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色》的读后感大全
《物色》是一本由扬之水著作,中华书局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69.00元,页数:2018-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物色》读后感(一):认识不同
《物色》,扬之水,中华书局。围着《金P梅》,此本是读过的第二本,前一本是《秋水堂论金P梅》讲读金P梅入门。物色,说得是物件,头饰、衣物、鞋,到床和椅,解释了比照明代出土的样貌,从枯燥繁复的名称里认识一番。将来读金P梅更可以从细微处看起,与红楼梦一般,字里行间前因后果各有脚注,作者布下草蛇灰线的痕迹需细细品味,不是有学者说嘛,《红楼梦》诸多关节还是抄学《金P梅》的,其文学价值颇高,不要被表象迷惑啦。
《物色》读后感(二):以小见大
《物色》是我读扬之水老师的第二本书。扬之水,1954年出生于浙江诸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扬之水系赵丽雅笔名,出自《诗经·国风·郑风》:“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 当代《金瓶梅词话》研究,与《红楼梦》研究一样,大多着眼于文学、历史、政治、经济等。扬之水说,她只着眼于器物,是最小的研究角度。然,小中见大,无可或缺,也同样精彩纷呈。如从人物在某个特定场合戴的配饰,可推知其经济实力、社会地位,甚至个性及在此事件中的心态;又可对比出土文物中器物的真实细节,了解当时的生活风俗。 值得一提的是,扬之水的著名学者身份,让其得以获得各个博物馆的特许,对一些器物进行近距离直接拍摄。故书中器物的图片非常高清,繁复精致的做工、独具匠心的设计,一览无余。
《物色》读后感(三):原来并不是闲笔
20200210《物色:金瓶梅读“物”记》。
以前读《金瓶梅》,一个强烈的感受是:作者写的又实又细,好像是有“强迫症”一般,人物穿的什么、用的什么,写的特别详细,有时候过于细碎的文字让人怀疑这么写是不是有点浪费笔墨。《物色》这本书的特别之处在于,作者通过对“物”的解读和考证,解析《金瓶梅》以“物色”见“情色”的写作特色。原来,金银首饰、生活用具这些“物”,既能串联故事,还可以让人情世故更加生动。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李瓶儿对西门庆说自己带来的西洋珠子、帽顶子等“物”这一节,什么来历、几两几钱,写的非常详细,既交代了李瓶儿的性格和身家,又通过后面潘金莲的计较和炫耀,加深了对潘的性情的刻画。这本书还有一个特点,用大量精美的文物图片帮助读者认知和理解小说中提到的“物”,不得不感叹我们的古人服饰、用品真的很讲究。
《物色》读后感(四):了解明人日常生活的钥匙
杨之水教授的名物研究自成一格,考评加实物,还原历史日常事物的本貌,让书中的物品可知可感,亦洞达名物的发展历史,颇具趣味。《物色》所涉名物来自《金瓶梅》,是了解明人日常生活的钥匙。杨之水更多的名物考证,另有《终朝采蓝》多种,尽可一观。和王士襄比,杨教授的文章更多了女性的细腻。
近日又购得百花文艺出版社《读书十年》一套,是扬之水先生在《读书》工作时的日记,对于了解《读书》杂志历史,当代学人的风貌,很有帮助。扬之水的名字来自《诗经》,先生多年沉浸在古代文化的整理挖掘之中,如樊锦诗先生一样,都活成了衣袂飘飘、如诗如画的学人。
