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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的哲学经典读后感有感

2020-01-25 23:34:06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花园里的哲学经典读后感有感

  《花园里的哲学》是一本由(西) 圣地亚哥·贝鲁埃特, 著著作低音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的圆脊精装内外封,四色印刷图书,本书定价:88.00元,页数:624,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花园里的哲学》读后感(一):李子为什么能火遍全球

  2019年的自媒体中,李子柒也许收入不是最高,但其却拥有了全球知名度。她在自媒体展示的是一种诗意中国田园生活,这种田园生活却能打动全世界的人。

  视频中所展示的那种生活方式,几乎人人羡慕。真正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的人们,却未必真能感受美好。这种看似仙境一般的田园,背后往往带着限的艰辛

  但是对于现代文明中的人们来说,视频里所展示的美好就已经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具有某种疗愈作用

  我们结合花园哲学家贝鲁埃特的理论,可以认为李子柒的视频,其实是向人们展示了一个乌托邦。花园就是乌托邦,从文明诞生那一刻,人类就没有停止过建造花园。李子柒的视频满足了人类集体意识层面幻想,因此能够火遍全球。

  花园哲学家其实是圣地亚哥 • 贝鲁埃特的自称,他本是哲学博士作家教授诗人。为了探讨花园文化,他建了一座小花园,亲自除草、翻晒、清杂、耕种, 用经过园艺劳作的长满老茧双手写下《花园里的哲学》一书。

一、花园具有现实层面的疗愈作用

  花园可以使人宁静伏尔泰曾经说过,要想过得洒脱,最好的方式就是耕种一个自己园子

  人类开始进入工业文明后,抑郁焦虑心理问题变得非常普遍,并由此引发了诸多社会问题。

  19世纪的英国已经发现,如果提供一块土地,让人们打理花园,这些心理问题可以得到有效的疗愈,而相应的社会问题也会缓解

  贝鲁埃特在《花园里的哲学》中提出进行园艺活动需要的悉心照料耐心,可以作为狂热贪婪、对自己的不满消费热情的“解毒剂”。

  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所透露出来的就是一种宁静和洒脱。李子柒的视频也给观众一种宁静和洒脱的感受。

二、花园的美学意义

  花园需要耕种,但园艺是艺术活动,是一种立体空间美学,可以带来感官智力层面的愉悦

  对花园建造者来说,花园是在表达自己的个性讲述自己的故事。建造者通过对空间的安排以及自然操控达到表达个性的目的。花园里的一切都是建造者刻意打造的,整座花园就是一座艺术品

  参观者身处花园中,能够读到花园的故事,但同时观者也在创作自己的故事。他们会为花园赋予自己的意义。

  比如法国的沃子爵城堡,这座城堡原属于财政大臣富凯。富凯聚敛了大量财富,而且不把年轻路易十四放在眼里。富凯将沃子爵城堡花园修得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富凯的野心和对国王蔑视在花园里暴露无疑。

  路易十四被邀请去沃子爵城堡做客,参观花园时读懂了富凯的心思,并产生了极强的愤怒。没多久,富凯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沃子爵城堡被路易十四洗劫一空

  李子柒的视频内容,无论是画面音乐,还是烹饪食物过程本身,都能带来感官上的愉悦,感受到人与自然的和谐体现一种积极乐观生活态度这种生活态度城市化过度的下显得极为稀缺,因此得到了众人欢迎

三、乌托邦

  乌托邦一般是指理想社会。

  贝鲁埃特认为,花园本身就是在表达一种世界观和社会理想,人类建造花园就是在实现乌托邦的幻想。这种幻想从人类文明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存在

  西亚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明是目前已知最早诞生的文明,考古发现,当时人们已经开始建造花园。苏美尔人将几何应用在花园里,来表达改造自然的理想。

  在苏美尔人之后,同样处于两河流域的巴比伦人,则建造出了举世闻名的空中花园。空中花园并非传说中为了满足某个妃子的思乡之情,而是巴比伦人对神界的现实呈现

  人类文明史上每个历史时期都有特定风格的花园,这些花园都在表达特定时期的世界观和社会理想。比如法国凡尔赛宫大花园,表达了人对自然的征服欲,而此时刚好理性主义盛行。19世纪则流行英式花园,这是一种对工业化的反思,人们企图通过花园来弥补工业化带来的创伤

  李子柒的视频同样在表达一种世界观和社会理想。就世界观来说,这是传统中国倡导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就社会理想来说,人们在城市里待得太久,渴望回归大自然

  但是问题是,人们已经深陷现代文明,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的便利自给自足农耕时代已经不可能回去了,但是互联网发展,提供了视觉上的享受,同时也带来了想象力

  不过贝鲁埃特在《花园里的哲学》中认为,这种乌托邦终究是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的,人类需要解决的真正问题是如何生活,而不是沉迷于乌托邦。

  《花园里的哲学》读后感(二):土地的准备

  一本书就像装在口袋里的一座花园。

  ——阿拉伯谚语

  我已经投入了许多年的时间研究花园的艺术,但是,如果我没有先亲手建造一座花园,这本书会与现在大不相同。将一片平常的土地打造成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在一方荒芜之地打造花园,这样的经历教会我的,是在书本学习不到的。如果没有用那双因经常使用锄头、修枝剪、铲子、耙子而粗糙变硬的双手进行书写,这本书不会成为现在这样。掌握园丁这个职业工具的使用方法,也帮助我温习了作这个职业的写方法,同时也让我为完成这本书的创作做好了准备。毕竟,垒起花畦、修剪树木、砍短树篱、栽种植物松动土地这些工作可以帮助我们培养耐心、坚韧感恩美德,而这些美德对人们来说,可能也是一篇文章萌芽、开花到结果必备条件

