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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公移海”:技术封锁、耗钱费力,怎样的人才会想买一艘破冰船

2020-07-07 19:01:02 作者:侣小白 儒爵爷 来源:张昕宇 阅读:载入中…

“愚公移海”:技术封锁、耗钱费力,怎样的人才会想买一艘破冰船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儿子

  物质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不和烈士小丑走在同一道路

  ——海子《以梦为马》

  南极,南极

  “‘北京’号!‘北京’号!这里是长城站,能听到吗?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270接过梁红的话筒,“我们要通过鼓浪屿,到长城站去。”(鼓浪屿:中国人给长城湾前面的暗礁取的名字

  “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两小时左右登陆。”

  “我们等你们。”

  8年前,“北京号”收到长城站回应那刻,270和梁红距离南极长城站还有28海里,距离20年的梦想还有两个小时。

  (“北京”号帆船抵达南极)

  那是270第一次遇见南极。

  历时230天,航程18000海里。一路劈波斩浪,九死一生,最终他们实现了儿时的诺言,“在南极结婚”。

  (长城站)

  婚礼那天,有各国领导人发来的祝贺,也有无数网友私下的甜蜜祝福

  但或许只有270和梁红才知道,这些浪漫美好背后,都是令人无法想象苦难

  “用帆船进南极太难了”。

  没有灯塔,没有指引信号,谁也不知道抵达南极的路上会碰到些什么,巨浪还是暗礁。

  跨越鬼门关”——西风带,一路颠簸让梁红彻底把自己吐虚脱了,几次晕厥。

  翻腾的海浪将整个船抛起,又重重地摔下。一路上经历了船只故障水手更换、弹尽粮绝

  (跨越“死亡西风带”)

  然而为梦想出发,半路离开的、遇见的,后方帮助的,每一个人都在坚定着270和梁红行走的脚步

  270和梁红都清楚,南极不是终点

  “我过10万条左右的评论,每一次在路上走不下去的时候,都是这些评论,微博私信、留言对我们支撑作用特别大。”

  “他们经常说,‘侣行’给大伙带来正能量,其实这是相互的。”

  “当时我就想,我要带更多人走,去南极和北极。”

  其实这个梦并不是270第一次进入南极时才有的念头。早在2014年,他就已经做好了十年计划,通过自己一步步的积累验证,最终带着热爱“侣行”的人们,再次前往南极。

  把270曾经的眼中所见当成礼物送给他们,把所有人的梦用一艘船汇聚在一起。

  (“北京”号帆船上的270)

  “我怎么带着这些人一起走?我得有一艘大船。”

  婚礼结束,270和梁红刚从南极出来。在马尔维纳斯群岛,270在港口指着一艘大货轮说,“我以后一定要有这么一个大船”。

  他们站在海边,在里为自己将来的大船,取了第一个名字“北京太平领导者”号。

  但“太平洋”终究装不下270的梦想,他向往的是整片大海,后来他又将梦想的船命名为“北京海洋领导者”号。

  “我当时其实特无奈。一个是那会真的是特别不想上船,再一个觉得这个梦挺遥远的,因为船好贵。但老张一直也没放弃念头。”

  270跟梁红笑着保证:“这条船肯定不晕了。”

  回到北京之后的某天夜里,270突然从床上坐起,随手拿起一支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个船锚配上一个五边形盾牌,盾牌上写着“On The Road”。

  一个船锚好似一把剑,一个盾好似一颗心,手中执剑,心中有,笔触狂放,还有点朋克的感觉。

  (灵魂画手270)

  270认定,这就是他梦想破冰船的标志。他用手机拍下这手绘草稿,将它设置成自己的微信头像。

  从此他用这个标志来代表自己。

  当一个学霸

  要把自己的手绘稿,真正镶嵌在一艘船上,对于270来说,第一步就是找到一艘符合他要求的船。

  但世界上一共有七八十艘破冰船,到底哪一艘才是他的soulmate?

  “你一定要学,你要对你的路线,你要达到的目的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是去大洋还是去极地,去南极还是去北极?”

  这些年行走在路上,270学会了如何操控帆船,跨越太平洋抵达南极;半年快速学习驾驶各种机型的飞机,然后自驾国产飞机飞跃四大洲三大洋四过赤道完成环球飞行。

  作为一个机械达人,操作、维修都是他的强项,通过系统的学习,各项工作他都能完美胜任。

  但这次,他没有了参考,只能靠自己。

  (驾驶“运-12”环球飞行)

  在拿到破冰船资料之前,270坐在小院里签书。他想通过自己曾经学到的知识,和自己的想象,把船上的所有系统都梳理一遍,也算是给自己来个摸底测验。

  他来说,别人来记。40多套系统,结果只有一套系统没对上,剩下的全部都对上了。

  (270检修飞机)

  “买船之前我要了解一艘船是如何生产,如何制造的。它的硬度,它的强度,它的适用性,它的适用区域。”

