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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上)

2017-02-21 作者:明月思 来源:明月思投稿 阅读:载入中…

旅途(上)

  旅 途 (上)

  一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冷惠长久以来压抑的泪水决堤而出。她对现在的生活充满失望。日子过得如同白开水般平淡无味,确切的说,算不上白开水,因为家里连温度都不曾有过。丈夫的职业就是喝酒,副业就是撒酒疯玩电脑,夫妻俩已经好久没有正常的交流了。上中学的儿子,大概是到了青春期,一天到晚充满叛逆。这个“青春期撞上更年期”的家,使冷惠心力交瘁,她如同双面胶,一边努力维持着家庭的平衡,一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她还要工作,还要与人为善,还要活下去。可她毕竟是个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敏感而脆弱,在她今晚刚做好晚饭,又被醉酒归来的丈夫掀翻桌子,闹得惊天动地的时候,她崩溃了,长久以来伪装的坚强彻底崩溃,她冲进卧室,拿起行李箱,奔下楼,把这个冷冰冰的家抛在了身后

  冷惠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长大又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如果这种安逸的日子能够过下去也好,她也不奢望能够大富大贵。可是现在就连这份“普通”也难保住,生活由“普通”转成“艰难”,在丈夫下岗变成酒鬼之后,日子变得沉重而难熬,生活的重担就她一个人扛,让她觉得压抑、不堪重负。未来的路她看不到方向,身边的人让她看不到希望,她不想再硬撑下去,何苦再难为自己,再为别人而活。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归去,到那个没有压力,没有竞争的地方去。

  在归去之前,她想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四十载,却还不了解它的样子。还有诸多美丽的风景没有看,还有诸多不同的生活方式没有体验,怎能白来一遭?她决定来一次说走就走的、为告别这个世界而进行的旅行。

     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冷惠的这次旅行完全是随心所欲,想在哪停就在哪停。不知道火车跑了多久,冷惠醒来的时候,发现火车停在一个青山绿水环绕的地方,环境清雅,她眼前一亮,当即决定下车一游。 这个地方真是漂亮极了,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路树成荫,鲜花盛开,没有宽阔的马路,没有喧嚣的车流,没有急匆匆的行人,杨柳依依,草绿鸟鸣,好一派田园风光啊!

     冷惠沿着小路往里走,想先找一处 旅馆休息一下,再好好领略一下这美好风景。可是走了好久,没有看见一处旅馆或者是酒店,冷惠就想问一下路,到这时她才发现,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也没有遇见任何类型的车辆,更奇怪的是,就连一处普通建筑都没有看见!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里没有人吗?只是一个自然风景区?就算是自然风景区,也应该有建筑,有游人吧?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有?正想着,听见前面一阵嘈杂声,冷惠抬头一看,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噢,有游人在玩呢,看来真的是一个风景区,去问一下,看看他们在什么地方休息。等那一行人走到跟前,冷惠呆住了,这些人的打扮太奇特了。他们都是些男士,好像是刚从农田里干活归来,扛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而且样式明显不是现代服装,上身直襟无领短袖上衣,下身宽松短裤,腰间系棉布腰带,脚穿粗布布鞋。这是在拍电视剧,还是在体验生活啊?冷惠有点懵。而这些“非现代人”看到冷惠也都停下来,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在这样尴尬的对视中,一位白头发、白胡子的长者模样的人先打破了沉默,他笑着走到冷惠面前说道:“贵客从何而来?有何贵干哪?”冷惠连忙应道:“老人家您好!我是来这里游玩的,您们这是……?”老者笑道:“真是稀客啊,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客人啦!跟我们回家休息片刻,再游玩吧。”"您们是……”冷惠有很多疑问想弄清楚,可是老者已经带领众人在前面走了,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自己也累了,先休息一下也好。

