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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与复原读后感精选

2021-04-27 03:39:05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精选

  《创伤与复原》是一本由朱迪思·赫尔曼著作,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5.00元,页数:235,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一):第一章

  才看到前百分之30,深表赞同,触发了很多回忆与感受,不过读起来也很抑郁,曾经我也有原生家庭问题,父母间的不和谐,深夜战争 懂的人都懂,到了高中,集中触发自我感受,孤僻,独处 抑郁 不爱讲话,回家暴怒,和爹妈吵架,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当时的我也无法揣测其中,而后又经过慢慢岁月,亦无法理解,亲密关系也很无奈,进入大学后,开始学着慢慢改变自己,可是还是依然无可奈何,曾经我以为我换了一个城市,生活会有不同,后来发现,我到世界上哪个地方或许都是一样,与舍友间的冷战,不过有些舍友还是很好的,性格开心欢乐,

  书中的无法行动 深表赞同 ,也呼吁人间还是充满爱,人权至上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二):无父无母,何来生命

  

零零散散的读完了这本书,起初是因为碰到了一个有童年性侵创伤的小姑娘,她没有勇气面对,我也没有能力陪着她。所以我赶紧去找书学习一下。

看完以后挺受启发的。

其实我们都很害怕自己是异类,当伤害发生的时候,很多时候没有能力反抗,于是我们在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故事,为什么是我,是我的问题吗?还是世界的问题。世界不会再好了。

难以启齿的秘密被封藏在心里酿成毒液,最深的自我被打碎。

而作为咨询师,应当坚定的站在来访者的身侧,告诉他,过去了,你现在是安全的。然后一些去面对,去诉说,去把秘密挖出来,在阳光下会烟消云散,起码来访者会明白这不是自己的过错。哀悼我所失去的,找寻荆棘里的鲜花,清创包扎。

失望有过,呐喊有过,之后你会明白你也有希望,有琐碎,有日常,有普通,找到与人的共通性,找到被爱的证据,发展能够爱人的技能。再进一步可以去寻找社会价值、意义感、自我价值等。

两点:一,创伤不会100%的复原。

二,其实创伤有大有小,小创伤也适用,你的孤单心事,你的眼泪孤单寂寞恨意委屈愤怒,其实都是受伤了。这本书不单单只适用于PTSD。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三):《创伤与复原》简评

  之前有一阵子特别感兴趣创伤相关的话题,但严格来说读这本书是我第一次对于这个领域的系统了解。我以为学过PTSD就知道了很多道理,但是其实真的读了这本书才发现这个问题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深刻太多了。它不仅仅牵扯到一场战争或是天灾和一群幸存者,也包括从公共领域退回到私人领域,在家庭中妇女和儿童会受到的侵犯和虐待。

  它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变形,但是本质简单来说都已经超过了压力和恐惧,涉及到了安全信任体系的瓦解和道德价值观念的崩塌。作者用笔作为武器,在第一章到第二章的过渡小节插入了大量对于社会主流污名化行为的抨击。

  的确,心理障碍/精神疾病的标签本身就会将一个个体放在弱势地位,而基于创伤经历触发的那些人格障碍则更是如此;更令人难受的大概是,假如连本应怀抱非批判性态度的治疗师都对于他们的患者有这样的看法,那么对于精神卫生不了解的大众则更有可能作为纵容暴力的旁观者、反过来错误地指摘受害者 (阅读期间一次次想起《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那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暗处的力量)。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临床工作者,作者对于康复工作的三个阶段 (建立安全感、回顾与哀悼、重建社会联系和面向未来) 讲解得深入浅出,如何培养患者的独立自主性、如何激发患者对于自己还能爱的能力的信心、如何帮助患者愿意接受既成事实的创伤经历并且探索怎样将这段过往融合到一个完整的对自我认识的叙述中,这些都是一步步指导患者变回一个普通人的核心原则。我特别赞同,治疗师的立场应该是客观的、但不应该是中立的,他对于患者所分享的内容应该是非批判的,但是他要谨记自己所坚守的道德立场、对于患者遭受的不公要给出果断的指责。其实,正义和非正义的博弈也的确是PTSD中很核心的一个元素,这大概也解释了为什么证词疗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为患者卸下心理上郁结的包袱,而那一些将自身的悲剧和社会的使命联系在一起的女人们,也通过转化的方式给她们的经历赋予深层意义、用另一种方式挣脱桎梏住自己的囚牢。

  虽然,作者提醒道,并非在法庭上打的每一场仗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但是的确,当一个人认识到自己的悲剧并没有将自己孤立在那个在叫做正常人的群体之外,当他/她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幸,而自己的故事像是落在汪洋大海中变成其一部分的一滴雨水,他/她就渐渐找回了和其他人的共性。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四):恢复自主权:从受损的自我到具适应性的自我?

