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茫回望,一面是曾经的欢乐,一面是飘荡无奈的现实
后来,偶然念及梅妃的唐玄宗心有所愧,特意派人送了一斛珍珠给对方,颗颗莹润饱满的珍珠光彩闪耀,却照不亮梅妃古井般深邃的眼神,她拒绝了唐玄宗的厚赐,却赋诗一首作为答复:
柳叶双眉久不描,
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
何必珍珠慰寂寥。
梅妃的万千心意,唐玄宗不可能不懂,可是有杨玉环珠玉在前,梅妃纵有再多哀怨柔情,又如何能使君王的心回转呢?
不过纵然如此,唐玄宗还是心情抑郁,命乐府依诗配调,便是《一斛珠》。
然而他的仕途之旅,绝难谈得上顺风顺水,作为王安石变法的反对者,在对方当政之时惨被打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特殊待遇”。
宋代为官者三年一任,任期满了之后便会被调任,所以,调来调去也调不回风云中心的苏东坡,实在说来,其实从踏上被贬之路伊始,便等于是踏上了漫漫全国各地游遍的莫测又可测的旅途。
一次次到达,一次次离开,一次次眺望,一次次回首,个中百般滋味,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细味深晓。
词作中所写这一次,是苏东坡在杭州任满三年,即将要转任密州太守的一次离别,看着渐行渐远的京口,苏东坡心中会想到什么,又会有什么感受,实在不难猜测。
轻云微月,渺茫迷离的夜色本该让人沉醉,然而离开的苏东坡沉沉醉去的原因,却并不是这美丽的月色,而是一场宿醉。
酒醒之时,已是夜深人静,船声水声入耳,一切皆似真似幻,苏东坡转头望去,京口已悄然甩在了身后,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
孤城回望苍烟合,城市,从来都是孤单的,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每一座城市,都孤零零地立在大地上,找不到可以相伴相偎的另一座城市。
怅然之时,昨夜酒筵欢饮的画面重又闪过苏东坡的眼前,他努力地回想着酒筵和酒筵的一切细节,然后脑海中除了那些欢乐场景的记忆,其他的,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包括他是怎么离开的,也都全无印象,仿佛这一段记忆,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凭空抹去了一般。
也好,也好,孤城回望的他,如果只记住了酒筵上的歌声,记住了离开的欢乐,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赶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在路上,而且还是飘荡之路,这种一路飘荡永无休止的感觉,任谁也从容不起来。
客观说来,苏东坡的性情是豪放而又豁达的,些许小事,实在不足以侵扰他的清梦,也不足以使他劳心烦神,然而词作中家乡与现实的渐行渐远,船行飘荡之感的渐兴渐盛,都在在塑造出一个忧伤叹息的词作者形象。
还不是无病呻吟式的虚假叹息,而是至深至重的真正叹息,这样的一份叹息,因着词作者觉来幽梦无人可诉的无奈现实,直接入骨入心,让人怅然到了极致。
当然,整首词作中,不是没有一抹亮色的——记得歌时,不记归时节。
只是,这抹亮色,亮是亮,但它真的能撑起词作中几乎通篇的沉重抑郁底色吗?
或许,答案如何,真不仅仅关乎词作者的事,也同时是关乎众生的事——人生,总有飘荡之时,若这样的飘荡无止无休,我们,可以拿什么去面对?
渺茫回望中,或许,我们也只能如苏东坡那般,一边记住曾经的欢乐,一边直面人生飘荡而又无奈的现实。
欢乐或无奈,璀璨或阴暗,在无尽岁月的罅隙中,这,便是存在,无数人的存在。
众生,在此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