  我们都知道,最初的哲学流派是在花园中发展起来的,但是现在的哲学领域已经很少有人去研究花园了。这种兴趣丧失或许是因为,相较于感官的价值,这些哲学流派更加推崇理解的价值,并将其作为知识来源,同时也更重视科学而非技术的价值,认为理论性的知识远比工具性的知识重要,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系统概念而非现实的活动之中。无论如何,花园都以一种特有的方式塑造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同时也将不同历史时期抽象的理论转换生动造型语言和感官语言。花园是幻想和欢乐之地,之后我们将会看到,所具有的这一特性,是如何让它接近乌托邦的设想,并使乌托邦设想成为分析完美社会理想的关键工具的。

  我是从这样的前提出发的:花园是具有复杂象征意义的生动艺术,是文化作品,是精细脑力创造,因此,花园也是哲学思考主题。这本随笔说明花园在思想领域的主角地位。在时间与主题的双重框架下,可以把这本书看做哲学和花园之间关系的地下的、甚至隐秘的历史,同时也是对乌托邦理论与园艺风格之间微妙联系的分析。虽然本书的结构使得每一章节都有各自的主题,内容也相对独立,但我还是试图构建了一个统一连贯叙述框架,打破不同知识分支之间的常规界限,以此提供一个整体视野展现我们那些与花园相关的美好生活的想法演变

  乌托邦的叙事和花园的诗学:带来美好生活的土地

  这部作品想要展示给大家的是,花园不仅仅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建造物,同样也是脑力的创造物。正如威廉 • 钱伯斯(William Chambers)所写的,“园艺师不仅仅是植物学家,他们还是画家和哲学家。” 仔细思考就会发现,每个花园都有一套关于美的理论和关于幸福道德观事实上,许多花园似乎都是和谐的象征,是美好生活的比喻,同样也是世界形象(imago mundi)的展现和生动的艺术作品。对此,段义孚(Yi-Fu Tuan)这样解释道:

  在西方世界,美好生活在历史上是根据系列特定方式进行定义的。其中之一就是环境主义方式,它将美好生活理解为特定类型物质环境所产生的结果。例如,根据一般认识,大自然就是有可能帮助实现这种生活的环境之一。其他类型的环境还可能是供人消遣的花园,也就是人类打造的自然。与纯天然的自然环境正相反的应该就是我们引以为傲的人造环境:房屋街道城市广场。从某种意义上说,建筑空间可以促进美好生活的实现这一想法是具有近代特色的,也就是具有19 世纪和20 世纪特色的。

  本书的出发点是,相比其他文化表现形式而言,花园更好地表达出了每个时代的哲学关切。不只是因为通过园艺语言,可以将哲学想法简单地表达出来,还因为,自古以来,花园就启发接纳了各位思想家。我们可以想一下柏拉图学园(Akademos)、亚里士多德的吕克昂学园(Liceo)、伊壁鸠鲁(Epicurus)花园、库诺撒尔该斯(Cinosarges)体育馆,还有沙夫茨伯里(Shaftesbury)、卢梭(Rousseau)、康德Kant)以及其他许多在花园中思考和思考花园的学者。可以说,花园是进行哲学实践得天独厚的环境,是思想和知识传播载体。从这个意义上说,花园也记载了一种文化和一方水土独特性,尽管从瓦尔特 • 本雅明(Walter Benjamin) 那里我们了解到,所有文明的丰碑同时也是野蛮暴力实录。我们必须强调这个事实,因为从古至今花园一直是其拥有者政治权力[ 如凡尔赛宫(Versalles),园(Kew Gardens)等] 和社会地位的标志,也是人类对自然实施征服与暴力的象征。

  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爵士写道,种植花木实乃人类最无瑕的消遣(“the purest of human pleasure”)。就这句话的理解上来说,他所表达的是一种高度精细加工的文化,这种高度甚至等同于哲学的高度。简而言之,花园包含了社会潜在的完美理想,并赋予其具体形态,使其肉眼可见,同时也使得其中美好生活的图景展现出来。大卫 E. 库伯(David E. Cooper)在他的《花园哲学》(A Philosophy of Garden)(2006 年)一书中写道:

  我认为,花园促进了美好生活的实现,因为它是“容纳”某些“诱导”美德产生的的实践活动的空间,也就是说,美德是在这些实践活动“内部的”,但前提是要恰当地理解这些实践活动并完成它们。

  主要问题和事情的关键之处在于:在历史中,为什么人类总觉得需要修建花园?这个问题是我们研究工作的开端,它有许多可能的答案,但最简单的一种回答是,因为花园让我们幸福舒适。人类总是执着于将一方土地变成伊甸园,这一现象反映了人类对宁静、祥和以及平衡的需要,因为人类总是处于死亡的命运与对永生的渴望的永恒矛盾之中,处于对秩序向往与对混乱恐惧的永恒矛盾之中,处于理性力量本能放纵的永恒矛盾之中。修建花园的目的与花园存在的意义就是,把艺术和自然结合起来创造美,而美则是幸福的保证。对于亚里士多德、斯多葛派和一些其他哲学流派来说,幸运(εuδαιμονια) 与美德(ἀρετή)的实践是不可分割的,同样,园艺工作也需要耐心、毅力谦逊、怀揣希望和许多其它具体的美德。即使总是在变化,花园仍需要不变的东西。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黄金时代夸饰主义诗人弗朗西斯科 • 德特里略- 菲格罗亚(Francisco de Trilloy Figueroa)会说,花园边界之内包罗全世界之地。