  

最初读完这本书时,我觉得它对我最正面的意义在于,我能够意识到那些适应不良、无法完成任务的部分是源于身体的创伤记忆而不来自我的本质,我愿意与因侵害而受损的自我宣告决裂,愿意改变成就一个新的自我。

但细品了几天,有时会觉得这是一个洗脑话术:作者先将一个受过创伤的人劈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失去对日常生活适应性的部分(创伤最大的特性在于使人失去了对日常生活的适应能力,P30),一部分是尚存的合理自我的部分;然后描述了造成创伤的暴行,之后径行将个体的失功能部分(过度警觉、记忆侵扰、紧闭畏缩)归结于创伤造成的损失。似乎,反思创伤的目的,也就是塑造一个符合标准的社会人儿;揭示与治疗创伤的语言,只不过是为我们提供一个回归社会的更强理由而已;就像父亲的大手抚摸着你,讲别人说你的不好是创伤造就的,所以我相信你能够、应该以及乐意早日克服。尤其当最初读到作者对于创伤患者过度索偿之做法的批评(P179),要求患者不能一味沉浸在受害者身份中寻求刺激、抛弃补偿性的自我膨胀、重燃对于普通生活的兴趣(P193-194)之时,我会觉得作者是否使用社会标准帮助受创者定义了一个自我。

基本上,我还是认同“受损的自我”这种说法的,在上一篇中的哀悼也是真诚的:创伤造成损害,有些损害被躯体化、有些损害患者被错误地本质化,从而阻碍了他们人生目标的实现,但我质疑的是“受损”的判准是否应该径行交给社会适应性?如果社会角色对于个体的要求本身就蕴藏着结构性的不公正(比如打工人的996和基于SOGI、种族的系统性歧视)呢?

当我再重读,我看到书中传达的思想也许被我肤浅化了。作者讲,恢复自主权永远是复原的首要原则,并引述了自由意志的定义为“有足够的独立感、灵活性和自属感,能明确地顾及自身利益和作出有意义的选择”,定义自主权为“由独立的自由意志汇合而成的相互支持”(P124-125)。在复原中重建联系感的初始阶段,作者强调,患者需要学会战斗,除了“克服自己的恐惧和内在冲突”,还要克服“外在的社会压力”,是“持续性的社会压力使他们迄今为止仍然困于继续扮演受害者角色的框框内”(P190)。全书始终不忘对于社会正义背景和社会运动的强调,诸如女权、反战、反家暴、反集权等主题贯穿始末,甚至将患者以各种角色参与各类社会运动视作重建社会联系、追寻自我使命的步骤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P198),对于过度索偿的异议仅是建议把眼光从具体的事件与人放到更大范围的生活目标和社会议题上而已(P179)。我明白,作者所讲的适应性,与自主权并不冲突,它并非服务于社会规训的适应教化,而是以自主设定的议程、任务、功能和目标为导向的。

而这种适应性与自主权,以及后创伤时代之新自我的内容,只能由个体在与社会的批判性交互的行动中,独立而勇敢地创造。似乎,这也说明,只有当有机会充分参与公共生活时,我们才能成为一个能动的、完整的人。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五):我的创伤哀悼与使命重建

  

读过Judith Herman的《创伤与复原》,我觉得我有必要进行一个哀悼仪式,悼念创伤为我造成的损失。

按照书中创伤治疗的三阶段论,“建立安全——回顾与哀悼——重建联结”,这两年我已经做了大量的回顾工作,许多豆瓣日记都是将闪回的影像片段转化为丰富且有意义的语言,形成testimony;在安全的建立方面,我逐步形成了一些精神上的防护机制和重现类安全依恋的亲密关系(如和母亲重新建立的沟通方式);但是很大的问题是,我从没有真正进行过哀悼。我没有成功地分离开受损的自我部分,我没有真正地挣脱固化的受害者身份,我贪恋闪回时愤怒的刺激,我用过度的自恋来补偿自恨,我常常把不具有适应性和功能性的受损自我(比如强迫性完美主义)本质化了。

如书中所说,哀悼的对象是创伤所造成的损失(P176)。创伤最大的特性在于使人失去了对日常生活的适应能力(P30)。创伤的复原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恢复自主权,将破坏性的自我责备转化为建设性的自我反省,将过度的自我膨胀转化为健康的自我赞赏,将逃避生活的机制转化为丰富生命的机制,将无助感与孤立感转化为自主权和联系感。

我哀悼创伤给我造成的以下五大损失:

(一)失去了对于权威者的信任:有权力者以权谋私的明显滥权(如肆意操控学校中的奖惩评价体系和发展机会)、行使权力时的不加节制(粗鲁的言论、直接的身体伤害与严密监控)、对个体正当需求的毫不关注(不考虑病痛、需要上厕所等的具体身体情况)

(二)失去了对于外界的基本安全感和人际能力:对于世界和他人的负面认知、对于同侪群体的分化和挑拨、对于优越与歧视的不加掩饰、对于任何不合其要求行为的粗暴干涉

(三)失去了身体的完整感和自主权:对于外表追求的无端指责与严格限制、对于基本卫生清洁和健康要求的否认和阻止、遭到的性别气质歧视与性侵、毫无喘息空间的时间表、对于任何自主行为的全面管控

(四)失去了认知和行为的灵活度、适应性和功能性:对于优秀结果的极端要求、对于偶然失误的极度苛责、对于不确定和不完美的个体归责和毫不接纳、对于尽力话语的塑造与反复使用、对于生活目标的功利性简单定断和话术掩饰

