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炊烟
站在垭口,便看到房面上的袅袅炊烟扬头把我们张望,并热情地随着年风轻快的飘来迎接我们。
到家了,炊烟把灶房里的腊肉香肠,鸡鱼菜味徐徐送来,让我疲惫的身心顿感放松,舒适怡然。灶房里,柴火锅、煤气灶火势正旺,大锅小锅里“咕嘟咕嘟”热闹不已。
小时候,家里缺烧的,上半年的麦草要盖房。每年我们家都要请匠人补盖房子。下半年的稻草是耕牛的口粮,我们家的牛圈楼上堆满了稻草,家里再缺烧的都不许也不敢动。
那年月,我们一家7口,一日三餐(许多时候只吃两顿)为柴火发愁。光秃秃的小山丘,零星的几棵油桐树,柏树早已劈的遍体鳞伤。房屋前后的竹林下,竹叶一飘落就被我们捞进背篼,竹林里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灶台前,码着的往往是一堆竹叶,也有干草,但树枝罕见。锅里的红苕稀饭从来都是照见我们瘦小脸膛的,清汤寡水、米粒微开。哪像现在,熬稀饭是大火烧开小火慢慢熬,浓稠黏香润心田。
因为柴火润,许多时候,母亲包括我们都要低头对着灶门使劲吹气,把火吹燃。火一时燃不起来,满屋弥漫着烟雾。因为呛,会吹得母亲眼泪汪汪的。现在耳畔都还响起母亲吹火后咳嗽的声音。
由于柴火缺,常常一顿稀饭也要耽误不少时间。过年时白萝卜煮肉,柴火不够了,回锅肉下锅几铲子就上桌。那年头,只要有肉吃,不管怎么做都是香的馋人的啊。
母亲和邻居大娘因为竹叶的归宿,不知道闹过多少架。我们家的竹林和邻居家的几乎连在一起,风吹叶落,竹叶掉下来自然也成了一片,捞竹叶的时候,到底是你捞了我的,还是我捞了你的,闹的不可开交。
邻居家的儿子在中心校总务处上班,他听说后回来“调解”半天也是徒劳,我记得他口里讲着“贫富分化”哲理,言语中看不上我们穷。我母亲和他母亲的矛盾因为柴火的问题,多年以后我们大了也随之融化,邻里情深。
记得有一年,责任田土坎垮塌了,一棵苦楝树随之折断,我和父亲把树枝砍掉,和树干、树兜一起抬回家,晒在地坝头。树枝烧了,父亲把树干和树兜劈开晾在阶沿上,“过年烧”。那一年春节,家里的柴火最旺,炊烟最有力,当然饭菜最香。
二爸就是因为柴火缺,到田坎上砍了一棵干枯的苦楝树,扛着往回走的时候,因为下雨路滑一脚滚到田里,造成髋关节脱位,落得终身残疾,那年二爸只有40多岁,正直壮年。
一句“开饭啦!”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眼前。看到满满一大桌丰盛的年饭,靠的就是柴火充裕的柴火灶和煤气灶。因为火势旺,因为政策好,我们农家的生活越来越美好,这过年的炊烟也飘的更高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