  许多花园带给我们的生理上的乐趣和心理上的益处,例如平和自由安宁天真,都是美好生活的基本要素。无论所谓美好生活的妙方到底是什么,从文明的源头开始,就有一股暗流将花园与幸福联系在一起[ 地上乐园(ParaísoTerrenal),伊甸园,极乐世界(Campos Elíseos),欢乐花园(Jardín de las Delicias)……],将它们变为与世隔绝的完美之地。乌托邦的理想在这个星球的所有花园中呼吸着。卡雷尔·恰佩克(Karel Čapek)通过观察认为,园丁为了未来而生存 ,这一现象事实上正为上面的想法提供了有力证明。我们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花园本身就是一个乌托邦空间。诺思罗普 • 弗莱Northrop Frye) 提出,相对于目的的实现而言,乌托邦思想对可能性的预想更感兴趣,而事实上,花园确实可以让我们隐约看到和察觉到,那些可能实现而现在没实现的,以及过去可能实现过的东西。同时,花园也让那个未来更美好承诺继续焕发着生机。但讽刺的是,对美好未来的承诺有时会变为重返阿卡迪亚的愿望亚瑟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在解释弗里德里希 • 席勒(Friedrich Schiller)的话时曾说过,那是我们所有人出生的地方。 花园既向我们讲述了对过去曾实现的东西的怀念,也讲述了对永远无法实现的东西的期望。摆脱现实和回归大自然的希冀,滋养着我们建造花园的热情。米歇尔 • 巴里东(Michel Baridon) 将花园描述为转瞬即逝之物的聚会,在这场聚会中,对乐园的思念与实现更美好世界的乌托邦式梦想相互混淆,改造自然的坚持与拯救自然的渴望也发生了冲突。

  园林经验不仅有道德和审美上的意义,还有政治层面的意义,且与前两者不可分割。我们想再次强调一个被说过很多遍的观点,那就是:园艺所培育的习惯和价值观,可以很好地引导人们追寻共同利益,改善社会生活。花园是培养正直的道德的学校,是美好生活以及私人和公共健康的舞台。除此之外,在我们这个时代,花园也成了一个社会反抗和社会应答的空间,成了一个团结一致反抗新自由主义霸权和猖獗的重商主义的空间。在西方世界的城市中, 小菜园和社区花园的大量出现完美地说明了园艺与政治行动主义之间的关系。 现在,仅在纽约市,就有六千多个这样的地方,它们已经成为社会化的空间以及不同时代的人之间交流融合的空间,成了团结一致、社会凝聚和公民动员的力量源泉,也成了社会变革的催化剂。社区花园可以生产健康食品,美化公共场所,改善社区环境,除此之外,它们还提供了一种促进身份认同和群体劳作、防止边缘化和社会排斥问题以及减少犯罪的有效方式。用卡伦 • 施梅尔茨可夫(Karen Schmelzkopf)的话来说,社区花园是参与度最高的地区公民机构之一。

  “绿色游击队”(Green Guerilla) 在20 世纪70 年代初诞生于曼哈顿,它把社区花园作为城市退化地区再生的政治工具,当做促进邻近社区协同解决问题的方式,它也是第一个这样做的非营利性组织。对于世界各地许多园艺师志愿者和成员组成的团体来说,这个先驱组织是他们的榜样,而在这个组织的网站上,它是这样定义自己的目标的:

  绿色游击队通过教育、组织和宣传这一独特的组合方式,帮助人们创造花园,维护基层组织,种植粮食,吸引青年参与,并解决花园在未来会面临的关键问题。

  绿色游击队在1999 年至2000 年间,曾积极参加了反对纽约市市长鲁迪 • 吉利亚尼(Rudy Giuliani)主张的新自由主义政策的示威活动,同时也大力反对其对土地进行私有化和拍卖这一野心勃勃的激进计划,而当时在这些土地上已经修建起了众多的社区花园。绿色游击队利用投放种子炸弹(seedbombs),在废弃地、荒地、未开发建设的土地以及空地(terraines vagues)—这是借用加泰罗尼亚建筑师和哲学家伊格纳西 • 德索拉- 莫拉莱斯(Ignasi de Solà- Morales) 所使用的法语说法—塑造自然景观的做法,是其最引人注目、最激进的行动之一,虽说这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种子炸弹是一种用回收材料制作的生态手榴弹,里面装有种子,还有堆肥和化肥以促进种子的生根和发芽。这些精巧的装置,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完善,现在也在互联网的虚拟生态商店中出售。英国一个网站上有关于这些种子炸弹的使用和操作说明:

  把种子炸弹投放到被遗弃的土地、被忽视的地方甚至邻居的花园,让你的力量与自然结合,产生看得见的影响,然后,观察种子如何成长。

  看完了以上对原则和意图的简短陈述,现在你只需翻过此页,走进花园,深入自我。

  《花园里的哲学》读后感(三):《花园里的哲学》:在花园里,你永远不会孤独一人

  (如果喜欢我的文字,关注一下本宝宝好不好呀,嘿嘿)

  公元前207年,伊壁鸠鲁在雅典建立了一个学派,这个学派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他的住房和庭院,与外部的世界完全隔绝,因此,伊壁鸠鲁被人们称为“花园哲学家”。据说,在他家庭院的入口挂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陌生人,你将在此过着舒适的生活。在这里享乐乃是至善之事。”其实,自有人类开始,花园与哲学就结下了不解之缘。西班牙人类学家贝鲁埃特的新作《花园里的哲学》就是这样一部优秀的编年体花园哲学史。

  在动笔之前,贝鲁埃特建了一座小花园,亲自除草、翻晒、清杂、耕种,用经过园艺劳作的长满老茧的双手写下这些文字。他眼见着一片荒芜的土地逐渐繁茂,变为人间乐土,熟知了各种园艺用具和书本以外的知识,更加欣赏和尊重园艺工人。他也磨练了耐心、韧性,更加懂得感恩,也正是这些美德,让本书发芽、开花、结果。

01 花园的概念和概念的花园

  如果要给花园下一个定义,你认为它会是什么呢?很多诗人和哲学家都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转瞬即逝之物的聚会”、“天堂的仿制品”、“古老的万物有灵论的重要支撑”、“植物诗歌”、“可以实现的乌托邦”……