(五)失去了道德完整性:无法建立道德的自主权,被赋予只能听话的“奴隶式道德”;被教育歧视那些在评价体系内地位较低的人,比如欺负、鄙视或陷害成绩差、家境差的人

哀悼的意义,在于摆脱轻蔑粗暴的自我观感和对外界的认知,并勇于憧憬新的自我和人际关系的发展。对于童年创伤的受害者而言,他所哀悼的不仅仅是损失,更是自身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当理解到无须对自己的命运负责时,他们面临的则是存在主义式的绝望”(P182);但在这绝望之后,他所获得的则是与受损自我割席的力量和非凡的自我再生感;在哀悼这失去的同时,他也摆脱了虚幻的复仇和过度的求偿幻想,获得了重建自我、补偿他人的清晰着力点,对我来说就是以上的五大方向。

哀悼之后,有很多方面的重建工作需要进行,很多可能是技术性的,比如进行自卫训练学会战斗、制定计划与训练执行力、建立丰富而安全的人际关系。然而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也许还是重建自我的使命。

使命作为自我与社会的联结,最为抽象却也最为坚不可摧。“创伤事件给人的挑战会激发一个普通人成为神学家、哲学家或法学家”(P167),我觉得自己最为幸运和值得感恩之处是依然拥有在法律行业内学习工作的可能机会。在不断巩固自我重建成果的过程中,我也许可以进一步适应自己的工作,在实践中不断探究从小就不断追问的正义、民主、自由、平等、公平的含义,可能有机会毫发必较地不断监督权力,促进对各类暴力的纠正和受害者、行动者的保护,同时通过工作获得独立的经济来源以拥有自主性的基础。

我不必要做到和行业内的其他同侪一样,无论他们是无比优秀、坚守价值、正义凛然、能力高超,值得我用一生去学习也无法企及;还是他们被大恶或者小恶或多或少地同化,可能获得虚高的地位、权力与财富;那是他们的生活。而我的生活,我的关系,我的职业形象,我的社会角色,我的情感连接、我的生命动力,尽管肯定会遇到重重的挑战,但其实也完全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六):创伤与复原思维导图及摘抄

  

关于创伤的形成:

- 建立安全感,还原创伤事件真相,修复幸存者与其社群之间的关联性 - 创伤记忆难以用言词叙述,也缺乏前后脉络,而是以栩栩如生的感受和影像方式储存起来 - 大量的动物实验显示,当有高浓度的肾上腺素或其他与压力紧张有关的荷尔蒙在身上循环时,记忆的片段会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霍罗威茨将生命中的创伤事件定义为:在与现实世界的关联中,那些无法与受害者的自我“内在图式”同化的事件

-创伤事件破坏了受害者对环境安全、正面自我价值和天地万物合理秩序的基本认定

-基本的信赖感即开始破灭。受创者感到被完全放弃、全然的孤独,和被逐出那赖以生存的由人与神眷顾保护的系统之外

- 相信这是一个有意义的世界之信念,在与他人的联结关系中形成,并开始于生命的最初阶段。

关于自身的适应:

-当一个人感到彻底地无能为力,任何形式的抗拒也已经无望时,他可能会进入屈服放弃的状态。自我防御机制整个停顿关闭,这个无助的个体不是使用真实世界中的行动以逃离此一处境,而是借由改变她的意识状态来达成 -虽然意识的解离性改变,甚或喝醉、嗑药状态,在全然无助的当时,可能是一种适应性行为,但一旦危机解除,就会变成适应不良的行为。因为这些改变的状态将创伤经历和正常意识隔开,阻断复原所需的统合。 -禁闭畏缩的症状也干扰了对未来的期待和计划……(受创者)对自己制定计划和采取主动积极行动的能力信心大减,而且迷信和奇幻的思想愈来愈强烈 -恐怖事件发生时,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向最初安全感的来源寻求安慰和保护 -与照顾者建立起关联性的安全感,是一个人性格发展的基石。当这个关联性被破坏后,受创者将丧失最基本的自我感。原本早已消失、在儿童和青少年阶段才发生的成长期冲突,一下子被重新激发了。创伤事件迫使创伤患者重新经历所有她早年在发展独立自主、主动进取、能力、认同和亲密关系等各方面的挣扎奋斗。 - 基本信赖感的严重瓦解,常见的羞耻感、负罪感和自卑感,想避免可能会唤起创伤记忆的社交生活,所有这些困扰,都促使患者从亲近关系中退缩。但对创伤事件的恐惧感,又使患者有被保护和依附他人的强烈需求,受创者因此不断在隔离孤立和渴望依附他人之间来回摆荡。创伤症状的矛盾冲突,不只作用在创伤患者的内心世界,也影响到与他人的亲近关系。结果是形成热切却不稳定的关系,总是在两个极端之间波动。 - 抗压能力较强的人,似乎具有较成熟的社交能力、细心积极的处世风格,并对掌控自己前途命运的能力有高度的自知之明。例如,当对一大群儿童从他们出生至成人做追踪调查,大约有1/10的儿童会显示出对早期恶劣环境不寻常的承受力。这些儿童的特质是:具有机敏积极的性格、不寻常的社交能力和与他人的沟通技巧,以及对自己有能力决定自己命运的强烈意志,心理学家称这种意志为“内在控制”(internal locus of control) - 虽然适应力强的人,有最佳的机会在较无损伤的情况下存活下来,但没有一项受害者的个人特质本身足以提供可靠的保障 - 这种与环境积极互动的能力受到压制,在受到单纯的创伤后很常见,但在长期受创者中则更是非常显著,他们常常被形容为被动或无助。……即习得性无助 - 创伤患者建立亲密关系的动机,是渴望能得到保护和照顾,但害怕被抛弃和被剥削的恐惧,却始终如幽灵般挥之不去。 - 她试图经由理想化所依恋的人,以阻绝被操控或被背叛的恒久恐惧 - 一般的人际冲突都会引发强烈的焦虑、忧郁或愤怒的情绪。在创伤患者心中,即使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唤起过去受到无情漠视的往事,甚至微乎其微的伤害,亦可勾起过去被蓄意虐待的回忆 - 这些扭曲很难经由成长的经历修正,因为创伤患者通常缺乏能够解决冲突的语言与社交技巧

