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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尸人

2018-11-03 18:46:31 作者:掌文 来源:https://m.zhangwen.c 阅读:载入中…

豢尸人

  我出生在南临渤海的小镇

  听我爷爷说,我家以前世世代代都是豢尸人。

  豢尸也就是养尸,据说经我爷爷的手养的尸,入土之后,也可以做到百年不腐。

  其二就是每逢横死的人,也要经过养尸这一个环节不然怨气不散,极有可能冲了煞气,变成僵尸害人。

  豢尸人可以将横死之人的怨气卸掉,好使他入土为安。

  但解放后,要求火葬。这门手艺无用武之地,到我爷爷这里,就已趋凋敝。我爸是个生意人,也不愿意吃这碗饭,所以到我这里,也只留下令人支离破碎故事了。

  听爷爷说,豢尸人的工作,从接到尸体到选址下葬,至到盖棺封土都极有讲究

  如果人在十月十三之前死,在十月十三还要回填新土。如果是在十月十三之后死的,那就是腊月十三回填新土。

  因为爷爷职业关系村里少有人跟我家来往,只出了大事,才上门来央爷爷拿主意

  我很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直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我爷爷个头不高,平时没事就爱坐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看书。那一年我刚刚五岁还是六岁不太记得,我只记得当时爷爷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口抽烟,这时就从路上来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穿的衣服很怪,到底怎么个怪法,我又说不上来。我只记得我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这一点我印象很深。

  因为当时的我还刻意多注视了几遍,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清脸。

  他两人问我爷爷大老韩家怎么走,我爷爷仿佛没有听到,也不搭话,自顾自抽着烟。

  但是我知道大老韩家就离我家不远,相隔两户相望,见爷爷不说话,我便告诉了他们。

  待两人正要走,里屋我刚刚出生不久的弟弟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爷爷脸色一变,正在喝止我,那两人转身便走了。

  我本以为爷爷会骂我一顿,但是他却看了看大哭不止的弟弟,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句话。

  “刚过投胎路,回首望冥途。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天下午,大老韩就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爷爷并没有跟我说,但后来我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全身毫发无损,但是身上的血都被抽干了。

  也就是当天,爷爷便被大老韩儿子喊去处理他爹的后事

  回来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没过多久我弟弟就不见了,听说是被人领养了。从那天起我妈就天天晚上哭,我爷爷也一病不起,不久便死了。

  我妈也回了外婆家,自我上大学之前,就没有再见到过她。

  不久之后,我爸出去进货,再也没有回来,不知生死。从此,家里只剩我和小叔两人相依为命

  小叔继承了爷爷的手艺,但不是豢尸,因为爷爷临死之前并没有教他一言半句,这门手艺算是彻底失传了。小叔也只能卖点冥器,扎纸为生。

  但自那之后,每每我睡前,小叔便把一个纸人放在我旁边。问其原因,他说那是爷爷交待的,十八岁之后便不用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没有深问。

  直到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事情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

  小叔告知我,我的十八岁是道槛,据说这是爷爷临死前告诉他的。

  我不以为然,这都十几年了一直平安无事,再说这都什么社会了,不都说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反革命么?

  今天大集,小叔让我看着铺子自己去赶大集。

  小铺子平时生意惨淡,说来也是,扎纸铺的生意必是跟人的生死相关。有死人才有生意,可咱们也不能因为这个盼着村里总死人啊?

  我们村本就人少,禁不得死。

  我算了算,怎么也有两个月没有开张了。我闲着没事,坐在铺子旁玩着手机

  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远处响起一阵阵闷雷,但是还未见下雨。我把放在外边的纸人纸马收进来,刚刚摆放齐整,就听见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那是两个中年男人,全身透着冰冷冷气息。我不由看了看两个人,问道:“两位买点什么?”

  两个人停了半晌,才回应我:“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只是进来看一看。”

  我一听有点不高兴,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儿逛扎纸铺,平常人躲都来不及呢,是不是拿我寻开心呢?

  我有点不耐烦了:“你们有事儿没事儿?”

  两个人面表情地看了看我:“时候到了,晚上我们会来收租,你准备好。”

  你丫有病吧,这是我们自打老辈就留下来的铺子,你收哪门子租?我正要说话,那两人就这样转身走了。

  他俩刚出门,外面的雨“哗”一下就下了起来。我想想不对,忙追了出去,却见路上空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我心烦意乱地回到铺子里,坐在那里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这时候小叔回来了,我把刚刚的事跟他一说,他脸色马上就变了。

  “那两人长什么样?”

