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玉良与春兰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原创文章 > 原创精选 >

玉良与春兰

2020-05-23 07:03:18 作者:骑驴流浪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玉良与春兰

     光棍

  玉良光是皮肤黑,要是五官长得端正,再有一副好身架,那皮肤黑也就算不得什么毛病了。他的两只眼睛长得比平常人距离远,是个“眉间尺”。这样整个人就显得呆笨,把本来并不算很坏五官的端庄也给破坏了。按说那个头也不算低,但由于腰粗,就显得矮矮的。所以,在他小时候,他爸爸对他妈妈和他哥哥就不止一次地说过,这孩子——日后恐怕找对象难哩!真是知子这莫若父,这么多年来,经旁人给他介绍姑娘是多而又多,可见面以后,都被人家或直接或委婉地拒绝 了。平时电视书本演说的那些爱情故事歌颂的是灵美,讲的是“爱情基础”和共同语言,其实,现实生活中并不是这样,大都是以貌取人。你只要相貌丑陋,你的心灵美的像一朵花,也是不能成事的。所以玉良长到30岁,父母相继去世了,也没有娶上媳妇。他只得跟哥哥嫂过日子,这样在不知内情外人来,他是在寄人篱下,无疑这给他找对象又增加了一层困难

  玉良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不但为人精明,由于他长得壮实,还有一身力气。在镇上工厂打工,并不需要多少技术,只要不偷懒,肯下力气就能挣钱。到了秋天,工厂里生意转为谈季,他还要加入去新疆的采棉队伍,一个多月他还要挣回一万多元。他不像其他光棍汉,破罐子破摔,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他有钱,前几年就把老家的旧房子扒掉,盖起了二层小楼

  一天,刚上班,锅炉老刘朝他招手,看样子仿佛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和他商量:“过来,过来!”玉良只得停下手中的活,走过去,问:“什么事?”老刘并不搭茬,伸出食指无名指,做成剪刀状:“先来支烟。”玉良少不得递上一支烟,老刘点上,吸上两口,烟雾熏得他眯上一只眼,反而不吭声了。玉良便窝火,问:“到底什么事?”老刘简单地说:“好事,”又不吭声了。玉良的火被激了出来:“老家伙,什么事?快说呀!”老刘这才说:“前天南车间来了一个年轻寡妇,我和小刘合计过了,要给你们撮合撮合。”老刘竖起了大拇指,“那娘们长得,要脸面有脸面,要身材有身材!你说,是不是好事?”玉良正色道:“不许开玩笑!”老刘扭头就走,被玉良一把抓住:“人意思?”老刘说:“这不先给你透个吗,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寡妇

  春兰结婚不久,政府号召农民工回家创业,她丈夫结束了打工生活,回家也并没有创什么业,只是开启了一个卖场,专卖建筑材料。由于时建房的多,生意一开始就很红火一家四口说不上大富大贵,衣食却是无忧有余。谁知她丈夫年纪轻轻竟得了脑溢血,出院后半个身体失去了知觉,成了废人。

  开始半年还好,春兰一边侍候丈夫一边照顾生意,后来就不行了。进货呀,来往账目呀,送货呀,如何笼络客户呀,等等,这些一个女人怎么能应付得来,只得关门。她的丈夫虽身体瘫痪了,脑子还管用。生意关门,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按他的想法,他家的生意还要和以前一样做下去,他虽瘫痪了,可妻子没有瘫痪,妻子可以顶替他的位置。他也不想一想,以前,不但他干得来的,妻子就不见得干得来,而且他要求妻子干的,妻子干不来,他还能帮她干。现在一下子都压到妻子一个人身上,她反而六神无主,一件事也干不了。他便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妻子身上,反而把自己的瘫痪在床,忽略掉了。你有能耐,会做生意能赚钱,现在生了病,就什么也没有了。不但没有,天天还得用人侍候着,到了这个地步不说安安分分好好地养病,整天还指手画脚地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知不觉地两个人就吵起架来。这是一层。以前他们是赚了一些钱,那些钱为丈夫治病已经花空了,现在没有了进项,如果什么事不干,天天在家侍候丈夫,可一家人油盐酱醋茶,还得生活啊!她就不得不把丈夫一个人撂在家里,自己外出打些零工。生活上得不到很好地照顾,精神上得不到应有的安慰,再加上对自己生病的无可奈何,一个人天天对着空空的院子,正常人也是要发疯的,何况病人!所以,无可奈何很快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急躁。在这三股势力的压迫下,很快的,他的病情又出现了一次反复。这次反复,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就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春兰成了寡妇,过了丈夫一周年,邻居看她一个人艰难,就有人劝她改嫁,她哭了,说:“是我一个人吗?跺一跺脚就离开了。像我这种情况,谁家能容得下。”她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儿子已涨到14岁,正读高中一年级。女儿也读着初中。为了两个孩子,前面再艰难的路,再她眼里也是坦途。

