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含清散文句子摘抄
二十多年的光阴在四季更替中好像只是弹指一瞬。二十多年后我与哥哥已经长大。我们很少提起弟弟,甚至“飞机”这个词语也很少夹杂在我们的话语里。在世界上弟弟好像是从没有存在过,他只是我们噩梦中的一个人物,我们努力把他忘掉。唉,我们是在自我麻痹,这是自欺欺人!弟弟是我们心头永远的伤痛。灾难攫住了我们脆弱而懦怯的神经,我们不愿触摸内心深处那块流血的伤疤。
曹含清《弟弟与纸飞机》
到我童年的时候故乡的码头已经不复存在,河岸只留下一片荒凉残破的废墟,让人难以相信它曾经热闹繁华过。故乡的命运因河而盛,又因河而衰,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沉浮。
曹含清《故乡的集市》
假如土地是村庄的心脏,河流是村庄的血脉,树木是村庄的肺,那么集市便是村庄的肾脏,它调节村庄与外界交换能量,为村庄输送新的生命力。
曹含清《故乡的集市》
二十多年之后,我长大了,已经在城市漂泊很多年。有一天黄昏我回到故乡,只见夕阳落在地平线上,绛紫色的夕照辉映着远去的河水。不远处的集市店铺林立,一眼望不到头,此时的集市像是一个青年人,稳健而富足。我想很多年前它很小的时候,也是我很小的时候。和过去相比,它变得难以辨认;假如它像人一样有记忆、有情感,必定能看出我的改变。万物好像均有命运,在天地间自我修行,与时间搏斗或和谈,有得有失,有进有退,有喜有悲,构成命运的曲线。
我独自坐在河岸上,望着安静平和的集市,望着余晖笼罩的故乡。夕阳渐渐坠落,霞光渐渐黯淡。在夜色弥漫中集市上亮起一盏盏灯火。
曹含清《故乡的集市》
我审视着那棵杨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它,像是审视阔别多年的老友。这二十多年来,它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的父母衰老的过程,也见证了许许多多人情冷暖。
我还想起了村巷里的那几棵老槐树,初夏的时候枝头缀满了洁白幽馨的的槐花。
我还想起了小时候小学校园里的那棵桐树,树枝上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每天发布着上课与下课的号令。
我还想起了邻居家的那棵木槿,初夏的时候淡紫色的花朵聚拢在枝头。
曹含清《故乡的树》
很多年过去了,狮子舞的鼓声常常在我耳畔回响,腾跃劲舞的狮子也时常在我眼前浮现。当我童心未泯地伸手去触摸一下狮身上的铜铃铛的时候,眼前美好的画面蓦然破碎,只留下一地记忆的碎片。
曹含清《故乡的狮子舞》
一年又一年悄无声息地流逝。年像是一个小伙伴,一只手拿着新颖有趣的玩具,另一只掂着饕餮美食,大声召唤着我们,让我们心驰神往。我们渐渐地长大,年像是伴随着我们成长。它由一个活泼淘气的孩子变成彬彬有礼的少年,在岁月流转中又变成了深沉稳重的青年。年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们一起玩鞭炮游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们一起偷吃食物,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我们一起奇思妙想。
我独坐在沙发上回味着被岁月冲淡的年味。我似乎闻到了灶糖的甜香,闻到了枣花馒头的香味儿,闻到了煮猪肉的浓香,闻到了猪肉白菜馅饺子的美味儿,闻到了鞭炮的气味儿……
曹含清《故乡的年味》
我常常想起故乡的纸灯笼,纸灯笼的光芒常常照亮我的记忆。
曹含清《纸灯笼》
它们秋去春来,年复一年,四季在悄悄地变换。村子里的孩子渐渐长大,成了青年人;从前的青年人渐渐变老,成了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然而那些燕子似乎长生不老,年年岁岁都是老样子。
我长大后在城市里奔波谋生,像一只燕子寄居在城市出租屋的屋檐下。到了春天,在城市的天空中我望不到飞翔的燕子,更听不到婉转的燕语。我总是想起故乡的燕子。现在已是暖春时节,故乡的屋檐下恐怕已经栖满了燕子。
曹含清《故乡的燕子》
我徘徊在旧址上去寻找月亮门——那座见证了我们小学时光的月亮门,然而它已经荡然无存。我脑海里残存着记忆的碎片,努力拼接月亮门美丽的形象,然而记忆轻薄而虚假,一旦用力推敲,便会轰然坍塌。
曹含清《遥远的月亮门》
我长大后到城市里工作了。在纸质日历上我总会将故乡庙会的日子贴上红色标签,以防把这个特殊的日子疏忽过去。总有一个日子像小屋似的储满我们的记忆或秘密,钥匙在我们手中,那扇门只有我们自己能够打得开,能够拎得起。
曹含清《故乡的庙会》
二十多年过去了,再次想起弟弟,我对死亡与生活便会产生一些想法。生命像是一枚硬币,正面是生活,背面是死亡。生活与死亡同在,终止与开始重合。记忆无法衡量生命的价值,却能测定生命的温度与重量。
我一直觉得弟弟并没有离开过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他与我同在。他和我一起经历风雨,一起成长,一起履行对家庭的责任。他将来也将和我一起老去。
曹含清《弟弟》
我们的想象力往往会被日常的认知囚禁,丧失飞翔能力的错觉。
曹含清《黄河之滨的村庄》
洪水消退之后,逃荒的人们纷纷回到故土,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土地与生命是灾难难以毁灭的,它们从不向灾难屈服,它们孕育希望与奇迹。姥姥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太姥爷和太姥姥也回到黄河之滨的村庄。他们希望生于斯死于斯,最终与脚踏一辈子的土地化为一体。
曹含清《黄河之滨的村庄》
小人物无法逃避大时代的碾压。
曹含清《理发师》
我们迎合时代,甘心做时尚的俘虏,因为我们不甘心邋遢地老去。
曹含清《理发师》
时代好像是强悍的骑兵,不断湮灭旧事物,开拓新极限,让人类努力去适应它的统治。
曹含清《理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