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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不要放过那个强奸犯?

2020-07-21 09:10:23 作者:bigwinner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我要不要放过那个强奸犯?

  1

  我并不是一早就知道陈蕾有毛病的,我记得当初追她时,非常费劲儿

  我夸她好看,她就说,你眼睛有病吧你。我帮她拿东西,她就说,你闲得慌就去扫厕所。我冲她笑,她就说,你的表情可真不值钱……诸如此类

  没谁的一颗热心经得起三番五次的泼冷水,于是我疲乏地说,你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陈蕾微微抿了下嘴,嫌弃地说,谁稀罕

  于是,我撤了。

  几年后我去谈合作,那么巧,刚好就在陈蕾上班的那酒店

  合作方一个上司趁着酒意,把我一个女下属强行拖进了房间清洁工觉得不对劲,怕出事连累酒店,就上报给了陈蕾。

  我知道的时候,陈蕾已经冲进房间,一盆水泼在合作方上司的脸上,房间里气氛尴尬

  陈蕾问,要报警吗?她扬扬手里的手机说,我都录下来了。

  我了一眼缩在一边发抖的下属,咽了咽喉咙,干着嗓子说,先等等,麻烦您帮我安抚下她吧。

  陈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扶着下属走了。

  后来我处理事情去谢陈蕾。

  对于我的不愿报警,她没有意外,事情并没有到强奸那一步,两方又有利益关系,互相掩盖下来太正常了。只是让陈蕾没想到的是,我和对方的合作中止了。

  她诧异地问,你没有利用这件事跟他谈条件吗?这么好的机会

  我说,没有,我的道德允许我这么做。再说,我也得替我下属的名声着想,毕竟这种事传开了,舆论女孩子总是更苛刻

  陈蕾盯着我,沉默了一小会,没有吭声。

  2

  有些人,错过也许就错过了,此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顶多在余生里像闪过的火花,抿酒时砸舌怀念一下罢了。

  可假如重逢了,之前的那些遗憾不甘,就会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总会让人想起假如初没有错过会怎样?逼得人再去试一次。

  我就是这样,我再次追着陈蕾跑。这回的陈蕾没有以前那么尖酸了,但她还是不相信似地问,我有啥好?值得么?

  我笑,你这话说的,男女这档子事儿,没啥对不对,也没啥值不值,只有高不高兴,我就是高兴,想跟你一块儿。

  陈蕾还想犹豫,我也不再是几年前的愣头青了,直接攥住她的手说,反正你也老大不小地单着,你看,我长得不赖,能赚钱,也没啥不三不四地坏毛病,这么好一男的你舍得浪费?你就当是替国家解决单身问题吧。再说,试试又不会亏啥,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陈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慢慢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再重新放进去。她说,好,那就试试。

  试的过程有顺利的,也有不顺利的。

  不顺利在睡这件事上。说白了成年男女在一块儿,怎么也躲不过这一关,身体热辣辣汗津津地交流一场,会痛快得让灵魂飞起来。

  要说我不想那不可能,我是普通的正常男人,压根没想过精神恋这玩意儿,能看不能碰,简直憋死个人。

  可陈蕾就是不同意,我觉得很奇怪,问为啥啊?

  陈蕾就说你受不了就分了吧。

  我气极,头一次甩门走人。

  回屋后,我闷头想了很久,分吧,舍不得,我是真喜欢陈蕾这个人。于是冷战几小时后,又怂里吧唧地跑去找她了。

  结果才发现,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烧着水没注意关火,煤气泄了出来。要不是我去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我把人救出来后,抹了一把脸,暗骂了自己一句混蛋。

  陈蕾醒来后哭了,那一刻,我觉得,啥睡不睡的,都没活着重要,大不了再等。

  可陈蕾却说,咱们睡吧,分个手差点把自己弄死了,我不想再这样了。不就是滚个床单么,这世上滚的人多了去,有啥好怕的?!

  3

  这一试,我很快就发现陈蕾的问题了。

  我脱她衣服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起先我以为她紧张,所以竭力安抚她,但一点效果也没有,我甚至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但她仍然让我继续,可那个状态怎么可能。

  我后退一步,陈蕾却突然冲上前,带着某种绝然的架式把我压住了。我没动,任她的手杂乱无章地摸着我。

  可下一秒,陈蕾却突然跳下来,跑到厕所吐了。

  我穿好衣服,抽了根烟。想起陈蕾不爱闻烟味,又把窗户打开。怕她出来后冷着,就拿着被子等她。

  到了这一步,我大约也能猜出来点啥。比如,当年为啥陈蕾半点机会也没给我,就堵死了我的追求;比如后来为啥犹豫了很久才答应我;再比如,交往这半年来,她为啥总是想着法儿避开跟我睡。