  这些说法固然都很有诗意,但在贝鲁埃特看来,它们仍然是片面的,因为它们都不能解释为什么从文明诞生之初,人类就会有建造花园的需要。为了解释这个问题,贝鲁埃特从哲学的角度对花园的概念进行了论述。

  事实上,自从上帝将哲学赐给了人类,花园就一直与哲学难分难解。无论是柏拉图学园,还是亚里士多德的吕克昂学园,再或者是被毕达哥拉斯学派用作传授知识场所的库诺萨尔盖斯体育馆,都是美轮美奂的花园式建筑。

  为什么这些古希腊的哲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哲学思想与花园结合在一起呢?这是因为,花园是根据一种理想、某些意识形态的假设,以及一种对历史的感知来塑造自然的。换句话说,花园其实就是一种哲学创造!正如意大利哲学家罗萨里奥·阿孙托所说的那样:

  “人与自然的关系,说到底就是哲学。我们可以说,这种哲学的思考对象就是景观,而花园就是景观非概念化的表现形式,也是没学的具体表现形式……花园在本体论的定义里,不仅是一个乐园般的地方,还是充满生命力的地方。”

  根据现代心理学的研究成果,景观之美可以给人类心理产生积极作用,例如刺激感官、平静思绪、疗愈心灵等。而作为景观之美的集大成者,花园让我们能够梦想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以实现内心深处对平静和幸福的渴望。为什么我们精心布置好的植物和花卉能带给我们喜悦和幸福的感觉呢?贝鲁埃特告诉我们,这背后其实是秩序带来的虚幻的幸福,以及远离金钱压力和多舛命运,无忧无虑去生活的梦想!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哲学概念,花园还可以让我们与周围的环境建立起最基本的联系。当我们受到浮夸和惑影响,迷失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时,花园会赋予我们和谐的平静感,以及通过体验得来的智慧。当我们整天奔波忙碌、心神疲惫之时,花园又会让我们感受到创造性休闲活动的快乐,让我们建立起健康生活的信仰。正如一句古老的波斯谚语所说的那样:“建造花园的人会与光明为友,没有任何一座花园在黑暗中诞生!”

02 对乐园的思念,对天国的怀恋

  在基督教的世界观里,人类所处的整个世界都是愁泉泪谷,唯有花园能与外界相隔绝。被篱笆围绕起来的花园,不仅能阻绝尘世的诱惑,还能阻止外部的干扰,保持内部的平静,防止那些在其中祷告和冥想的灵魂分心。因此,修士们将花园视为封闭、静修、隐遁之地,并称之为“封闭的乐园”,认为它象征着纯洁和无罪。亚当和夏娃就曾在那座名为“伊甸园”的地方隐遁。

  然而,从11世纪末到14世纪,花园却又蒙上了一层纵情声色的面纱。它呈现在世人面前的,不再仅仅是“封闭的乐园”这样的形象,还被认为是享乐之地和愉悦之地;它也不再仅仅是无罪、纯洁和贞洁的代名词,也是爱、欲望和诱惑的代名词。亚当和夏娃就是被这些东西所诱惑,最终遭到放逐。于是,很多修士为了避免花朵的美丽、树叶柔和的窸窣声,以及潺潺流水清新的细语的诱惑,离开了他们小小的、美丽的花园,转而通过苦行的方式修行。

  无论如何,在基督教的神学体系中,花园都具有一种神秘的意味。按照基督教的教义,地球上的生命是两座花园之间一个短暂的间隙。这两座花园,一座是已丢失的花园,一座是被承诺的花园,它们位于时间的那头和这头,一座在堕落之前,一座在死亡之后。

  堕落之前的花园,自然是亚当和夏娃曾经呆过的伊甸园,而死亡之后的花园,则是天国之城。基督徒认为,天国之城是一座无比美丽的花园,人们在那里不需要劳作,也没有痛苦。为了让更多信徒对天国花园充满向往,拜占庭的艺术家们又为传统的天国形象引入了新的元素:虔诚的信徒在甜蜜的花香中享受永恒的天上乐园。中世纪的吟游诗人奥特弗利德曾经用无比动人的诗句来描述这座天国花园:“西洋丁香和玫瑰总是绽放在你的荣耀之光里,总是散发出香甜的气味,永不凋谢,那香气永远启迪着灵魂,施与永恒的祝福。”

  从15世纪末开始,在西方世界的观念中,天国就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代名词。人们在那里或与上帝相处,或与亲人重逢,所有能够进入天国的人,都能充满活力地享受永恒的生活。虽然天国的形象是虚无缥缈的,但毫无疑问,与天国最相似的地方就是花园,呈现它的唯一方式就是借助现实世界的经验,而大自然之美无疑是最普遍,也是最永恒的。

03 从乌托邦到反乌托邦

  在本体论中,花园还具有另外一个功能,那就是调和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斗争。换句话说,花园有一个“乌托邦”的维度,它一直以来是人们在视觉层面上对“幸福”的比喻。我们甚至可以说,任何让我们感到摆脱了苦难和焦虑的空间,都可以通过一种感觉上的炼金术转变成花园。所有人类想象中或梦中的乌托邦之地,所有没有肉体和道德煎熬的地方,都无一例外地呈现出花园的样子。

  从更深的层次来说,花园是存在于“出生前”和“死亡后”的地方。鉴于此,那些有关乌托邦的文学作品,例如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托马索·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和弗朗西斯·培根的《新大西岛》,都以花园作为理想社会的布景和舞台,就不足为奇了。

  从巴黎公社到俄国革命,乌托邦设想在昏暗中出现。然而,人们对完善社会制度、结束阶级斗争以及完成革命承诺的追求,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压制和迫害。最终,极权主义思想大行其道,而技术与有权势的人联合,成为统治和控制思想的工具。

