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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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牧遥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她去参加个山地车赛,居然从林子里捡了个男朋友回来。
她发现陆弛渊时,这人正躺在比赛必经的山路旁,身上血迹斑斑,好不狼狈。
牧遥那时处在遥遥领先的位置,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伏身将车轮蹬得飞快,草丛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救我......”
人命关天下,比赛输赢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牧遥车往路边一扔,赶紧凑了过来。
男人攥住她的手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牧遥不知道他伤在哪,严不严重,手足无措,动也不敢动。
他似乎确信了牧遥不会扔下自己不管,又哑着嗓子挤出一句“救我”,眼一闭昏了过去。
牧遥哆哆嗦嗦地打120,手指怎么也挣不脱,心里一个念头越发清晰,她可千万别被碰瓷了!
然而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陆弛渊就像凭空出现一样,除了身上一套衣服,没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衣服被碎石刮拉得不成样子,她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更要命的是,这人刚转醒,就拉着她的手深情地喊“瑶瑶”,一个大男人,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砸直往她手背砸,还说什么“果然只有你不会丢下我”。
这让刚才还对着护士姐姐可劲儿摆手,一口一个“我不认识他”的牧遥很是尴尬。
陆弛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在外面的腿上也满是伤痕,刚刚消过毒,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这跟她牧遥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你的瑶瑶。”
陆弛渊嘴巴一撇,更加委屈了,不单是眼眶,连鼻尖都开始泛红。护士姐姐彻底看不过去了,“你这小姑娘,男朋友都伤成这样了,就算提分手,也得分分场合啊!”
牧遥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她只能暂时稳住陆弛渊,待他情绪稍稍稳定下来,立马窜过去找医生。
医生也不大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送病人过来的就是眼前这姑娘,除此之外,再联系不到陆弛渊任何家属。
陆弛渊一醒来,就处在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伤,也不知为何会躺在那,他甚至把牧遥记成了相恋几年的女友瑶瑶。
医生又给陆弛渊做了个仔细检查后,示意牧遥跟去另一间诊室,表情很是严肃。
“病人头部的确受到撞击,不排除脑外伤的可能,因此如果他真出现记忆混乱或者逆行性健忘,也是有据可依。”
2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如果她真的拍拍屁股走人,不出两天陆弛渊就会流落街头。他伤势未愈,牧遥也不忍心。
再者,他现在把自己当女友,害怕被抛弃,满门心思想着讨好,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
更何况,送佛送到西,医生也说了,这种记忆混乱的情况,估摸着个把月就能好起来,有些病人甚至只要几天。到时候,也算陆弛渊欠她个人情。
牧遥住的是单身公寓,开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站在身边平静而乖巧的人,突然停下动作,试探性地询问:“你知道这是哪吗?”
但凡陆弛渊能想起一点,或者有个大概的记忆,她都会立马送他回家。
可他却露出十分歉疚的神情,连带着语气都变得紧张:“对不起瑶瑶,我真的想不起来。”
陆弛渊进了客厅却杵在那里不动,牧遥倒了杯水回来,看他还维持着刚进门的站姿,有些不解,“你这是干吗?坐呀。”
“瑶瑶你还没让我动呢。”
牧遥一口水喷了出来,但看陆弛渊一本正经,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才敛起诧异神色,放了杯子招呼他坐下。
心中不免暗自感叹,这个“瑶瑶”也是厉害,能把陆弛渊吃得这样死死的。说起来她们也算有缘分,名字倒还挺相像,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
公寓里只有一间卧室,牧遥自认为没多大的牺牲精神,何况她让陆弛渊进门,已经算得上仁义至尽了。
晚上,她把客厅的沙发往中间一推,又抱来一张薄毯,告诉陆弛渊今晚就睡在这儿了。
本以为他会不乐意,谁知他立马顺从地躺下,语气里还透着满足和温柔:“瑶瑶你对我可真好。”
牧遥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被他一句话弄得面红耳赤,心道自己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
她虚着手脚走回卧室,关门没忘落锁,往床上一坐,很快冷静下来。
好你妹啊。
住在她家,当然她说了算。
3
牧遥清早起床,迷迷瞪瞪地去卫生间洗漱,冷不防看到镜子里多出一人,吓得失声尖叫。
陆弛渊系着她的哈喽凯蒂围裙,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往后退,“瑶瑶,我不是有意吓到你的。”
牧遥牙刷还衔在嘴里,半天才如梦初醒,是的,她昨天的确领了个男人回来。
磨磨蹭蹭从卫生间出来,牧遥又被眼前干净整洁的客厅吓了一跳,沙发也已经归到原位,小餐桌上,摆着一盘菜两碗粥,腾腾冒着热气。
心中对“瑶瑶”的敬佩又上一层,这姑娘调教本领可真不一般,像陆弛渊这样的,可不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嘛!