《物色》读后感(五):物中色,物后色
扬之水老师的新作《物色:金瓶梅读“物”记》一到手,最先吸引我的是这本书的封面设计,淡紫色和青色的搭配,雅致考究。书里尽是讲奇技淫巧的金银首饰,书本身却是清淡含蓄极了,如同那些喧闹繁华、浮华奢靡早就成为了过往云烟,只剩下扬之水老师平实的细细追索、娓娓道来的声音。
我很喜欢这本书的名字,《读“物”记》一语道破了此书的两个重点。首先是“物”,本书的主角是金瓶梅中出现的大大小小的首饰、器皿、家具,这些本不是小说中的重点,作者却独独聚焦于此,让这些素日里的陪衬成为讨论的核心。其次是“读”,这是此书的写作特点。扬之水老师从金瓶梅中对物件的描写入手,再佐以同一时期的史料,带领读者领略“物”之美,以及明代社会生活实景。然而却又不止于此,了解了“物”的社会文化内涵后,扬之水老师再回看金瓶梅的叙述铺陈,引领读者去理解创作者写作的种种巧心,乃至巧心背后的明代社会文化现象。从文到物,从物到文、从文到史的思考、写作过程,正是此书的独特之处。
能做到在文史领域如此自如的穿梭,显然是扬之水老师几十年勤奋的成果。在阅读过程中,我也十分佩服扬之水老师搜集、使用史料的能力,从小说、话本、诗词,到壁画、壁画、馆藏展品,引经据典、旁征博引,非特别用心而不能达成。同时又举重若轻,各类繁复的史料好像是笔下漫不经心涌出的涓涓细流,长流不断,又自然恰当,读起来不会有困倦感。扬之水老师这本书似乎也不是要解决什么问题,或者对某个高深的学术问题阐发己见,更多的是对自己长期以来的积累给以总结,对自己感兴趣的议题说上几句,换句话说,我总觉得这本书是扬之水老师写给自己的。
正因为是写给自己的,所以在文章的叙述上得心应手,挥洒自如。不过,也正因为是写给自己的,所以这本书在洋洋洒洒之余,对于普通读者而言也有一两点遗憾。
首先,书中在对于金瓶梅中原本的情节在征引、讨论时,并不一一介绍。比如其书在第125页至127页,谈书中三张床的下场正应对了孟玉楼、李瓶儿、潘金莲三人不同的命运,以此来看“物”在金瓶梅中所承担的线索的身份。也许是老师认为这一情节已经家喻户晓到无需再谈,所以即使在注脚里也没有点明这三人究竟结局如何。扬之水老师在中华书局伯鸿讲堂做这本书的介绍时,我凑巧在场。当时许多在场的读者都对书中介绍的金银首饰十分感兴趣,但对金瓶梅的故事内容并不细致掌握。对于这样的读者群体来说,如果有注脚能帮助阅读,显然对于“物”“中“色”“、物”后“色”的理解会更深刻。
其次,扬之水老师在行文中使用了丰富的史料来说明各类“物”在明代社会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所象征的文化意涵。可是此书结束于““后记”,并没有将使用的史料罗列成表,以方便读者搜索使用。可能老师自认为这是一本“小书”吧。
中华书局推出《物色:金瓶梅读“物”记》一书还不久,估计后续会有更多的讨论。扬之水老师此书以物色命名,实际不仅仅谈物中色,更是谈物后色。由金瓶梅中的“物”,看金瓶梅的写作,看明代的社会生活,所以扬之水老师在后记中说这是“一器一物的发展演变史”实在是过谦了,这既是一部讨论器物的历史,也是一部文学史范畴的书,一部社会生活史范畴的书。
《物色》读后感(六):恋物
书影文/张素闻
