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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代价

2017-12-04 13:00:57 作者:风萧蓝黛 阅读:载入中…

爱的代价

  演唱:风萧蓝黛

  吉他伴奏:风萧蓝黛

  吉他间奏:Dazzle

  

  苏静真18岁的时候,对没见过的任何事物总是那么好奇。

  她听同学小秋说她表哥姜夏在监狱工作,她便缠着小秋带她去监狱。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有光吗?罪犯睡草垛还是睡床?他们吃的和我们一样吗?他们每天在里面干嘛?呀呀,好想去看看呀。

  青春期的姑娘懂一小点儿别人不懂的事情就骄傲得不得了。小秋起初得意洋洋地回答了几个,后来实在答不上来,拗不过静真,就说行行行,那是我表哥,不就一句话的事嘛。

  小秋选了一个周末,姜夏正好值班。两个姑娘骑着自行车穿过热闹的城市,进入城郊的环山柏油路,在一片绿意幽静的松林背后,是高墙电网和一幢一幢的灰色大楼。

  “这就是监狱?看起来像工厂。”静真说。

  小秋嘲笑她:“你以为监狱跟古装电视剧里一样呀?”

  小秋打了电话,姜夏出来了,戴着大檐帽,一身制服很帅气,眼神犀利。

  “你以为这是动物园?买门票就进?”他当着静真没给小秋留面子。

  小秋脸红了红,只好撒娇:“哥!静真特别好奇,她特崇拜你呢。”

  姜夏这才仔细地看了看静真,他的眼睛很有威慑力,像静谧的两汪深潭,深邃,有力。静真的心忽然跳得厉害,她急忙帮小秋说话:“是我缠着小秋让她带我来的,你别怪她。”

  姜夏看了看她,沉吟片刻,吓她们:“这是男犯监狱,女生怎么能进。女生进去了,就像肉被扔到狮子山!”

  两个姑娘自动脑补了那样的画面,不再说话,复又听姜夏说:“等我下班带你们去吃饭,然后讲讲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那一年,静真认识了姜夏,一个刚刚工作一年的年轻警察,24岁,正是激情四射、斗志昂扬的年纪。

  静真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后来静真好多次背着小秋偷偷来找姜夏。

  “姜夏,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你等我四年,大学一毕业我就回来。”她理直气壮地说,挺了挺胸脯,脸上扬着干净与纯粹,还有不知死活的勇敢

  姜夏笑了:“你跟小秋一样像傻瓜。对了,小秋是不是喜欢你们班的某个男同学?”

  静真噘嘴:“我怎么能出卖朋友呢?你是警察,应该懂什么叫义气。”

  哈哈哈,姜夏笑得很欢乐

  “回去吧。”他撵她,她不干,站在他面前,额头刚好到他的鼻尖。

  “赶紧回去,不然怎么考大学。”他加重语气,从包里摸出一支烟来抽。静真觉得委屈真诚情感没有得到等量的回应,她面露沮丧

  姜夏有些不忍心:“好吧,等你考上大学,我请你吃饭。”

  静真这才高兴起来,蹦跳着跑了。

  

  静真考上了南京的大学,拿到通知书后她打电话给姜夏:“请我吃什么?”

  姜夏说:“什么都行。”

  “你不怕我把你吃破产吗?”

  “虽然工资不高,但就凭你个小屁孩,吃不破。”

  静真在姜夏休息那天选了一个郊外的农家乐,从城南出去不远。

  下午他们打了出租过去,车子快速驶向郊外,她说:“别以为我是小屁孩,我什么都懂。”

  “我们监狱里的罪犯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到头来。。。。”

  静真捂住耳朵:“你就像我们老师,好讨厌哦。”

  姜夏笑着噤了声,看向窗外的风景。8月的山翠得要命,好像会滴出水来,太阳似柔软的薄纱覆盖在山峦树木之上,城市的坚硬被甩在身后,倍觉放松。静真安静地转过头看他,这个男人让她迷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把她小小的胸腔涨满。