  我见小叔脸色凝重,有点不明所以。而奇怪的是,我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那两个人的面容

  这就刚刚发生的事,怎么会这样?我努力回想,有印象的只是两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阵阵凉意

  小叔听我这么说,手忙脚乱收拾了一下铺子,而后拉着我锁门回家。

  我不由有点奇怪小叔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问他他也不说,但看神色似乎透着无穷的恐惧

  回到家后,小叔一阵翻箱倒柜,把爷爷留下的物件找了个遍。

  到晚上时,点上三柱香,放到南门口,而后把门关上。再三柱香放到北门口,将门微启。又把泡了狗血糯米洒了一地,在糯米上用蜡烛摆了个北斗形状,挨个点燃。

  跟往常一样,将一个纸人放在我的枕头边上,不同的是,今天小叔手里握着一把刀。

  我吓了一跳,小叔说:“今天晚上能过去,就过去,不能过去,咱爷俩就要交待了。你先给我来点血。”

  我问小叔白天来的两个人到底是谁。

  小叔说,爷爷临死之前告诉他,本来当年大老韩家要死两人,但是爷爷不知道怎么做的,保了大老韩小孙子一条性命。但是只保到十八岁,十八岁后,各安天命

  可大老韩家就一根独苗,死了就算断了香火不得已爷爷便叫我顶替了大老韩家的孙子,到今晚子时,我整十八岁。

  当年我那小弟命太薄,怕出事,所以找了个八字相合的人家提前送了出去。

  我心说爷爷也真是够心大,让自己的孙子去替别人死?

  小叔告诉我,本来爷爷有破解之法,但是没有想到阳寿尽了,没办法只能临时将那法子教给了小叔,要这天到来时,能保我一条小命。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其中关节。但是小叔手里那把刀,怎么看怎么不像在救我,反而像要杀了我。

  小叔说:“取你一点血,放在纸人上。那纸人跟你一起睡了十几年,身上沾了你的气息,再取你点血中的阳气,就可以骗过对方。今天过后,就没有事了。”

  原来如此,听了这话我才放下心来,忍痛让小叔划破手指,挤出一点点血,抹在纸人的鼻子处。

  也就在这时,外面不知谁家的狗发狂了一样叫了起来,紧接着全村的狗跟着一起叫。我不由向门外一看,只见门外插在糯米上的蜡烛,居然发出幽绿色的光。只听“嘭”一声,北门被一股大力打开,接着一股阴冷的风就吹了进来。

  小叔示意我不要说话,拉着我合身就躺在坑上。

  我不敢睁眼,感觉脚步声就到我的头顶,我吓得心脏快跳出胸膛,拼命压抑住惊叫的冲动

  刺骨的寒意浸透我脸上的皮肤,就像针一样扎在骨头上,紧接着我的全身的血都仿佛凝固了一样。

  我就躺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我不由眯起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缝隙向外看,一看之下,我几乎惊声叫起来。

  就在我的正上方,一面惨无人色的怪脸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那脸上的皮肤十分苍白,上面似乎还附着什么腥臭无比的粘液。他的眼瞳很小,如针尖一样锐利。最奇怪的是,他的鼻腔居然没有半点气息!

  鬼!

  我猛地大叫起来,那两个似人似鬼的怪物似乎有点意外,直起身子看着我。

  我转头看了看小叔,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一把抓起旁边的纸人向那俩鬼丢了过去,他们却也不动,凭着纸人打在他们身上。

  我看见门外的蜡烛泛起的光,绿得瘆人。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狗叫声停止了。

  我拼命大叫道:“不要过来,你们别过来!”

  两个鬼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说:“白天的时候跟你说过了来收租,到晚上居然还是这样的反应。人都是这么怕死吗?”看了看被我丢下去的纸人,“居然还有点本事,差点被你蒙过去。”

  另一个说:“别废话了,快动手。”

  那个听了点了点头:扯起一道符来在手里,伸手一指,那符“噗”一声就被点着了。只听他叫声说:“兹有张春山之孙张盛,体恤道法,躬养真身,收取阳寿四十年整。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说完把快要烧完的黄符贴在我的脑门上,说也奇怪,我却没有一点发烫的感觉,反而一下全部吸收入身体里,同时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身体里抽了出来,我顿感全身无力。

  这意思是我的四十年寿命就没有了?