出门上班前,牧遥把抽屉里的旧手机拿了出来,递给陆弛渊,又把所有联系人都清空,只余自己一个。
“想起来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陆弛渊乖顺点头,恋恋不舍地目送她出门。
牧遥合上门的前一秒,他又忍不住出声:“瑶瑶,你忘了一件事。”
牧遥一头雾水,“没有啊。”
他嘟着嘴,很是委屈,看对面站着的人没一点自觉意识,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牧遥脑袋里瞬间炸开了花,全身血液都往脸上涌。亲别人男朋友,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眼见陆弛渊要靠近,牧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整一天,她做什么都有些心神不宁。陆弛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被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每天注视,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她就入戏了。
傍晚,整栋写字大楼渐次亮起灯,前台小妹给牧遥发消息:门口有个小哥找你哦。
牧遥交的方案刚被打回来,忙得焦头烂额,又记起最近网购了不少东西,填的都是公司地址,想也没想地回复:让他把东西放那就行,我下班去拿,谢了。
接着手机一扔,又埋头苦改方案。
新的内容交上去时已过九点,牧遥坐在位置上活动筋骨,猛地想起家里还有个人。上次去超市采购已是一个星期前,不知道冰箱里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急匆匆收拾东西下楼,前台小妹一见牧遥,双眼放光直招手,“真看不出来啊牧遥姐,够铁石心肠的,人家可等了你一晚上。”
牧遥还没反应过来,门口等到百无聊赖的人已经先一步惊喜出声:“瑶瑶。”陆弛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你下班啦!”
前台小妹挤眉弄眼,牧遥呆愣两秒,拉起他就朝门口跑。“你怎么找来的?”
“你公交卡忘玄关处了,上面还贴着单位地址,我就来接你下班啦。”陆弛渊眼神清亮,眉目真诚。
牧遥有片刻晃神,看他一张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又急急退后,“那你倒是喊我下来呀。”
陆弛渊不无委屈,“我让人喊了,她说你让我等着。”
牧遥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一抬头,他还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神湿漉漉的。
老天爷啊,真要命。
4
牧遥刚捡到陆弛渊时,总觉得他身上透着股矜贵公子气。
但看他趴在大排档油哄哄的桌子上,埋头对付一碗麻辣烫时大快朵颐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本性难移嘛。
陆弛渊见牧遥不声不响也不吃东西,又拿了个空碗,把肉都挑出来推到她面前。“瑶瑶,我吃不下这么多。”
陆弛渊手下动作一顿,这才乖乖低头。
牧遥突然有些羡慕被他整日挂在嘴边的女孩,她该有多幸运,才能被陆弛渊这样喜欢着。
但奇怪的是,男友失踪这么多天,但凡她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也该报过警了,警方不至于这么多天没找来啊。
回去的路上,陆弛渊凑过来牵她的手,吓得牧遥连退好几步。
“瑶瑶,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牧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个头两个大。“陆弛渊,我真不是她。”
陆弛渊的表情有一瞬间很是受伤,但没几秒又恢复到往常的温柔模样。他走了几步,看牧遥没跟上来,转身朝她招招手,“别发呆啊瑶瑶,走快点。”
算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把陆弛渊捡回家,其实她存了私心。
时间退回到上中学的那会儿,她性格孤僻不讨喜,整天独来独往,还被几个讨厌的男生取了侮辱性质的外号。
外貌上不够出色,生活上平淡如水,学业上一事无成。牧遥不知道,她这样没意义地存在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学长袁也的出现,也许是帮她解了两次围,也许是随口的一句夸奖,点点滴滴汇成了少女牧遥青春时代的唯一星光。
直到现在她都感谢袁也的出现,最然时间不长,但的的确确让她的生活透进了光。
牧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陆弛渊安静躺在病床上,某些角度总和袁也有着迷之相像。许多年不见,她心里仍存着期待,或许这个人和袁也是亲戚呢?