  搭档

  老刘、小刘、玉良在工厂里是有名的铁哥们。老刘年纪最大,老谋深算,鬼点子也最多。他说这事不能急,欲速则不达,一开始就捅破,要是人家一口回绝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事得慢慢来。小刘是车间主任,他告诉小刘,把她调到玉良的车间,让他们慢慢谈,准保能成事。

  小刘就把春兰叫到办公室,告诉她,她现在的车间已经满员,况且挣钱也不多。准备把她调到“加热”车间,那里缺人,工资也高。春兰说:“我不熟练,恐怕干不好。”小刘就大包大揽地说:“没事,没事!那里有老工人,带你几天,很快就熟练了。”他把她带到玉良跟前,指着叉车上的一摞多层板说:“先把上面多余的皮子除掉,空白的地方补好,修理干净,再送进锅里加热,然后出锅,最后用叉车运走就算完工了。工价是每加工一块板3元钱。”他指了指眼睛直勾勾的玉良,“你两个合作,每人一块半。每天从少处说也能挣200 多元。”春兰听说每天能挣那么多钱,正要一口答应下来,说出口的话却是:“我一个妇女,能行吗?”“行,”小刘用下巴朝玉良扬了扬,“有他呢,玉良师傅,全厂第一名!”春兰又带点撒娇的口气说:“我可不会开叉车。”“知道你不会。他会,玉良师傅是老司机了。”春兰小声说:“那就试试吧。”小刘说:“那就这样。”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了回来,看着他们说:“我告诉你们:干活不能大意,不能光要数量,不要质量。出了废品次品是要扣工资的。”“明白,去忙你的吧。”玉良说。春兰看了一眼玉良,心里说:真黑呀!又看了一眼,注意到了他两眼之间的距离,心里说:也丑。但很快释然了,认为自己是来干活挣钱,才不管他丑啊俊啊的。

  春兰下下身两条修长的腿,穿一条黑色的裤子,笮笮的裤管又笔挺又平整。阔口布鞋,白色的丝袜便大面积地裸露出来。上身穿一件红色的内衣,外边是一件大方格子外套。左边的面颊稍稍有点隆起,恰恰和这个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是,薄薄的口唇正好朝这边微微的倾斜,这便是红花配绿叶,合成了天然的美。脖子上围一条小小的丝巾,越衬托出皮肤的细腻。一双眼睛并不敢放开,目光躲躲闪闪的。她脱了外套,只穿着内衣,浑圆的肩,丰满的胸,细细的腰便线条优美地凸显出来。玉良看了一眼,感觉要是弄脏了这个身子,是要遭雷劈的。就转身向库房走,一边直着嗓子喊管理员小孙。不一会拿来了一身工作服,递到春兰手上说:“穿上吧。”

  一个月后,玉良知道春兰已经37岁了。儿子女儿上学是要花很多钱的。由于她是一个妇道人家,挣不到钱,她家的左邻右舍都盖起了房,她家还是以前的老房子。他还知道,她家的卖场30000元盘给她的小叔子,由于丈夫死了,没有人为他们做主,欺侮他们孤儿寡母,这么多年赚那么多钱,叔叔至今还欠10000元不和他们清账。他还知道,她村里的一对年轻夫妻,都有两个孩子了还闹离婚,原来男的在外边又找了一个,新年居然带回家来。原来的媳妇便打她,男的反而帮着第三者,打他的媳妇。他媳妇一气之下就把房子一把火点了。反正,从她嘴里听到许许多多,以前从没有听到过的或邻里之间人命关天的大事,或东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更重要是她觉得他的脸黑的不那么难看了,五官也不那么丑了。三个月之后,她看着他翻动着几十斤重的多层板,像翻动纸片一样轻松的样子,他那粗壮的身体不但不让人讨厌,反而有些可了。他坐在叉车上,一手转动着方向盘,一手握着升降杆,轰轰着远去的身影,尤其让她着迷。她隐隐约约的觉得,对这个男人她好像有点离不开了。