  第二章 鬼村

  我回头看了一下小叔,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跟一个死人一样。但是他却拿眼角不时看我一眼。我知道现在靠他已经不行了。

  一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大叫一声,轱辘一声爬起身来,双腿一软,“嗵”就跪了下去,哭道:“俩位大哥,你们行行好,我一共就这么点寿命,你们拿走四十年,你可让我怎么活啊。你们好歹给我留点行不行?”

  两位听完,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说道:“你觉得你还能活?你阳寿一共五十八年,过了今晚就十八岁,拿走四十年,你算算你还能活多久?”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掐指一算……这不没了么?

  那位阴恻恻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不废话么?

  “我给你指条路啊?我给你留一天的寿命,你明天去给我办件事。就去邻村朱家洼给我们哥俩拿点东西。”

  朱家洼,那不是他奶奶的鬼村么?多少年了都没有人敢去,让我去不叫我去找死么?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那位说道:“你去可能活,不去肯定死,你想想。”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问啥东西。

  “在那村东边有一方水井,现在被人用青石封了,我要你把他种那里的葫芦摘下来,给我拿过来。明天晚上,我在村口等你。事成之后,给你三个月的寿命,你觉得这买卖怎么样?”

  我想了想,反正左右是死,不如拼一把。便点头应承了下来,其中一个点了点头,伸手在我头顶一拍,我就感觉一股暖流从头顶注入身体一样,全身瞬间暖了起来。

  回头一看,那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早就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时候小叔才一下爬起来,拍着胸口说:“可吓死我了。”

  我看小叔那样子,一肚子气,便合身躺下,不想理他。

  小叔解释说,他也不是不想起来,但是那会儿他是真的起不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一样。

  他还告诉我,那两个根本不是鬼,因为鬼没有影子,而那两人却有影子。

  听他这么说,显然是他看到了。我有点奇怪,说要不是鬼,却也不是人,因为我感觉到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呼吸

  小叔又絮絮叨叨说我不该答应他去牛家洼,那村子进去人就没有再出来的,邪门的很。

  我听着他说话,也不回应,心头像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这些故事,我都听长辈说起过。

  说起这牛家洼,那村里一个人没有,尽是残桓败井。但是据说百年以前,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村。

  后来一个渔民出海,在一座海岛避风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美艳的女子孤身哭泣。那渔民也是独自一人,孤身在外,便生出亲近之心。两人一来二去,便成就了好事。

  然而当那人回到村子之后,身上就起了一个黑斑,初时也没有当回事,可是后来,几乎大半个村的人都起了这种黑斑,每到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时,麻痒难当,全村传出来的惨叫声连我们村都能听见。至于十来年后,惨剧发生了。

  那一天也是十五,月亮特别圆。有很多人看到,那个村几乎整村的人,大半夜齐刷刷向村东头走,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纷乱的脚步声,在惨白的月光下,看起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有好事的人远远跟着看,见那些人到了村口之后,就在那口井边停下来片刻,一个个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跳井了,一个都没有上来。

  后来我们村这边经常在晚上看到那边灯火通明,但白天远远看却死气沉沉,听人说那是跳进井里的人,化为怨魂。夜里就回来,白天又回到井里去。

  再后来,我们村便请高人去看,那高人命人拿大青石封住井口,又在井边埋下了七块骨头。说也奇怪,过了没有多久,埋着七块骨头的地方却长起了葫芦秧。

  从那之后,那村子晚上再也见不到可怖的灯光通明的景象了。

  当然,也没有再敢去靠近那条村子,都是宁可多走几步路,也绕着它走。

  然而这俩人却要我去拿埋在井边的骨头,真是令人费解。

  可是我也想不了那么多,至此我才发现自己作为一个人对生命的渴望,当真正知道将要失去生命的时候,哪怕多活一分一秒,都觉得是无比奢侈的事情。

  第二天入夜,我拿着小叔给我的黑驴蹄子、泡过狗血的糯米还有一把桃木剑就踏上了征程。

  按小叔的说法,本来他也是想跟我一起去,但是既然那两人要我一个人去,那就是想叫我独自完成任务,他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我心说这小叔也是没有谁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侄子跳入火炕不管不问。

  但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

  等到了牛家洼村口,一股寒意随着微风直接就吹入了我的身体。

  整个村子干干净净,路上没有一根杂草,仿佛刚刚被人仔仔细细地收拾过。周围很安静,鸦雀无声,这反而令我更加紧张。

  我一步步向村东头走,当我就着月光,已然看到那口败井和青石上长的茂密的葫芦秧时,眼前一黑,月光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遮住了一样。

  “哼哼哼哼……”一阵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前方传入了我的耳朵。

  这笑声吓了我一条,冷汗猛地窜出体外。

  我转头左右看了看,目光却穿不破浓稠的黑幕。

  那笑声只响了一阵,便消失了,这反而令我心里更加没底。我将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一个人影在我眼前一晃而逝。

  我脑袋“嗡”一下,赶紧拿手机晃了晃,再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难不成我眼花了?