等他恢复记忆了,牧遥想问问他,你到底认不认识袁也呀?
5
牧遥下定决心在夏天到来前瘦成一道闪电,但减肥这件事总是饭前结束,饭后开始,尤其是陆弛渊怕她在单位吃不饱,开始顿顿不落地做夜宵后,这件事变得尤为艰难。
陆弛渊一连接了她许多天,每天都拎着简易餐盒,牧遥开始还会拒绝,偶然意志不坚定尝了一次后,就再没了这回事。
陆弛渊解释说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卖艺的老人家,旁边的小孙女嚷嚷着饿,老人家手边没什么能吃的,小孩子不嫌弃,他就把餐盒送给了她。
“瑶瑶,你不会生气吧?”
这不废话吗。
牧遥根本没把这当回事,走着走着却发现陆弛渊不时用余光瞥她两眼,别提有多小心翼翼。
直到她无奈开口:“我又不是气包。”陆弛渊才长舒一口气。
本以为这件事翻篇了,但次日晚上,两人又路过那个天桥时,抱着二胡的老人突然拦住他们,怒不可遏地指着陆弛渊,“你给我孙女吃了什么东西!”
看两人不明就里的样子,老人更加愤怒了,掀起盖在小女孩胳膊上的毯子,牧遥凑近一瞧,她身上竟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就是你这个年轻人,昨天我还当你是好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老人说着抡起二胡,眼看就要朝陆弛渊身上砸。
陆弛渊被老人吼得回不过神,不知是哪里出错了,这是他给瑶瑶做的夜宵,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一直在医院折腾到深夜,牧遥筋疲力尽地瘫在走廊的椅子上。陆弛渊自知好心办坏事了,不敢靠近她,只远远站着。
医生说小女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过敏反应严重,药物只能暂时缓解。如果不根治,将来对她的身体机能都会产生影响。
脱敏治疗要好几个流程,她情况特殊,每套流程下来可能都要好几万。老人依靠卖艺为生,如何拿得出这钱?
也算陆弛渊不凑巧,刚好撞了上来。
牧遥替小女孩交了医药费,看她躺在床上,一张小脸因为难受皱成一团,爷爷拉着她的手,太过困倦而不住地打瞌睡。
次日清早,牧遥递给陆弛渊一张银行卡,眼下一片青黑,“密码是六个一,里面有二十来万,你把这个给小女孩的爷爷。”
陆弛渊惊诧地瞪大了眼。
牧遥是普通上班族,他们相处多日,也不见她提起过家人,完全是自力更生,衣食住行哪方面不是斤斤较较,如何拿得出这么多钱给小女孩看病?
“瑶瑶,你这钱哪来的?”
牧遥挥着手颇为不耐烦:“你别管,”顿了一会,又垂头露出苦笑,“飞来横财,说了你也不懂。”
6
牧遥难得下厨,出来时就见陆弛渊乖乖地等在小餐桌边上,手里拿着餐勺,手腕轻轻一动,勺子就在盘中旋转起来。
餐勺停下,他又转,乐此不疲。
牧遥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又很快摇头,企图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赶走。
他的头发长长了点,不再是刚来时的平头,细碎的刘海往眼睛里钻,他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吹开,动作熟练。
牧遥不动声色地将盛菜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一点,看着他夹起一块西红柿,认真地将表皮撕掉,才放进碗里。
“陆弛渊,这么多天了,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牧遥埋头扒饭,陆弛渊每一个和袁也相似的微动作,都让她活在一种急躁的煎熬中。可他偏偏想不起任何东西,也丝毫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怎样的折磨。
为什么样貌、性格都不同的两人会在生活习性上有这么多共同点呢?
