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影儿婆娑

　　事影儿婆娑

　　光一照，树就有了影子，山就有了影子，人也有了影子。理一论，所做过的事情，也会留下各种各样的影子来。

　　马路边有老人摔倒了，好心的小伙停车去扶，老人却硬说是小伙将他撞到的。这件事留下的阴影之一，便是以后还敢不敢做好事？街头有人乞讨，本想慷慨解囊，但媒体却报道说有人靠乞讨发家了，那是不劳而获。从此再见到乞讨者，就心生疑惑。还有，许多见义勇为的真实故事，后来的结果都事与愿违，惹得人们议论纷纷。我想，那均是事情在关键部位发生了折射，使影子变得光怪陆离。记得刚参加工作时，我年少气盛，有次单位隔墙的一户顽劣人家来单位闹事，口吐污秽，恣意挑衅，我实在看不下去，勇敢站出来与之对峙，结果遭到那家众弟兄、众妯娌数人围殴，单位里却无一人敢挺身为我解围。此事很可能给我心灵留下浓重阴影：以后单位的事情少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天塌了有大个子顶，自己应以明哲保身为好。好在鄙人有天生的抱不平之勇，秉性难改，若放在他人，也许会常想着那被围殴的心寒，从此休管闲事而麻木不仁了。

　　雷锋留下过影子，林则徐也留下过影子；清官有影子，贪官也有影子。漫长的人类社会活动史，留下过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思想影子。

　　一块大石滚落，压迫了小树，小树就开始斜着生长；一只巨头鲸要吃小鱼，小鱼就进化出奇妙的伪装。生命之所以顽强，就在于懂得吃一堑长一智，换一种活法也要活。哪怕这种活法已经很糟糕，但只要活着就行。活的欲望强烈，对生命繁衍有益，然所有生命，还有着记吃不记打的悲哀，这便演绎了无尽的前赴后继。沿着欲望的这条脉线繁衍的地球文明，越往后走，麻烦越大，迟早会出事情。因为光源的变幻若是太快，一切影子都会迷乱，生命的智慧，终究跟不上欲望的趟；又假如太阳若是正义的，有一天就再也不愿意照耀这污浊而贪恋的地球了。

　　不发咒语，单说人类社会吧。也许，正义的影子教给人们的只是正义，而邪恶、阴暗的影子，教给人们的，其答案则如三元二次方程的解，a=-1，a=3；会生出更多的变数。尤其是在邪恶或阴暗的影子变得强大时，最易生出畸形的思想来。清政府追杀回回，让西海固的回民们似乎变了族性，几百年艰苦隐忍，默默求生；希特勒斩杀犹太人，后来的犹太种族也似乎有了异化，从此毫不张扬。刘胡兰被铡刀铡下的那一刻，如果村人都在观看，村人会是什么反应呢？留在心头的阴影，恐怕会结成终生的疤痕。任何一个事件，事件结束了，事影儿还在，只是遗留的长短而已。人们是在事影儿里成长的。

　　问题在于，有些事的影子可以看得见，而更多的事体，其本身影像模糊，所留给人的往往是一种暗殇，非明眼人，不易觉察得到。庄周用梦说事，余以为讲的便是诸多物事的余影。余影又如当今之世的某些好的电影，像在此，影在彼。其实一切好的艺术，均乃以其投影示人。如珠之泪，似玉之烟，不在表象上纠缠，制造凡人不易觉察的光焰，去炙热一个个愚钝的灵魂。所以，好的艺术是靠得住的，而政治是靠不住的，政治只有当下性，永远是急功近利的。

　　世道好了，风气正了，其好处人们能说得清；世道坏了，风气败了，其坏处人们是说不清、数不尽的。 www.wenzhangBA.com

　　回到具象，我说个不易说清的例子吧。我们单位在城墙角有一处住房，是单位的老地盘，于上世纪80年代被另一省级单位占用，那家单位就为我们盖了安置楼。这住房的产权归那家单位所有，而我们单位却有永久使用权。产权，永久使用权，这个矛盾，导致了这里的房产不能实行房改。这混账合同是哪届领导签的，不去追究了。接下来的是，这是安置房，本应只管过渡，为无房职工提供临时安置，但似乎从来没人去考虑这处住房的性质了，谁占了就是谁的，既可不交房租，也无人管理。有许多人已有了另外的住房，而这里的房子仍还占着，宁肯向外出租，多收一份房费，也不会交出房子。理由是并未参与单位分房。这道理貌似合理，实际上已违背了国家的住房政策。对于在单位已经分到房的人来讲，这里的人没分房，是吃了亏的，占着房似乎也合理，但实际上已经混淆了有房和无房两者之间的概念。再从资源占有和公共物质支配的概念上讲，已有了住房，哪怕是你自己掏钱购买，或者从配偶一方得到，也不应再占有此处的过渡安置房了。举个简单的例子，这使我想起农村的救济粮发放。有些人明明家里还有粮吃，却表象上造成没粮吃的理论事实，也要分得一份救济粮，救济粮是救命的，你已能好好活着，何以要抢占救济资源呢？这就违背了救济粮的发放宗旨，你说这公平吗？尽管我也住在那安置房里，我也将买到经适房，也面临这房子退与不退的选择，尽管这事早已无人过问，谁也不去想这其中的爻结，是能乘机占点小便宜的，但我还是愿意将此事的道理戳透，指出事情的本来性质。因为我由此想到，诺大的国家，会有多少管理上的死角和漏洞，而糊涂的官僚们为官一任，得过且过，是不会去想这些事的。这类事积攒多了，自然就留下许多阴影，比如：你有政策，我就有对策，我迟早会找到国家政策和管理上的漏洞，从而为个人些谋私利。久而久之，便会使民性刁劣起来。貌似公平，实则的不公平，同样会使人的心灵渐渐扭曲。政策、法律、制度，所匡不进去的部分，是靠道德来填补的，道德沦丧了，自然就会漏洞百出。

　　做些有益的事，给民族注入正气，实际上会使世界变得简单起来。美利坚的民众，其实心思简单。好管。

　　国家的治国方略，不应只管当下，要考虑到民族的长远；制定一个政策，不应只匡一事，要考虑到事后的后遗，要考虑所投下的影子。正如我们教育孩子，不要简单地说这事是对的，那事是错的，因为这会儿是对的，以后也许就是错的了。所以我在教育孩子时很胆怯，生怕害了孩子的以后。

　　立竿见影，那说的是快速；雁过有声，人过留名，这指的是长远。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是的，站直了的人，不会有爬下的影子。同样，事情做歪了，事影儿也就成了斜的。人的身后之影，就是所做的许多事情的影子。人死了，影子还在，好的影响还在，这就是成功。影响，影子，怎么会“响”呢？我开始琢磨一个个词语：什么叫远见卓识？什么叫入木三分？什么叫由表及里？什么叫真谛？什么叫本质？。……单位里有跳舞蹈的女人，长得还不错，也入了党，也很忙，但我从旁观察，总不解她在忙些什么？说是像采花的蜜蜂，那还倒好，实际上像画皮，像空壳。而我似乎能一眼看穿，她的灵魂里，一定是空荡荡的。其实人家活得很好啊，或许人家会看不起我等呢。哎呀，我们的党，有时最喜欢土偶木梗般的糊涂人，许是因了这样的人便于奴役吧。你想高屋建瓴，党却不希望你看清人家房上的瓦。

　　咱不要扯远了，也不要就事论事了，要讲，就通过艺术，幻化了去讲，党也许就认了，因为党有时也看不清咱。毛主席能看清。他说：“利用小说反党，这是一大发明啊！”但是，他老人家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