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檐。望乡。

　　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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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多雨，

　　是屋多有檐。

　　亦不止南方，

　　亦不止多雨故。

　　但“檐”，

　　实在是屋宇太过美好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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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致华丽，或是单纯素朴，

　　总要有与之相衬的屋，

　　和一片相衬的天空。

　　它是屋的延伸之美，

　　有檐的地方，

　　总会有一番别致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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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什么样的天气时节，

　　檐都能涤荡出相适配的美。

　　风。霜。雨。雪。

　　哪怕是冰凌子，

　　或是淡淡的青天，

　　甚至跳跃的阳光，

　　至于狂暴的电闪雷鸣，

　　……

　　似乎，真没有能让檐现出窘迫的天气。

　　最神奇的是，

　　随着天气时节的变化，

　　檐，便有着不同的风度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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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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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的风，檐都遇见过。

　　想看檐下的风，

　　那就请在檐下挂上铃吧！

　　铃的质地，还是偏爱青铜。

　　寻常可见的简单式样就可。

　　也不必太过挑剔，

　　需知铃的美，在于其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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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赐以风之名，

　　惊鸟护花的责任，

　　一丁点儿都不重要。

　　檐下风铃，

　　实为其清音而来。

　　如梵唱，如诵偈，

　　似能静心养性，

　　又似天地间的祈福。

　　风吹铃响，

　　檐，焉能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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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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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得是秋季更深处，

　　必得在深刻的冬，

　　檐上经霜，

　　屋檐飘雪，

　　别有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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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那青瓦，

　　若不是那一个弧度，

　　岂能与那清霜傲雪如此相配？

　　寒霜之骨，白雪之魄，

　　生就檐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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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三者，

　　天生有清、冷、冽的气质。

　　偏偏生在俗世人家处，

　　比天山之莲多三分暖，

　　比涧边幽草多七分势。

　　好似，

　　檐，另有一种气度，

　　在冷处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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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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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奇的是，

　　冰凌子一挂一挂缀满檐的时候，

　　往往在冬日暖阳天。

　　也需得这个时候，

　　才能瞧见冰晶的动人美貌。

　　尽管冰凌子的体内，

　　有如雪花如闪电如脉络的纹样，

　　但毫不遮掩它的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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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此时，

　　檐上必覆盖厚厚的雪，

　　万籁俱寂。

　　一些冰凌子不能承受生命之重，

　　“哐当”“叮铃”掉落下来，

　　裂开的声响与孩子嚼碎它的清脆，

　　亦是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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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冰凌子的檐，

　　貌似疏离冷漠，

　　却最能引逗孩子的情趣，

　　也给了孩子许多的欢乐。

　　那时的檐，

　　像那些想吃、想玩冰凌子的孩子，

　　格外单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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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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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地域歧视完全无关，

　　只是纯粹地感觉，

　　南方的那些雨，

　　和檐更配一些。

　　说不清问题是在于檐，还是在于雨，

　　但檐的一种意境，

　　是真的只有南方一场雨才能蕴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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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季节的雨都好。

　　骤雨泼浓墨。

　　细雨湿流光。

　　夜雨潇潇意。

　　春雨绵绵，夏雨潺潺。

　　便是秋来，

　　檐也能晕开那些萧萧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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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下听雨。

　　倚着墙靠着柱也好，

　　最好是有老旧的一把椅。

　　有茶便添心头暖，

　　有友不必话语烦。

　　便，独自一人听一场雨，

　　亦，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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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落在檐上，

　　孰知不是落在心上？

　　檐下雨连绵，

　　孰知不是心事不绝？

　　好似在等些什么，

　　好似只为等这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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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南北多歧路，

　　去往那潇湘、江南、蜀国，

　　甚或再往南，

　　在那些日渐老去的人家，

　　听一场雨，

　　断，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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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年四季的所有气象之外，

　　檐，还有很多：

　　如檐上青瓦，青瓦映红墙。

　　而檐有角，是飞檐翼角以轩翥。

　　其檐上小像，是仙人瑞兽，能安吉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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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如青苔、野草、落叶，

　　乔木与藤蔓，

　　在檐，不美么？

　　燕子衔泥而来，

　　在檐下筑巢，

　　难道屋主人不喜么？

　　炊烟袅袅的时候，

　　那份静谧祥和与檐无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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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檐的美，

　　远不止这些微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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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苍穹高远，天际浩渺，

　　那大胆又轻盈的飞檐，

　　未必就没有擎天之势。

　　在宇之下，

　　层层叠叠的飞檐翅角，

　　亦声势浩大，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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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朗月，灿烂星河。

　　风移影动，暗香浮动。

　　此时的檐，

　　亦有朦胧隐约之态，

　　在静默无边的夜里，

　　悄悄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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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檐，

　　单单只是檐。

　　便它自身，

　　已然构成美。

　　它是一抹形容不出的色彩，

　　它是一种不必明说的情绪。

　　一份悠然，一份淡泊。

　　是江南好人家。

　　是浮生故里梦。

　　行走在远方的人们，

　　凭檐，以托心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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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中国屋檐图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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