牧遥休假一整天,傍晚,她带着陆弛渊去超市采购食材。牧遥从不避讳把他往人多的地方领,有人认出来正好,省得他成天到晚住在自家白吃白喝。
陆弛渊自觉去推购车,扭头不忘招呼她:“瑶瑶快来坐。”
牧遥白眼都快翻上天,“你逗我呢?”
他不服气,指着刚过去的人,“别人家的小朋友不都是坐这里面吗?”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陆弛渊声音又大,一时不少人朝这里看。牧遥羞得不能行,跳起来慌张地捂住他嘴巴。“求求你闭嘴吧。”
陆弛渊歪头看她,眼睛眨巴炸巴,牧遥这才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太过亲密了,又赶紧松手,狠狠从侧面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善:“快走!”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陆弛渊把所有袋子都接过去,只让牧遥挽着自己,不出所料被拒绝。
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失落,牧遥心里跟翻山倒海似的,思考良久,还是走上前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
“陆弛渊,明天你跟我去派出所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找来,但你失踪这么多天,肯定有人急得要死,我不能一直留着你。”
陆弛渊满脸难以置信,“瑶瑶你赶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牧遥解释,他已经大步走开。
牧遥盯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她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一直收留着一个陌生人啊,这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找不到认识陆弛渊的人,谁来帮助他想起以前的东西,她又怎么去找袁也呢?
7
陆弛渊生了气,牧遥到家时就见他蜷在门口,进到里面还是一言不发,第二天一早更是不见了踪影。
牧遥浑浑噩噩了一上午,才下定决心去找他。
陆弛渊在小区对面的书报亭打电话,似乎和另一头的人意见不合,最后怒气冲冲地切断了通话。
他一扭头,就看到牧遥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静静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也不知站了多久。
陆弛渊一时竟不知向前还是退后,踌躇半天,慢慢走近她。“瑶瑶,你怎么没上班?”
“请了半天假,说要带你去警局,你忘了?”牧遥看向他身后,“给谁打电话呢,不是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陆弛渊思绪转得飞快,“刚才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串号码,我想看看是谁。”
“怎么不用我给你的手机呢?”
“我......忘了带。”
牧遥配合点头,“那是谁接的呢?”
“一家快餐店,应该是我之前一直在他家点外卖吧。”
快餐店怎么可能引起这么激烈的争吵,牧遥知道他在撒谎。
“那咱们去吃饭吧,”她指着对街的川菜店,“我今天想吃点辣的,你去那儿订两个位置等我,我去街尾买奶茶。”
陆弛渊看她不追究,这才松了口气,小跑着穿过马路直奔川菜店。
牧遥的眼神变得讳莫如深。
陆弛渊坐在那等了半个小时,她才拎着两杯奶茶推门进来。“人太多了,排得有点久。”
陆弛渊帮她拉开椅子,她笑着说“谢谢”,还没坐稳身子,突然冒出一句:“你其实想起来了是不是?”
“瑶瑶,你还在怀疑我刚才说的话啊。”
牧遥看他竭力维持的正常模样,心里没由来一阵无力,“别装了袁也,你根本就没失忆,都是用来诓我的,对吧?”
陆弛渊手里的筷子哐当掉在桌上,“你......知道我是谁?”
“原本只是怀疑,哪怕疑点再多也不敢相信,因为你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本来是想试一下,但现在你的反应让我确信了。”
袁也,好久不见。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们曾经一个学校......”牧遥的笑容有些苦涩,“一个人的样貌可以改变,但生活习性已经渗在方方面面了,你输就输在低估了一个女生对暗恋对象的关注。”
在我贫瘠的青春里,你曾是唯一的光,我近乎病态地追逐着你。偷偷看你在食堂吃饭,知道你餐匙玩得特别厉害,也知道你不爱吃哪些东西。
“牧遥,我......”
“你不用解释,我甚至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书报亭的电话我查了归属地,已经知道是谁让你来的。就连之前的小女孩,都是你料准了我的同情心后安排的吧?”