  我来到井边,看到压在井口的那块大青石板,仔细看去,因为年代久远,青石板上已斑剥不已,但是隐隐还可以看到雕刻在上面的一排排奇怪的符文。在青石上方,一颗拳头大小的葫芦就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

  听人说,那葫芦已经有好多年了,不论寒暑不曾枯落。

  然而令我奇怪的是,那葫芦上居然也有类似符文的图案,不知是自然生长还是后人雕刻。

  按照临行前小叔的吩咐,我将混了狗血的糯米围着古井团团洒了一圈,而后北面向东点了三根香拜了三拜,猛地发现居然把小叔教我的口诀给忘记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我狠了狠心,不管了!

  当下把香插好,举身跳上青石板,伸手抓住那只葫芦。说来奇怪,那葫芦入手温热,不像是草木植物那样带有微微凉意,反而就像是带有人的体温一样。

  与此同时,我只觉得脚下的青石板微微抖动,从井中发出沉闷的“咕隆隆”的声音。

  我心下虽惊,但来不及多想,双手用力一掰,却没有掰断,那连接在葫芦上的藤蔓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拗得我手腕都隐隐发痛。

  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这肯定不会是普通的葫芦,但万万没有想到这其实是一只金刚葫芦娃。

  这时候脚下的青石板抖动得更加厉害,井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井水都沸腾了一样。到后来,连同整个葫芦藤也抖动了起来,枝叶摩擦发出瘆人的“沙沙”之声。

  我虽然害怕,但是我知道此时的自己是背水一战,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这只葫芦。

  突然之间,一股奇怪的气味冲入了我的鼻腔,我吸了吸鼻子,低头看去,不由大惊失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洒在井周围的糯米变成了暗红色,一股像血一样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顺着井边向上蔓延,瞬间,连大青石边沿也变成了暗红。

  我松开扯葫芦的手,忙从大青石上跳了下来。

  “啪”一声,双脚落地,却仿佛踩在粘稠的血浆之中,溅起的如鲜血一般的液体粘在裤腿上。

  我拿手指捻了捻,胸口一闷,果然是血!

  井中的声音越来越响,渐渐地连接到葫芦的茂密的枝叶也变得通红。那藤枝明显比之前粗大了许多,极富频率的一涨一缩,仔细看去,此时的枝叶如同透明了一般,里边的纤维脉络清晰可见。

  每次的涨缩,都伴随着红色液体在其中流动,仿佛在吸血一般。

  拨开葫芦秧子,顺着藤蔓往下找到破土的根部,却见脚下的土地也变成了鲜红色,透着浓浓的血腥气穿过鼻腔,充斥在胸口,令人作呕。

  我拿出随身带来的桃木剑,胡乱将藤蔓根部的土拨到一乱,发现越往下,血水越是浓稠,我发起劲来拿木剑朝着根部向下一捅,“噗”一声,却触到一个软软之物。

  死人!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桃木剑也脱了手,不知道甩去了哪里。

  原来那藤枝之下,正正躺着一具死尸。瞪着腥红的眼睛,张着嘴,面情狰狞诡异。那葫芦的根须,刚他的胸膛紧紧包裹住,其中一根居然还从口中伸了进去。

  第三章 遇险

  那些根须如同输血管一样,有频率的一下一下从尸体上吸取血液向顶端供给,最后汇聚至葫芦之上。

  我哪里看到过这种可怖的景象,挣扎着双腿怎么也站不起来,手边不自觉碰到一物,回头一看,又是一具死尸。

  同前一具一样,也是被藤蔓根须把胸膛绑得严严实实,甚至两具死尸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我惊叫出声,向边上爬去,又是一具死尸……

  我不由放眼望去,不知何时,地表之下仿佛有一股力量,将地下的死尸慢慢隆起,整个鬼村血腥气弥漫不散。放眼之处,尽是死尸,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仅仅一棵葫芦秧,却有延伸至整个鬼村的庞大根须,如同一只大网,将遍布鬼村的尸体拉出土地,拼命地吸收着血液。

  等等,既然是死人,体内怎么会有流动的血液,莫非,那些人还活着?