  整个下午他们坐在鱼塘边钓鱼,18岁的姑娘没有耐心,24岁的男子也没多少耐心,但他们都装作很有耐心地坐着。

  暖风隔岸而来,静真偷瞄姜夏,他一本正经地盯着鱼漂,一动不动。日头缓慢地在头顶移动,后来姜夏终于钓到了一条草鱼,不算大,但活蹦乱跳的,静真马上扔了鱼竿高兴地蹦过去,姜夏看她高兴的样子感慨:“你比小秋还要闹腾。”

  晚上静真吵着要喝酒,农家乐有树莓泡酒,老板倒了两杯来,把他们钓的鱼煮成可口的酸菜鱼。

  天色渐渐暗下来,炊烟袅袅,群鸟归巢,暮色里的城郊农家显出一股子萧条来。静真喝得有些上头,没来由地伤感,搂住姜夏的脖子说:“以后我要嫁你的,你等我啊。”

  “傻丫头,你醉啦。”姜夏扶着她坐上出租车,她索性靠在他的胸口,像一只黏人的猫。

  到了静真家楼下,姜夏说:“等你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看到更多更优秀的男人,你就会忘了我是谁了。”

  “不会的,不会的。”静真着急地辩白,姜夏眯着眼睛看着她,然后拍拍她的头,说快上楼吧。

  静真不依,抱住他:“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姜夏推开她,她抱住他,再推,又抱住,姜夏索性放弃挣扎。静真扬起脸,嘴唇像一朵晃头晃脑的花主动迎接风的降临,笨拙的样子像箭一样刺中了姜夏的心。

  姜夏妥协了:“如果你毕业了还喜欢我,我就答应你。”

  “那就是答应了!哈哈哈。”静真高兴得像个孩子,她害羞地摸摸嘴唇,转身跑了。

 

  上了大学的女孩子成长得极其迅速,静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像风筝,迎着风呼拉拉就长开了。

  她每天都要跟姜夏发信息,他们的感情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被抚摸、被浇筑。

  老姜,猜猜我在干嘛?

  老姜,我在网上看见一只赛尔凯克卷毛猫,太萌啦!以后我们养一只好不好?

  老姜,快放假了,想我吗?

  老姜,有个很傻的男生追我,你猜他送我什么?哈哈哈,是19朵菊花。

  姜夏回她:“叫那个男生离我女朋友远点,否则我要他好看!”

  静真看到“女朋友”三个字,心里甜腻得要死,她像傻子一样呵呵笑:“他终于承认我是她女朋友啦!”

  室友笑她:“哎呀,谈恋爱女人真像疯婆子。”

  静真周末去做兼职,站在烈日下发传单,或者去饭店推销酒水,攒了一千多块钱,给姜夏买了一个coach的钱包寄过来。

  姜夏当时的工资只有三千块,收到以后特感动,他在夜晚真心实意地给静真打电话,语气温柔得像一滩水。

  静真像小媳妇一样交待:“以后每天都要带着它哦。”

  姜夏笑:“我都不舍得用来装臭烘烘的钱了。”

 

  大三的寒假静真回来了,姜夏却出了事。

  他一念之差,收了罪犯家属的一万块贿赂,没成想遭人举报被监狱开除了。

  静真在傍晚去到他的宿舍,他正在收拾行李,墨蓝色的警服堆在角落,上面的肩章和警号都没有了。

  静真没说话,只是从背后拥抱他。姜夏沉默不语,屋里的取暖器还发着又暖又热的光。

  “你要去哪?”静真问。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落脚之处。”姜夏连声音都已颓靡。

  “那我呢?”

  “你还年轻。”

  静真有一秒的晕眩,这句话代表什么,她不想去深究。转身跑出门,去小卖部买了很多啤酒和白酒。

  天色将晚,天边残存一丝光亮,她在那一小段路上突然就做好一个决定,今晚把自己交给姜夏,她要表明不管他是姜警官还是一无所有的姜夏,她都会不离不弃,他们会有未来的。

  爱情友情一样,都得讲点义气,至于结果如何,她没想过。

  有预谋的姑娘心尖都在打着颤,隐秘而快乐

  “老姜,我们来聊聊今后的人生。你的理想是什么?”

