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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绝对

2019-07-20 20:01:13 作者:有只蜻蜓 每天读点故事 来源:每天读点故事 阅读:载入中…

痴心绝对

  你与好故事,只差一个关注距离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有只蜻蜓

  转载

  1

  牧遥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她去参加个山地车赛,居然从林子里捡了个男朋友回来。

  她发现陆弛渊时,这人正躺在比赛必经山路旁,身上血迹斑斑,好不狼狈

  牧遥那时处在遥遥领先位置,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伏身将车轮蹬得飞快,草丛突然伸出一只手。

  “救我......”

  周围都是矮灌砂砾,他身穿白色衬衫,分外显眼

  人命关天下,比赛输赢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牧遥车往路边一扔,赶紧凑了过来。

  男人攥住她的手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牧遥不知道他伤在哪,严不严重手足无措,动也不敢动。

  他似乎确信了牧遥不会扔下自己不管,又哑着嗓子挤出一句“救我”,眼一闭昏了过去。

  牧遥哆哆嗦嗦地打120,手指怎么也挣不脱,心里一个念头越发清晰,她可千万别被碰瓷了!

  然而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陆弛渊就像凭空出现一样,除了身上一套衣服,没任何能证明身份东西

  衣服被碎石刮拉得不成样子,她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更要命的是,这人刚转醒,就拉着她的手深情地喊“瑶瑶”,一个大男人,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砸直往她手背砸,还说什么“果然只有你不会丢下我”。

  这让刚才还对着护士姐姐劲儿摆手,一口一个“我不认识他”的牧遥很是尴尬

  陆弛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在外面的腿上也满是伤痕,刚刚消过毒,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这跟她牧遥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你的瑶瑶。”

  陆弛渊嘴巴一撇,更加委屈了,不单是眼眶,连鼻尖开始泛红。护士姐姐彻底看不过去了,“你这小姑娘,男朋友都伤成这样了,就算提分手,也得分分场合啊!”

  牧遥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她只能暂时稳住陆弛渊,待他情绪稍稍稳定下来,立马窜过去找医生

  医生也不大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送病人过来的就是眼前这姑娘,除此之外,再联系不到陆弛渊任何家属

  牧遥要是再一走了之难办的就成了他们。

  但牧遥再三声明自己没撒谎,医生也皱起了眉毛

  陆弛渊一醒来,就处在一问三不知状态,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伤,也不知为何会躺在那,他甚至把牧遥记成了相恋几年的女友瑶瑶。

  这移花接木本事,牧遥是真真服气。

  医生又给陆弛渊做了个仔细检查后,示意牧遥跟去另一间诊室,表情很是严肃

  “病人头部的确受到撞击,不排除脑外伤可能,因此如果他真出现记忆混乱或者逆行性健忘,也是有据可依。”

  牧遥捂着脸朝椅子上一瘫,人倒霉起来,果真喝凉水也会塞牙缝

  2

  她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领回家。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如果她真的拍拍屁股走人,不出两天陆弛渊就会流落街头。他伤势未愈,牧遥也不忍心。

  再者,他现在把自己当女友,害怕抛弃,满门心思想着讨好,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

  更何况,送佛送到西,医生也说了,这种记忆混乱的情况,估摸着个把月就能好起来,有些病人甚至只要几天。到时候,也算陆弛渊欠她个人情。

  牧遥住的是单身公寓,开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站在身边平静乖巧的人,突然停下动作试探性询问:“你知道这是哪吗?”

  但凡陆弛渊能想起一点,或者有个大概的记忆,她都会立马送他回家。

  可他却露出十分歉疚神情,连带着语气都变得紧张:“对不起瑶瑶,我真的想不起来。”

  牧遥长长叹了口气转动钥匙开门,罢了罢了,暂且收留着吧。

  陆弛渊进了客厅却杵在那里不动,牧遥倒了杯水回来,看他还维持着刚进门的站姿,有些不解,“你这是干吗?坐呀。”

  “瑶瑶你还没让我动呢。”

  牧遥一口水喷了出来,但看陆弛渊一本正经,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才敛起诧异神色,放了杯子招呼他坐下。

  心中不免暗自感叹,这个“瑶瑶”也是厉害,能把陆弛渊吃得这样死死的。说起来她们也算有缘分名字倒还挺相像,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