  跟着众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到达目的地。老者笑着对冷惠说:“姑娘,这就是我们的住处了,若不嫌弃,你就到我家小住吧!”而老者说的这个“家”着实又让冷惠大吃一惊。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建设在地下的建筑,可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地下室之类的东东,而是真真正正的家!老者边走边为她介绍这种特殊的建筑:这种建筑名为①地窨院,其建造方法就是在平坦的土地上向下挖七八米深,长十几米的长方形或正方形土坑作为院子,然后在坑的四壁挖出多个窑洞,这些窑洞就是居住的地方。其中一个洞凿成斜坡,形成阶梯形弧形甬道通向地面,是人们出行的通道,称为门洞,也是地窨院的出入口。地窨院大的有几百平方米,小点的也有几十平方米。人们在院里坡前栽种树木,地窨院被掩映在树木林荫之中,鸡犬之声相闻而不相见,人声嘈杂而影踪全无,“上山不见山,入村不见村,平地起炊烟,忽闻鸡犬声”,是他们这里的最大特点。冷惠听闻,恍然大悟:这一路走来,怪不得没有看见一个行人,没有看见一处房屋,原来都掩藏在这神秘的地窨院中!

  顺着盘旋的台阶依次而下,一行人来到一个大大的四方院子里。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地窨院了,院子四周凿有八个窑洞,院子中央有一棵枝叶特别茂密的大树,树的周围载满了花草,整个院子干净、温馨、鸟语花香。跟她一起回来的男丁们都住在这个地窨院里,他们把农具整齐的放在院子的四角,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自家门口吆喝起来:“快出来呀,我们这里来贵客啦!”话音未落,从各个窑洞里涌出来好多人,老人、小孩、大姑娘小媳妇,大大小大能有几十口人!瞬间整个院子沸腾起来,大家围着冷惠仿佛是看西洋景,叽叽喳喳的问长问短,嬉闹声飞出老远。这时一位白发老婆婆走过来,拉着冷惠的手说道:“姑娘,贵姓啊?领你回来的老头是我家当家的,姓李,咱们这一个院里的都姓李。你就叫他李老爹,叫我李婆婆就好。”“李婆婆好!我叫冷惠。””冷姑娘,你先随我回家休息吧,吃饱喝足再游玩也不迟啊!“李婆婆又对众人吆喝道:”大家伙先散了吧!等冷姑娘休息好了,你们再来陪她玩!“众人在嘻嘻哈哈的道别声中,各自回家了。

  冷惠跟着李婆婆来到家中,她仔细打量着这个被李婆婆称之为“家”的窑洞:很宽敞的住处,屋里整洁、简单而有序。让人惊讶的是,这窑洞之内竟然又别有洞天,还有好几间房屋!正中一间最大,中央放着一张枣红色雕花大木桌,木桌四周摆着枣红色雕花木凳,桌子上摆着光亮的②青瓷茶具,看来这是“客厅”。正屋周围依次还有四间小房间,左边并排两间,右边并排两间,每间的房门上都刻着美轮美奂的木雕。冷惠仔细观察发现,房门上依次雕刻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图案,栩栩如生。看到冷惠好奇的样子,李老爹笑了,他顺手接过冷惠的行李,对她说:“冷姑娘,不嫌弃的话,你住这间吧。”说着引导她来房门上到雕刻着“梅”的房间,显然这是“卧室”了。虽然小,可是很精致:房屋四周的墙壁都用石块砌筑,地面用木板铺就。紧靠着左手边的墙壁摆着一张乳白色雕花的木床,上面挂着干净的绣有素雅梅花图案的粉色幔帐。离床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橘红色方形小桌,桌上置有木梳、铜镜,桌下有一方同色系圆形雕花小凳。紧挨右手边的墙壁放着一个橘色橱子,上下两层,上层雕有红色梅花,双开门,下层是镂空山水图,单开门,两层都有精致的雕花把手。屋子中间有一张圆形雕刻镂空木雕花纹小桌,桌上有精致漂亮的青瓷茶具。桌旁有两张小巧的亦刻有镂空木雕花纹的方凳,整个房间简洁而不失雅致,古色古香,真是一个温馨、舒适的住处啊。

