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碎思
校园里总是有孩子在欢笑，奔跑。生命力的原始力量会一直可以看见。所以从某种角度说，做老师的可能少见到直接的悲苦。孩子总是孩子，欢喜更多，忧伤的时间毕竟少。
可在医院里，尤其是肿瘤科却是另外一番情形。完全没有预料这样的时间去看望一个高中校友。肿瘤科三个字平时不起眼，此刻我却似乎不敢走进，不敢接受一个年轻的生命此刻临近终点的那种苍凉。
轻轻地，再轻一些。
二楼就是了。跟着先生进入病房，却只见他妻子站起来跟我们招呼。而后悄声告诉他：有人来了。他似乎费力睁开眼，努力地做出笑的样子，而后就再次闭上眼。他母亲的眼里半红的样子，招呼我们坐下，而此刻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再看一眼那曾经熟悉的脸，此刻却因为瘦削而失去了原来的模样，如果不是此刻我一定无法认识他了：凹陷的眼睛。短而白的头发，感觉是至少也是六十岁的年纪了。
好人就怕病来磨。印象中那个爱说爱笑人此刻只能躺在那里，安静地静候时间的消失……
“哎，他是最爱说笑的。”妻子叹息里却还是留着对于他的赞美。
“什么都好。可是就是太年轻，四十三岁……”又是一阵轻轻的叹息。
“年轻。”
“你要坚持吃点，争取不吐出来。” 我在说着这话，却也感觉无力。
他忽然从被子里抽出枯瘦的手，我也做好握手的准备，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轻轻放回去……也许他意识到自己病太重，感觉不好意思。我心里五味杂陈，不再说话。
沉默一会鼓足勇气说：“这下，我住在这边看你方便，有空我还要来。” 他努力再次睁开眼睛：“好，再见！”
“你那时教我儿子写作真的不错，之前我们换过很多地方一直没有效果。”她忽然想起这件事情。
转过身，出门。她跟我出来拉着我：“医生说了，最快可能这个星期，也许还有两周，生命已经倒计时。我想要选择时间给他说，因为他要交代我一些事情。因为临终会昏迷，我不能让他没有交代就离开……” 眼前的这个女人我并不那么熟悉，此刻我却自然抱着了她。她忽然站定：“你放心，我会坚强陪儿子走过后面的岁月，多陪他一阵。这也是命。其实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眼角有泪，眼里却是坚强。谈起儿子，她说：“反正爸爸以前管我也不多。”这句话里些许心酸，些许感慨。也许这就是生命给我们的一份责任。当一切没有我们计划的时候，很多事情
再见，再见……也许不能再见。
缓缓走着回家的路，似乎一切都在眼前。记得他孩子小学时代，写作不行，曾经予以他帮助，看见孩子进步他异常开心说：“照这样趋势下去，一本考上了我就心满意足。”谁知道连看着孩子读大学都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愿望。孩子今年也才高一呀……世事难料，一年前生病而今就已经如此这般，令人唏嘘不已。
花开有期，生命有终。可是来不及老去而因病匆匆离开世界怎么说也是悲情的人生。
只是想起他母亲的眼神，那种痛不能言语。目睹呱呱坠地的喜悦，而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成为定局。
一个中午只是在想人生的很多事情其实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当你身体跨了，还有什么想法呢？“走在街上看见那些健康的人，总是想要是我老公也这样多好！还有你们看望他的同学都身体很好，羡慕啊。”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耳际，可是我们自己因为健康常常忽略了健康的价值，可是想要的健康也不是愿意要就有。
生命的历程可能我们很多时候无法预料，善待他人，善待自己……
“现在的孩子学得太苦，人生来到世上也是不容易，哎，我看很多孩子被折腾心里难受。”一个邻居的话我再次想起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且行且珍惜……匆匆忙，太匆匆！
记得小时读席慕容的诗句：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而后来看见杨澜采访她，那时已经六十多岁，却发现人生都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站在每个回忆的节点想到一切过去何处不是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