  想到这儿,我早已是魂飞天外,转目看向那只葫芦,此时的葫芦居然如同一只裸露在外的心脏一样,疯狂的跳动起来。

  只觉得脚下一紧,一条藤蔓如蛇一般缠在我的足踝上。我拼命用力缩腿,却使它更加发力的束缚下去,仿佛就怕我逃走一般。

  藤条上的绒毛如今仿佛跟钢针一般尖利,刺入我的皮肤,钻心的疼痛令我大叫着挣扎,鲜血顺着脚踝流下来,却直接被那藤蔓给吸走了。

  一见到血,四周其他的藤条也伸了过来,延着我被困的腿向上蔓延,并牢牢锁住我的皮肉,一时血流如注。

  我想起小叔之前说过,遇到邪祟之物,咬破舌头将血水混合口水奔到邪物身上,定有效果。想到这儿,我用力一咬,一股钻心的疼痛,舌头差点被我给咬断了。

  我知道这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因为我的左手已然被另一条藤蔓给控制住了。我朝准那条藤蔓,“噗”一声将一口血水吐了出去。

  那藤蔓似乎停了一下,一瞬间就将我喷在上边的血水给吸光了,不尽如此,它居然奔着我的嘴巴伸了过来。

  我来本就知道小叔说的话根本不不靠谱,但绝没有想到会不靠谱到这份儿上。眼见那藤蔓离我越来越近,顺着我的大腿爬上胸口,我心说,完了。

  一想到刚刚看到那些死尸的样子,我的灵魂似乎都被发抖。我侧眼一眼,一具死尸在我身前不远处,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见他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尸体还活着!

  我用力眨了眨眼,向那尸体看去。见那尸体转过头来,那溃烂的脸上几乎可以见到白骨,左边眼睛也不见了,露出黑魆魆的眼洞。

  猛然间,它张大嘴巴,似乎在向我大声呐喊,但却听不到声音。那样子恐怖至极,我吓得向右一探身,转过头再不敢看它,却见到右侧的那把桃木剑就在手边。

  我把桃木剑握在手里,心下大定,挥剑将正在爬过来的藤蔓打去一边,而后一剑就砍向缠在我腿上的藤蔓。

  一斩之下,却未斩断。

  小叔这人是真不靠谱,你给我拿桃木剑有个屁用,还不如给我拿一把柴刀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现在的情景,只能是自力更生。

  我不由发起狠来,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奋力挥起桃木剑一砍,只听“啪”一声,桃木剑居然断了。

  我的心一下跌落入谷底,心想这次是真的完了。

  就在我将要放弃的时候,就听见小叔的声音传来。

  “啊——”

  我心头一喜,睁眼望去,果然见小叔一脚穿着脱鞋,一脚光着,手里拿着一把闪亮亮的柴刀,发疯了一样冲了过来。朝着缠在我脚上的藤蔓一刀砍去,一刀斩断,一时间鲜血迸流。

  小叔又斩断其他的藤条,拉我起来。见我浑身是血,问我有没有事。

  我看了看自己不住流血的大腿,说:“你瞅瞅我有事儿没有?”

  小叔正色说:“没事儿,年轻力壮,养两天就好了。”

  我指了指他的脚问道:“小叔你鞋呢?”

  小叔看了看,尴尬地笑了笑:“刚才不知道甩哪儿去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鲜血的气息,更多的滕蔓向我们涌了过来,小叔挥着柴刀,砍断几根藤条,顿时鲜血洒得满地都是。这反而引来更多的藤蔓。

  我转头一看,却见之前被我洒了一圈糯米的井边并没有一根藤蔓延伸上去,当下心念陡转,一拉小叔叫道:“去那里!”

