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朴的父亲
（一）
“林家英考上大学了！”消息就像是生了翅膀，不胫而走。傍晚时分，整个小山村就家喻户晓，童叟皆知了。
左邻右舍，房前屋后，村里村外，熟识的，还有不熟识的，都纷纷前来祝贺。一时间，一向门可罗雀的林家小院中人头攒动，很是热闹。林老爹站在院子中央，脸上堆满了花儿般的笑，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仿佛一下子溶解了。他一手拿着一盒烟，一手拿着一个打火机，见人就让烟。有人一让就接过来，林老爹忙点着火；也有几个年轻人不会抽烟，对林老爹只摆手，可烟已经扔过去了。看来，这支林老爹的烟是非吸不可了。要是在以往，林老爹可不是这样。他虽然也抽烟，但却很少让烟吸，因此，很少有村子里的人抽过林老爹的烟。可他今天却不一样，所有的到这里来的老少爷们逐一让了个遍。
林老爹从来没有这么慷慨过，也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他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好多年了。终于，儿子没有辜负自己这些年来的一片苦心，一举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至今为止这个小山村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娃，你可给你爹争了气。”林老爹打破了沉默，“爹一辈子可就你一个娃，爹再没本事，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
“我不上了，爹！”家英嗫嚅道，“上大学一年就要花一万多块，我们家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去，还不如我去打工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如果你不上大学，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林老爹生气了，话语中带着些怒气。
家英不再说话。林老爹从下面的布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叶，开始卷烟。不一会儿，一支烟就卷好了。林老爹把烟卷送到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烟雾一圈一圈地从嘴里吐出，盘旋在他的头顶，久久不肯散去。
转眼间，大学开学的日子临近了。
林老爹与妻子商量着如何筹备儿子的学费。妻子说先把我们家值钱的东西卖卖，不够，再去我们亲戚家去借点，反正儿子这一年的学费凑够不成问题。
几天后，林老爹只留了半年的口粮，把家中剩余的大米一股脑儿都卖了。除此之外，家中可以用来换钱的也就只有一头老黄牛了。说来这头老黄牛与林老爹可有缘分了。两年前的一天，林老爹去赶集，在一个屠宰场门口，看见拴着一头小牛犊。林老爹见这个小牛犊生的膘肥体壮，很是可怜。又想到自己家中缺少劳力，很想买下来。一来农忙季节，可以帮自己干些农活，二来小牛犊长大后还生小牛犊，还可以增加自己的收入。于是，林老爹就找到屠宰场的主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厂主见林老爹真诚有加，就成全了他。这样，林老爹救了小牛犊一命，成了小牛犊的主人。小牛犊对林老爹这位主人也情深意重，干活很卖力，并且到林家不到一年，就给林家添了新丁。这下可把林老爹乐坏了。
可现在，儿子上大学需要一大笔学费。林老爹用手轻轻拍了拍老黄牛的头，心里很难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老爹在老黄牛与儿子之间，不得不做出选择，忍痛割爱了。几个屠宰场的老板都不约而同地看上了这头肥牛，林老爹都贱贵不卖。最终，便宜了一百块钱，林老爹为老黄牛选了一位爱牛人。
这几天，妻子也没闲着。她去娘家，走亲戚，串朋友，红着脸一家一家地借。这家五百，那家三百，不管多少，一律照收。
终于，在开学的前一天，儿子家英的学费凑够了。
林老爹长长地舒了口气。
“儿子终于可以上大学了。等儿子大学毕了业，挣了大把大把的钱，我可就享福了。可这只是第一年，儿子的大学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长着呢，花费多着呢。我这二亩八分本地可以种稻子，可种不出钱呢？”林老爹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儿子开学那天晚上，妻子默默地忙着为儿子收拾行装。林老爹唠唠叨叨，叮嘱儿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二天，早起，吃过早饭，林老爹帮儿子提着重重的行李，与儿子一起踏上了西去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