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春

　　文＆图/安益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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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寒冷的洗涤，暖愈加凸显出它的本意，并不十分寂静，而是以柔软充满韧性的方式侵占每一寸天空和土地。

　　山坡的另一侧，野草疯狂地延伸着，它们的阴影斑驳，像嘶吼的兽，穿过那些幽深茂密的暗渠，阳光映照于其表面，使得腐朽的烂叶翻卷上来，油腻地盈散于液体表面，呈现青铜色的沉默。

　　自然以它独有的方式，另时空停驻在某个截点，它不杀死任何东西，也不放逐任何事物，它只是留下有呼吸的见证之眼，另物质的形态重新分裂整合，直到那些蜷曲的藤蔓重又找寻到自我的归宿，以雄心勃勃的生长换取自然对他的信任。

　　人们诧异，为何泥土如此干净，没有脚印，没有车辙，除了人工的楼宇和灯光，仿若返回到创世之初那般，沉静、深邃、冷寂。那个时候，海里的鱼在天上，空中的鸟在水中，灵魂与灵魂错落地排列着，一切都遵循古老的法则。

　　但是宇宙在精密的计算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口，人类出现了。他们弱小，但却具备反思力，更有着征服的意图。

　　他们隐忍着，忍受一切的自然法则带给他们的不公和痛苦，可直到某天，有个人将某个神从他的飞马上击落，有人将金乌从九天上射下来，有个人斩杀了蛟龙，屠刀下的勇猛得以被纪念被拥戴，这种胜利给了他们对抗天地的力量，给了他们在洪水面前也巍然不惧的骨气。

　　当人们获得了飞土逐肉的快感，以火炬狂欢，将森林视作他们的奴仆，麋鹿、重明、鲛人、狴犴、白泽、凤凰、猛犸……神物已然只被定义为“兽”而已，凡是人所见，皆可成为盘中之餐和剥头皮的奴隶。

　　不仅仅是兽，就连人类的婴儿也可以买卖，被切开头颅，成就美酒佳酿。血腥的屠戮不过点燃了欢乐的气氛，使所有族群在面临生存和繁衍的延续中，有了更多对抗造物的反叛，对于美丽事物的戕害，这些快意远远胜过剥夺某些物种生死的权利。

　　为何还要背负如此多的苦难？主宰大地甚至占领天空，已然是他们对于本部族“自由”和“光明”的定义。

　　是的，我们的祖先就是由此给了我们生存的权利，在那些英雄的史诗与神话中，掠夺皆有正义之师可以诠释，背叛自然意味着新法则的创造和美好生活的开辟，人类只字不提对自然的不忠，反以自由的解放重新制定单方条约，缔结的见证者也是他们。

　　对情感的反叛或许可被轻易谅解，但是所有包容的仁慈的母性一旦被激怒，自然自会以它的方式进行反击和惩治，没有人可以扮演上帝的角色，当日全食平淡无奇，海啸和火山也丝毫不令人们惶恐的时候，唯有自我本身创造的部分才能使恐惧深驻人心，正如所有人理解的那样，某种感受是自己主观造出的。

　　回溯生命本源的那条溪流，当初那个无法为造物者所接纳和正名的微小生物，正默默等待着自己的时代。每一次，或退居丛林，或沉入深海，它们都会以独特的方式再次出现，进化并且等待，直到人类的恐惧攻城略地，因此它是执着的，也是强大的，智慧的。

　　人类抗拒这样的说辞，他们一开始并不承认生命的起源不仅仅是细胞，和海洋里小虫子一样即将进化为人的生物，可他们本身也深陷于和对方的争斗中，人类从未击退病毒，而是敌人选择了变异、潜伏和隐匿。

　　自然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做出重新的选择和筛查，无人可以知晓。

　　历经肉体和精神的屠戮，在人们眼中，始终会有新的诞生和新的死亡，春季依旧值得期待。

　　*作者︱安益阳：96后女作家，诗人，编剧，博士研究生在读。微信公众号「青眼有」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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