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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第二章)

2016-11-28 作者:非鱼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伤痛(第二章)

  第二章

  芳芳每天都要打开壁橱门无数次,每一次她都是轻轻的触摸一下那一袋子的东西,然后深深地叹一口气,没有勇气拿出来,她觉得,如果她吃了父亲买的东西,就是对母亲背叛

  袋子里的东西慢慢的就坏了,先是桔子,再是面包,再是酸奶,火腿……那天她虔诚的把那一袋子坏掉变质的东西放到垃圾桶,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觉得,把东西扔掉,是对父亲的背叛。

  好在,她还一直留着那袋子的奶粉,一直留在现在,十三年过去了,那袋子奶粉早已结成了块,也有漏气的现像,又找人在外面加了真空袋,每年都加一层。

  对于她来说,那不是奶粉,那是父亲对她的爱。

  真好啊,父亲也是爱她的,父亲并不是个彻底的、没有责任心自私自利的人。

  至于那个纸条,她虽然从没有拨打过上面的数字,但是,那几个数字却和那袋奶粉,那袋子最后归宿于垃圾桶的零食一样,刻写在她的心间。

  眼看着那道人影要拐过街角,向更僻远处去了,芳芳毫不犹豫的下了车,连车钥匙都忘了拔,追随着父亲的脚步而去。

  小吃街的后面就是一个老旧的社区,路面不平整,她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跟着父亲依然有些矫健的步子,跟得艰难而吃力。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嘈杂,也越来越破乱,她精致的衣着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如,以至于引得人注目,她其实一直是个很害怕人家关注的女孩子,但是此时她却顾不得,她的心被什么给牵引着,让她必须去这么做。

  但是,相比于父亲对这个地方的熟悉,她对这里真是太陌生,混乱的人群,杂乱的街道,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摊位和棚子,让她的眼睛和脚步根本就跟不上趟。没一会儿,她就失去了父亲的踪影。

  她茫然的立在街心,怅然若失。

  回到住处,她立刻跑到书房里,拿着那袋套了多层防护袋以至于臃肿的看不出内容的奶粉,又是雨泪纷纷。

  在她考上大学的那年,父亲给寄了三千元钱,被母亲给退回去了,她不但没有看到汇款单,连父亲寄钱的事情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这袋奶粉,是她能够触摸到的父亲的最近的温度。

  电话铃响了,母亲电话打过来:“你哥哥又要买房子,家里实在是紧,你要是有钱就借给你哥些吧,这么多年,你爸爸供你读书不容易,就是你亲爹也不见得比他做得好,人得知恩……”

  这里的哥哥是她的继兄,本来是跟着他母亲嫁了人的,后来过得不好,又回到了继父的身边。没有和她们一起生活过,说不上什么感情

  当初继兄结婚,生娃,她都是出了很大的分子钱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报答继父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地供养她读书。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这一生好像就是欠债的。欠母亲,欠继父,欠奶奶,欠父亲……谁人的生活会有这么多的负累?

  接下来的日子,她重又陷入了失眠。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长大,小时候的事情越是在脑子里回环播放,越是清晰:父亲给她的爆米花,奶奶的花棉袄……

  “芳姐,你最近怎么了?”

  办公室小宋关切的看着她。

  小宋比她小两岁,一直对她很好,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小宋喜欢她,她自己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爱情婚姻一直是有种恐惧和退缩。她既贪恋小宋对她的关心和爱慕,又不敢靠近和接受。这事情也常常折磨地她发疯。(哲理日志 www.wenzhangba.com)

  或许是最近真的太软弱了,芳芳感觉她真的需要倾诉

  这次她没有推脱小宋的约请,两人一起吃了顿工作餐。

  她把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心理以及现在面临的问题,杂乱而无序的倾泄而出。

  小宋默默地听了一下午,最后问:“芳姐,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芳芳一愣,她想要什么呢?

  小时候,她想要爸爸在家里和他们在一起;后来的时候,她渴望自己快些长大,减轻母亲的负担;再后来,她希望自己很厉害,以弥补母亲的牺牲,再来后,她希望自己能够挣很多很多钱,然后报答继父对她的供养……

  那么,她自己呢,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她茫然了。

  此时的她没有了工作上的精明强干,没有了平时的坚强自制,像一个找不到爸爸妈妈孩子,茫然而无措。

  小宋看她可怜的样子,心疼得很,伸过手,隔着桌子握住芳芳的手,这是他们认识两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芳芳没有拒绝,或者她如今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意识到。

  “芳芳,你这么多年最主要的感觉是什么?”

  “愧疚。我感觉我欠我妈的,我感觉我欠我继父的,我还感觉,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而惭愧。”芳芳一字一字说出来,那份酸楚和沉重简直要把空气都给凝化了。

  小宋起身,坐到芳芳身边,揽了她的肩,

  “芳芳,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不肯谈恋爱,不肯接受我的原因吗?你不认为你会得到幸福,你也不认为你配得到幸福,你以为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原罪,因为你是你父亲的女儿,因为是你父亲造成了你母亲半生的不幸;所以,你感觉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芳芳闭了眼睛,喃喃地说:“ 我自己也不知道,从小我就听着母亲的唠叨,父亲的不负责任,父亲的自私自立,父亲的狠心……可是,我还是会常常的想念父亲,我常常幻想,父亲其实是一个特务人员,身上有着特别的任务,为国为民,舍小家成大家,在某一天,他会成为了个超级英雄,让所有人崇拜……有时候,我又幻想,父亲其实是非常非常爱我的,当初之所以以我为质,逼母亲放弃财产的争夺,只是为了他舍不得我,不想离婚……我还想……”

  (其实,父亲,在孩子们的心里,都是超级英雄吧)

  泪水从芳芳紧闭的眼睛里流泄而出,顺着脸颊淌下来,一直流到脖子里。

  小宋把他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芳芳突然就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毫不压抑,毫不做作。

  小宋把芳芳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时的拍拍她的背,抚抚她的头。

  这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华灯初上,没有去上班。

  芳芳的眼睛哭肿了,小宋的肩膀湿透了。

  芳芳心奇迹的轻松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小宋突然忙了起来,上下班都是来去匆匆,甚至还总是风尘仆仆。

  正当芳芳疑惑时,小宋告诉她:”我找到你父亲了。“

  芳芳一愣,:“在哪儿?”

  “医院。”

  “啊?!”

  “别急,不是你父亲生病,生病的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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