  公寓里只有一间卧室,牧遥自认为没多大的牺牲精神,何况她让陆弛渊进门,已经算得上仁义至尽了。

  晚上,她把客厅的沙发往中间一推,又抱来一张薄毯,告诉陆弛渊今晚就睡在这儿了。

  本以为他会不乐意,谁知他立马顺从地躺下,语气里还透着满足温柔:“瑶瑶你对我可真好。”

  牧遥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被他一句话弄得面红耳赤,心道自己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她虚着手脚走回卧室,关门没忘落锁,往床上一坐,很快冷静下来。

  好你妹啊。

  住在她家,当然她说了算

  3

  牧遥清早起床,迷迷瞪瞪地去卫生间洗漱,冷不防看到镜子里多出一人,吓得失声尖叫。

  陆弛渊系着她的哈喽凯蒂围裙,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往后退,“瑶瑶,我不是有意吓到你的。”

  牧遥牙刷还衔在嘴里,半天才如梦初醒是的,她昨天的确领了个男人回来。

  磨磨蹭蹭从卫生间出来,牧遥又被眼前干净整洁的客厅吓了一跳,沙发也已经归到原位,小餐桌上,摆着一盘菜两碗粥,腾腾冒着热气

  一切都有种不太真实感觉,她这是收了个田螺姑娘吧。

  心中对“瑶瑶”的敬佩又上一层,这姑娘调教本领可真不一般,像陆弛渊这样的,可不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嘛!

  出门上班前,牧遥把抽屉里的旧手机拿了出来,递给陆弛渊,又把所有联系人都清空,只余自己一个。

  “想起来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陆弛渊乖顺点头,恋恋不舍地目送她出门。

  牧遥合上门的前一秒,他又忍不住出声:“瑶瑶,你忘了一件事。”

  牧遥一头雾水,“没有啊。”

  他嘟着嘴,很是委屈,看对面站着的人没一点自觉意识,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牧遥脑袋里瞬间炸开了花,全身血液都往脸上涌。亲别人男朋友,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眼见陆弛渊要靠近,牧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整一天,她做什么都有些心神不宁。陆弛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每天注视,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她就入戏了。

  傍晚,整栋写字大楼渐次亮起灯,前台小妹给牧遥发消息:门口有个小哥找你哦。

  牧遥交的方案刚被打回来,忙得焦头烂额,又记起最近网购了不少东西,填的都是公司地址,想也没想地回复:让他把东西放那就行,我下班去拿,谢了。

  接着手机一扔,又埋头苦改方案。

  新的内容交上去时已过九点,牧遥坐在位置上活动筋骨,猛地想起家里还有个人。上次去超市采购已是一个星期前,不知道冰箱里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陆弛渊也是沉得住气,忍饥挨饿了一天没给她发信息

  急匆匆收拾东西下楼,前台小妹一见牧遥,双眼放光直招手,“真看不出来啊牧遥姐,够铁石心肠的,人家可等了你一晚上。”

  牧遥还没反应过来,门口等到百无聊赖的人已经先一步惊喜出声:“瑶瑶。”陆弛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你下班啦!”

  前台小妹挤眉弄眼,牧遥呆愣两秒,拉起他就朝门口跑。“你怎么找来的?”

  “你公交卡忘玄关处了,上面还贴着单位地址,我就来接你下班啦。”陆弛渊眼神清亮眉目真诚

  牧遥有片刻晃神,看他一张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又急急退后,“那你倒是喊我下来呀。”

  陆弛渊不无委屈,“我让人喊了,她说你让我等着。”

  牧遥有些心虚摸摸鼻尖,一抬头,他还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神湿漉漉的。

  老天爷啊,真要命。

  4

  牧遥刚捡到陆弛渊时,总觉得他身上透着股矜贵公子气。

  但看他趴在大排档油哄哄的桌子上,埋头对付一碗麻辣烫大快朵颐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本性难移嘛。

  陆弛渊见牧遥不声不响也不吃东西,又拿了个空碗,把肉都挑出来推到她面前。“瑶瑶,我吃不下这么多。”

  牧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吃完今晚别跟我回家。”

  陆弛渊手下动作一顿,这才乖乖低头。

  牧遥突然有些羡慕被他整日挂在嘴边的女孩,她该有多幸运,才能被陆弛渊这样喜欢着。

  但奇怪的是,男友失踪这么多天,但凡她有一丝一毫担心,也该报过警了,警方不至于这么多天没找来啊。

  回去的路上,陆弛渊凑过来牵她的手,吓得牧遥连退好几步。

  “瑶瑶,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牧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个头两个大。“陆弛渊,我真不是她。”