  随着人们对美好明天的期望逐渐枯萎,乌托邦也开始走向消亡,而反乌托邦则从它被蛀蚀的身体中现身。那些未实现的承诺、落空的希望、遭受背叛的理想以及集体的痛苦,夺走了旧乌托邦设想中的浪漫光彩,而这也导致了大众感知的变化。那些不满和寻求改变的冲动,就在反乌托邦的故事中找到了发泄和表达的方式。

  在表现乌托邦的那些作品中,花园在表现美好生活和构建更完美世界的思想中发挥了基础性的作用,出于同样的原因,在反乌托邦的故事中,花园的缺位也是十分明显的。在《一九八四》里有这样一个情节:主人公温斯顿应朱莉娅之约,到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见面。为了避开巡逻队的监视,两人沿着一条小路进入树林深处,然后在灌木丛的树荫下嬉闹,在那一刻,他们忘记了痛苦不安的日常生活。微风的甜蜜、叶子的绿意、鸟儿的歌声,与被他们抛在脑后的阴沉灰暗、尘土飞扬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温斯顿的脑海中,这里的田园风光唤醒了他梦中不时出现的关于黄金乡的记忆。而对于读者来说,这个充满生机的场景,恰恰也与小说中窒息的、幽闭的、让人沮丧的城市风景形成了强有力的对比。

  如果说乌托邦把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视为真实,那么花园则把一个真实空间变成一个梦中之地;如果乌托邦因渴望建立更公平、更美好的社会和改变世界的意愿而出现,那花园的最终目标,就是要让期待更美好世界的理想保持生机。

  花园既表达了人类对曾实现过的事物的怀念,也表达了对尚未实现之物的渴望。如果我们努力尝试,未实现的也可能会实现。也许这就是贝鲁埃特在《花园中的哲学》里希望表达给我们的观点吧:“在花园里的人,比在地球上任何其他地方的人,都更接近乌托邦!”

  《花园里的哲学》读后感(四):简·奥斯汀和她的“花园情结”,是英国风景式花园发展的一个缩影

  英国女作家简·奥斯汀有着浓厚的“花园情结”,在她的小说中,“花园”常常是展现人物性格的舞台之一。

  《傲慢与偏见》中,柯林斯喜欢带着客人们参观花园,声称“最高尚的娱乐就是收拾花园”,每一处景物和细节都要详尽地进行介绍,生怕有一丁点儿遗漏。他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真心沉醉于花园的“美”,而是希望得到他人的赞赏和肯定。

  主角伊丽莎白则喜欢穿过一条曲折的小径,到花园附近的小树林中漫步,享受难得的静谧。

  《诺桑觉寺》中,沃尔特爵士在出租住宅时,十分傲娇地说:“没有几个海军军官或其他什么人拥有这样的花园。”言辞之间的阶层优越感扑面而来。

  花园,更是奥斯汀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人生的最后20年间,她居住在汉普顿郡乡间由哥哥爱德华所提供的寓所内,从客厅的窗户望过去,是一个小花园,园中有绿茵小路,遍植灌木、花卉和蔬果。

  写作之余,她可以和母亲、姐姐一起种花侍草。清幽闲适的环境激发了奥斯汀的灵感,成就了一个新的创作高峰期。

  从时代背景来看,简·奥斯汀生活在18-19世纪的英国,彼时风景式花园成为上至王室贵族,下至乡间士绅们的“新宠”,奥斯汀自然也受到了这一风潮的影响。

  透过奥斯汀的作品和生活,我们得以窥见英国风景式花园的一个小小侧面,同时也产生了更多的疑问:英国风景式花园是如何产生的?它的文化和哲学根源在何处?对英国的文学和艺术形成了怎样的影响?

  西班牙哲学家、诗人圣地亚哥·贝鲁埃特所著的《花园里的哲学》一书,将为我们解答上述问题提供线索。

  贝鲁埃特是一位“超级花园迷”,他喜欢亲自动手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地打理自己的梦幻花园。在这一过程中,他对花园的发展历史、花园中蕴含的哲学和文化理念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并将自己的所思、所感记录成这本厚厚的“花园随笔”。书中关于英国风景式花园的分析,不仅内容丰富,还处处流露着哲学思辨之美。

01 田园牧歌式的追求:时代催生出的“新花园”

  在18世纪之前,欧洲花园的主角是以凡尔赛宫苑为代表的规则式园林,它以严谨的中轴线和对称为特色,突出“宏大感”与“秩序感”。从18世纪初期到19世纪中叶,强调“自然”的风景式园林在英国发展成熟。

  在具体的发展阶段上,英国风景式花园大致划分为不规则造园、自然式、牧场式、绘画式和园艺式5个时期,每一阶段的侧重点各有不同。

  第一阶段吸纳了“洛可可风格”的纤细与柔美,在花园中引入曲线,但仍残存着规则式造园的影子;

  “自然式”和“牧场式”强调对自然的模仿和再现,用霍勒斯·沃波尔的话来总结,就是“整个大自然就是一座花园”;

  “绘画式”中增加了实用性的考虑,并学习来自东方的园林审美情趣,奥斯汀生活的乔治王朝三世时期即可归入此阶段;园艺时期则关注珍贵花木的培育和种植。

  英国风景式花园的诞生绝非偶然,而是特定时代催生出来的产物,受到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重因素的影响。

  从政治角度来看,英法花园的设计理念折射出了不同的政治体制。17世纪是法国君主专制政体的巅峰时期,花园的布置体现出君主的“绝对权威”。

  英国经过“光荣革命”的洗礼之后,建立起君主立宪制政体,国王的权力受到诸多的制约。反映到风景式花园中,就是规则感大大削弱,花园与自然风景之间的界限感被打破,具有了融为一体的“自由感”。