  转眼之间,夏天就过去了,迎来了秋天。老刘问他:“有戏吗?”玉良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就那样。”老刘说:“这事主动的是你,不是人家。”玉良像有答非所问,又像自言自语地说:“她比我整整大了七岁,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老刘说:“让我抽支烟。”玉良掏出烟盒子,扔给他,他抽出一支,点上,说:“那——要不撒泡尿照一照,要不就打光棍——这事你要想清楚。”

  儿子

  这天刚上班,玉良就递给春兰一个精致的纸盒子,春兰并不接,看着他问:“什么东西?”玉良说:“一双皮鞋,给你买的。”她一听,心里猛的一紧,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但马上镇静了下来,说:“不要!凭什么要你的东西——不明不白的。”停了一会又问:“你知道我的鞋号?”“39号,不对吗?”春兰故意说:“不对。”“要不穿上,试一试。”“不试,”春兰说。玉良有些发急,说:“给你买的,你不要。让我送谁去?”春兰突然离开原来站着的地方,往外走,觉得安全了,就停下来回答他说:“送给你嫂子!”说罢调皮地看着他,坏坏地笑。玉良做出要打的样子,春兰就笑着跑开了。

  下午收工,玉良就把那双鞋放到她的车篮里,一边说:“你上次买鞋时,鞋号我已经记下了,准保合脚。两天的工资,500多元呢,这么贵的鞋子,你舍得买吗?”这次,春兰红着脸算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玉米已经成熟,春兰告诉玉良,往年剥玉米棒子是如何的艰难,手疼的厉害,今年有钱了,想买一台脱皮机。玉良说:“那就买一台。”“你说的轻巧,我家又没有三轮车,怎么运回家里?”玉良说:“我家有,我帮你运。”春兰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停一会春兰说:“那就明天下午吧。”

  脱皮机的体积并不庞大,放在三轮车上,旁边还容得下一个人。春兰就坐在旁边,用手扶着随着车子的颠簸不停地晃动和哐啷哐啷响的机器,玉良坐在驾驶座上。路上,玉良问春兰:“晚上你一个人在家吗?”春兰没好气地说:“不知道!”玉良急忙改口:“我是说女儿是住在学校,还是住在家里?”“平时住在学校,星期天住在家里。”春兰说。看着路上行人稀少,玉良回过头,样子有些发窘,终于说:“要是你一个人在家,今晚我就不走了。”“放屁!”“恼什么,不过开个玩笑,还当真了。”春兰把头扭在一边,不理他。到了家里,两个人往下卸机器,玉良看是伸手抓机器,却抓住了春兰的手,春兰甩开,两个人重新卸,玉良还抓她的手,这次春兰让他握了一会。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手抽了回去,说:“你一个人卸去吧!”说罢赌气地站在一边。

  这时女儿进了门,春兰便对女儿说:“这位就是我常对你说起的玉良叔,给咱家送机器。”女儿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走进房间去了。两个人这才卸下了机器,玉良喝了一杯开水,就离开了春兰的家。

  玉良觉得,他如果把这层纸捅破,向春兰求婚的话,事情是能成的。回到家里,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向嫂子叙说一遍。嫂子问他:“你想把她娶过来?”玉良没有吭声。嫂子就说:“其实你不说,我也听说了一个大概。那女的比你大七岁,就你这种情况,也说得过去;她有一个女儿,终久是人家的人,将来找个婆家去了,也没有什么。关键是她有一个正读高中的儿子,以后还要读大学,还要娶媳妇,还要买房,还要买车,别说这担子你负不起,就是负得起——他14岁,泥30岁,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弟弟——”嫂子接着说:“我正要告诉你,我娘家嫂子说,她娘家村里有一位姑娘,年轻时穷嫌富不要的,现在年龄大了,倒没有人要她了,说要给你介绍介绍。长相可能不如这个女的,但不拖家带口啊。要我说,你还是趁早和她断了,要是没有那个儿子,行,有儿子,就不行!”

  嫂子的话像一把盐,正好撒在他的伤口上。这么长时间了,它对春兰已有了感情,断,他是舍不得的。不断,除非让春兰的儿子随他的大伯,可这事就是孩子的大伯同意,春兰也不见得会同意的,况且这话,他向春兰也张不开口啊——这一夜,玉良失眠了。

  2020年5月4日草。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读者发表的读后感】

查看玉良与春兰的全部评论>>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