她刚才急匆匆赶到天桥,老人果然不在。但牧遥长了点心思,向旁边卖糖葫芦的人打听了一番。
那人告诉她,前些日子老人特别高兴,说孙女治病的钱有着落了。牧遥推算了一下时间,远不是她遇见小女孩那天。
这说明,陆弛渊在此之前就见过老人,他们又配合着演了一出戏。
从头到尾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这顿饭是我请你的,你没必要再费尽心思圆谎了,就到这里吧。”
牧遥尽力让自己挺直腰板走出川菜店,生活可真会捉弄人。
她过了二十多年困窘的日子,却在前不久收到一份遗嘱,莫名其妙继承了一个老爷子的小半财产。
老爷子和牧遥的父亲曾是忘年交,因为他的过失,在牧遥很小的时候,就同时失去了双亲。
老爷子替她暗中打点多年,却一直不敢见她,到了生命最后还是觉得亏欠太多,只能在遗嘱里竭力弥补。
但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两个女儿会对牧遥下手。
8
牧遥故作镇定地从自己跟前离开,陆弛渊甚至没有阻拦的勇气。他也不知该解释些什么,毕竟起初接近她,的确是为了钱。
陆弛渊前十几年的生活都很顺风顺水,后来又如愿以偿地上了电影学院。可好景不长,毕业后,出身平平的他根本得不到机会,又在某次当替身时烧伤了脸,不得已做了整形。
痊愈后,他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他仍是演员,却换了个门路,只要给钱,什么都能演。
他演过律师,演过老板,演过富家千金的男伴,几乎来者不拒,改了名姓,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为做事情豁得开,他渐渐在上流圈子里有了口碑。这时,有对姐妹找到他,让他从牧遥手里拿回属于自家的财产。
陆弛渊当时还犹豫了一会儿,“害人的事我可做不来。”
“那就让她爱上你,心甘情愿把财产交给你。”
陆弛渊看了牧遥的资料,对这个建议信心满满,很快开始行动。
牧遥从小失去双亲,防备意识很重,不能用寻常方式接近,他就制造了一起事故假象。为了以假乱真,不惜伤了自己。
无缘无故对她好,她一定会起疑心,陆弛渊就假装记忆错乱,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女友宠。冰山尚能融化,更何况一个人。
但他万事算尽,就是没想到自己会先动心。
被牧遥撞见的那通电话,其实是他单方面终止合作。他告诉那对姐妹,“目标太傻了,我胜之不武。”
其实心里话是,我不能再伤害她。
他本想着借着失忆多陪牧遥一段时间,即使谎言会被戳破,暂时的温存也让他心满意足。
可牧遥知道真相了。
她一直拿真心对自己啊。
他怎么配。
9
牧遥回到家就往床上一扑,紧紧攥着被子,委屈得不停流眼泪,足足哭到离上班只剩半小时,才抽泣着去赶地铁。
忘记痛苦的办法有很多,而她选择一头扎进工作里。
傍晚,前台小妹发来消息:上次的小哥又来啦。后面还带着一个看热闹专属表情包。
牧遥冷着脸回复:让他走。
担心又和陆弛渊撞见,她故意在办公室拖到很晚。可从电梯出来时,还是看见他歪在椅子上打瞌睡。
牧遥疾步从他身前走过,脚步尽量无声无息,但他还是醒了。
陆弛渊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抓她的手,牧遥皱着眉退后两步,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走在前面的人步履如飞,明显是想甩掉他,但身高差距放在那,怎么也不能如愿。
“你前段时间不是想吃西街的蜜汁甜藕吗,我今天排了一下午......”
牧遥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不想吃了,你拿去给那什么‘瑶瑶’好了。”
陆弛渊不无尴尬地缩回手,哪有什么瑶瑶,都是他编造的谎话罢了。“......对不起。”
牧遥理也不理,径直朝家走。一句对不起,就能将所有背叛一笔勾销吗,就能换回她被践踏的信任和喜欢吗。
陆弛渊知道她不愿搭理自己,一路只敢远远跟着。
牧遥进了公寓,掀开窗帘一小角朝下看,陆弛渊还没走,他蹲坐在花坛边上抽烟,昏黄灯光下,整个人颓得厉害。
之前是美人计,现在又来苦肉计,别想再把她忽悠得团团转,哼!