  随着工业革命和海外殖民运动,英国新兴资产阶级贵族迅速崛起,积累并掌握了大量财富。他们在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上部分借鉴旧贵族的习惯,着手建造花园作为休憩娱乐的场所。

  与此同时,由于工业吸纳大量人口进入城市,带来了污染、拥挤、疫病等问题,回到乡村享受“田园牧歌”般的生活成为一种潮流。此外,从亚洲、美洲、非洲等殖民地带来的新植物品种,以及温室技术的改进,更使花园的面貌为之一新。

  “回归田园”的生活方式,使许多人开始重新审视古典主义之“美”。“壮游”意大利一时蔚为风潮,罗马风景派画家的作品、美第奇别墅的精巧设计,甚至古罗马的废墟都成为英国人的心头好,并将纳入花园设计思路中。英国学者斯蒂芬妮·罗斯提出,这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英国人的观念里,“罗马乡村充满古代精神……古典文明的回忆。”

  一边是工业和民主带来的现代性,一边是古典文明的滋养,英国风景式园林正是在这看似矛盾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产生和发展的,进而对英国的哲学、文学和艺术等产生深远影响。

02 风景式花园与哲学:从经验主义到行人哲学

  花园、哲学,是两个看起来相关性不高的词汇,然而,它们之间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

  柏拉图和学生们常常在“哲学家小径”上散步,谈论各种哲学辩题。伊壁鸠鲁在自己家的花园中传授他的“享乐哲学”,因为“在花园里,至高无上的就是快乐。”法国的规则式花园与笛卡尔宣扬的“理性主义”密不可分。

  英国风景式花园的发展历程中,也不乏洛克、大卫·休谟、弗朗西斯·培根等哲学家的身影。

  洛克的经验主义哲学中,强调自由意志,认为知识来源于感受,成为英国这一时期造园思想的哲学根基。弗朗西斯·培根写过专门的造园文章,还亲自动手设计了戈勒姆伯里的住宅花园。

  哲学,影响着花园的设计理念,花园,成为哲学家理论的外现和具象化。事实上,在英国风景式花园中,还衍生出了一种新的哲学:行人哲学。

  在规则式花园中,在“长距离透视”和“短距离透视”的原则下,站在中心处,远处风光一览无余,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而在英国风景式花园中,沿途的风景是更值得探索和回味的。人们需要踏上一条条小径,去“发现”属于自己的风景。观赏的中心从“景观”本身回归“观赏者”,体验更趋于私人化,这和中国古代园林中“曲径通幽”有几分相似。

  弯弯绕绕的小径、高低错落的灌木和花丛,都在吸引着人们与打自然亲密接触,是纷乱生活中的小小“乌托邦”。感受优美和愉悦的同时,也是一场“英国式”的精神回归之旅。简·奥斯汀曾说: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景象:

让眼睛愉快,也让精神愉快。英国的绿色,英国的文化,英国的安逸,在灿烂的阳光下是看得到的,而且不带有压迫感。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风景式花园强调的“自然主义”曾在哲学家中引发过不少争议,其焦点在于“自然”及其代价。

  有学者指出,风景式花园打着“自然”的噱头,但本质上仍是人工精心雕琢后的结果,这种“复刻”是矫揉造作的,和规则式园林并无本质上的差异。

  更何况,“万能布朗”等名家设计的花园,推开窗户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耗资不菲达到的效果和牧场景象相差无几。

  因此,到了18世纪后半叶期,在兼顾自然美感的同时,也开始将实用主义更多纳入考虑范畴。换言之,英国风景式花园与哲学理念之间的互相作用,一直在延续。

03 从狄更斯到康斯太勃尔:风景式花园成为“缪斯”

  英国风景式花园的“美”不仅与哲学关系密切,也与文学、绘画息息相关,成为英国艺术家们的新“缪斯”。

  从18-19世纪的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一窥不同阶层的花园样貌。

  狄更斯的《远大前程》中,一个已经败落不堪的花园中,原本有“几处甜瓜棚和黄瓜棚”,如今只剩下一些胡乱生长的瓜蔓,透露出曾经还是个果蔬园的痕迹。

  在《圣诞故事集》中,一座精心打理过的花园里,“几朵头重脚轻的大丽花在围栏上探头张望”,蔷薇、玫瑰、黄色草花、老树叶子上的雨滴,构成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象。

  英国造园家们在设计花园时,从罗马画派、法国巴洛克画派等艺术流派的画作中受益匪浅,如普桑、洛兰等人的风景画作。而风景式花园的出现,又为英国浪漫主义画家提供了新的素材和灵感。

  19世纪上半叶英国最优秀的风景画家之一康斯太勃尔,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伦敦郊区的乡村度过,代表性作品《干草车》《斯托尔小景》《埃塞克斯威文荷公园》等,都是对大自然的生动描摹。

  在《埃塞克斯威文荷公园》中,草地上悠闲啃草的奶牛、平静如镜的水面、白色的天鹅和船上从事清理工作的园丁、低矮的木制篱笆、远处枝叶繁茂的乔木,共同组成一幅闲适安逸的田园风光。

  对此,美术史学者丁宁认为:

或许,正是这种需要多年来精心修建、可以经营的园林成了画家所看重的风景范本,成为他抒发对自然本身的情愫的对象。

  其实,康斯太勃尔等画家深知眼前的风景是“人造的自然”,但是他们所关注的不仅仅是风景本身,而是这些景色所传递出的现代人之“乡愁”。

  久居城市丛林之中,能够在自然中获得片刻的逃离,也是对心灵的巨大抚慰。风景式花园和康斯太勃尔画作中流露出的自然意趣,起到了相似的效果。

花园像是一个故事,它的情节线索就是穿越其中曲折的、蛇形的、不知通向何方的小路,它连接着所有的景色。

  无序而美丽的英国风景式花园,是一个传递优美感和宁静感的所在,也是艺术家、哲学家们最倾心的场所之一。它发端于人们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又将诗意和美感通过蜿蜒的小径,传递到无数人的心中。