  小叔我俩劈荆斩棘来到井边,踩在糯米上,不知为何,心里踏实了不少。我看了看小叔的脚,另一只鞋也不见了。

  说也奇怪,追逐而来的藤蔓一触及糯米,本来通红的颜色就会瞬间褪去,如果枯萎的暗黄色便显现出来。它们如触电一样缩回,那暗红色又充盈起来。

  那悬在上端的葫芦跳得更加快,我仿佛都可以听见它发出的如心脏跳动一般的“嗵嗵”的声音。

  我一把夺过小叔手里的柴刀,飞身跳到青石板上,挥起柴刀用力一砍,只听“叮”一声,如金属交击发出的利耳声响传来,我的虎口发麻,低头一看,满手的鲜血。

  周围的藤蔓如发疯了一般,前赴后继向我和小叔涌了过来,而四周的糯米如同一堵无形的墙,所有的藤蔓在触碰之后都刹那间萎顿无力,通身枯黄地躺在地上,然而不一时,一半的糯米便被那些枯黄的藤蔓给铺满了。

  而后方的藤蔓依然如潮水一般涌来。

  小叔吓得面如土色,也跳到大青石上。眼看那些藤蔓越来越逼近,一个念头闪现在我脑海里,成败在此一举!

  我跳下大青石,斩断几根伸过来的藤行,抓起一把糯米翻身又跳了上来,拿糯米往柴刀两边一抹,朝准葫芦口的连接处猛地一砍。

  “噗”一声,鲜血横飞,那葫芦应声而落。

  小叔一把接住,却见从葫芦嘴里不住往外喷着腥臭的血。小叔从我手里抓过剩下的糯米在口上一堵,鲜血立时止住。

  我这才发现小叔也不是想象的那样不靠谱。

  就在此时,四周本来疯狂进攻的藤蔓立时软软地瘫软在地上,暗红的颜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枯枝烂叶。地上的血也不见了,那些本来还有生命气息的尸体此时都变成了黑色的枯骨。

  我和小叔跳下了大青古,却听见一股极为强大而低沉的轰隆声从井里发出,声音越来越大。我和小叔面面相觑,忍不住远远退了开去。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底深处而来,以极快的速度越来越近,只听“嘭”一声,井口的青石被冲到半空中,“嗵”地摔在地上。一股黄色气息顺风吹了过来,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恶臭。

  我和小叔捂着口鼻向村口奔去,等到了村口,就见那两个怪人已经等在那里。

  见我们过来,两人似乎有点意外。

  其中一个说:“没有想到你们真能活着回来,果然是张春山的孙子,不错,我没看错人。”

  他接过我递过来的葫芦,极为小心的捧在手里。而后从一个小盒里拿出一只做工极为考究的小瓶,说道:“天亮之前,把这瓶里的东西喝了,给你三个月的寿命。”

  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说:“我这里还有个买卖,你要不要继续干?”

  我狐疑地看着他。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小命现在就算续了三个月,你百日之后还是一命呜呼。你有能力,我们哥俩也不是小气的人,我看咱们再合作一次,这次给你三年的寿命,你看怎么样?”

  我没有答话,而是问他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说道:“哎哟,你没听说过无常索命吗?我姓谢,我兄弟姓范,你知道我们俩是谁了?”

  一听这话,小叔吓得几乎晕过去,全身都不住发抖。

  故老传说,白无常就姓谢,叫谢必安,黑无常姓范,叫范无救。

  但是我感觉他俩在吹牛逼,谁见过西装革履的黑白无常?

  我跟谢必安说:“做买卖可以,你先说做什么。”

  谢必安一指那个鬼村说道:“那个村口的井,本来是来回阴阳两界的通道,但是被好事之人堵住了。还用万尸之精血炼制了这个葫芦,在井口给封堵。你嘛,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没什么为难的。你就下进井里,把一块绿色的骨头找到。”

  绿色的骨头?

  我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这买卖可以,但是总不能每次都是你说了算,咱们也得讨价还价对吧?这个任务完成了,你给我五年的阳寿,我就干。不然,小爷就好好享受这三个月的时光。”

  谢必安脸色有点难看,似乎没有想到我敢这么跟他说话。

  我想得是,他既然找上我,就可以基本断定,没有别的人可以帮他这个忙,而且他们肯定也有什么原因不能亲自动手,不然也不会这样跟我浪费时间。

  果然,谢必安伸手用兰花指点了我一下,说:“还挺厉害,行吧,我就答应你了。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我就对你没什么客气的了。”

  什么客气不客气,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么。

  可是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这谢必安是个娘儿们呢?

  我狠了狠心,说了句一言为定。

  突然发现小叔一直没动静,便回头看了看,却发现不知何时小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眼翻白,全身一下一下地抽搐。

  再转头看无常鬼,二鬼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我是又掐人中,又扇嘴巴,这时小叔才悠悠转醒,开口一句河南话就把我给整懵了。

  “我这是在哪儿嘞?”