关于治疗:

- 许多精神受创者对于设法帮助他们的照护人员,都怀有相似的愤怒,并计划着类似的报复幻想。在这些幻想里,他们希望将同样难堪的处境、那种无助和羞辱,都加诸辜负他们、令他们不满的治疗师身上 - 治疗师亦因同理心而分担了患者无助的经历。这可能造成治疗师低估自己的知识及医术的价值,或忽略患者本身的力量和资源。反向移情作用下产生的无助感会动摇治疗师,甚至让她对心理治疗关系的力量都丧失信心。 - 纵观心理创伤故事的探讨过程,治疗师必须协助患者,为她提供认知、情感及道德方面的背景;必须将患者的反应常态化,帮助她诊断出病症的名称和语言的使用,并分担创伤的情感重负;还必须帮助患者重新解读创伤经历,并在其中肯定其尊严和价值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七):受伤以后都能回到一个“普通人”

  这是一本关于创伤的书,无论是战争还是性和家庭暴力,这些创伤所产生的心理乃至生活上的问题,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的朋友们来说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虽然现在社会舆论的威力愈来愈强并且更多的受害者都会接受到社会大众的同情,往往一些事件中加害者也会受到严厉的谴责。同时也普遍出现过度解读社会新闻的趋势,结合这本书给出的心理学视角,其实对于受害者创伤后的恢复是非常不利的,乃至在我看来书中引用的一些观点甚至是有些残酷。

  比如,“通常会有强大的诱惑力让目击者选择站到加害者一边。”以至于弗洛伊德会引发一个观点,“强暴满足了女性深层的欲望”。也许在今天女性权利真的顶上了半边天的时候,你会觉得这种观点不可思议。

  同时我们也会看到在司法流程中对于事件的调查也一定是要先证明受害者的受害事实和程度,受害者首先要面对的是在公众面前再次暴露创伤的过程,而且是更细致更慢的去经历,难倒不是吗?

  所以书中一句话非常刺耳同时也可以非常中肯,“刑事司法系统,却是一个令性与家庭暴力受害者望而生畏的机构。”

  在我看来,从心理学客体关系的角度,我们很难第一时间或者完全的体会到受害者的感受。

  另一方面,在书中从歇斯底里症到创伤神经性官能症,乃至与当代主要讨论的性和家庭的暴力,通过这些创伤研究的发展历史能够看出对于创伤治疗取向的变化。

  当然其中一个主要脉络是女性权力和地位的上升,对受害者对保护,同时更重要的是从基于症状的治疗开始转向对于内心世界或者说心理的疗愈。

  其实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催眠的出神状态特质非常像,都会是“放弃自主行动、停止主动和必要的判断功能、主观的疏离或平静、增强的心像觉知能力、感官功能的改变(包括麻木和无痛感)、现实的扭曲(包括人格解体、现实解体)和时间感的改变。”或者按照书中将PTSD的症状归纳到三类:“过度警觉、记忆侵扰以及禁闭猥琐”。

  从这点扩展出来,PTSD的症状就可以被看成是一种催眠,或者用催眠逻辑和方法去解构PTSD的话也许改变就会被发现。

  回到PTSD的本质,书中对于PTSD的产生过程和心理状态有了很多的分析,就像受害者往往是在记忆侵扰和禁闭畏缩之间,会失控的表现愤怒和对任何形式攻击的无法忍受之间,乃至不切实际的负罪感和否认所有的道德责任之间进行摆荡。

  这种摆荡往往是在两个极端状态之间,而所谓的治疗似乎就是在找寻其中的一个平衡。

  同时在治疗过程书中反复强调了多次,“有负罪感的人是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疗愈PTSD的思路不一定是关注事件本身,而更多的是在建立信任之后关注到负罪感部分。

  进而对于治疗师来说,还有很容易产生的是作为见证人的负罪感,这也是对于治疗过程有很大影响。

  其实作为治疗思路,我们并不是在修改甚至于抹去创伤的历史,而是要建立一个健康生活的心理状态,更多的应该考虑如何正确的认识历史培养自己的特质,或者说可以将视角关注在健康人的群体,就像书中特别提到对于相同的创伤没有PTSD的人们会有一些重要特质:“积极而任务导向的应对策略、优秀的社交能力和内在控制”。

  其实这也将是帮助PTSD受害者的关键切入点,那些能够维持健康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客体关系对受害者的影响,特别是治疗师的角色。就像书中的观点“一些理论家错误地将’习得性无助’的概念用在受虐妇女和长期受创者的情况上”。以此我们也可以推演到旁观者或者普罗大众的视角,更多的是停留在对于创伤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也就是对于受害者的同情,和对于加害者的谴责。