  参考资料:

  1、《花园里的哲学》,圣地亚哥·贝鲁埃特

  2、郭梁,《外化于自然:西方园林艺术及其设计流变》

  3、丁宁,《西方美术史》

  注:本文配图均来自网络。

  《花园里的哲学》读后感(五):从哈利·波特到博尔赫斯:神话与现实交融,是属于迷宫的奇妙世界

  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中,哈利·波特和塞德里克进入“三强争霸赛”的最后环节,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修剪整齐的高大树篱组合成复杂的几何线条,弯弯绕绕的小径通向一个个岔路口。看台上观众们的欢呼声、加油声都被遮挡在外,一片寂静之中隐隐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哈利·波特手持魔杖,一边应付头脑中出现的摄魂怪幻象,另一边还要提防随时扑出来的巨型蜘蛛、炸尾螺、斯芬克斯等怪兽。他的目标是找到迷宫的出口,拿到那个诱人的“三强杯”。

《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中的迷宫

  哈利·波特中的迷宫,是一个充满惊险和刺激的领地,J.K.罗琳在创作过程中,或多或少借鉴了神话传说、英国的植物迷宫等素材,使得“迷宫”这一古老主题,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对“迷宫”的热爱不仅限于罗琳,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的作品中,也有不少有关“迷宫”的意象。

  西班牙哲学家、诗人、人类学家圣地亚哥·贝鲁埃特,更是一位资深“迷宫爱好者”,在最新著作《花园里的哲学》一书中,他从历史、哲学、文化等多个维度,对“迷宫”进行了深入的阐释和分析。

《花园里的哲学》书封

  迷宫是如何产生的?经历了几个主要的发展阶段?它有怎样的哲学寓意?对艺术、文学等又产生了哪些深远的影响?带着这些疑问,贝鲁埃特将引领我们走进一个属于“迷宫”的世界。

01 代达罗斯与怪兽弥诺陶洛斯:迷宫的神话学起源

  从根源上追溯,最早的迷宫出现在古希腊神话中,它的建造者是一位来自雅典的厄瑞克族人:代达罗斯。

  据说,代达罗斯是一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和艺术家,因为嫉妒自己侄子(也是学徒)的出众才能,把他杀死后逃离雅典,一路来到克里特岛。

  克里特国王看代达罗斯才艺卓越,就请他帮忙建造一座特别的建筑物,以便把牛头人身的怪物弥诺陶洛斯囚禁起来。于是,代达罗斯精心设计了一座迷宫:无数岔道堪比夫利阿密安得河流的纷乱走向,不断迷惑着人们的视线,想要逃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据说有一次,代达罗斯本人走进去,都差点没能找到出口。

忒修斯与弥诺陶洛斯的迷宫

  “弥诺陶洛斯迷宫”中关着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怪兽,这时的迷宫变成了一座“牢狱”,一个恐怖之地,是人们无法彻底征服邪恶力量时,所采取的一种妥协措施。

  因为即便弥诺陶洛斯已经身陷迷宫,希腊人每年还要定期供奉青年男女给它享用。直到英雄忒修斯的到来,才改变了这一局面。

  忒修斯原本是要被当作祭品献给怪兽的,但他得到了克里特公主阿里阿德涅赠送的两样礼物:线团和宝剑。他带着线团进入迷宫,沿路标记路线,在用宝剑杀死弥诺陶洛斯之后,沿原路顺利返回王宫。

  迷宫虽“迷”,但并非绝无破解之道。在忒修斯战胜怪兽的故事中,爱情、勇气和智慧,就是帮助他走出迷宫的重要因素。

02 从教堂地板到花园迷宫:神秘主义走进现实

  从神话中走来的“迷宫”,在古罗马时期曾一度成为现实。

  根据老普林尼、希罗多德等学者的记述,公元前1世纪左右,法尤姆迷宫就以规模宏大和结构复杂著称,有资料记载迷宫中“有12个宫殿,外面和地下各1500个房间”。

  到了漫长的中世纪,迷宫开始披上“神秘主义”的外衣,成为宣扬基督教义的一种手段。这一时期的“迷宫”,和我们传统观念中的迷宫大相径庭,这种差异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在形式上,中世纪的迷宫是“二维”的,多以马赛克拼贴画等形式出现在教堂的地面上。

  另一方面,在寓意上,进入“迷宫”意味着直面自己内心的危险,最终的中心或出口则代表着神的救赎。

  到了十字军东征时期,由于战乱频仍、政局动荡不安,普通信众前往耶路撒冷朝圣变成了十分困难的事情,于是,通过教堂的“迷宫”进行心灵上的“朝圣”,成为一种有效的替代形式。

法国某教堂地板上绘制的迷宫

  “迷宫基督教化”的做法一直延续到中世纪末期,之后迷宫逐渐走出教堂,变得更加“世俗化”和“立体化”,成为王室、贵族花园中妙趣横生的一部分。

  在文艺复兴的发祥地佛罗伦萨,有的贵族喜欢在家中的别墅花园里修建“园中园”,通常是一个面积不大、环境清幽之所,进入其中要经过特殊的楼梯或通道,这类“私密花园”具有了迷宫的部分特质。

  16世纪中叶,真正的迷宫开始风行,比较著名的有埃丝特二世红衣主教的别墅迷宫、美第奇别墅中的“缩小版迷宫”等。园艺师们将灌木和花卉按照几何原理进行排列布局,同心圆、方形、矩形等形状都是常见的结构。