     冷惠就这样在李老爹家暂住下来。李老爹家就他和李婆婆两人,他们待冷惠犹如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问寒问暖,亲切至极。邻居们也都热情好客,他们给她做新衣服,新鞋子,送她首饰,还带她游山玩水熟悉环境。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冷惠也慢慢了解了这个神秘的地方。这里与她原来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一切都那么古老、原始、自然,没有一点现代生活的气息,是个名副其实的、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据李老爹介绍,他们这个村子名叫落花村,祖先为逃避战乱迁到这里,世代居住于此。为了躲避野兽与追杀,聪明的祖先创造了地窨院这种居住方式。这个村子很大,像她居住的那个地窨院,村里有十几个呢,一个地窨院就像是一个部落,有头领,有部落成员,大部分人都是同姓。落花村的人们男耕女织,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过着宁静安然的日子。他们不知道外界的情形,更不知道冷惠所在的21世纪的现代生活,还真是“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这里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汽车,没有电话,所以冷惠的手机就是个摆设,连个信号也没有。她也不知道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今天是几号了。除了生活方式落后,冷惠有些不适应外,落花村的一切她都喜欢。这里的生活没有压力,没有竞争,自给自足,吃饱穿暖没有问题;这里的环境景色宜人,空气清新,没有雾霾,没有污染,最适合居住。

                  二

    冷惠沿着乡间小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落花村美丽的自然风景。在她走的小路两旁,是一大片绿色的草甸,它像一张绿色的大地毯铺在田野里。碧绿闪光的野草在微风中摇摇曳曳,中间夹杂着一簇簇的小野花,洁白的康乃馨,殷红的百合,深粉的马兰,浅蓝的铃挡,金黄的蒲公英……远远看去,就像绿地毯上绣的花图案。黄色的、黑色的牛群,散在各处悠闲地啃着草,调皮的牧童则头盖草帽睡得正香呢!冷惠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不禁感叹这里的自然环境保护的太好了,由于没有现代化工业的入侵,落花村的自然景观保持了最美丽的原生态状态。而且这个原生态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各种自然景观在这里都有所体现。平原、山川、森林、草原一应俱全,一个地方一个特色,处处不同,处处美丽!

   冷惠想起前几天,李老爹陪她去参观村子里最大的树林,说是“树林”,在冷惠看来,那就是“森林”!那林子太大、太壮观了!一望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密密层层,波涛如海,完全挡住了人的视线。走进森林,参天大树一棵棵相继出现,仓劲挺拔,直指蓝天,它们粗壮、伟岸,有的三五个人都环抱不过来。冷惠走在这茂密的森林的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里。林中的鸟雀在欢快地飞翔着、鸣叫着,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在微风中久久地回荡。草地上盛开着各种各样数不清的野花,不时发出诱人的芳香。李老爹告诉冷惠,这林子可是个大宝贝。家里的家具、农具、地板全都是取材于这里的树木。这些树木生长缓慢,质地坚硬,成材需要几百年,因此用它们做的家具用好多年都不坏。(伤感日志文章 www.wenzhangba.com)

  冷惠边走边看,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波光粼粼的小湖边,自己也走累了,先休息一下吧。冷惠坐在湖边,望着湖面倒映着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水清如镜,镜里的那个女子,身着一身深兰色粗布宽袖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腰间系一条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插着一根梅花玉簪,脸上薄施粉黛。整个人简约、清新、优雅。这和那个离家出走时身穿羽绒服、脚蹬马靴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

  “冷惠姐,原来你在这啊!让我好一通找!”一声清脆的、银铃般的叫声打断了冷惠的思索,她回头一看,是邻居小灵。小灵是住在李婆婆家旁边窑洞里的一个女孩子,特别可爱。她大概有十六七岁吧,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头发梳成两个小髻盘在头两侧,整齐的刘海挂在额前,让她显得更加俏皮可爱;她身穿一身粉色长裙,腰间系大红色腰带,腰带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脚步晃动流转,越发衬得她整个人青春曼妙。小灵家里有四口人,她的父母、一个腿有残疾的哥哥再加上古灵精怪的她。由于李婆婆家和她的家离得最近,冷惠和小灵一家人来往也就最多,渐渐的成了好朋友。他们一家待冷惠如自家人一般,特别是小灵,和她一见如故,整天缠着冷惠给她讲外边的新鲜事,她头上戴的梅花玉簪就是小灵送的。