一本《金瓶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道者见道,扬之水先生见的是物色。精妙的首饰,日用的器皿物什,乃至是床……小说里因物而成的场景与情境等,这本《物色》读起来简约,实际上作者用了很多精细功夫,将同类的物色从小说里拎出来,对照各大博物馆已有的成品,成文,成图……细想来,概由以下几点收获:
物之于人,彼此烘托,彼此寄寓。晋人手札,唐人之诗,皆是物之精华,红叶题诗,红豆传情,如今人之赠物传情,古人更甚。西门庆与诸女子之交往也与物相关,在《物色》中所见,即是非常具体的一样样实物,具体的一样样日常。
与物相关其实也即与事相关,物之于事,彼此成就,彼此牵连。优孟之衣冠,濒湖之本草,曼生之壶,皆是物事相成的典型,在这本《物色》中,茶事、酒事、隐秘情事、家中宴事……尽在物色之中,无物可谓无事,有事必有其物。
以其有事而成历史,物之于史,亦彼此呈现,物中有史,史由物显。今人见毛公鼎、司母戊大方鼎、曾侯乙编钟,乃至是马王堆素纱襌衣、唐时三彩、宋人瓷器……好物之人,在观物品物之际,亦能自然生出对物之小史与物之大史的关注与省察。
细观那些物件,可见一个时代的工匠技艺,相对于今,真有一种逝者如斯夫的流水之叹,昔时的精湛技艺与精妙审美,今日去看,似已难再,如此恰可形成对话,作为借鉴之资,参照之资,促进审美,带动经济。
物之于精神,各别所好,各自圆满。工匠精神也随大众所好而塑造,世人若好自然,则物色也以造化为师;若重世间工艺雕琢,必然各种世间物件流光溢彩;若好菩萨庄严清净之色呢?必有各种宝鬘璎珞天衣华盖得其心源……是以有敦煌之美,云岗之美,工匠们会得物之精神,熔铸在自身的精神塑造中,如是而经久不息,回声不绝。乃至扬之水先生自云:以“物”叙事,笔墨俭省到无一字可减,但若解得物色,其中蕴含的丰富即在目前。如此,再去读屈子的《橘颂》、嵇康之《琴赋》、文震亨的《长物志》、佛家之《华严经》……或皆另有所得。
扬之水先生未对小说有太多物外的探讨,合卷之后,思及古今,文本与生活,更感到物物而不物于物的必要,亦感到物即是空,空即是物的必然。无论是物,是色,是文,是史,是人,是事,本来妙,毕竟空,关键还是心物交接之际,我们的心,如何运作?
《金刚经》《物色》读后感(七):打开一个形而下的明代世界
最近正好读金瓶梅,看到里面对一件器物,一样穿戴,一处环境的描述,脑子里总是无法自动去还原那个形象,西门庆家的富贵奢华也就无从确切感受。近来发现,我们对一个时代的想象往往多是形而上学,并不从那个时代的器物而来,是当时的人,文学和一种画面渲染出的气象。影视剧里讲一讲智谋政策,人心幽微,有了演员的演技和气场,似乎便构成了一种可信度。但这却不是真实的时代感,是剧组二次创作后想传达给观众的。
我喜欢明朝,除了当时的人,文学,艺术形式和遗存建筑,更不能无视那个时代的物,这些物即是衣食住行中处处存在的形,形状,材质,花纹,花样,都具体生动,构成了一个时代的风格色彩,即为时代感。
金瓶梅我以前一直没看,这大概要怪大家总是拿情色作为噱头来议论,以为通篇都是情色。记得看过一篇明代人的书信,写信的人是文学家袁宏道,他在信中对朋友说:仁兄近况何似?《金瓶梅》料已成诵,何久不见还也?意思就是,金瓶梅你拿去借看,大概都会背了吧,快还给我吧。言语之间,便能感觉出明代文人的一种趣味,看金瓶梅,传抄金瓶梅,并且津津有味。
明后期的世风放达,在经济发达的江南一带更能体现。各类书肆中贩卖情色书刊,春宫图册,房中术画册,颇有市场。金瓶梅即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其不单单是一本讲饮食男女的小黄书,他的高妙之处不仅于此,能使得明代文人青睐的,必定是有独特的文学色彩,譬如其中对西门庆家饮食起居,器物穿戴,生活细节,人情往来的描述,虽假托宋代,但实为明代,且是明后期的写实手法,那个时代的文人们见到有人写自己生活中的器物、饮食、园林、交际,甚至是房事,便兴趣浓厚,爱不释手了吧。
