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

　　探春

　　驱车南行，探访春天。按去年的雨水情况，知道为时尚早，然决心已下，仍执意前往。沿途是一溜溜的行道树，落光或未全光的枝干。有的光秃秃，有的高高的枝端还挑着几片似坠未坠的叶子，在风中颤栗。那褐黄的颜色，在这初春时节，给人一种难以表述的说不清的怪怪的感觉。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谁家的一只黑蜈蚣在风中无趣地飞。道旁是排排冬青，虽是四季常青植物，此时却灰头土脸，被黄尘妆扮成了灰姑娘。我不想说人类恣肆破坏大自然，更不论是谁乱了巫山云和雨，改变了气候微循环。只怪天空极其不负责任，雨水逃得无影无踪。往年此时那“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欣喜今日此时却成了奢想。没什么可看的，只好看路上拥拥挤挤的车辆。突然，一辆拖着黑色尾巴的小三轮突突了过来，连忙摇上车窗。意趣全无、昏昏欲睡……

　　车子上了子午大道，车少路阔，眼前豁然开朗。天公也放松了脸色，一缕阳光从云罅中透了出来。路两旁有大片的麦田，显然还未及返青，远瞧虽满眼青绿，也是沉沉的带着土色，了无生气。春天在哪里呢？

　　车子拐上沣峪口外的公路，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排整齐的小二楼，灰瓦白墙，竹丛芭坛，明明是终南山脚，却误以为踏进了江南吴越。顺着山根老路缓缓西行，景色渐渐起了变化：一片苍褐中，点点新绿脱颖而出，那是一些阔叶野菜也是野草，俗名“猪耳朵”或又叫“牛舌头”。一簇簇，一围围，不需太多的水分，只要些许阳光。在荒野，在田畔，在路边，甚而在石缝里，只要有空气，有点点土的地方，就能勃勃生长。宽大厚实的叶子片片向上，直直地挺立着。在这大多植物怕旱怕冷畏缩在土层里的早春时节，它们却为苍凉的原野奉出一片一片的生机。荒草丛中，它们是那样的醒目那样的无私那样的勇敢，那样大胆的绿直白的绿且绿得那麽别致那么可爱。我知道，它们的根深深地向下延伸，所以才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Www.wenzhangba.coM

　　车速慢了下来，我忘情地读着这些大地上不为人们注意的生命……云层从头顶散去，蓝天展了开来，四周渐渐地有了暖意。我用期盼的目光继续搜寻着春天的信息：左首那一株斜倚崖畔的老桃树，黝黑而粗糙的虬枝上，新蕾正在悄悄悄悄地萌动着点点殷红。奇怪，这是一颗甚么桃树？别的种类还只有泛青了。枝丫上嵌着小小的毛绒绒的时候，它的花蕾已经在枝头跃跃欲试了。

　　由山脚到山腰，由山腰到山顶，春色虽未蔚然，可那消瘦了一冬的苍苍大山分明显得略略丰腴起来。尽管春讯不尽如人意，我还是喜爱这地方，舍不得离去。车子已顺着这条老路遛了两遭，不觉间已是午后时分。阴霾散尽，太阳露出笑脸，暖暖地照着万物。山根特有的温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春的气息。路边不时地飞起一群鸟雀，欢快地叫上枝头。偶尔一两只温驯的土狗在路边懒懒地溜达，虽显无聊却也闲适。顺路基斜坡看去，谁家菜园里的小葱已开始褪去丑丑的外衣，嫩绿的叶芯儿在努力的向上生长……

　　驱车离了山脚公路，驶上宽阔平坦的新环山大道。两旁不是修剪整齐的葡萄园，就是修缮一新的茅棚、竹篱和清水鱼塘。全然不见了冬日的萧瑟，展现的是农家那无限活力的新风采。车子在欢快地奔驰，阳光下，微风里，柳蒙胧，山岚岚。意融融，味绵绵。一派农村旅游经济的新景观。陶公渊明如再世，他一定会将“悠然见南山”改成“乐哉爱南山”。告辞了，我钟爱的南山。待到春花烂漫时，我们再相约，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