥打入坏人的时候，一场五哥和自己儿子的分离戏码却一下子稀释了观众一大半的反派厌恶。
而这种坏蛋和父亲之间的情感转换，更是意外成了灰暗中的另外一屡暖光。
最后
当然说到底，公路片，最核心的就是在讲两个字。
“选择”
他像是一种题材上的双关，说的既是电影里主角对路的选择，也是其对自己人生的选择。
再通过一路的选择，去由表及里的触及人性，讨论人性。
就像《未择之路》里，有人选择了一条名为贪婪的不归路，也有人选择了最难走但却最接近正义的那一条。
而电影到头来想探讨的，也正是目前中国社会语境里，这种抉择的难和痛。
音乐/SLIGHT - :(
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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