书中配了大量的实物图,都是出土的明代文物,一一对应,涉及首饰、服饰、器具、家具、画像、塑像等。一看就能明白,小说里描述东西的样子如何,从而发现一种叙述的规律。其中江南地区出土的实物比重很大,且首饰还保持了金色本色,狄髻上面的红蓝各色镶嵌宝石,光泽不退,百年生辉。苏博曾办过一个名为“金色江南”的大明特展,看过现场,才能领会什么叫富贵风流,巧夺天工。
就比如我们知道明人的衣衫并无口袋,那么如何存放随身物件。书中男女都会在胸前挂一串金玉配饰,一般分为三串,叫做三事,也有七串,叫做七事。分别为荷包、剪刀、瓶罐、粉盒、各类花果样式等内容,用来盛放妆粉,药丸,茶饼等私人物品。行动时环佩叮咚,十分优雅。
又比如环境:
花园内,金莲见紫薇花开得烂熳,摘了两朵与桂姐戴。于是顺着松墙儿到翡翠轩,见里面摆设的床帐屏几、书画琴棋,极其潇洒。床上绡帐银钩,冰簟珊枕。西门庆倒在床上,睡思正浓。旁边流金小篆,焚着一缕龙涎。绿窗半掩,窗外芭蕉低映。颇具文人雅致意趣。
饮食:两个小厮放桌儿,拿粥来吃,就是四个咸食,十样小菜儿,四碗炖烂,一碗蹄子,一碗鸽子雏儿,一碗春不老蒸乳饼,一碗馄饨鸡儿,银厢瓯儿粳米投着各样榛松栗子、果仁、梅桂、白糖粥儿。西门庆陪应伯爵、陈经济吃了,就拿小银锺筛金华酒 ,每人吃了三杯。一顿早饭如此奢侈多样。
金瓶梅的文学语库与红楼梦多有相似,对于物器饮食的描述手法也近似。但两者的区别很大,一个是情的境界,红高出太多。还有一个即是世风的区别。金瓶梅是一个相对开放纵欲的世俗世界,礼教的约束更少,人也显得更加自由无畏。是明后期一个十分显著的现象。
我以为,用以营造小说历史氛围的,一个必须的手法,即是不厌其烦的描述当时的器物、风俗、掌故、生活细节和环境,虽然有时候会影响阅读的流畅,造成停滞,但将时代的真实感落脚于器物,是合理的。
而我们目前的关于历史的影视和文学都渐渐忽略了这一点,将重心侧重于戏剧性,走了形而上学的路子。这样,也使得许多人对时代的形失去了认知判断,容易被误导。
《物色》读后感(八):从物见色,《金瓶梅》物品考证
每次看古典文学作品的时候,除了特殊提及的物品之外,总是把那些名称复杂的服饰、器物描写略过去,不是因为描写的不生动,只是因为对古物不熟悉,看了也并不能想象出具体的样子。读这些书,很需要对传统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忽略细节的阅读过程,让人对作品内容有一层陌生感,很有遗憾。所以,看到专心讲解古代物事的书,总是读的津津有味,借机弥补自己的欠缺。
《物色》就是这样一本有意思的小书。这本书是扬之水研究《金瓶梅》中涉及的服装、首饰、器物的成果。正如扬之水所说,这些小物件在《金瓶梅》的研究中无疑是小中之小,是容易被人忽略的部分。而扬之水正是从这小物件上入手,把文字描写中的物品,与出土文物、古籍文献、字画等多方参照,精心考据,把物品的具体款式、材料、制作与实物联系起来,讲解细致可信,实物配图又让人大饱眼福。
古人对一应物事都很讲究,有经济条件的家庭,各类日用品都选择上好的原料由匠人精心制作,可以算得上是艺术品。其物本身就具有值得欣赏和琢磨的“色”,这也是《物色》中的主要内容。若再把物品联系到所用之人的言语、行事上,能见出人物性格、家势变迁和社会风俗,更得“以小见大”之功。