  “现在还有什么狗屁理想,再宏大的理想,也将被生活所毁灭。”

  曾经斗志昂扬的姜夏已对人生的意外有了麻木和妥协,胡茬布满了下巴,这让静真难过

  “喝酒喝酒,去他娘的理想。”

  他们碰杯,静真很快上了头,她挪过去,靠在姜夏身上,闻到他身上陌生的气息。她开始一边脱衣服,一边亲吻他。

  姜夏的眼睛很红,意志有那么一瞬间的涣散,屋里的温度在不断升腾,他使劲推开她:“静真,别这样。”

  她不听,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悲伤激动、热爱,各种情绪已经被酒精挥发到了顶点,他们不顾一切地亲吻彼此。

  姜夏说:“你就是一个孩子啊,我觉得我是一个坏人。”

  “我爱你,坏人。”

  静真摁灭了灯。

  姜夏在黑夜里看着她的眸子,那么明亮且真诚,他的眼泪热热地滚下来,他哭他的命运与前程,哭他的侥幸与贪婪,也哭她的深情与天真,他想让一切都停顿下来,可绝望裹挟了他的无助,他抱紧她,像抱紧一片最蓝最深的海域。

  

  姜夏还是走了。

  那夜之后的第三天,独自一人去了火车站。

  小秋告诉静真的时候,还拿了一只猫给她。

  “这是他叫我给你的,说你最喜欢这种猫,什么库克卷毛猫。”

  静真呆呆地看着猫,脸色煞白。

  天空灰暗,猫毛也是灰暗的,紫铜色的眼睛,毛发像被烫卷了般,神态安然乖巧。她抱着猫,冰凉的手指抚过它毛茸茸的身体。

  “这叫赛尔凯克卷毛猫。”半晌静真才咬牙切齿地说话:“他没留下什么话?”

  “他说你要好好的,忘了他,他不值得你留恋。”

  小秋在寒冷的天气里拥抱静真,但并没有什么作用,冬天的气温浸入了静真的五脏六腑,好像每一个部位都受了伤。

  静真青春年少时沉溺与贪恋的彼岸,眼看就要抵达,却脆弱地遭遇了风暴。

  

  一晃就很多年过去,静真毕业,工作,留在南京,也拼命打听过姜夏的消息,可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在哪。曾经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警察,一时贪图小利,遭遇事业的重创,将自己放逐隐没在茫茫人潮之中,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可这样的微不足道,却是静真整个青春时期巨大的梦想

  绝望到了极致的时候,26岁的静真开始谈恋爱

  一个厚道的男人追求她,一心一意地对她好,遇到所有的好东西都要买来给她。静真的青涩已然褪去,一段伤感失落的爱情也能让人成长茁壮,且让她变得更加忧郁迷人。她起初并没有动心,男人经常来找她,帮她照顾松饼,松饼便是姜夏留下的那只猫。

  那天静真加班,到了家男人正在厨房里认真地做南瓜鸡胸肉给松饼吃,室内灯光暖黄,照着男人眼睛里惯有的热忱,松饼安静地趴在橱柜上看着他。

  曾经盼望两个人手牵手站在一起,养一只猫,谈一场爱,相守这一生,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静真站在门口,就抑制不住地流下眼泪来。她觉得这个男人像当年的自己,那么傻那么真。

  于是就这样好了起来。另一段爱情逼近,静真一年一年老去,她没法拒绝温暖幸福。她想每一个爱过痛过的人,都曾傻傻地以为那会是一辈子吧。可一辈子那么长,她站在时光里,却被那个人晾了一程又一程。

