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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2020-05-15 07:13:03 作者:晓叶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1890年7月3日,他出生于湖南的一个名门。其父是“清末四公子”之一,著名诗人祖父曾任湖南巡抚支持变法。

  在家庭环境熏陶下,他从小就能背诵四书五经,广泛阅读历史哲学典籍年龄渐长,1902年,他随兄东渡日本,入读巢鸭弘文学院。从那时起,他时断时续,先后辗转求学于德国柏林大学、瑞士苏黎士大学、法国巴黎高等政治学校、美国哈佛大学,直到1925年回国。恰好,清华大学改制为大学,设立研究院国学门,由胡适建议采用导师制。梁启超校长曹云祥极力荐他为导师,说他的学问远远胜过自己

  那一年,只有36岁的他,就与梁启超、王国维一起被称为“清华三巨头”。

  在清华园,他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她亦是名门闺秀,台湾巡抚的孙女。他们是同行,同在清华园教书。两人志同道合一见钟情。很快,双双坠入河。1928年,于上海,互相“执子之手”,走上了婚姻的红地毯

  早在1927年,清华园发生了一件大事,国学大师王国维在颐和园投井自溺身亡。这件事极大地震动了他的内。1929年,在为王国维撰写的纪念碑铭中他首次提出独立精神自由思想”的学术精神与价值取向。从此,这句话成了他一生践行并用生命去捍卫的人生信条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日军直逼平津。他的父亲义愤绝食,溘然长逝。治丧完毕,他随校南迁,过着颠沛流离旅途生活。1938年秋,他随西南联大抵达昆明。不久,他患上了眼疾视力变得有点模糊不清

  抗战胜利后,他再次应聘到美国牛津大学任教,并顺利到伦敦治疗眼睛,但由于此前在国内进行过一次不成功手术,再经英医生诊治开刀,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最后下了双目失明已成定局诊断书。他很是失望,辞去聘约,于1949年回到祖国,任教于清华园,继续从事学术研究

  解放前夕,蒋退台湾时下令:国宝不能留在大陆国民党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向他发出了去台湾、香港的邀聘。他推说自己年龄大了,不想离开故土婉拒了傅的好意

  解放后,他曾一度受到党和政府无微不至关怀,令他十分感动。1953年,组织上任他为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长。在1953年12月1日的《对科学院的答复》中,他提出就任所长的两个条件。第一条:“允许中古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第二条:“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并说:“其意是,毛公是政治上最高当局,刘公是党的最高负责人。我认为最高局也应和我有同一样看法,应从我之说。否则,就谈不到学术研究。”意料之中,他的这两个条件没有得到最高当局的应允,遂没有就任,仍任教于中山大学。

  他本想以这种近乎苛刻的方式来远离政治,极力维护自己精神的独立和思想的自由。然而,他错了,政治还是不依不饶地找上门来。

  1966年7月,“文化大革命”刚开始不久,在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四大”声浪中,中山大学的“革命者”闻风而动,开始造起反来。霎时,整个校园鸡飞狗跳,人喊马嘶,大字报铺天盖地。他由原来的大字号“走资派”、“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也水涨船高地被加封为“牛鬼蛇神”、“封建余孽”、“死不悔改的走资派”。随即,工资停发,存款冻结。他家居住的校园内东南区一号楼被大字报覆盖,远远望去如同一口巨大的棺木,兀立于树木丛生的校园一隅,望之令人恐怖惊悚。接下来,大字报由楼外糊到了室内、门脸、衣柜、床头,甚至他的衣服上皆贴满了大字报。“革命者”还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得寸进尺地对他家开始进行疯狂地清洗。他后半生积攒的书籍全部被查封,手稿被劫一空。妻子先祖遗留下来的一点纪念性的首饰及他历尽千难万险,历经十几年战火侥幸保存下来的二十余封与祖父往来手札亦被劫走。经过几次“战斗洗礼”后,他家的财物尽失。

  但,他,人还活着。

  为了置之死地而后快,“革命者”心生奇计,先是把几只大字号高音喇叭吊至他家窗前屋后,让其听取“革命群众”对其发出的怒吼之声。双目早已失明,不辨牛马且患有严重失眠症和心脏病的他,突闻几个“怪物”整日在耳边嗷嗷直叫,惊悚不已,惶惶不可终日。“革命者”见这一招效果可佳,乃加大攻伐力度与强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高音喇叭搬到屋内,绑到他的床头之上。每当“革命者”呼声响起,整个家如狂飙突至,风雷激荡。他与妻子未闻几声,即感天旋地转,双双心脏病突发,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1969年春节后,他家被扫地出门,迁至中大校园西南区五十号一所四面透风的平方居住。此时的他,病体衰弱的已不能吃饭,只能进一点汤水之类的“流食”。偶有亲友偷偷登门拜望,他躺在床榻上已说不出话来,只是眼角不断地有泪流出,望者无不凄然。

  身处困厄绝望的他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但面对几次被登门的“革命者”拳打脚踢,心脏病日趋严重几乎瘫痪的妻子,他认为爱妻将先于自己命赴黄泉,悲从心来,写下了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曲爱的挽歌:

  涕泣对牛衣,卌载都成肠断史。

  废残难豹隐,九家稍得眼枯人。

  1969年5月5日下午,躺在病床上气脉已竭的他,再次被迫向当权者作口头交代。他有“我现在譬如在死囚牢中……”之语,终至泪尽泣血,口不言方休。延至10月7日晨5时30分,心力竭尽的他于凄风冷雨中与世长辞。

  一个月后的11月11日,他的妻子也撒手人寰追随他而去。

  他,叫陈寅恪;她,叫唐筼。

  就这样,清华园任教时被称作“公子的公子,教授之教授”的陈寅恪,三百年难得一见的文化巨星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陨落了。

  据说,在台湾的蒋闻讯,将刚端起的水杯猛地用力摔在地上,痛哭流涕。

  文革后,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直到2003年,他与妻子才被合葬在江西庐山植物园内。墓碑旁有一大石,石上刻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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