  而似乎在这个状态下同理要比同情重要的多,同情对于受害者来说甚至会产生二次伤害。

  看过书中对于受害者心理状态的分析,无论是囚禁还是性和家庭暴力,受害者和加害者之间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或者说如果只是在帮助受害者忘记以及自己忘记并不是疗愈的思路。因为那段关系也许已经不仅仅是加害行为的产生的直接影响。

  而且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加害者,“加害者最一致的特点就是他们外表看起来都很正常,一般的心理病理学观念是无法解释或理解他们的。”

  所以创伤这个看似摸得到的事实却会带来复杂的后果,而这本书最大的收获就是对于创伤乃至PTSD有一个的全面客观认识。对于如何帮助受害者回到“我知道我拥有自我”的状态,有着指导性的建设意见。

  当然如果简单的概括下书的第二部分,也可以将整个复原阶段的框架罗列如下:

  第一阶段:安全的建立

  1、恢复自主权

  2、创伤性移情作用

  3、创伤性反向移情作用

  4、卷入受害者与被害者的冲突里

  5、治疗契约

  6、治疗师的支持系统

  7、给难题命名

  8、恢复主导权

  9、建立安全环境

  10、照顾自己,掌控身体

  第二阶段:回顾与哀悼

  1、重建创伤故事

  2、转化创伤记忆

  3、哀悼创伤导致的损失

  第三阶段:重建与正常生活的联系感

  1、学习战斗

  2、与自己和解

  3、重新与人建立心理联系

  4、追寻创伤患者的使命

  5、创伤的解脱

  6、团体治疗的辅助

  借用书的最后一句话来做一个总结,“从创伤到复原,追寻的不过就是成为一个‘普通人’。”心理治疗师的职责就是陪伴着那些受伤的人最后回到一个“普通人”。

  2018-1-29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八):《创伤与复原》读后感---用我的全部生命,用我的全部生活,用我的全部职业生涯,用我的所有所有的,赌上这一把,赌我可以坚强地面对加害者们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

---用我的全部生命,用我的全部生活,用我的全部职业生涯,用我的所有所有的,赌上这一把,赌我可以坚强地面对加害者们

  作者:朱迪思·赫尔曼 【美】

  翻译:施宏达 陈文琪

  审校:童慧琪

  机械工业出版社

  2017年11月第一版

  中国大陆版本是上年才出版,但这已经是本书问世后的二十年已。给我的感觉依然震撼无比,可能这已经是超出了学术的范畴,这书会让我再一次反思整个社会层面,到底何谓真正的对或错,何谓真正的善或恶,女权主义,女性主义真正的内涵是什么?

  我的浅薄的认知,让我认识到自我的渺小。这是一种超越社会层面的高度。这书的观点是我看到的最为接近真相的解读社会的视角:欧洲巫师,共和制反对宗教制,竭思底里---一战、二战,战争创伤官能症---PTSD家庭暴力,也是最为接近心理咨询、谈话治疗的根源的解读:竭思底里,强迫性重复,解离,双重思想,双重人格······所有经典的心理症状都可以使用创伤来解释。

  创伤与复原这个宏大的主题,经久不衰的主题,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或不管我们是否压抑,它都一直存在于我们这个历史当中,直到永远,直到人类消亡。

  106 “对他们而言,拒绝父母、配偶、恋人或权威人物的情感要求,根本就是匪夷所思。”“成年创伤患者在施虐者生病时会照料他们,患难时会保卫他们,甚至在极端例外的情况下会继续满足他们的性要求。”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里的时候,让我想到一些从他人听来,关于潮汕女孩很好,很适合当媳妇的传言。都说潮汕女孩很懂照顾老公,孝顺家庭。同时潮汕地区、福建地区是非常重男轻女的,每家必须生男孩。潮汕地区非常团结,深圳很多行业都被潮汕人控制?

  这些可能是刻板传言?但这些隐含的特征下,我想到的是潮汕女性就是和创伤的,受虐的非常相关。所谓是非常照顾、孝顺家人的潮汕女性,却在家中毫无地位,连吃饭都在厨房的潮汕女性。难道不懂反抗,难道不能平等。当全世界的女性都在厨房吃饭,而男性在厅堂吃饭的时候,或许我不会认为女性在厨房吃饭有什么不妥,但现实并非如此。所以女性只能在厨房吃饭变成一种压迫。问题这成为一种风俗,连那些潮汕的女性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不问一问为什么整个家庭可以为了一个唯一的儿子而牺牲所有女儿的自由选择的权力。甚至家庭中所有的女性都认为理所当然,这不就是恰好和上面所言p106“成年创伤患者在施虐者生病时会照料他们,患难时会保卫他们,甚至在极端例外的情况下会继续满足他们的性要求。”潮汕女性可能甚至会理所当然地保卫他们所谓的风俗,是悲哀,还是这个会社的压抑,还是这个社会的创伤,还是潮汕地区的创伤,还是发展滞后地区的创伤?这个谁会知道呢?只要有发展滞后的地区,就会产生某种创伤。就像女性因为没有阳具,所以女性必定会创伤;男性因为没有乳房,所以男性必定会创伤。差别终将导致某种程度的创伤。易粪而食,相互伤害。所以此书的伟大,独一无二的地方,是使用了一个trauma的视角来映射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们不得不从中寻找出某种意义、价值的世界。狗日的世界。