  “找我有事吗?”冷惠笑着问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想和你聊聊天。”小灵边说边挨着冷惠坐下来。冷惠看她那可爱的模样,打心眼里喜欢,虽然小灵叫自己姐,可她的年龄比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几岁,在冷惠心里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好呀,咱们好好聊聊。”冷惠亲切的抚摸着小灵的头笑着说。“冷惠姐,想问您个事情。”小灵显得有些害羞,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绞来绞去。“说吧,尽管问。”冷惠爱怜的摸着小灵的头说。而此时的小灵突然又支支吾吾起来,把脸埋在膝盖上,怎么也不开口了。“小灵,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咱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对吗?你问什么我都会替你保密的。”“前几天您告诉我,在您生活的地方,和自己的喜欢的人结婚父母不能反对,叫什么恋爱自由,是真的吗?”在冷惠不断地鼓励下,小灵才红着脸问道。冷惠听了,不禁笑起来,原来这小妮子恋爱了!她宠爱的指着小灵的鼻子表情夸张的说:“哎呀,原来是有心上人了?他是谁呀?”没想她这一问,却把小灵问哭了。小灵告诉冷惠,在落花村结婚、嫁娶还是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各个地窨院之间的男女可以通婚,但是原则上最好是同一个地窨院的男女结婚,亲上加亲更好。而小灵偏偏喜欢上了另一个地窨院的一个小伙子,叫卫介,一个正直、善良、俊朗的年轻后生。他也特别喜欢小灵,可两个人都不敢告诉双方家长,只能偷偷来往。直到前一段时间,父母告诉小灵,他们家要跟住在同一个地窨院的李大伯家结为亲家,小灵才着急起来。她找到卫介要他赶紧找媒婆去她家提亲。没多久媒婆来了,可是小灵的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因为小灵的哥哥有残疾,不好找媳妇,而李大伯家的儿子一生下来就是盲人,找对象也有困难,恰好李大伯家的女儿和小灵年龄相仿,两家就商量,来个“换亲”,把双方的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这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如果小灵嫁给卫介,那小灵哥哥的婚事就泡汤了,所以父母坚决不同意。冷惠听完,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她气愤的说:“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换亲的,这哪有自由和幸福可言?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如果一辈子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那多痛苦啊!你不能答应!。”小灵一听,越发委屈,扑到冷惠怀里放声大哭:“冷惠姐,这里不是你生活的那个地方,哪有什么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你知道违抗父母之命的后果吗?”冷惠为她擦干眼泪,不解的问道:“什么后果?总不会把人逼死吧?”小灵点点头,说冷惠居住的李老爹家,原本也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名叫香寒。前几年到了婚嫁年龄,李老爹就让她嫁给她的堂哥,说亲上加亲更好。可香寒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能同意?在结婚前一天,她本想和心上人私奔,不幸被发现,当场被捉。李老爹是这个地窨院的头领,自家出了这等丑事,自然觉得是奇耻大辱,颜面扫地,一定是要严惩香寒,以儆效尤。任凭李婆婆怎么哀求他都没有放过自己的女儿。按照族规,香寒被③沉湖处死,香寒的心上人被生生打断腿,逐出村子,永远不能回来。冷惠不禁大吃一惊,她被这残酷的现实深深地刺痛,看着泪眼婆娑的小灵,她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香寒的悲剧再重演!她要帮小灵争取幸福,争取未来!

                           三

     冷惠看着小灵父母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用,只好尴尬的先告辞。自那天在湖边与小灵长谈之后,冷惠心里就压了一块大石头,她觉得自己必须帮小灵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小姑娘这一辈子可就毁了。最近这几天她都到小灵家去做小灵父母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们能正确对待孩子的婚姻问题,不能用小灵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取哥哥的媳妇,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小灵哥哥的婚姻也未必能幸福。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碍于情面小灵的父母还能请冷惠坐一会,给她倒杯茶,陪她说会话。可是后来等他们听明白冷惠的意思后,就再没有给她好脸色,小灵哥哥更是决绝,竟然把小灵关在她自己房间不准冷惠见她。