  迷宫作为花园的一部分,其高峰时期是在17世纪的法国。耗资7000万里弗尔改建的凡尔赛宫苑中,有一座专门的“迷园”。园中小路纵横交错,布置有小爱神厄洛斯,以及出自伊索寓言的诸多动物雕像,它们分别代表着“诱惑”和“理智”,寓意丰富而深远。可惜的是,1775年,这座设计颇具巧思的迷宫园林被毁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王后林园”。

凡尔赛宫俯瞰图

  18-19世纪时,迷宫曾一度受到冷落。但到了20世纪下半叶,人们又重拾对迷宫的热情,在西班牙、阿根廷等地,建立了为数众多的植物迷宫。

03 平静与恐惧,有限与无限:迷宫中的哲学寓意

  从希腊神话到教堂地板,再到成为花园的一部分,迷宫的发展经历了“神话化”“宗教化”“世俗化”三个主要阶段。

  它们彼此之间有传承,也可以看到科学、文明进步的助力:对于“几何秩序”的强调和数学知识的巧妙运用,体现在不同时期格局整齐的迷宫布局上;迷宫中米诺陶洛斯雕像、岩洞等的设置,则可以窥见希腊神话潜移默化的影响。

  但如果我们深入思考后发现,人类之所以热爱迷宫,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心理和哲学动机。

  首先,迷宫用植物打造出一个“封闭”的空间,引发了两种互相冲突的情感:平静与恐惧、有限和无限。

  迷宫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绿色的植物具有抚慰人心的效果,这是迷宫“平静”的一面。但在迷宫内穿行,一次又一次走到同一个岔路口时,恐惧和焦虑又开始占据我们的心灵,小小的空间似乎具有了延展性,变得无比复杂和迷惑,这种焦虑感的冲击力相当强烈。

欧洲园林中的植物迷宫

  “文艺复兴奇才”达·芬奇曾经在斯福尔扎宫殿的大厅中,绘制了一幅近似于“植物监狱”的迷宫状图案。在法国女作家埃迪特·德拉埃洛尼埃看来,它呈现出了人类“原始的痛苦”。

  其次,迷宫可以视为生命的一种隐喻。

  意大利诗人保罗·圣阿尔坎利杰曾经说:

在不同的历史时代,迷宫显然都展示了人类将自己的命运呈现在面前的方式,但也一直有一个重要的指导性观念:相信我们总能够实现灵魂的解放,无论是通过信仰,还是通过知识,或是通过我们抗争命运的毅力。但是,这条路一定是很长的。

  “迷宫体验”的本质是一次自我探寻之旅,途中会遭遇许多难以预料的困难险阻,会无数次地偏离方向或者原地打转,但当走出迷宫重见天日时,我们对真实自我的了解也会增加几分。

  希腊神话中的忒修斯凭借智慧和勇气走出了迷宫,成为改变“祭品”命运的契机。中世纪的教堂“迷宫”将宗教信仰具化为一个个复杂的图案,训导人们透过内心的探索,达到最终救赎的目的。在当今人们的生活中,“身处迷宫”也是常常冒出头脑的感受之一。

  再者,迷宫在花园中是一个“异类”:它属于花园的一部分,但又自成一体。贝鲁埃特认为,这样的设计理念表明“迷宫承担了象征和形而上学的重担,也反过来赋予了它们自身新的启示性意义”。

  花园和迷宫作为人类重塑自然的产物,分别代表着迷人与有趣,秩序与混乱,这或许是人类长久以来内心冲突的外现。

04 博尔赫斯的“迷宫叙事”:基于迷宫的文学形式创新

  迷宫不仅存在于遥远的神话传说和异国风情的园林之中,它还在文学界收获了一批拥趸。从诗人荷马到J.K.罗琳,从福柯到博尔赫斯,在他们的作品中,“迷宫”都占据一席之地。

  我们在开头提到的罗琳,将迷宫作为主角冒险历程的一部分,与《荷马史诗》中充满怪兽和危险气息的弥诺陶洛斯迷宫一脉相承。博尔赫斯在他的小说《小径分叉的花园》中,则采用了“迷宫叙事”的独特方式,“迷宫”被赋予多层次的含义,读之回味悠长。

博尔赫斯《小径分叉的花园》

  在博尔赫斯的笔下,“迷宫”是主人公余准想象中的所在,他说:“我在英国的树下思索着那个失落的迷宫:我想象它在一个秘密的山峰上原封未动……不仅是一些八角凉亭和通幽小径,而是由河川、省份和王国组成。”这座迷宫的位置、范围、布局,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径”和“花园”构成的迷宫还有另一重寓义:它代表着变幻莫测的时空,包罗了过去和将来,在某一个未知的分岔小径上,可能会面临着生死攸关的选择。

  博尔赫斯的讲述方式也是“迷宫式”的,余准、艾伯特、马登三个人物的命运相互交错,而故事中大量的“留白”,也与迷宫中无数的可能性相互映照。

具有神话光环的迷宫,似乎是跨文化的象征,是人类集体在无意识状态下刻画的原始图像,也是所有时代的想象中反复出现的形象。

  数千年以来,迷宫的魅力从未真正消散。在属于“迷宫”的奇幻世界中,神话与现实真正交融。

  宗教、园林、艺术、哲学、文学中,都可以窥见迷宫的身影,人们醉心于“迷宫”带来的情感冲击,也在漫步于“迷宫”的过程中,找到与自我对话的新方式。

  参考资料:

  1、古斯塔夫·施瓦布,《希腊古典神话》

  2、《花园里的哲学》,圣地亚哥·贝鲁埃特

  3、郭梁,《外化于自然:西方园林艺术及其设计流变》

  4、J.K.罗琳,《哈利波特与火焰杯》

  5、博尔赫斯,《小径分叉的花园》

  注:本文配图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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