  陆弛渊的表情有一瞬间很是受伤,但没几秒又恢复到往常的温柔模样。他走了几步,看牧遥没跟上来,转身朝她招招手,“别发呆啊瑶瑶,走快点。”

  算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牧遥跟在他后面半步远的地方,走着走着,突然有些惆怅

  把陆弛渊捡回家,其实她存了私心

  时间退回到上中学的那会儿,她性格孤僻不讨喜,整天独来独往,还被几个讨厌的男生取了侮辱性质外号

  外貌不够出色生活平淡如水,学业一事无成。牧遥不知道,她这样没意义存在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学长袁也的出现,也许是帮她解了两次围,也许是随口的一句夸奖点点滴滴汇成了少女牧遥青春时代的唯一星光

  直到现在她都感谢袁也的出现,最然时间不长,但的的确确让她的生活透进了光。

  牧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陆弛渊安静躺在病床上,某些角度总和袁也有着迷之相像。许多年不见,她心里仍存着期待,或许这个人和袁也是亲戚呢?

  等他恢复记忆了,牧遥想问问他,你到底认不认识袁也呀?

  5

  牧遥下定决心夏天到来前瘦成一道闪电,但减肥这件事总是饭前结束,饭后开始,尤其是陆弛渊怕她在单位吃不饱,开始顿顿不落地做夜宵后,这件事变得尤为艰难。

  陆弛渊一连接了她许多天,每天都拎着简易餐盒,牧遥开始还会拒绝,偶然意志坚定尝了一次后,就再没了这回事

  某天陆弛渊又来接她时,两手空空,牧遥还有些不习惯

  陆弛渊解释说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卖艺的老人家,旁边的小孙女嚷嚷着饿,老人家手边没什么能吃的,小孩子嫌弃,他就把餐盒送给了她。

  “瑶瑶,你不会生气吧?”

  这不废话吗。

  牧遥根本没把这当回事,走着走着却发现陆弛渊不时用余光瞥她两眼,别提有多小心翼翼。

  直到她无奈开口:“我又不是气包。”陆弛渊才长舒一口气。

  本以为这件事翻篇了,但次日晚上,两人又路过那个天桥时,抱着二胡的老人突然拦住他们,怒不可遏地指着陆弛渊,“你给我孙女吃了什么东西!”

  看两人不明就里的样子,老人更加愤怒了,掀起盖在小女孩胳膊上的毯子,牧遥凑近一瞧,她身上竟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小女脸色潮红,牧遥伸手一摸,不出所料的烫人。

  “就是你这个年轻人,昨天我还当你是好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老人说着抡起二胡,眼看就要朝陆弛渊身上砸。

  牧遥急急拉住她,“您别着急,咱们先把妹妹送医院。”

  陆弛渊被老人吼得回不过神,不知是哪里出错了,这是他给瑶瑶做的夜宵,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一直在医院折腾到深夜,牧遥筋疲力尽地瘫在走廊的椅子上。陆弛渊自知好心坏事了,不敢靠近她,只远远站着。

  医生说小女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过敏反应严重,药物只能暂时缓解。如果不根治,将来对她的身体机能都会产生影响

  脱敏治疗要好几个流程,她情况特殊,每套流程下来可能都要好几万。老人依靠卖艺为生,如何拿得出这钱?

  也算陆弛渊不凑巧,刚好撞了上来。

  牧遥替小女孩交了医药费,看她躺在床上,一张小脸因为难受皱成一团,爷爷拉着她的手,太过困倦而不住地打瞌睡。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次日清早,牧遥递给陆弛渊一张银行卡,眼下一片青黑,“密码是六个一,里面有二十来万,你把这个给小女孩的爷爷。”

  陆弛渊惊诧地瞪大了眼。

  牧遥是普通上班族,他们相处多日,也不见她提起过家人完全自力更生衣食住行方面不是斤斤较较,如何拿得出这么多钱给小女孩看病?

  “瑶瑶,你这钱哪来的?”

  牧遥挥着手颇为不耐烦:“你别管,”顿了一会,又垂头露出苦笑,“飞来横财,说了你也不懂。”

  6

  牧遥难得下厨,出来时就见陆弛渊乖乖地等在小餐桌边上,手里拿着餐勺,手腕轻轻一动,勺子就在盘中旋转起来。

  餐勺停下,他又转,乐此不疲

  牧遥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又很快摇头,企图脑子不切实际想法赶走。

  陆弛渊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门心思等着开饭。

  他的头发长长了点,不再是刚来时的平头细碎的刘海往眼睛里钻,他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吹开,动作熟练

  牧遥不动声色地将盛菜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一点,看着他夹起一块西红柿认真地将表皮撕掉,才放进碗里。

  “陆弛渊,这么多天了,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她问的次数多了,陆弛渊已经能自如应对。“想起来更爱你了。”

  牧遥埋头扒饭,陆弛渊每一个和袁也相似的微动作,都让她活在一种急躁的煎熬中。可他偏偏想不起任何东西,也丝毫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怎样的折磨。

  为什么样貌、性格都不同的两人会在生活习性上有这么多共同点呢?

