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不易的家

　　快到退休年龄了，日子越过越舒坦，忆苦思甜成了生活中常常出现的花絮，童年的琐事时常进入我的思绪里。

　　生于60年代，在我四岁那年，父亲因为聚众赌博，进而在斗殴群架中殒命，在入殓那天，母亲哭得呼天喊地，晕倒过几次，被人掐人中而醒来，嘴里囔囔地说：“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当时邻里阿姨们哭着劝母亲：“你这样老周在天堂也不安心啊！好好地把孩子抚养成人吧！”

　　半年后，画风迥异。母亲穿上了嫁衣，成了邻村的村会计的老婆。我糊里糊涂地称呼那位叔叔为“爸爸”，得到了几乎不能再勉强、缺少一点点温度的应答。在那个缺衣少食的时代，我总能“饱眼福”，常常看见新爸爸带着零食回家，有烫山芋，有煮毛鸡蛋，有腌鸭腿……我看着他自己的两个女儿吃，新爸爸一边看着她们，一边叹气：“假如你们妈妈不走就好了！”说着，他哭了，母亲也泪潸潸的，她们的女儿放下鸭腿跑到外面去哭，大人在外面去劝，我肚子饿，眼馋加嘴馋，把两名小姐姐的零食全部吃完，然后踮着小脚在高高的灶台上洗碗。一边洗一边听见新爸爸和小姐姐唱双簧：“咦，怎么鸭腿没了？”“被狗吃了呗！”“不，被瓶子吞了！”“啥瓶子？”“还能有啥瓶子，拖油瓶呗！”母亲质问新爸爸，他轻轻地自己掌嘴，表示下不为例，母亲对于这样没脾气的人也宠爱有加，服侍得巴巴适适。我虽有嫉妒，但是看着家里氛围不错，不忍进行任何造次，渐渐地，新爸爸和两位姐姐都喜欢我了。

　　岁月如梭，两位姐姐都有出息，大姐考上暨南大学，后来又在美国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公派留学，小姐姐的丈夫搞考古工作，她随着姐夫常年奋斗在戈壁荒漠。母亲在2008年汶川地震那年，因心源性永远离开了我们。

　　如今，我和丈夫都是即将退休，在讲台上继续与粉笔灰共舞，我们的儿子已经工作，准备考托福，今后去大姨妈那边发展。我那曾经疏远，而今亲密的新爸爸已经是“老爸爸”了，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我老公、儿子都很孝顺他，他的晚年生活很幸福。不，不是晚年，爸爸说要活到120岁。已经进入耄耋之年的他每天早晨闻鸡起舞打太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