  “它的抗高温低温的环境,在高温情况下使用,在低温情况下使用。拿过来之后,我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它用好。如果用不好,那就是个蠢货了。”

  270知道,想要在新的领域里乘风破浪,首先要当一个学霸。

  每天查看大量资料,学习相关知识。“每天我只吃一顿饭,最不耽误功夫的事就是吃饭。”

  如果把这些写满专业术语,晦涩难懂的资料堆在一起,“1立方米有了。”

  为了能真正了解破冰船的工作原理,270还决定前往北极。

  他要亲自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所学,他相信实践才能出真理。

  (朦胧的俄罗斯海岸)

  “你光看资料是不行的,你必须实践。这些实践怎么办?要去北极,坐北极的那些船,看看他们是如何工作的。因为北极冰的强度是远远大于南极的,北极冰的厚度也是远远大于南极。”

  “北极的冰强大概在500兆帕左右,南极的冰强在不同的季节,强度是不一样的,低的时候也就是100兆帕。如何控制船侧不受破冰的压力而损坏,如何控制推力,不把船推到冰上去。你在北极学会了破冰船,你在南极就会,因为南极相对来说会简单得多。”

  庞杂的学习任务,几乎让270没有喘息的时间,“天天都忙不过来”。

  他势必要把这数千吨重、精密复杂的破冰船全部装进自己的大脑里。

  “他真的是耗费了很多的钱和很多的精力。不光光是花钱,如果只是花钱,我倒觉得可能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可以去做。”梁红说。

  “可能有的时候真的特别心疼老张,就是为了这船,他付出的太多了。”

  几乎要功亏一篑

  经过多年的摸索与准备,功夫不负有心人,270终于找到了他理想中的船。

  但紧接着,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想找一艘不那么庞大,却能提供足够的改装空间,能载着更多人去南极,又具备破冰能力的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270看好的这条船正符合他所有的标准。

  船长78米,PC4破冰等级,具备抵达北极极点的能力。由加拿大海军设计局设计,日本建造。

  从部队退役后做北极开发,后用来继续做钻井平台保障,属于“极地补给支援船”。看起来所有条件都很完美。

  (破冰船改装前)

  270通过各种联系和打探,终于找到了卖方。

  然而当对方得知270是中国人的时候,一盆冷水扑面而来。

  “不卖。”

  “西方世界对这个东西(破冰船),对咱们来说是技术封锁的,不可以卖给你。”

  虽然中国不是环极地国家,但极地丰富的自然资源,战略位置,以及科研价值,对中国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而破冰船技术,正是这一系列重要意义的核心。

  “中国买这样的船干嘛?中国不需要这样的船。即使需要这样的船,中国也买不到这样的船。中国不是有钱吗?自己造吧。”

  面对讽刺和质疑,一向民族自尊心很强的270,更坚定了买这艘船的决心。

  他拿出多年前做生意的经验开始周旋,“我们就是一影视公司,做拍摄基地用,买废铁来了我们。”

  然而更让270感到艰难的是,“一开始要拆走发动机,要拆掉艉轴、螺旋桨。他们要把它拆了卖给我。”

  (破冰船的心脏——发动机)

  经过了多次的博弈和协商,最终到手的破冰船,非常幸运的保留了发动机和一些主要结构。

  而这一过程,从2015年开始买船,到2017年真正买到手,其中辗转了很多国家。

  整整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只有270一个人,没有其他任何人参与,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这里面心酸事儿实在太多了。”

  走!去接船

  两年间兜兜转转,做了无数的工作,历经数不尽的艰难时刻。2017年,270终于可以和他梦寐以求的破冰船见面了。

  走!去韩国接船。

  (第一次与破冰船相见)

  接船那天,270的腿伤还未痊愈。

  “我们第一次去接船的时候,老张是拄着拐,然后走了这条船的每个角落。”

  270跛着脚,从船头走到船尾,从最下层的机舱,走到最顶端的驾驶台。

  去看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保留的重要部件,看每条管道每颗螺丝每个按钮。看被海水侵蚀的围栏和布满岁月痕迹的木质甲板,看是不是真的如自己多年苦学的那样精密,看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朝思暮想般的美好。

  那一刻,270的心情是怎样的?

  可能是百感交集,五味陈杂,也可能是毫无波澜,理所应得。

  但他或许会回想起,5年前,他和梁红还有“北京”号帆船,抵达南极的那个夜晚。

  没有海图,无法定位。遍布暗礁,浮冰潜藏。但什么都无所谓了,每个人都做好防冲击的准备。把船上的信号弹全部打出去。

  “北京”号帆船一点一点地挪动,一点一点地向梦想的地方靠近。四个小时后,270看到了岸边的星星灯火,他们到长城站了。

  时隔多年,“南极梦”,要再一次实现。

  (破冰船驾驶台)

  当270站在驾驶台上,想象自己将带领更多人,载着更多人的梦想,一点一点地向南极靠近。

  270说,“南极,一定要多一些新鲜面孔……”

  “我希望,我能当一个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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