  牧遥休假一整天,傍晚,她带着陆弛渊去超市采购食材。牧遥从不避讳把他往人多的地方领,有人认出来正好,省得他成天到晚住在自家白吃白喝。

  陆弛渊自觉去推购车,扭头不忘招呼她:“瑶瑶快来坐。”

  牧遥白眼都快翻上天,“你逗我呢?”

  他不服气,指着刚过去的人,“别人家的小朋友不都是坐这里面吗?”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陆弛渊声音又大,一时不少人朝这里看。牧遥羞得不能行,跳起来慌张地捂住他嘴巴。“求求你闭嘴吧。”

  陆弛渊歪头看她,眼睛眨巴炸巴,牧遥这才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太过亲密了,又赶紧松手,狠狠从侧面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善:“快走!”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陆弛渊把所有袋子都接过去,只让牧遥挽着自己,不出所料被拒绝。

  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失落,牧遥心里跟翻山倒海似的,思考良久,还是走上前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

  “陆弛渊,明天你跟我去派出所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找来,但你失踪这么多天,肯定有人急得要死,我不能一直留着你。”

  陆弛渊满脸难以置信,“瑶瑶你赶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牧遥解释,他已经大步走开。

  牧遥盯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她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一直收留着一个陌生人啊,这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找不到认识陆弛渊的人,谁来帮助他想起以前的东西,她又怎么去找袁也呢?

  7

  陆弛渊生了气,牧遥到家时就见他蜷在门口,进到里面还是一言不发,第二天一早更是不见了踪影。

  牧遥浑浑噩噩了一上午,才下定决心去找他。

  陆弛渊在小区对面的书报亭打电话,似乎和另一头的人意见不合,最后怒气冲冲地切断了通话。

  他一扭头,就看到牧遥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静静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也不知站了多久。

  陆弛渊一时竟不知向前还是退后,踌躇半天,慢慢走近她。“瑶瑶,你怎么没上班?”

  “请了半天假,说要带你去警局,你忘了?”牧遥看向他身后,“给谁打电话呢,不是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陆弛渊思绪转得飞快,“刚才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串号码,我想看看是谁。”

  “怎么不用我给你的手机呢?”

  “我......忘了带。”

  牧遥配合点头,“那是谁接的呢?”

  “一家快餐店,应该是我之前一直在他家点外卖吧。”

  快餐店怎么可能引起这么激烈的争吵,牧遥知道他在撒谎。

  “那咱们去吃饭吧,”她指着对街的川菜店,“我今天想吃点辣的,你去那儿订两个位置等我,我去街尾买奶茶。”

  陆弛渊看她不追究,这才松了口气,小跑着穿过马路直奔川菜店。

  牧遥的眼神变得讳莫如深。

  陆弛渊坐在那等了半个小时,她才拎着两杯奶茶推门进来。“人太多了,排得有点久。”

  陆弛渊帮她拉开椅子,她笑着说“谢谢”,还没坐稳身子,突然冒出一句:“你其实想起来了是不是?”

  “瑶瑶,你还在怀疑我刚才说的话啊。”

  牧遥看他竭力维持的正常模样,心里没由来一阵无力,“别装了袁也,你根本就没失忆,都是用来诓我的,对吧?”

  陆弛渊手里的筷子哐当掉在桌上,“你......知道我是谁?”

  “原本只是怀疑,哪怕疑点再多也不敢相信,因为你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本来是想试一下,但现在你的反应让我确信了。”

  袁也,好久不见。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们曾经一个学校......”牧遥的笑容有些苦涩,“一个人的样貌可以改变,但生活习性已经渗在方方面面了,你输就输在低估了一个女生对暗恋对象的关注。”

  在我贫瘠的青春里,你曾是唯一的光,我近乎病态地追逐着你。偷偷看你在食堂吃饭,知道你餐匙玩得特别厉害,也知道你不爱吃哪些东西。

  “牧遥,我......”