  第四章 招魂

  我去,这是什么个情况?

  我连拉带拽将小叔带回家,一路上小叔大哭大叫,一嘴河南话。到家之后还不安份,闹得更加厉害。我怎么稳也稳不住,就把他直接绑到椅子上。

  我手忙脚乱地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发现整个大腿都成了暗青色。

  小时候爷爷常说一句话:生不入官门,死不见郎中。

  从小有小病小灾,都是爷爷动手处理。小叔虽然未得爷爷真传,但是却把爷爷的规矩完完全全地保留了下来。

  我处理好伤口,将小叔拉到屋里关上门,小叔往床上一躺就抽抽起来,双眼翻白口角流涎。

  我有点着急,但看着小叔脸上被把大巴掌扇的红手印,却又余心不忍。再怎么不靠谱也是我小叔。

  莫不是鬼上身了?怎么还是个河南鬼?

  我从爷爷留下来的柜子里把能拿的全拿出来,反复试了试,都不管用。最后,从压箱底的夹层中,我发现了一本书。

  那本书是线装的古本,竖版繁体字。看封面,已然老旧发黄,上书几个大字《玄黄五方秘术》。翻了两页,上面还画着插图。

  第一方叫纳鬼,分七小类。

  就是堪舆风水之术,什么选阴宅啊,送阴魂,迁坟动土等等一些东西。详详细细七八百字。

  第二方叫还阳,分七小类。

  主要讲的一些岐黄之术,和阳宅的脉络走向以及一些冲邪破煞的方法。

  第三方叫遁甲,分三类。

  居然是一些灵魂离体,上天入地的法门。

  后面没有了,我看看,书被撕去了一半。

  然而那书不知道是哪年哪代流传下来的,纳鬼和还阳还可以看懂,而到第三方遁甲,那语言晦涩难明,诘屈聱牙,而且我发现有好多字我居然不认识。

  我翻到了还阳那一方,从中找寻救治小叔的方法。

  有一段说阴魂入体,先用黄裱纸剪一片手掌大小的人形,在纸上写上符文,再去失魂之处。然后放在泥盆中烧掉,回来拿灰混热酒喝下去就好了。

  有点简单,我心头暗喜,但是当我看到书中画着的符文时,刚刚升起的信心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符文是图画与类似汉字的奇怪文字组合而成,繁杂难书,由于书的年头有点的,有的地方也看不明白,更何况画符讲究不断笔。我一下就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看看小叔的样子,还是狠了狠心,不管成与不成,姑且试一试。

  第二天,我便听到村里人纷纷讨论昨夜从朱家洼传来的那一个沉闷的怪声,显然昨夜那怪声很多少都听到了。

  我如往常一样打开铺门,将纸车纸马放在门口,回身去练习书上画的那个奇怪的符号。小叔那个鬼样子,肯定不能放出来,我便把他留在家里。

  我本打算今晚再去朱家洼,然而到下午的时候,村里有人急匆匆地到铺子里来订纸扎,要纸人纸马,有多少要多少。

  我听那人说,原来在昨晚的时候,村里就有很多人听到朱家洼发出了一阵怪声,但是那声音太诡异,谁也没有出来。第二天有人去附近远远地看,见朱家洼的古井边,本来茂密的葫芦秧全都败了。

  然而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那口古井居然也被打开了。井口发出阵阵恶臭,方圆十几里都可以闻到。

  听他说到这儿,我注意了一下,果然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听那人说,因为当年朱家洼出事之后,也是我们村怕祸及池鱼,才请高人封堵的那口井,如今不知谁跟村里有仇,将封闭了上百年的恶井被打开。这还了得,第一个着急的就是村长。

  自从我爷爷故世,一般村里出事便是出去找陈老道。陈老道名叫陈道昌,在十里八县名声大得很,这次由村长出面,也将陈道昌请了过来。

  陈道昌一进入村子,就说那口古井上的葫芦和青石共同组成了一种法阵,如今法阵被破了,恐怕今后村子里都不得安宁了。

  听了这话,我心头一沉,问道:“后来怎么说?”