  我也看明了,为啥陈蕾总把“试”字挂在嘴边,怕我后悔,也怕自己受不住。

  可她仍然愿意试,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里,我是值得去冒这个险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踟躇站在厕所门口的陈蕾,一反往常的干练,像个受惊的小鸟那样忐忑不安,我蓦地心酸得厉害。

  我走上前,把陈蕾拉过去,本来我是想让她躺在床上,可她不肯,硬要挺着背坐着。

  我想了想,也行,坐着好说话。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我用眼神鼓励她开口。良久,陈蕾终于艰难地开始了她的讲述。

  陈蕾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她妈去了外面谋生,她爸不管她,把她扔给了她奶。她奶嫌弃她是个女娃儿,并没有多上心,像根野草似的长大了。

  说到这里,陈蕾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自嘲地说,不,比野草都不如,野草起码看起来绿油油的,多有生命力呀,我的头发就是冬天灶膛里的枯草,一点就燃。

  后来她有钱了就拼命保养自己的头发,洗发水怎么贵就怎么用。

  4

  陈蕾出事儿的时候十五岁,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瘦巴巴,可那个男人还是盯上了她。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摸进的屋,又是怎么把她强奸了的。她只记得男人捂住她嘴的那只手很臭,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后来就是疼,疼得她眼冒金星,她那时以为自己会死掉。

  但她没死,男人完事儿就跑了,她像块脏抹布被扔在床上,她随手一摸,全是血。

  尽管我隐约猜到是这方面的原因,但她的话仍让我震惊。我结巴了一下问,抓、抓到人没有?

  抓?陈蕾冷笑一声,我没有告诉谁,我自己爬起来去打了井水洗。你知道井水么?就是乡下院坝里的那种,很甜,也很凉。我摸着黑打了好几桶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后来感冒了。我奶骂了我三天,因为我起不来做饭。

  那时候她就算说出来,也没谁会替她讨公道。强奸她的人跑了,她连脸都没看清,她奶只会骂她不检点才招的祸事,她也知道事情如果传扬出去,她会遭受更多的白眼。

  所以她咬着牙把事情忍了下来。

  那一段时间,她甚至不能离异性太近,就连几岁的小男孩也会让她恐惧。她知道自己病了,但不知道该怎么控制。

  我听得心一揪,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妈来了。

  她妈没争到抚养权,只能把她留给她奶,那几年她妈拼命赚钱,一边哄着她爸,一边攒着钱好接她过去。

  起先,陈蕾有些怪她妈,人在无助的时候会迁怒于人,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坚强。

  慢慢地她知道了难处,也知道她在努力地想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可世事并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能达成所愿。很多时候,我们都要忍耐很久,才能让生活变得舒服那么一点点。

  陈蕾原谅了她妈,不过那件事,她连妈妈也没有说。一是提起来就会觉得恶心,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她真的不愿意再回想;二来,也不想她妈更加内疚了。她妈为了她,一直没有再嫁,为了能让陈蕾呆在她身边,还一直给她爸钱。如果她知道陈蕾遭了强奸,除了多一个人痛苦,事情并不会有其它变化。

  5

  陈蕾妈帮她转学,又给她报补习班,让她上了大学。她在大学里,自己查资料,调节心理,有时候还会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她渐渐不再害怕男人,甚至为了锻炼自己,她特意去酒店工作,每天要跟很多男人打交道,慢慢做到游刃有余。

  但,也仅限于此。再深一步和男人交往,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抗拒。

  所以,她一开始才会那样对待我,就是想逼得我死心。

  至于后来……陈蕾妈见她年纪见长,就开始催她解决终身大事。有次她累病了,她妈在医院里照顾她,抹着眼泪说,我现在还能照顾你,可我老了,死了呢?你身边总得有个伴,我才好放心啊!

  我出现的正是时候,那天我没有借机对方犯事来替自己谋利,又替那个女下属的名声着想,她觉得我是一个正直又细心的男人。

  值得她试一试。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孤独终老?她也想在这熙熙攘攘的世间,跟另一个人看日出,等夕阳,分享同一颗甜枣;也希望有身体贴着她年轻的身体,一起沸腾,一起雀跃,一起沉沦。

  但她没想到,克服的过程会这么痛苦。

  痛苦到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我愣了好半天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说啥,好像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浅薄。陈蕾突然碰了我一下,我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

  就是这小小的弧度让陈蕾红了眼睛,她咬咬嘴唇哑着声音问,你觉得我脏?

  我猛然回过神来,用力地摇头。

  那你为啥往后退?为啥不说话?