  “你不用解释,我甚至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书报亭的电话我查了归属地,已经知道是谁让你来的。就连之前的小女孩,都是你料准了我的同情心后安排的吧?”

  她刚才急匆匆赶到天桥,老人果然不在。但牧遥长了点心思,向旁边卖糖葫芦的人打听了一番。

  那人告诉她,前些日子老人特别高兴,说孙女治病的钱有着落了。牧遥推算了一下时间,远不是她遇见小女孩那天。

  这说明,陆弛渊在此之前就见过老人,他们又配合着演了一出戏。

  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这顿饭是我请你的,你没必要再费尽心思圆谎了,就到这里吧。”

  牧遥尽力让自己挺直腰板走出川菜店,生活可真会捉弄人。

  她过了二十多年困窘的日子,却在前不久收到一份遗嘱,莫名其妙继承了一个老爷子的小半财产。

  老爷子和牧遥的父亲曾是忘年交,因为他的过失,在牧遥很小的时候,就同时失去了双亲。

  老爷子替她暗中打点多年,却一直不敢见她,到了生命最后还是觉得亏欠太多,只能在遗嘱里竭力弥补。

  但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两个女儿会对牧遥下手。

  8

  牧遥故作镇定地从自己跟前离开,陆弛渊甚至没有阻拦的勇气。他也不知该解释些什么,毕竟起初接近她,的确是为了钱。

  陆弛渊前十几年的生活都很顺风顺水,后来又如愿以偿地上了电影学院。可好景不长,毕业后,出身平平的他根本得不到机会,又在某次当替身时烧伤了脸,不得已做了整形。

  痊愈后,他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他仍是演员,却换了个门路,只要给钱,什么都能演。

  他演过律师,演过老板,演过富家千金的男伴,几乎来者不拒,改了名姓,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为做事情豁得开,他渐渐在上流圈子里有了口碑。这时,有对姐妹找到他,让他从牧遥手里拿回属于自家的财产。

  陆弛渊当时还犹豫了一会儿,“害人的事我可做不来。”

  “那就让她爱上你,心甘情愿把财产交给你。”

  陆弛渊看了牧遥的资料,对这个建议信心满满,很快开始行动。

  牧遥从小失去双亲,防备意识很重,不能用寻常方式接近,他就制造了一起事故假象。为了以假乱真,不惜伤了自己。

  无缘无故对她好,她一定会起疑心,陆弛渊就假装记忆错乱,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女友宠。冰山尚能融化,更何况一个人。

  但他万事算尽,就是没想到自己会先动心。

  被牧遥撞见的那通电话,其实是他单方面终止合作。他告诉那对姐妹,“目标太傻了,我胜之不武。”

  其实心里话是,我不能再伤害她。

  他本想着借着失忆多陪牧遥一段时间,即使谎言会被戳破,暂时的温存也让他心满意足。

  可牧遥知道真相了。

  她一直拿真心对自己啊。

  他怎么配。

  9

  牧遥回到家就往床上一扑,紧紧攥着被子,委屈得不停流眼泪,足足哭到离上班只剩半小时,才抽泣着去赶地铁。

  忘记痛苦的办法有很多,而她选择一头扎进工作里。

  傍晚,前台小妹发来消息:上次的小哥又来啦。后面还带着一个看热闹专属表情包。

  牧遥冷着脸回复:让他走。

  担心又和陆弛渊撞见,她故意在办公室拖到很晚。可从电梯出来时,还是看见他歪在椅子上打瞌睡。

  牧遥疾步从他身前走过,脚步尽量无声无息,但他还是醒了。

  陆弛渊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抓她的手,牧遥皱着眉退后两步,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走在前面的人步履如飞,明显是想甩掉他,但身高差距放在那,怎么也不能如愿。

  “你前段时间不是想吃西街的蜜汁甜藕吗,我今天排了一下午......”

  牧遥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不想吃了,你拿去给那什么‘瑶瑶’好了。”

  陆弛渊不无尴尬地缩回手,哪有什么瑶瑶,都是他编造的谎话罢了。“......对不起。”

  牧遥理也不理,径直朝家走。一句对不起,就能将所有背叛一笔勾销吗,就能换回她被践踏的信任和喜欢吗。

  陆弛渊知道她不愿搭理自己,一路只敢远远跟着。

  牧遥进了公寓,掀开窗帘一小角朝下看,陆弛渊还没走,他蹲坐在花坛边上抽烟,昏黄灯光下,整个人颓得厉害。

  之前是美人计,现在又来苦肉计,别想再把她忽悠得团团转,哼!

