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

　　从儿时到现在，一直生活在农村，只是现在这里的面貌已经城镇化了，没有儿时乡村的清新感觉。汽车在狭窄的乡级公路上或急或缓地行使，堵车是常有的事情。电瓶车、自行车常常在蜗牛般行使的车子中间自由穿行。

　　一部比亚迪车子忽然靠边停了下来，尽管是靠边，因为路太狭窄，却明显让本来已经拥堵的路更显难堪。车内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他沿着羊肠小道疾步来到一间库房，小扣彩钢门，屋内女子才打开半扇门，男子便挤进屋内，从背后搂腰抱住女的，又是亲吻又是抚摸，简直没办法。女子陶醉了，闭着眼睛，呼吸局促起来，手紧紧地抓住既已生锈的窗棂，她那一声声如母狮一般的吼叫如波涛一般，透过窗玻璃，就像一连串的冲击波，把外面树上鸟巢中的老雀吓坏了，它叼着虫子，不顾嗷嗷待哺的虫儿，魂飞魄散一般地远远飞离；男子的浑厚叫声又是一轮冲击波，外面不远处婴儿车里的孩子明显听到了，先是表情尴尬，接着痛苦，最后迸发出悦耳的啼哭。孩童的哭声与晚风一起荡漾成轻音乐，女子依偎在男的怀里，温柔成一小泓水了，呢喃着，缱绻着，悱恻着，已经缠绵得没办法分开了。

　　像被电击一样，男子意识到了什么，踉踉跄跄地奔回车流的方向，他车子后面已经形成一道长龙了，后面甚至有壮汉在车内待不住，赤膊着上身站在车门边张望。这与其说是在张望，还不如说在秀肌肉。边上经过一位头发全白的瘦削的老翁，眼睛瞟了一眼，嘟囔着嘴埋怨：“当一个人没什么好炫耀的时候，就晒晒皮囊，简直低级到没底线了。”壮汉听到了低语，更加得意了：“是啊，老伯，我的体型可以聊妹子呢，你行吗？形容枯槁一般的瘦。”老人家发威了，脱下白衬衣，实在一比就比下去了，路人都笑了。老人家赶忙重新穿上白衬衣，羞得脸红到耳根、脖子……老人家不甘示弱：“想当年老子闯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穿——”话音戛然而止，老汉用手捂了一下鼻子，然后指了指壮汉的腋窝：“有腋臭哟！我得撤咯！”说着，老汉飘逸着银发，像老顽童周伯通一样，跑远了。

　　壮汉回到车内，开启了音乐，随着缓缓前进的车流，踏上晚归的路；而一开始靠边停车的男子，也在车内聆听着小曲，夕阳的余晖映红了他的大半边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