  创伤让我们得以一个极端的视角来理解我们自我,而普世的我们只是携带着某种程度的创伤因子,不断地在这个世界的挣扎着,求存着。至少死亡这个创伤因子,从来都在恐惧着我们。谁也逃脱不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死亡这种东西,却难得地让众生获得某种少有的平等。死亡让男性、女性都获得平等感,死亡让王侯百姓获得平等感,很奇怪。

  或许随着城市化,这些所谓的潮汕式女性创伤,将会冰解消退。每家,每个小区,独门独户,风俗的力量将会薄弱化,主流的价值观将会替代之,算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女性主义的胜利吗?还是说集体化的创伤变成了分散式的创伤,不那么让人看起来那么难受?关我什么事呢?那其他创伤怎么办呢?例如分数为尊的教育,又如何创伤能力、天分禀赋各异的小孩子呢?永远不可能完美的,哲学存在的价值就是如此安慰我们,永远不可能完美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完美的,狗日的世界。

  很奇怪,自己有那么些个想法,来自无意识的层面恐惧,这必将唤起无数其他人的攻击,、迫害?是其他无法如此激进的想法,还是我无法抵御其他如此激进的迫害,对抗?p230“面临要对其罪行负责时,加害者经常变得极端勇猛积极,为了避免接受正义的制裁,他们会一波波地使用威逼欺瞒的手段,这是他们曾用于统治受害者的伎俩。”来啊,潮汕风俗的捍卫者们,来伤害、攻击我啊。那些伤害着公平、平等的社会制度,政治制度,来伤害我啊,狗日的世界。P234“治疗师有时被迫选边站,而那些选择站在受害者一方的治疗师,势必面对加害者毫不掩饰的愤怒,然则,对我们许多人而言,没有比这更大的荣耀了。”所有的风险,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为了某种东西。有时候治疗师就会面对抉择,突然之间发现,经过越来越多的咨询实践,如果我们站在来访者的一方,就意味我们必将和来访者一起面对整个来访者世界的对立面。与来访者一起对待,父母忽视、虐待,妻子丈夫的冷暴力,子女的死亡创伤,甚至是整个社会的歧视不公。我猜测只要我有那么一丝丝的退却的,必将毁掉整个康复的过程。治疗师怎么可以先逃跑,怎么可以先无力,怎么可以先怯弱,怎么可以先flight。风险,代价,p234“唯有揭露不堪的真相,重建自我才变得可能。”无法重建来访者的自我,也必将无法治疗师的自我持续完整下去的。而揭露不堪的真相,必将备受那些狗日的加害者猛烈的反扑,不要,不能怯弱。

  突然想到一个公众号拉康心理,用某种层面的揭露不堪的真相,正在面对加害者无比恶毒,各个层面的反扑。它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我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p235“从创伤到复原,追寻的不过就是成为一个“普通人”。”我们的坚持不过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所谓的“普通人”,摆脱欺骗,摆脱压迫,摆脱虐待,摆脱勾心斗角,我们,一如拉康心理,不过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像一个普通人,不过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活得问心无愧的一个普通人,不过仅仅是让自己不要成为那些个虐待发生时候的静静旁观者的普通人。用我的全部生命,用我的全部生活,用我的全部职业生涯,用我的所有所有的,赌上这一把,赌我可以坚强地面对加害者们。

  116 “躯体化障碍,边缘性人格障碍,以及多重人格障碍”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这三者之间有着某种光谱,疾病谱般的连续性,虽然书上没有直接如此明说,但是意思好像从严重性来看,由轻到重,就是躯体化障碍---边缘性人格障碍---多重人格障碍。先是转为躯体化来保护自我,然后到了即将崩溃的自我,最后就是完全支离破碎的自我。难易程度应该是递进的。

  治疗来访者,在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延长暴露疗法 治疗师手册》读后感中,我想到,如果可以欺骗来访者的大脑的话,让大脑以为已经真正的安全,躯体已经死亡,或者外部世界已经消失消亡,似乎问题就解决了?就好像我们躯体炎症的时候,使用糖皮质激素,欺骗地告诉躯体炎症已经清楚,不需要那么紧张一般,不需要让病情更加严重一般。临床同时会使用抗生素,来清除致病源。所以总的的方法是同时使用糖皮质激素和抗生素,来治疗急重病。而我们心理治疗上,是同时使用解离(正念,催眠,暴露,电休克,低血糖休克)和治疗师本身,来治疗PTSD。为什么是治疗师是抗生素,而不是其他东西是类似抗生素?假设这个假设成立:治疗师是抗生素,那么治疗师本身必须是可以战胜trauma,否则这一场治愈,注定是虚假,ptsd将会用一种更加猛烈的方式来反复。所以治疗师的人格完善,或者需要咨询体验是必须的?好像说得过去,至少更强大的治疗师,才更有可能解决更具毁灭性的PTSD?

