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平均每天会说六次谎。
文 / 佩佩
这句话听起来很矛盾，却好像也是自己一直以来，时不时会出现的状态。
小时候，家里一度有过经济很困难的日子，困难到吃饭时，一家四口只蒸一小碟腊肠和咸鱼。
妈妈有时候会说：“我今天太累了，我们这顿就随便弄点吃吧，可以吗？”
我总是表现得不挑剔也很好养，“无所谓啊，随便吃就好啦。”尽管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腊肠，也不喜欢咸鱼，所以每次都吃很少饭。
等妈妈问我吃那么少是不是因为不合胃口，我又会说：“今天没运动，觉得很饱。”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想要什么就和爸爸妈妈讲，好好学习就行。”是妈妈和我讲得最多的话。
其实我总能在很多生活细节里，爸妈本不打算被我听见的谈话里，争吵里，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真的很缺钱。
他们努力想要营造一种岁月静好的假象，爸妈总是这样，觉得生活的压力要自己扛，不能让子女看出异样。
于是从很早，我就学会了配合他们的谎话。
我习惯说“我不喜欢”、“我不需要”，我很少提要求。我会装作没看见物业的催款单，没听见时不时打来的催款电话。这样一来，缺不缺钱，好像也不是太要紧。
假装一切都正常，慢慢地，也好像真的一切都正常。这是当时让大家心里上都轻松一点的唯一方法了。
有一次一位朋友来找我问一些活动经验，刚好饭点，于是我约她一起吃饭。饭后她说她急着复习，我说没关系让她先走。
后来我知道晚一点的时候，她和别人去逛街了。
我问她：“不是要复习吗？”
她笑笑说：“傍晚复习，晚上逛街嘛。”
我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我不应该约她的，也许她只想寻求一点帮助，根本就不想陪我一起吃饭。
就像拒绝别人的时候，总会说最近忙，刚好有事，而不会直接说“我不想陪你。”
这是一种委婉的谎话，就算看穿了，也一定会识相地选择“相信”吧。
其实她可以直接说晚一点约了人，不方便一起吃饭的，这样就不会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我也不会因为“其实你根本不想陪我”的念头而感到难过。
不过最让我沮丧的是，我觉得我们挺熟的，没想到连这点实话，她都不能和我说。
“我假装没识破，是因为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这句话是阿杰告诉我的。
男生节那天，很多女生都会给相熟的男生发红包，数额不大，男生也都毫不犹豫地点开。
阿杰惯性地点开她私聊的红包，发现金额是“5.20”时，他意识到不对。
他问：“什么鬼？”她沉默了两个小时。“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吧，后来她说是发给一个女生朋友的，不小心点错了。”阿杰也开玩笑说：“牛逼啊，这都能点错。”然后把钱转回去了。
分了两次转，一次三块二，一次两块。
她常常会发一些仅阿杰可见的朋友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平时随便发什么，都有一堆人点赞评论，唯独那些暗露心声的，连点赞都没有。”
阿杰知道她那些不小心和碰巧都是谎话，他也配合她假装不知道。
我问他：“那你喜欢她吗？要是她主动找你聊天呢？”
他摇摇头：“她现在也常常会找我，我也会回，不过总是讲几句就说要忙或是要睡，然后就结束对话了。我不想她尴尬，也不想浪费她的时间。”
最后他笑了：“哈哈哈十点就说要睡觉，也太夸张了。”
我突然觉得，也许女生也在打配合，两个人都在默契地配合对方说谎。
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成功地，不漏一点尴尬痕迹地，将一段不应该升华的关系及时扼杀掉。
我在一开始提到的那条朋友圈下打趣说“有故事”，那位朋友回了我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满满的悲壮感。
我也一直以为，假装不知道真相，配合别人撒谎，是一种偶尔使用的，比较可笑又无奈的生活伎俩。
阿杰听完我的想法，给我讲了他撒过的另一个谎。
刚搬进大学宿舍，他就在短时间里通过每个人的衣着风格，生活习惯，还有平时的交往，对宿舍几个人的家庭情况和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
睡阿杰对床的舍友话最少，最安分守己。大一刚开学另外两个舍友提议刚到新的城市，一起出去玩，熟悉一下地方。
对床的舍友说自己不舒服，就不去了。
后来只有那两个舍友开开心心地一起出门。
阿杰说：“我知道他家里经济不是很好，他不想出去有额外的花销，如果我们都走了，剩他一个人，一定更加难过吧。”
虽然需要我们配合着说谎的都是些遗憾的事情，但可能有另一种温暖的说法：“我知道你有不想公开的难处，没关系，我会用你感到舒服的方式，留下来陪你。”
陈柏宇有首歌叫《你瞒我瞒》。
粤语的谐音是“你们我们”。
像极了《大卫与玛嘉烈》里，当大卫，赵子龙和玛嘉烈决定一起开宠物美容车，并取名叫“我和你”时，旁白响起的那个问题：“我和你，到底是哪一个我和哪一个你？ ”
大卫和玛嘉烈才是情侣，“我和你”这个名字却是赵子龙和玛嘉烈决定出来的。大卫默默看着他们为敲定名字而击掌欢呼，他选择相信玛嘉烈。
以前记牢了歌里那句“你瞒住我，我亦瞒住我，太合衬”。
明明感觉到约会就像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明明除了“近来繁忙”再也得不到任何关于对方的讯息，明明知道对方心里还有别人。
那句“你瞒着我，我也瞒着我自己，很般配。”的自嘲，卑微到了极点。
后来，我喜欢副歌质问自己，也问问对方的那句“这样的恋爱算什么”。
因为无论是识破真相，还是熟练地配合着撒谎，好像都不难，比起直面原本不好的局面，养成那样的习惯要容易得多。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为了缓解别人的压力，为了巧妙地躲开尴尬，为了温暖别人而忽略掉真相，但不要忘了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等到你想要直面的时候，才能分担，才能认清一段关系，又或许是提供一些实质性的帮助。
假装一切正常，终究是假的。
晚安。
设计 | 谢瑞康
音乐 | 你瞒我瞒 - 陈柏宇
作 者 介 绍
佩佩
我很麻烦的
我们想给你一个理由 继续面对这烂生活
信箱：WeAllMessUp@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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