10
牧遥想过很多和学长重逢的场景,一定要够郑重够难忘,可她绝对没想过,自己全心全意期待着的相遇,会是一把直插胸口的刀子。
陆弛渊也学聪明了,牧遥下班不想看见他,他就不远不近地跟着,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不往前靠近惹她心烦。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牧遥又下班时,看见大厅里几个姑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陆弛渊站在中间,被其中一人扯着衣摆要微信号。
他隔着几人看向牧遥,眼里既有不好脱身的无奈,也有隐含的求助。
牧遥脚步有片刻的停顿,最后仍然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陆弛渊自嘲地低下头。
没什么好怪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把牧遥的真心给作没了。
心里的苦涩还没蔓延开来,手腕突然被扣住,下一秒,陆弛渊呆愣着被牧遥拽出大楼。
“明天别来了,公司刚招新,现在的小姑娘生猛得很,当心被生吞活剥。”
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陆弛渊很久没和她搭上话了,受宠若惊地点头,没多会儿回过神,“不行啊,你自己回家不安全。”
安不安全关你屁事?牧遥没再理会,陆弛渊识趣地闭上嘴。
到了小区门口,他不敢再向前,只能目送着牧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通往公寓的小路上,声控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牧遥又揣着心事,直到被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围堵住,她才察觉到危险。
“你们想干什么?”牧遥攥紧背包带子,眼睛四下乱瞟,思索着该大声呼救还是找机会逃跑。
其中一花臂男人又逼近两步,“别紧张妹妹,我们就跟你聊聊天,你还年轻,得知道什么东西不属于你。”
另一人跟着附和。
牧遥顿时明了,又是奔着遗产。她咬着嘴唇不说话,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听到没啊?”对面的男人显然不耐烦了,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推她一把。
牧遥正一筹莫展,身后传来闷哼,她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已被重重撂倒在地。
陆弛渊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朝两人低吼:“再不走我报警了!”
他们的本意就是吓唬人,并不想惹出岔子,看有人为牧遥出头,又骂骂咧咧几句,很快扣上帽子隐进了阴影里。
牧遥吓得回不过神,拽着陆弛渊的袖子不肯松手,这么久的委屈仿佛全都积攒到了一起,而今晚刚好是个豁口。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没走......”
陆弛渊拍着她安抚:“我一直在小区门口等着,算着你该到家了,却迟迟没见亮灯,不放心你,就来看看,没事了没事了。”
牧遥擦着眼泪,恶狠狠地瞪他,“都怪你,要不是为了躲你,我犯得着每天这么晚回来吗!”
“怪我怪我。”
11
因为晚上的意外,时隔许久,陆弛渊得以重新踏进公寓。
牧遥洗漱完出来,看他还跟第一次来那样杵在门边,又好气又好笑。“睡哪儿还要我教你?”
“不用不用。”陆弛渊自觉去推沙发。
牧遥拐进卧室,又是一声戒备的落锁声。
许久后,陆弛渊轻轻蹭到门口。“牧遥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丧气地倚着门边坐下,也不知有没有人在听,自顾自道:“这几年,我靠着点小聪明,赚了许多不义之财,从不相信会有报应,也没怕过什么......”
戏谑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哪有能让你害怕的。”
“我怕你讨厌我。”怕报应来了,我努力地想接近,只会把你推得更远。
“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已经没了退路,我无法选择不伤害你,我自以为是地用我的想法,尽量去把这种伤害降到最小,但我没照顾好你的感受。”
陆弛渊越说越难受,门内却不再有一点声音。
真是活该,他想。
次日清早,陆弛渊是被牧遥给踢醒的,“谁让你睡我门口的。”
他慌慌张张站起来,暗自懊悔,怎么诉着衷肠还睡着了。
牧遥拉过他的手,重重拍上来一串钥匙。
陆弛渊心脏噗通直跳,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接我下班吗,晚上六点,迟到一分钟都不行。楼下那个粉色小绵羊是我的,这是钥匙。哦,对了,我还要吃蜜汁甜藕。”
陆弛渊目光落在拉着他指尖的素白小手上,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原谅我了?”
“没有原谅你,只是给你个机会。”
牧遥神色平静地转过身,想着他刚才呆傻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哪有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也要让你知道爱而不得是什么味道,让你学会被人真心相待是怎样的珍贵。
我要你为我喜为我悲。
也对我痴心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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