  书的背叶:“自弗洛伊德以来,最重要的劲射医学著作之一”

  我以为然。

  Dick_Zhao

  20180826

  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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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伤与复原》读后感(九):创伤: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鲜为人知的是,对创伤最早的系统性研究是弗洛伊德开始的。没错,又是弗老爷子,万能的弗老爷子。当时他的病人中很多中上层阶级妇女罹患癔症(hysteria),她们会产生种种奇怪的幻想,或者身体某个部分无法正常运转却查不出器质性病变,其中相当一部分童年时都有过创伤经历,尤其是性侵。

然而在保守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几乎是个禁忌的话题。当时父母(尤其是父亲)被认为是儿童的绝对支配者,家庭是人们安全的堡垒,而儿童心理学的研究刚刚兴起不久,甚至“童年”的概念仍是个略显新奇的事物(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中》提出1850年-1950年这个阶段是童年发展的最高阶段)。

事实上,即使是21世纪的现在,仍然有许多人难以相信儿童被性侵这个事实有多普遍。比如家长会告诫孩子注意陌生人,社会不停警告女性不要去危险的场所,影视作品中的性侵多发生在夜黑风高的夜晚。可是统计表明,80%的性侵发生在认识的人之间,相比藏在小巷子里的陌生人,性侵者更可能是亲戚、邻居、上司、约会对象乃至伴侣和亲生父母。

随后,一战与二战的到来极大拓展了创伤研究的广度、深度及影响力(两次世界大战对人类社会及生活的改变难以估量)。人们发现许多经历过战争的士兵呈现出不同程度上的心理功能异常,如易怒、失眠、噩梦、酗酒、过度警戒等,他们对巨响、烟火、血肉等有过激反应,即使身体完整也丧失了大半战斗力。

当时心理学及精神病学对此现象没有研究,军方将领们多将这种反应归结于士兵的“懦弱、胆小、不够坚强”,将其变为道德问题,更有以逃战为名将受过创伤的士兵送上军事法庭处死的。因当时战争的标志性大规模性杀伤武器是炮弹,所以英国的心理学家Charles Samuel Myers便创造了“弹震症”(Shell Shock)一词,用来描述受创士兵的症状。

直至1945二战结束后,大量二战军人回流社会引发种种问题,加之科学心理学的主要阵地随着德国的战败及纳粹人的逃离转移到了美国,战争、压力和创伤的研究开始蓬勃发展。一直到了越战后,由于越战退伍军人有组织的努力,才有了系统性的大规模的对战争引起的长期心理影响的研究。

也是越战和二战让欧美等国意识到了心理咨询的重要性:士兵们不仅上战场前需要心理准备,退伍后也需要帮助回归正常的家庭社会生活。其作用相当于我国08年汶川地震和20年新冠疫情对心理咨询行业发展的影响。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熟知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也迟至1978年才被人提出,并在1980年被收入DSM第三版中。

本书首次出版于1992年,即PTSD的概念刚刚普及不久,创伤研究迈入新阶段的时刻。在第三阶段,人们发现创伤未必来源于重大的天灾人祸,如战争、地震、性侵等;它可能也来源于一连串更小的事件,如体罚、虐待、辱骂、忽视等。尤其是对儿童来说,他们的身体与心理都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创伤的影响会更加持久甚远。

这本书的内容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创伤对人的影响,创伤相关障碍的诊断,及治疗与复原。这篇书评会整理第一部分的内容,第二、第三部分因为内容太多后面会再写一篇读书笔记。

首先是PTSD的主要症状,也是创伤事件对人的主要影响,可归纳为三个主要类别:

“过度警觉”(hyperarousal),持续不断地预期将面临危险,将生活中中立无害的线索解读为危险的信号,从而时刻处于戒备状态里。

“记忆侵扰”(intrusion)是受创时刻的伤痛记忆萦绕不去,常以噩梦、闪回的形式反复出现

“禁闭畏缩”(constriction)则反映出屈服放弃后的麻木反应,

记忆侵扰和禁闭畏缩形成了一个矛盾的辩证关系,一种摆荡于两端的律动。这两个相反心理状态之间的矛盾冲突,也许就是创伤后症候群的最大特征。

最初的三到六个月里,记忆侵扰出现的频率和强度都更高,受害者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担惊受怕的情况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环境中的细微变化都可能将他们带回创伤事件发生的当下。随后禁闭畏缩逐渐成为受害者生活的主旋律,他们逐渐断绝与从前生活的练习、闭门不出,或是表面上努力完成各项日常任务内里却变得麻木不仁,只有短暂地记忆闪回的时刻能重新唤起。

受创者会发现自己被摆荡在失忆与创伤重现两个极端之间,摆荡在被排山倒海而来的强烈情绪淹没和完全无感无觉的麻木状态之间,摆荡在慌张冲动的行为和完全被抑制的无能之间。此种矛盾产生的原因,可能是创伤破坏了人体危机应对的平衡态。正常情况下,我们既需要在危机到来或预测到危险靠近时做好准备,又要在事件过去后平息自己,遗忘一定的细节。当受创者这种平衡功能被破坏后,他们便只能处在两个端点,无法享受中间的过渡状态。

创伤对人的改变是广泛的,覆盖生理、心理和社会三个层面,其中生理变化最显著。这也是为什么谈话治疗对创伤效果有限的原因,因为创伤主要影响我们的爬虫脑而非新皮层,存留于我们的身体而非理智中。

首先创伤会改变人的记忆系统。

大量的动物实验显示,当有高浓度的肾上腺素或其他与压力紧张有关的荷尔蒙在身上循环时,记忆的片段会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同样的创伤记忆,也可能发生在人类身上。精神科医生贝塞尔·范德科尔克(Bessel van der Kolk)推测,在交感神经系统受到高度激发的状态下,语言性的记忆受到抑制,而中枢神经系统则回复到如幼儿时期一般,使用感官与图像的形式记忆。