  10

  牧遥想过很多和学长重逢的场景,一定要够郑重够难忘,可她绝对没想过,自己全心全意期待着的相遇,会是一把直插胸口的刀子。

  陆弛渊也学聪明了,牧遥下班不想看见他,他就不远不近地跟着,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不往前靠近惹她心烦。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牧遥又下班时,看见大厅里几个姑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陆弛渊站在中间,被其中一人扯着衣摆要微信号。

  他隔着几人看向牧遥,眼里既有不好脱身的无奈,也有隐含的求助。

  牧遥脚步有片刻的停顿,最后仍然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陆弛渊自嘲地低下头。

  没什么好怪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把牧遥的真心给作没了。

  心里的苦涩还没蔓延开来,手腕突然被扣住,下一秒,陆弛渊呆愣着被牧遥拽出大楼。

  “明天别来了,公司刚招新,现在的小姑娘生猛得很,当心被生吞活剥。”

  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陆弛渊很久没和她搭上话了,受宠若惊地点头,没多会儿回过神,“不行啊,你自己回家不安全。”

  安不安全关你屁事?牧遥没再理会,陆弛渊识趣地闭上嘴。

  到了小区门口,他不敢再向前,只能目送着牧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通往公寓的小路上,声控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牧遥又揣着心事,直到被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围堵住,她才察觉到危险。

  “你们想干什么?”牧遥攥紧背包带子,眼睛四下乱瞟,思索着该大声呼救还是找机会逃跑。

  其中一花臂男人又逼近两步,“别紧张妹妹,我们就跟你聊聊天,你还年轻,得知道什么东西不属于你。”

  另一人跟着附和。

  牧遥顿时明了,又是奔着遗产。她咬着嘴唇不说话,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听到没啊?”对面的男人显然不耐烦了,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推她一把。

  牧遥正一筹莫展,身后传来闷哼,她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已被重重撂倒在地。

  陆弛渊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朝两人低吼:“再不走我报警了!”

  他们的本意就是吓唬人,并不想惹出岔子,看有人为牧遥出头,又骂骂咧咧几句,很快扣上帽子隐进了阴影里。

  牧遥吓得回不过神,拽着陆弛渊的袖子不肯松手,这么久的委屈仿佛全都积攒到了一起,而今晚刚好是个豁口。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没走......”

  陆弛渊拍着她安抚:“我一直在小区门口等着,算着你该到家了,却迟迟没见亮灯,不放心你,就来看看,没事了没事了。”

  牧遥擦着眼泪,恶狠狠地瞪他,“都怪你,要不是为了躲你,我犯得着每天这么晚回来吗!”

  “怪我怪我。”

  11

  因为晚上的意外,时隔许久,陆弛渊得以重新踏进公寓。

  牧遥洗漱完出来,看他还跟第一次来那样杵在门边,又好气又好笑。“睡哪儿还要我教你?”

  “不用不用。”陆弛渊自觉去推沙发。

  牧遥拐进卧室,又是一声戒备的落锁声。

  许久后,陆弛渊轻轻蹭到门口。“牧遥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丧气地倚着门边坐下,也不知有没有人在听,自顾自道:“这几年,我靠着点小聪明,赚了许多不义之财,从不相信会有报应,也没怕过什么......”

  戏谑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哪有能让你害怕的。”

  “我怕你讨厌我。”怕报应来了,我努力地想接近,只会把你推得更远。

  “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已经没了退路,我无法选择不伤害你,我自以为是地用我的想法,尽量去把这种伤害降到最小,但我没照顾好你的感受。”

  陆弛渊越说越难受,门内却不再有一点声音。

  真是活该,他想。

  次日清早,陆弛渊是被牧遥给踢醒的,“谁让你睡我门口的。”

  他慌慌张张站起来,暗自懊悔,怎么诉着衷肠还睡着了。

  牧遥拉过他的手,重重拍上来一串钥匙。

  陆弛渊心脏噗通直跳,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接我下班吗,晚上六点,迟到一分钟都不行。楼下那个粉色小绵羊是我的,这是钥匙。哦,对了,我还要吃蜜汁甜藕。”

  陆弛渊目光落在拉着他指尖的素白小手上,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原谅我了?”

  “没有原谅你,只是给你个机会。”

  牧遥神色平静地转过身,想着他刚才呆傻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哪有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也要让你知道爱而不得是什么味道,让你学会被人真心相待是怎样的珍贵。

  我要你为我喜为我悲。

  也对我痴心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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