  我是……我是心疼。我说完这话就哭了,眼泪爬满了整张脸,怎么擦也擦不停。我没办法回到从前去制止悲剧的产生,也没有办法替代她的痛苦,就连心疼,我都觉得很无能为力。我颤抖着拉住陈蕾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跳声顺着陈蕾的手掌传到她的心脏,她慢慢地靠过去,贴住我的胸膛,两颗心跳在了同一频道上。

  咚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你听,这生命的动静,那么强劲有力。

  6

  那晚,陈蕾和我睡成功了。

  她其实依旧很害怕,闭上眼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可是我亲她哄她,把她的身体亲软了,把她的颤抖亲停了。

  整个过程她都在哭,先是害怕,后来就是激动。

  她的心里梗着一座高山,她每次爬到半山腰都力疲地掉了下来,可是我拽住了她的手,艰难却又坚定地爬了上去,把那座山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陈蕾埋在我胸前说,谢谢你。欣慰的,由衷的,也感恩的。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你还记得那人是啥样么?

  假如是以前,陈蕾恐怕会拒绝回忆,但此时,她心里很平静,她战胜了自己的心魔。于是她仔细想了想说,不太记得了,当时黑,我又戴着帽子,好像是个宽下巴,我反抗的时候打到他的脖子,上面好像有个突起的东西,不知道是啥。

  这是我们关于那件事最后的讨论。

  此后,我和陈蕾结婚,生子,跟世上的任何一对夫妻一样,在外恩爱,床事也越来越和谐。

  那件事对我们来说,成了过去。

  直到那天,人事招了一个新司机,我看到人的那一刹那,心头突然跳了一下。

  司机是国字脸,宽宽的下巴,并且脖子上有一颗肉痣。也许同时有这两个特征的人并不少,不能说明啥,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我查了司机的资料,更让我不安了,司机的原籍跟陈蕾的原籍只隔了一个县。

  我旁敲侧击,问了司机的过去,得知他年轻的时候没上过啥学,也不太学好,四处混,后来遇到了他老婆,老婆是个好女人,他们有了一个孩子,为了老婆孩子他开始正经工作,说要像个爷们养家。

  假如不是心里梗着那个猜测,我会很痛快地赞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假如,这个人是曾经伤害过陈蕾的呢?

  7

  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入了纠结。这事儿要怎么办,要告诉陈蕾吗?要报警吗?

  如果司机真的是那个强奸她的人,揭露出来,一是替陈蕾讨个公道,毕竟她痛苦了那么多年;二来如果他贼性不死,又去祸害别人咋办?

  可揭露出来的另一面却是,陈蕾好不容易放下的过去,会重新被掀开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小小年纪就被人强奸过,她会被看似同情实则不怀好意的口水淹没……

  就在这种纠结中,有天司机送我回去。路过一家店时,他停下来买了个粉红色的洋娃娃,他一个糙老爷们,捧着它怪违和的。

  司机说,这两天我老婆女儿过来了,我想送个娃娃给女儿,那东西其实不便宜,但我想让女儿高兴。

  大概觉得我爱听,司机多说了几句他的老婆女儿。我突然说,我去看看你家人吧。

  司机很诧异。我说,你家娃儿这么可爱,说得我都好奇了,我家只有一个混世魔王,想看看姑娘家怎么个乖法。

  就真的去了他家。

  司机的老婆是个很朴实的女人,在她眼里我是司机的领导,待我十分客气尊敬,一个劲说,我家那人有啥不好的地方您尽管骂。

  然后说又公司多厚道,司机一个人的薪水也能养全家。司机听着他老婆讲,不停地点头。

  看得出来,他跟他老婆的关系很好。

  他女儿抱着洋娃娃玩了一会,就扑到司机怀里要抱抱亲亲。他老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娃看了电视,就学了这些洋气的习惯,还好他也不反感,倒是娃嫌他胡子扎人,所以每次都要求他刮得很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的心里那些被强压下去的东西,突然分明地升腾起来——如果司机真是那个差一点毁坏了陈蕾一生的男人,那他凭什么就能如此岁月静好?他有什么资格享受这样圆满的亲情和爱情?如果作恶的真的可以如此轻易的被宽恕和原谅,那做一个好人又还有什么意义?

  要知道,美好如陈蕾,差点儿就因为他的摧毁,一辈子都得不到爱情和亲情,得到不普通人触手可及的一切。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里。

  晚上陈蕾靠了过来,双手有些不安份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问咋了。

  陈蕾颇有些气愤地抱怨了一通儿子太过调皮,搞得她很头疼,可她又没办法把儿子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所以,她决定开个小号——生个女儿。

  我的心不禁有了片刻的轻松,却又瞬间陷入了更深的挣扎——陈蕾从一开始的颤抖抗拒到如今的主动求欢,这其中割裂又重生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我真的有必要再次揭开旧事让她伤痛吗?有些事情本已掩埋在时间的长河里,如果我把它惊醒,到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谁又能幸免呢?

  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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