因此创伤记忆与一般记忆不同,它难以用言词叙述,也缺乏前后脉络,而是以栩栩如生的感受和影像方式储存起来。研究日本广岛与其他一些民间灾难和战争创伤患者的罗伯特·利夫顿(Robert Jay Lifton),将创伤记忆描述为一种“抹不去的影像”(indelible image)或“死亡印记”(death imprint)。通常会有一组特别的影像让创伤经历更显清晰具体,就是利夫顿所称的“终极恐惧”(ultimate horror)。

其次创伤会改变激素分泌,影响感知觉系统。

受创者会对环境中的危险线索极度敏感,即使没有处在危机中,肾上腺素及其他压力荷尔蒙的水平也比一般人高,从而使得身体长期处于应激状态。

精神科医生罗杰·皮特曼(Roger Pitman)和范德·科尔克还曾以实验验证,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参战退伍军人,其疼痛知觉产生永久性的改变,说明创伤有可能对身体内产生的类鸦片成分(在中枢神经系统中具有和鸦片麻醉剂相同效果的天然物质)的调节机制造成永久性的改变。那些无法在体内产生自发性解离的受创者,可能会企图使用酒精或镇静剂,以产生类似麻木无感的效果。

接着,创伤会改变一个人的日常行为模式,因为创伤事件的再体验会表现在行动上。创伤情境的重演(reenactment)在儿童一再重复的游戏中最为明显,这种创伤后的游戏“是令人不舒服且刻板单调的……由创伤引发的游戏不易停止,而且就算时日已久,内容可能也无太大改变。与一般儿童的游戏不同,创伤后的游戏会不由自主地强迫重复着”。

重演有其吊诡之处。即使它是有意识地进行,还是会有不由自主的感觉;即使它不会产生危险,还是会有纠缠不清的驱力在。弗洛伊德将一再发生这种创伤经历的记忆侵扰现象称为“重复性强迫冲动”(repetition compulsion)。

对创伤线索的回避也会干扰受创者完成他们的日常职责,如开车出行、商场购物、与陌生人交流合作等。

当人的生理基础与行为模式都被改变后,心理功能和社会关系自然也会遭受损害。

受创者在以前的生命经验中习得的诸多能力如今都受到不同程度地干扰,如独立自主地生活、建立和处理亲密关系、规划自己的未来、效能感和进取心.....你的人生被连根拔起。创伤事件的不寻常处,就在于它破坏了人类对日常生活的适应能力。

人的安全感,或基本的信赖感,是在人生的最初阶段与第一位照顾者的关系中获得的。这种信赖感源于生命本身,并将跟着一个人走完人生旅程。它是所有关系与信念系统的基石,更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普通人可能意识不到,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仰赖于对陌生人的信任、对一套精密运转而我们不知机制的系统的相信。当我们踏上公交或走入地铁前,需要相信司机会准时、安全地将我们送达指定的地点,而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当我们进入餐馆就餐或旅馆休息,需要相信服务人员不会在饭菜中动手脚、不会在我们放松休息时对我们不利。即使是走在路上或搭乘电梯这样的小事,也得以相信路上的行人不会无缘无故对我们发起攻击为前提。

恐怖事件发生时,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向最初安全感的来源寻求安慰和保护,一旦这样的哭喊没有得到响应,基本的信赖感即开始破灭。失去了这种对人基本的信任,再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可谓天方夜谭。治疗当中,临床工作者的第一步便是与受创者建立初步的信任,否则难以开展后面的工作

伴随着基本信任感的丧失,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破裂,受创者经常还感到一部分的自我“死去了”。“自我”是一种叙事,是我们对于自己是谁、如何行动的一种连贯性叙事。当创伤性事件发生时,这种连贯性便被打破了。创伤幸存者往往有着强烈的羞愧,羞愧自己在事件发生的当下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们会责怪自己不够勇敢、没有反抗、本可以做得更好......

如果受创者是群体性事件的幸存者,他们可能还会有“幸存者愧疚”。许多人会反复追问:为什么是我活了下来?为什么死掉的是其他更值得活下来的人而不是我?如果当时我反应再快些,是不是能够救下其他人?这种强烈的愧疚感常常让受害者拒绝接受帮助或开始改变,以此作为一种自我惩罚;或是将遗忘视为一种背叛,因此不愿减轻记忆侵扰的症状。

当受创者不仅仅是恶性事件的目击者,同时也是参与者的时候,内疚与羞愧便会达到巅峰。越战的士兵罹患PTSD的几率如此之高,除却战争本身的残忍之外,也和当时许多士兵参与到了对越南平民的屠杀当中有关。一项针对越战老兵的研究显示,每一个参与到恶行里的士兵在战争结束后十年仍然饱受PTSD的折磨。

在这样的案例里,当事人的确做出了与自己本性截然相反的行为。士兵们出于忠心、爱国、奉献等品质加入军队,他们许多人是周围人眼中善良可爱、风趣幽默、忠诚可靠的男孩,结果却参与到屠杀平民这样的暴行中,这与他们的自我叙事是完全相悖的。死者的形象,连同异国他乡那潮湿、炎热、满是水稻与河流的景色永久地刻在了他们心灵中,此后一生啃噬着他们的良心。

基于以上理由,创伤的复原也应从生理、行为与心理/社会三个方面同时进行,有时仅仅让受创者持续参加治疗都非常困难,因此创伤的治愈往往要花费经年累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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