贴身使用的物品,像首饰、汗巾之类,不但能看出古人生活的日常习惯,更能牵引出隐藏的亲密关系。比如发簪、钗子、香囊、荷包一类,往往是传奇小说中男女定情的常见信物,最容易牵出隐情。
《金瓶梅》第八回,潘金莲从西门庆头上拔下来一支簪子,却是孟玉楼的“一点油嵌名簪”,金莲自然觉得西门庆变心了。这支“一点油嵌名簪”,“一点油”就是簪子的款式,簪子头是金的,而簪子脚是银的,簪脚插在头发里,不外露,银的也无妨,金簪头露在外面,用金的显好。“嵌名”是说孟玉楼偏好在自己的簪子上錾一句嵌名诗“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类似签了名。“一点油”是比较简单的簪子款式,簪头雕刻精致小虫的草虫款,更加美观,继承了不菲遗产的李瓶儿就有类似款式。
再比如䯼髻,是明代女性常戴的一种假发。普通小户人家没那么多钱,只能用头发编制,大户人家财大气粗,则用金丝银丝编制。宋慧莲不想“成日戴头发壳子儿”,想让西门庆给她编银丝䯼髻。“头发壳子”就是说她原来的䯼髻是头发编的。西门庆担心大娘问起来不好交代,宋慧莲早想好了借口,只说是从姨娘家借来的。因私情得了超出自家财力的头饰,自然需要编好了借口隐瞒下来。
随身携带的物件,除了美观之外,还有很多实用价值。比如吴月娘曾经带着“金三事儿”,西门庆的汗巾上一头也拴着“三事挑牙儿”。这“三事”,是指耳挖、挑牙儿这类小物件儿,还可以有粉盒、香茶盒等,其实就是随身携带的小工具包。三是泛指,不一定非要三样,是通称。女性可以将这“三事儿”做成佩饰,兼顾好看和实用,一举多得。
人情往来是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从物品的使用上,也可以看出当时社会的风俗习气。人们之间互相送个物事、礼品,总要用个盒子装好,既美观、郑重又好拿,不好空手单拿着东西去送。收到礼物,也常常需要回礼,礼尚往来嘛。这就经常用到漆盒。漆盒也有很多样式,这里不一一列举。漆盒的用处很多,可以当食盒,来往赠送食物糕点,还可以盛放拜帖、请帖、礼贴、笔墨、契约、图章、常用药等,也算是出门的随身物品,就像今人出门多数都要背包一样。
服饰配件、汗巾、鞋子、木床、漆盒等,都是明朝日常生活必备的物品。扬之水正是从这些习以为常的物品中,去考证物品的原貌、功用,还原《金瓶梅》琐碎日常中的真实细节,从《物色》中带人领略明朝社会风貌。
2018.06.26雾凇
《物色》读后感(九):小中见大:透过明代市井之物品读《金瓶梅》
《金瓶梅》一书描写的明代市井生活距今足足有五百年之久,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十分陌生了。明人的日常生活中吃穿用度、人情百态等,在《金瓶梅》这部书中是得到了极大的真实再现的。然而,因了时空的阻隔,对于理解这部书我们还存在着很大的障碍。其中的名物,虽也有熟悉的,但大部分却一知半解,甚至完全搞不懂究为何物。市面上有很多解读《金瓶梅》的书籍,单从名物角度来解读的也并非鲜见。而能够如扬之水的《物色》一样,写得有声有色、有情有味,令人过目难忘的,却还没有遇到。
扬之水是笔名,取自《诗经·国风·郑风》。本名赵丽雅,1996年开始深入研究文物考古,相继出版有《诗经名物新证》、《曾有西风半点凉》、《中国古代金银首饰》等书。扬之水致力于通过考古成果研究古代名物,以独到的眼光,独特的视角,发掘名著中的原滋原味的古人生活样貌,以优美的文笔呈现给读者。
