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的守望者

　　磨坊的守望者

　　文/赵元波

　　秋雨淅淅沥沥，一直在下个不停，推开窗子望去，远处雾蒙蒙的一片，遮住了连绵的群山；近处，有几片黄叶打着旋儿缓缓飘落，落在河沟里，随水飘零。

　　这是一座早就已经废弃的磨坊，就像是这条河上的一位久经风霜的老人，默默矗立在河边，望着西流的河水，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回首往事。世事沧桑，在河水的喧嚣声里，磨坊的主人就站在自家的窗子旁边，这是一位年过九旬的老人，在村里辈分又高，解放前就曾经掌管附近几个村的碾米磨面，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按习惯，大家都叫他“碓老祖”。

　　“碓老祖”个头矮小，戴着老年人特有的那种车轮子一样形状的圆帽子，两鬓已经斑白，也许是年轻时干过体力活，经常活动筋骨的缘故，精神矍铄，眼睛看着河水，看着老旧的磨坊，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从前他是磨坊主的那段时光。

　　碓老祖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按现在的说法，他家开碓房，就是吃水冲来的。子承父业，他家的碓房不知是什么时候开的，反正也无法考证，唯一能证明的就是现在眼前的这座房子。

　　解放前，碓老祖家的碓房确实风光过一阵子。他的父亲，利用自家在河边的优势，开起了碓房。这可是块风水宝地，上游的河水终年流淌下来，在他家的房子后面拐了个弯，形成一道天然的石坎，石坎下面就是土质的河床，在石坎的两侧打上槽口，把木板插在槽口上，就成了一道坝，把河水堵起来一部分，水位升高，被约束的河水就顺着石头砌的水槽冲到碓房里，带动水碓舂米、磨面。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靠着这间碓房，一家人过得还算小康，凡是来舂米、磨面的人，都得付一成的加工费，附近有没有别的碓房，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独家经营，想想，在解放前又没有碾米机、磨面机，这间对方就成了一家人的衣食来源，那时候，哪家不来这里舂米、磨面呢？碓老祖就每天守在碓房里，把人家挑来的谷子倒进石堆里，开水，水流就带动碓锤一上一下地在舂谷子，在“咚”“咚”的舂米声中，时光流逝。等谷子上的糠皮被舂得和米粒分开后，就放进风仓里摇，靠风力把糠皮吹到远处，在仓的出口处流淌出来的就是白花花的大米了。 (人生格言 www.wenzhangba.com)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五六十年代，水碓已经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野，取而代之的是碾米机。这样，碓房就成了村里的碾米房，还是由老祖来管理，村里人碾米的地方没有变。起初的时候，还没有电，带动碾米机的柴油机，后来有了电，换成了电动机，比起以前用水来舂，快得多了，不过那时候，碾过谷子后还得抬上抬下到风仓里把米粒和糠皮分开，没有一定的力气是干不了的。不过，碓房里的那股水还在沿用，用水冲动石磨盘磨喂猪的玉米面，水带动石磨盘转得非常快，磨出来玉米面却不太细，有时还会有玉米皮在里面。

　　土地下户后，老祖的碓房进行彻底地改造：碓房里原先的的那一套舂米的水碓保留着，碾米机也换成了一次性的，把谷子倒进去，另一边直接出白花花的米来，米糠也比以前细了，深受人们的喜爱，新置了一套磨面机，专门磨小麦，还买了一台粉碎机，粉碎玉米、秸秆，用来喂猪，那时的磨坊再一次兴旺起来，来粉碎秸秆的车子排成了队，直到了很晚才收工，农民嘛，种田的有肥料，养猪才有肥料！

　　可好景不长，磨坊再一次衰落下去：养猪的人少了，粉碎机没有了用武之地，磨面机也用处不大了，街上那么多的包子店，面粉也容易买到，谁还想自己磨面做包子，邻近的村子里，有好几家买了碾米机，也没人来碾米了。

　　老祖的磨坊就像他一样，垂垂老矣，是该歇歇了！至此，磨坊彻底歇业，老祖老了，干不动了，每天，一个凳子，一壶茶，就在家门口，望着来往的人。

　　枯树逢春，老木开花。磨坊在老祖的守望中一天天老去，重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是在近两年的事，镇上要发展旅游业，有一些景点要开发，这老旧的磨坊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来参观、拍照的人多了起来，水槽里的水冲了下来，水碓又“咚”“咚”的舂了起来，伴随着坐在门口的老祖一起一天天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