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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虚谷:审判

2022-03-22 03:00:55 作者:刀客虚谷 来源:当代作家 阅读:载入中…

刀客虚谷:审判

  楚生跌倒在医院的走廊,他的裤子已经被发黑的血液侵透,他手捂住伤口,浑身抽搐发抖,令人作呕的黑色腥臭血液随着抽搐流出他的身体,渐渐带走他所剩不多的体温。

  楚生不会想到半个小时前还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他,正在面对死亡带给他的恐惧,他后悔,但是悔之晚矣。他即将离开这个作为人的世界,他后悔又无比留恋,但是留给他做为人的时间不过就那么数秒而已。楚生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狗。

  他觉得自己突然变的很轻,他想奋力抓住正在抢救他的医生,可是没有抓住。他想大声呼喊,却没人听见,他轻的就像一根鸡毛飘出他那魁梧凶悍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别人嘴里喷出的一缕烟,只要谁放个屁都会让他瞬间烟消云散。

  楚生的灵魂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游荡,他看见自己的幕后老板和兄弟为他举行了浓重的葬礼。他被推进火化炉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翻转焚烧,这让他想起了几天前他吃的最后一次烧烤。他看见那个和自己关系最铁的兄弟哭的很难过,这让他有些感动,晚上他的这个好兄弟却钻进了他老婆的被窝。

  “妈的!真不是个东西,算我楚生瞎了眼了。”

  他这样骂着却无能为力,他老婆发出的愉悦的呻吟声让他愤怒和难过,他狼狈又毫无尊严的离开了他曾经的家。他的灵魂继续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游荡,他想去看看那个捅死他的少年,看守所里少年躺在架子床上,这是他的仇人,楚生就是被他给捅死的。楚生看见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仇恨,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有些担心少年会看见他,再给他来几刀,他仓皇失措的逃离了看守所。

  在一个阴霾的上午,楚生的灵魂在法庭上见证了一场审判,这场审判让楚生大感意外,而判决书就像一根引爆炸弹的导火索在烈日下炙烤,只要一丁点儿火星,他就会被点燃。

  “钱他妈的真是个好东西,他让我做不了人变成了孤魂野鬼,让这些在阳间的家伙也变成了“鬼”。我要是活着的话,我会对这个审判非常满意,可是现在我看清了每个人本来的嘴脸,包括我自己的德行嘴脸,我想对这样的审判说声“NO!”可是谁又能听的见啊!”

  楚生的脑海里像电影倒带一样快速的播放出几天前的画面,几天前他接到一个电话。楚生用手摸了摸他的茶壶盖发型,喊了声开工了,立刻几个马仔像打了鸡血似的出了茶楼。阳光下他们每个人脖子上戴着手指般粗的金链子折射着刺眼的金光,他们一个个肥头大耳,虎背熊腰,让人联想到了一种富人喜欢养的动物——藏獒。

  楚生带着他的一帮小弟来势汹汹,嚣张跋扈的过完了他仅剩的几个小时,事件的经过后来被一家非常有正义精神的媒体曝光,媒体披露了整个事件的详细过程。

  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城市因为这一桩看似合理的审判案件而名声大噪,当审判长敲下法捶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到这太过随意的一捶,犹如一颗天外来星撞击了浩瀚的太平洋,掀起的舆论海啸迅速就将这座城市淹没。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

  导火索被引燃了,爆炸产生的威力堪比核弹,产生连锁裂变反应的物理性质是不可逆转的,一场真正的道德审判在这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城上演……

  楚生回想着自己在人间的最后时光,“他妈的,我简直就是鬼,禽兽不如,我怎么可以当着一个少年的面对他的母亲谩骂和侮辱。我竟然还在她们母子眼前播放黄色影片,在欲望的驱使下我还下流的掏出了自己的下体,现在想起来我他妈真不是人。”

  临死前他还吃了最后一餐烧烤,那是他让他的马仔在人家大门口的野餐,他们就像一群没有素质的游客。而这一切都将在一个小时后停止,这一切都定格在了时间里。

  奥!对了,警察好像来过,他们怎么可以就那样草草了事的处理,他们应该维护正义,这样的话我也就不会死了,是他们两个带走了我的魂魄,原来他们也不是人,是鬼。

  警察的离开让楚生一伙更加嚣张,却让少年和他受尽凌辱的母亲陷入绝望,少年突然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扑向楚生和他的手下,强壮的就像藏獒的楚生一伙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倒在了黑色的血泊中。

  法官的宣判结果是这样的,少年被判处死刑,并赔偿巨额钱款。他母亲借了我老板一百多万块钱,现在都还了二百多万了,竟然还没有还完,高利贷可真是一个吸金的无底洞。我们还好几次恐吓侮辱她,现在她儿子被判处死刑,还要支付给我的家属巨额赔偿,他妈的,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他看见父亲脚步蹒跚,皱纹什么时候开始爬满了他的脸庞。母亲已经白发苍苍,单薄的身体让她的衣服显得格外宽大。桌上放着他的黑白照片,二老看着他的照片默默流泪。楚生想嚎啕大哭却流不出一丝眼泪,也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校园门口,他看见好多家长在等待孩子放学,他已经记不起来有多久没有接送过孩子了。他看见孩子走出校园,他高兴的喊着孩子的名字,张开双臂迎上前去。他无比幸福的抱住孩子,却发现孩子穿过自己的身体沉默着低头离去。他多么希望时光倒流,让他再做一次人。

  他还看见他的兄弟们每日东躲西藏,整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早没了昔日的威风神气。

  他看见了他以前从未留意也从来不曾体会到的温馨画面,也看见了戴着面具的人们面具背后的真实嘴脸,但是他对人世的留恋和他临死前的感觉是一样的,甚至更加强烈。

  楚生看见活在阳间作为人的、还有他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所谓人在背后却都干着“鬼”的事情。而他现在成了鬼,却反而觉得自己才像个人,楚生这样想着头顶突然一片明亮,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拉进了一个黑洞,他就像一头死猪一样被人推下深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重,一直在往下掉,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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