《物色》就是这样一部情、色丰沛的小书。相比《叶思芬说金瓶梅》厚厚的三大本,《物色》是单薄了些。叶思芬把一百回的巨著解说得洋洋洒洒,蔚然可观。她从大处入手,几乎照顾到方方面面,内容详细庞杂,读来一时难以消化。而《物色》转从小处着手,只从《金瓶梅》一书中涉及到的明代市井百姓日常用物入手,辅以考古出土文物的实物照片,透过对物的解读,体味兰陵笑笑生的匠心独运,小中见大。
同样是对物的关照与解读,叶思芬注重于词话书中的插图,那些插图可谓明代生活的生动再现,叶思芬心细如发,把插图中的明人生活日常起居用物加以现代解读,给人印象深刻。这实在给予我们有益的启发,然而缺乏实物对照,终不免遗憾。而扬之水不同,借助考古出土文物、博物馆的展品,在《物色》一书中插入实物彩色照片,色彩纷呈,古色古香,美轮美奂,令人如睹明人的日常起居生活。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出于对古典文学的热爱和执著,扬之水援引大量古代笔记小说尤其是明人的笔记小说,或片言只语,或加以提炼,文虽短,而意蕴悠长。当然,读者不能忘记的是,这些有说服力的文字虽然不可或缺,书中主要关注的是《金瓶梅》的物与作者想要表达的情之间的关联。离开这些名物在《金瓶梅》一书中具体的描写,就无以体会兰陵笑笑生的良苦用心。
“金井玉栏杆圈儿”,很美却本色的名字,我们不知道究系何物,往往狐疑之下草草略过,读后脑海里印象全无。读过《物色》之后,方知“金井玉栏杆圈儿”是明人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网巾上用以穿绳而过的小小网巾环。在作者眼中,此物虽小,却是明人生活中的必须之物。不因其小而略过,不因其不重要而舍弃。原本日常生活是包容万象的,大如拔步床,小如网巾圈儿,《金瓶梅》一书以写实手法将明人生活再现于我们眼前。藉助扬之水的《物色》,我们得以一观明人的日常用物。书中那些穿越时空而来的或大或小的明人用物,无比真切,轻轻诉说着五百年前的真实生活场景。
抚摸、凝视书中的小小物品,放任思绪,驰骋想象,仿佛重回万历年间,体验一把明人的喜怒哀乐。物的世俗,物的多彩,物的沧桑,有了沉甸甸的质感。古人的生活不再可望不可即,曾经多么平常的东西,在我们看来却不同凡响,既亲切又陌生。它们曾经存在于古人的生活之中,它们穿越时空来到我们眼前。
再现这些明人生活中的用物,使我们对于理解、体味明人的生命体验、生活质量,有了直观的印象。我们阅读古人的书,总有回不到从前、看不到古物的遗憾,隔靴搔痒,所得难免浅陋。小物不小,透过名物解读名著,扬之水的《物色》无疑是成功的。然而,一部容量极大的《金瓶梅》,光是名物,也不仅限于《物色》一书所介绍到的冰山一角。倘能将其中涉及到的明人用物一网打尽,将会是读者之幸,作者之幸。
《物色》虽只揭开了明人真实生活的一角,却为我们建立了一座了解明代生活的桥梁,从全然陌生,经由欣然愿往,终至陶然忘返。薄薄的一本小书,关注的仅仅是小小用物,却带给我们不一样的阅读感受,《物色》做得实在是非常出色的。
碧月清风
2018.6.28
《物色》读后感(十):小物大器,见色见空
《金瓶梅》是一部大书。书之大,常由细小而发微抉隐。《金瓶梅》品鉴纷纭,扬之水女史这部《物色》,觑得之关窍,先见副标题——金瓶梅读“物”记。
《金瓶梅》作者何人,不可考,然其对世情之洞察,难有匹敌。比如第九十六回,春梅故地重游,悼亡怀旧。怎样写呢?重点描述春梅与月娘围绕“床”的一番谈话。春梅行行,到了金莲房里,但见“止有两座橱柜,床也没了”,原来卖了。“卖了多少银子?”“止卖了三十五两银子。”一片萧然,此情此景,看客亦心下惘惘。