  28岁时静真结了婚,生活逐渐平淡,但平淡里也有一些闪光的小确幸,日子忙碌,工作、家庭、生活交织在静真的每一天,她揣着生活的美好向往阔步向前走,已不再胆怯迟疑

   

  静真33岁的时候,小秋才结的婚。婚姻缘分现实生活里,有时轻而易举,有时又艰难得不可思议

  静真从南京回来参加婚礼,站在精致的喜宴大堂前,看着喜气盈盈的新娘子微笑

  “还好吗?”一个熟悉的男声突然而至,姜夏站在了她面前。

  几年了,静真来不及细算,但她的心还是跳了跳,旧日往事突兀而蜂拥地闯进脑海,她看着他,静静地看着,身边有人取食喜糖,有人大声恭贺,有人漠然,有人喧闹,白玫瑰的香气氤氲模糊,孩子拖着气球跑跳嘻戏,似电影里的特写镜头,只独留下了她与他。

  想说很多话,静真出口却是:“还好。”

  “你长胖了一点点。”他叼着一支烟,眼睛被烟熏得微眯,黑了,脸胖了一圈,有了啤酒肚,背也驼了些,眼角已有了明显的皱纹,曾经那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子,终于被时光残忍地改头换面了。静真忍住眼泪,仔细想了想,他39岁了。

  她问:“你现在在哪里?”

  他答:“成都。”

  她问:“结婚了吗?”

  他答:“结了,孩子三岁了。”

  她问:“现在做什么工作?”

  他答:“汽车销售。”

  “哦。”

  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没问她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些年他通过小秋轻易就能找到她,可他没有,他心里对她已无念想。

  开宴了,追光灯打出一片新天地,一对新人站在场中,勾起了多少人对于爱情最初时的艳羡与向往,静真隔着很多人影看了看坐在远处的姜夏,他闷头喝酒,眉头微蹙,脸庞已陌生得隔江隔海,难以触及。她急忙倒了白酒下肚,胃里火烧一般,可心却翻江倒海

  新娘也醉了,满脸通红,散场时搂了静真喃喃地说话。

  “见到我表哥了吗?哈哈,他可真傻,当初大好的前程稳定的工作,一念之差呀,就为了那一万块给你买只破猫。你说啥破猫要一万多呀,比养祖宗还贵呀……当年还死活不让我跟你说……”

  静真像被巨大的海浪席卷,身体停留在无边无际的飘浮里。当年的姜夏看起来是被动是软化的,他对她是那样波澜不惊,可情爱的力量与付出却让人惊诧,他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静真跑进大厅找姜夏,他已消失无踪。静真跑到门外,城市的霓虹闪得人眼泪直迸,她看到他走在对面的人行道上,身影瑟缩,步履踉跄,看起来喝了很多酒,夜色里无声的背影让人心口发痛。隔着绿化带和巡道树,她喊他,拼命往那个方向跑,可他并没有听到,路边有辆出租车,他钻进去,车子飞驰驶进黑夜里。

  “老姜!”静真最后一声喊叫,被隐没在汽车尾气中。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其实一切都是徒劳,即使叫回他,他们又能怎样呢?

  “等你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看到更多更优秀的男人,你就会忘了我是谁了。”

  “以后我要嫁你的,你等我啊。”

  “你就是一个孩子啊,我觉得我是一个坏人。”

  “我爱你,坏人。”

  曾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空气渐渐变凉,地上的寒气从盆骨一点一点传上来,静真站起来,慢慢往回走。

  算了吧。静真终于笃定,那个她深深爱过的男人早就离她远去了,远到无法抵达的距离。

  什么是爱呢,或许就是那一天,在他的小宿舍里深情拥抱,取暖器开了一夜,早晨醒来时,人都快暖化了。静真心里明白,暖人的不是外在的火,而是内心的爱。

  可现在,她已经不能再爱他了。他们的爱像海底的沙砾,被时光与海水浸泡冲洗,除了风的尖锐和浪的鲜活,其他一切都不知所踪。

  他们只能感谢岁月恩赐,让那些瞬间曾经美好丰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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