  那人有点不耐烦,看了看我:“还能怎么说,那口井据说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也就是鬼门关。如今只能让陈道长临时将井封住,关键是得找到破这阵法的人,拿到那一只葫芦,要不然一切都完了。”

  我有点发懵,心里打怵,没有想到一下子惹了这么大的祸端。

  因为听那无常鬼也说过那口井本是通往地狱的入口,现在陈道昌也这么说,就说明陈道昌可能真有点道行,但愿他可以想到办法吧。

  我安慰着自己。

  我把所有的纸扎全给了他,待他走后,越想越奇怪。

  按理说,人们发现了朱家洼的事情,最能令人震惊的,不应该是满地的死人吗?怎么没听那人说起呢?

  想到这儿,我心悬了起来。想了想,锁上铺门直奔朱家洼。

  此时的朱家洼已然聚了不少人,陈道昌正手持着罗盘围着井沿转圈。

  靠近那口井,恶臭之气更加浓烈。地上的枯骨却全然不见,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整村的枯尸,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突然不见?

  我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转眼,就见陈道昌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与他对视,便扭过头,转身回了家。

  小叔在家又犯病了,一直问我这是哪儿,我如实告知他。然后小叔脸上的表情复杂又精彩。

  突然之间,他大叫一声:“不行啊,我要回家。老侄子,你送我回家中不中?”

  中不中?当然不中。

  我问他:“那个,你家在哪儿啊?”

  他说他家在河南驻马店。

  听了这话,我彻底蒙了!

  看小叔表情僵硬,目光涣散,我便更加笃定了心里的想法。但是现在我得先稳住他:“小叔啊,我不管你是不是河南的,但是这里是河北,所以现在送你回去,有点不现实。你看这样,你先在这儿将就一下,我择个日子送你回家你看中不中?”

  小叔不乐意了:“河南河北,不就隔着一条河吗?”而后又想了想,“中吧,老侄儿啊,你可不能拿瞎话骗你小叔啊。”

  “我不骗你,不骗你,你看我像爱骗人的人吗?”

  小叔拿眼光看了我半晌,说了句:“我看像!”

  我靠!

  我说:“小叔,你先在家呆会儿,我一会儿回来跟你喝酒,你别吵别闹别挣扎。”

  小叔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我看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委实不放心,便趁他不注意,把他绑在椅子上,又拿毛巾把他的嘴给堵住。

  不理他“唔唔”的抗议,我转身去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

  就书中所说,我用黄裱纸剪好了小人的形状,用朱砂在小人上画好符文,又拿了一个大碗淘了半碗引路米,再从里屋拿来往生纸、冥纸和过路钱。

  这引路米极有讲究,不需要糯米,但是要一颗一颗的选。米粒要长,两头要尖,不能有破损,要择选四两左右。

  好容易捱到半夜,我起身出门。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想了想,把那柴刀捌在腰间,这心才踏实下来。

  我们这个村子封闭得很,少有外人到这边来。河南跟河北相隔那么远,就算小叔是鬼上身,怎么会是一个河南人?难道是那只河南鬼走迷糊了来到我们村?

  我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不太靠谱。

  这件事,恐怕还得回头打听打听。

  外面的空气中,恶臭气息淡了不少,这也使我稍稍有点心安,显然是陈老道的方法有了一些效果。但是一想到必须要找回那只葫芦,我又开始发愁。

  惟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来到小叔出事的地点,先点燃蜡烛在东南位置点上一支,然后点燃供香,伏拜四方。把供香插到地上。拿着引路米,边洒边念咒:“今我等来此贵地,为寻真灵,若有冒犯,有怪莫怪,惟愿协助,速现真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分祝咒与诅咒,《尚书·无逸》中载叫“厥口诅祝”。说是“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

  刚刚念完祝咒,一股子冷风就吹了过来,直吹得我头皮发麻。

  我抓起往生纸,在香前焚烧,念道:

  “慧元江边玩,金刚列两前。千里魂灵至,急急入壳来!”

  风更加大了,卷得火光“忽”一下冲天而起。我被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烧个纸居然能烧出这么大的阵仗。

  死死压住心头恐惧的感觉,端起碗来,用水壶将水倒了半碗,而后拔一根头发放到碗中。那水发浮在水面上晃了两晃,指向一个方位,不动了。

  就是那里!

  我端着碗,顺着那方位向前走。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得凝结了一般,令我全身都发着抖。

  每过一个路口,我就将过路钱散一把,那是打发来往的小鬼,不让他们捣乱。走了足足有五六个路口,那碗中的水发一震,沉入水底。

  我有点茫然,抬头见前方不远处那口井,已在白天的时候被陈道昌用纸人纸马设下法阵。

  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头发为什么把自己引到这个地方。

  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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