    从小灵家出来,冷惠的遭遇更尴尬。原本在院子里唠嗑的大婶、大娘们看到她好像躲避瘟疫一样,忽然就不再说话,搬起板凳各自回家了。冷惠知道,现在院子里的人觉得她就是个异类。在他们看来,人两家换亲是好事也是很般配的事情,可冷惠非要给人拆散,多么不厚道啊!小灵父母、李大伯夫妻俩更是把她视为“仇人”。冷惠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无奈的仰起头,把眼里委屈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她觉得好悲哀好无助,一场悲剧即将发生,可是除了自己和小灵,这么大个地窨院里再没有人认为这是个悲剧,大家非但不制止,相反还积极促成。为什么大家都愿去做帮凶,不愿做解除危机的英雄呢?

   尽管遭遇诸多不顺和不理解,冷惠还是不甘心,她不能眼看着小灵跳火坑而袖手旁观。她决定再努力一把,去找卫介,去找卫介父母,看看他们能不能想出办法。

   还没等走到卫介所在的地窨院就听见院子里人声鼎沸,好像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热闹喜庆的事情。冷惠不禁加快了脚步,想看个究竟。她走进院子,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围成一个圆圈在看什么热闹,只有一个男人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哭泣。冷惠很奇怪,满院子里的人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就这一个人悲伤哭泣呢?她走到这个男人身边,问他怎么了?这个男人悲痛的告诉她,他媳妇生孩子难产,生了三天三夜还没有生出来,院子里的头领就请来一个巫师帮助其催产。冷惠问道:“那你不陪在你媳妇身边,躲在这里哭什么?”男人指指院子里围着的那些人,说:“她在里边,巫师正在给她催产。”冷惠大为不解,问道,怎么在院子里催产,女人生孩子不是很私密的事情吗?男人告诉她,在落花村女人自己生不出孩子时,巫师就会借助神的力量帮助其催产,这个“神”就是落花村男人最崇拜的驴。催产的时候把难产的女人放在驴背上,驴子一边转圈,巫师一边做法,这样孩子就会生出来了。冷惠听了,登时浑身发抖,血液直冲脑门,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不是催产而是血腥的摧残!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咆哮着跑冲进人群,把那头正在转圈的驴子勒住,大吼着快点救人!呈现在眼前的景象简直让她无法直视,那个可怜的女人被仰面捆在驴背上,头发和上衣都被汗水湿透了,光裸着的下身一直不停的在流血。她紧闭着眼睛,大张着嘴,面目狰狞,发出阵阵“啊!啊!”的惨叫声。她两只手无助的、胡乱的抓挠着,仿佛想抓住些什么来帮助她解脱这场磨难。可是她什么也抓不住,没有人来关心她,没有人来帮助她。而那个所谓的巫师,脸上涂满黑碳,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边像跳大神的一样胡蹦乱跳,一边不停地用木棍敲打着那可怜的女人的肚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女人痛苦的叫声直直的钻进冷惠的耳朵里,那声音简直不是人声,冷惠无法想象一个人要经受怎样的痛苦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她不禁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她必须制止这场血腥的屠杀!她快速把外衣脱下来,盖在那女人身上,牵起驴子就要走。这时那个巫师走过来,抢过冷惠手中的绳子,张牙舞爪的说着些冷惠听不懂的话语。周围围观的人也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说什么这个女人得罪了神灵,只有这样惩罚她,才能让孩子平安降生。冷惠气愤至极,她瞪着眼睛,舞动着胳膊,大声地和他们理论着。可是那些刚才看热闹还嘻嘻哈哈的人,现在骤然严肃起来,他们一个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强烈谴责冷惠的举动,警告冷惠不要多管闲事。冷惠看着这些麻木不仁的刽子手,再也冷静不下来,她跑到那个受难的女人身边抱着她的头,痛哭流涕:“你们看看她!看看她!再不救她就来不及了!这人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发发慈悲,放过她,救救她吧!快停下来……”可没等她说完,三五个壮汉就冲过来,强行把她拖走了。