床是恩爱之地、云雨场所,岂不料,云散雨歇,不过旦夕之间。金莲的床是一张螺钿床,紫纱帐幔,锦带银钩,是她费尽心机央求西门大官人特特花了六十两银子买来的,因李瓶儿进门就带了这么一张金贵的床,孟玉楼带来的则是一张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瓶儿、玉楼皆有资产傍身,金莲却是踽踽一人,“床事”凸显金莲寒酸身世,凸显金莲命薄气盛,凸显金莲唯有倚靠西门庆不可靠之宠爱的困兽境地。
扬之水称《金瓶梅》叙事有“潆回之致”。自第七回始,至九十六回收结,三个妇人的三张床,“正是撩起微澜的一笔”。这是一笔,他处还有一笔笔。《物色》描摹金井玉栏杆圈儿、珠子箍儿、金灯笼坠子、鞋尖儿上扣绣鹦鹉摘桃……十个章节,十样物件,一笔又一笔,写物也写人,写人也写世,既是一部物质文化史,也是一部另类的文学批评。
《金瓶梅》的场景设置在北宋末年,然而内里包裹着明季的世俗风情、生活理念。作品成书年代难以确考,根据现有资料,大致推断在明嘉靖中后期至万历初年之间。当此时,中国的城市经济繁荣蓬勃。新兴的富商阶层为了显示他们的社会地位,大力宣扬炫耀性消费,而处于转型之中的文化精英则纷纷打造自己的时尚品位。文震亨所谓的“长物”(奢侈物品)强化了器物的社会意义,宣告了所有者的特权地位。纷繁华丽的器物大量出现在《金瓶梅》里,原因正是如此。奢侈品创造了一个场域,支撑起《金瓶梅》人物的感官世界。
酒色财气,满纸烟华,利禄富贵,欲壑难填。
古谓“小说”,多指“笔记”。杂说、札记、闲谈、稗闻,一切“残丛小语”皆归笔记。而章回体小说自从在16世纪出现之后,很快发挥巨大能量,突破笔记窄小格局,大幅度虚构的出现,让描绘复杂纠葛、批判社会环境、深挖人性层面,成为可能。三张床,见证几位主人的爱恨情怨,见证一个家族的盛衰荣辱。一例。就中国古代的文学传统,器物从来不是死物,从来不止是道具,具有高度象征化的“意象”。人与物的离合,必然与偶然,宿命与转折,在长篇小说中,个人获得腾挪转移的充分演绎,个体命运从而成为社会图像缩影。
《物色》搜罗《金瓶梅》器物,图文并茂,有许多女眷的装饰用品,璀璨耀眼,美不胜收。一点油金簪儿,一套银丝髪髻,一双罗袜粉履,织什么花样,镂什么图案,题什么言辞,都极其讲究极其细致。它们曾经戴在她们的身上,装点她们的美丽,并且惹出了不少回合的呷酸吃醋,平地风波。实则,美人也是装饰品,年轻漂亮的女性与引发欲望的饰物,放置在一处,皆是被消费被赏鉴的愉悦对象。
《物色》最后,《附:西门庆的书房》。这是扬之水颇有用心的安排。西门庆的书房,藏污纳垢,风月花草,上演诸般情事。此外,它还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样本。《金瓶梅》第三十四回,借帮闲应伯爵之眼,“进入仪门,转过大厅……”,一路写了园林风景,进了书房,又写了“放着六把云南玛瑙漆减金钉藤丝甸矮矮东坡椅儿,两边挂……”。而我们知道,西门庆是商人并非文人,园林设计的匠心,室内装饰的考究,这种风雅情趣的养成,不正也说明了文化资本的社会变异?《金瓶梅》写器物极用心,单从每件器物的名称,就开启了一种生活方式,奢靡风流,宛然入目。可叹到最后,物是人非,良辰美景奈何天。
扬之水桩桩分解,不囿于《金瓶梅》,延宕至各类相似考古文物的比较,很见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