   冷惠被看押在一边,动弹不得。这时她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助与渺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被折磨、被屠杀,自己却无能为力,任由鲜血淋漓的悲剧发生。那可怜的女人渐渐没了声响,那可恶的巫师还是不放过她,他不停的鞭打着她的肚子,直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女人的下身掉出来,才停止他那妆模作样的巫术表演。而那些围观的看客,好像还意犹未尽,等巫师确认女人与孩子都已经死亡之后,他们才摇摇头悻悻的离开了。

    冷惠颓废的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刚刚经历的这场血腥屠杀很明白的告诉她,自己的力量太弱小,太微不足道了。她清楚地认识到害死那个女人的不是那巫师,也不是那帮围观的群众,是整个落花村落后的制度,愚昧的礼教,无知的迷信。他们真的还生活在落后的时代,先进的文明还没有到达这里,所以他们的思想,文化都是有待很大的提高和改变,需要很长时间的的改革,而这种改革只靠冷惠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的。她不想再去找卫介的父母,小灵的未来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拯救,那就是她带小灵离开落花村。

     这里环境固然美丽、无污染,可是人们思想上的尘埃、泥垢却令人望而生畏。冷惠觉得自己一分钟都不愿再待在这里,她不禁加快回去的脚步,一心只想收拾好行李,带着小灵,赶紧离开这里。可是她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另一场悲剧。

    冷惠回到她所住的地窨院,还没进去,在门洞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的心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快步赶进院里,眼前的一幕让她直接昏厥过去。

     ①地窨院:地窨院是一种既古老又极具地域特色的居住方式,主要分布在山西南部的平陆县及周边县市,距今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地窨院建造简单价廉,而且冬暖夏凉。地窨院大的有几百平方米,小点的也有几十平方米。其构造就是在平坦的土地上向下挖七八米深,长12米-15米的长方形或正方形土坑作为院子,然后在坑的四壁挖10-14个窑洞,深8米-12米,宽4米左右,以个人或家庭的需要加深或加宽。窑洞3米以下的墙壁为垂直,3米以上至顶端为圆拱形。其中一个洞凿成斜坡,形成阶梯形弧形甬道通向地面,是人们出行的通道,称为门洞,也是地窨院的出入口。建造时,先选择一块平坦的地方,从上而下挖一个天井似的深坑,形成露天场院,然后在坑壁上掏成正窑和左右侧窑,为一明两暗式结构。再在院角开挖一条长长的门洞,院门就在门洞的最上端。一般向阳的窑洞住人,两侧窑洞则堆放杂物或饲养牲畜。地窨院里一般掘有深窖,用石灰泥抹壁,用来积蓄雨水,沉淀后可供人畜饮用。为了排水,在院的一角挖个大土坑,俗称“旱井”,下雨时雨水流入旱井,既不会淹没院子,又可饮用。多数农家则在门洞下设有排水道,以免速降暴雨时雨水灌入窑洞。供人居住的窑洞上面多为打谷场,窑洞凿洞直通上面作为烟囱。不少人家院内作粮仓的窑洞,也凿洞直通地面的打谷场,碾打晒干的粮食,可从打谷场的通过小洞直接灌入窑内仓中,既节省力气又节省时间,平时则在洞口加盖石块封住。[1] 

  ②青瓷:青瓷是汉族传统瓷器的一种,瓷质细腻,线条明快流畅、造型端庄浑朴、色泽纯洁而斑斓。青瓷茶具是汉族陶瓷烧制工艺的珍品,早在东汉年间,已开始生产色泽纯正、透明发光的青瓷。青瓷是在坯体上施以青釉(以铁为着色剂的青绿色釉),在还原焰中烧制而成。我国历代所称的缥瓷、千峰翠色、艾色、翠青、粉青等瓷,都是指这种瓷器。唐代越窑、宋代龙泉窑、官窑、汝窑、耀州窑等,都属于青瓷系统。唐代制瓷业已经成为独立的部门,唐代诗人陆龟蒙曾以“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的名句赞美青瓷。青瓷“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被称为“瓷器之花”,珍奇名贵。

  ③沉湖:古代一种陋习,即对所谓“出轨”、有奸情的妇女进行的一种残酷惩罚。把“罪人”装在笼子里或者箱子里,再绑上大石头投入湖里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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