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过去做连副指导员的往事
78年的春天,团部一个电话下来,要暂借我到司令部作训股帮助工作,任务是绘图标图。至此,我离开了工作和生活了四五年的三团三营九连。
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这个时候三团的领导班子也有了重大变化,团长和政治处主任都换了新人。原师作训科的一名科长到团里来当团长,政治处主任是从其他团调来的。这是团领导班子的两个重要成员。这两个人我都认识,或者说他们都认识和熟悉我。新来的团长同我还有过一段交往。原来他在师作训科当副科长的时候,也正是我在那里实习的时候,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我曾经为他办过一些事情。这个新来的政治处主任,就是我和副参谋长去教导队组织集训时认识的。那时他是二团保卫股的股长,一个很年轻、很有头脑,而且能说会写的干部。我们在研究如何办好教导队的黑板报和撰写批林批孔文章时有过接触,相互认识与熟悉。我知道,这次团部指名道姓的借调我到作训股帮助工作,肯定和新来的团长有关,因为他知道我在测图绘图方面受过专门培训。至于新来的政治处主任,后来他和我在一次谈话中曾说过这样的话:我来这里当政治处主任,翻看了团里干部的任职名单,看到你还是个排长,感到很吃惊,他怎么还在这里当排长呢?他的话我信,因为就当时而言,他的吃惊是肯定的,他可能认为我应该是干部提升速度的领跑者,而想不到我已经远远落后于同时期入伍提干的那些人了。
到作训股帮助绘图标图的任务并不重,每天用很少的时间就能够完成任务。我在完成工作之余,就是找一些书读,在室内外锻炼一下身体。团部的伙食还可以,有时晚上还可以看看电影,是比较自由逍遥的日子。在那段时间里,我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避开了计划生育抓的最紧张的那个阶段,保住了我的第二个儿子。说起来这里还有一段故事。我在离开九连之前,指导员曾要我填报独生子女表,我半开玩笑地和他说,你怎么不报呢?他说他刚刚探亲回来,在家的时候没有采取避孕措施。我说,我也刚刚探亲回来,我也没有采取避孕措施。他说,那咱们就等一等再说吧,如果你家属没有怀孕,你再报。我就哼哈着答应了。之后,我便被团部借调离开了连队。此后,因为我脱离了连队,指导员也就不再管我。而我的编制不在团机关,所以团部机关也没有人管我这个事,于是我这个两头不管的人,无意间就钻了个空子,有了再生二胎的机会。后来记得有一天,我早饭后走到食堂门口,团里的一位副政委喊着截住问我:你怎么还没有报独生子女呢?我说,政委,我的家属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他听了一怔说,是吗?我说是的。他说你可不能说假话,我说绝对没有说假话。他又说:如果是那样,你让家里到县医院开个证明,咱们也就不算你的数了。因为我说的是实际情况,县医院的证明很快就寄来了。就这样,前赶后错,我保住了二儿子。当年,我的不少老乡,有的家属怀孕已经月份不少,都计划生育了。这也是命吧,感谢苍天给我创造了一个机会。
在团部帮助工作有三四个月时间,一天,政治处管干部的人找我谈话,说让我到二营七连去当副指导员。我听了很高兴。这个高兴不仅是在仕途的道路上,经过长时间的停顿,我终于向前迈出了一小步。(那时候和我一道入伍提干的老乡,大都是营连甚至是团级干部了),更让我欣喜的是,我终于走上了做政治工作这条路,这条让我付出了沉重代价之后换来的路。
到七连去的时候正是夏天,天气十分炎热,各连队正在进行游泳训练。团参谋长因为要到七连检查游泳训练的情况,顺便也把我送了过去。七连驻守在静海县良王庄大桥,距离天津市有二十多里路,车子从北站新开路团部出发,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七连连部。当时七连连部在良王庄的村南,是一个独立小院,距离村子有二三百米,在一个高起的凸台上,院子周边都是茂盛的洋槐树,院子南侧便是一条由西而东的铁路线。院子西侧的一排房子,最南面一间,住着一户铁路工人。连队四个干部的住所,就在那户人家的北侧。这个执勤点驻有一个排的兵力,而另外两个排,一个驻守在良王庄村东铁路大桥东边的一排平房里,另一个排驻守在独流镇西南方向大王庄村南,距离独流镇有五六来里路的地方,也是在一个高岗上,孤零零的,是一个紧挨大桥的小院,叫独流执勤点。
我到7连报到的时候,连长是陈炳武,指导员是徐向喜,他们都是六八年的兵,都是河北省宣化一带的人。副连长是我的老乡杨庆双。一排长是刘发群,二排长是康智才,三排长是王东法。在这些人中,只有一排长刘发群,也就是当时驻守在独流镇执勤点的那个排长,后来官至武警天津总队副总队长,正师级。其他人的发展都比较一般。再后来,七连还出了一个正师职干部,同样任职武警天津总队副总队长,他叫李东,是河北唐山栾城县人,这个人还是我在七连当副指导员时接来的兵。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七连驻守的三个执勤点,实际上只有两座铁路大桥,一座是独流铁路大桥,一座是良王庄铁路大桥。这两座铁路大桥都是横跨独流减河,有八九百米长。京沪铁路线是中国南北交通的大动脉,两座大桥的作用都非常重要。在独流那个执勤点上,至今仍存有当年日本鬼子修筑的水泥炮楼。这两座铁路大桥,解放后一直由部队守护着。只是到了改革开放后期,驻守这两座铁路大桥的部队才都撤掉了。在我在那里工作期间,独流减河除了夏天大雨后稍微有些水量外,其它季节基本上是一条干涸的河流。
我到七连任职副指导员后,工作还是比较顺利的。当然,一个新到的干部,要让连队的干部战士真正了解,也需要一个过程。记得我刚去时,有一次参加班里的政治学习,有一名见多识广的遵化老兵,想考验我一下,便几次提出一些难度较大的问题,要我解答。我都一一给他做了解答,最后不能说让他口服心服吧,起码没让他挑出毛病来。副指导员的职责主要是配合指导员的工作,连队建设的重大问题和决定性的意见,还是要听连长和指导员的。我到任不久,指导员徐向喜就升迁为副教导员,到一营去任职。连长陈炳武则迟迟没动。陈炳武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他文化水平不高,工作能力有限,但他老成持重,比较正派。在老指导员走后,因为就属他的资格最老,他的意见便举足轻重了。但实事求是地说,他治理连队的能力不行。连队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例如每年老兵将要退伍的时候,总要大乱一阵子,形成了一个规律;连队贫穷,寅吃卯粮,干部战士对伙食管理很有意见等等,都得不到很好解决。可是,在徐指导员走后,指导员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而他在连长的位置上始终不动。他愿意在部队干,不愿意转业,他想再向上动一动,能够使家属随军。但这个愿望最后也没有能够实现,他最后还是在连长的位置上转业了。
良王庄铁路大桥的执勤任务并不是很重,但它的环境比较复杂。连队远离市区独自执行任务不说,而且还分散为几个点,管理难度很大。尤其是几个执勤点附近,都有村庄,每逢农忙季节,战士和村里的人接触的机会很多,弄不好就拉上了关系,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在独流执勤点有个老战士,和大王庄村里的一个姑娘搞上了,他在部队服役期间不露声色,在确定退伍后,就直接去了那个村子,和那个姑娘结婚了。还有一个非常挠头的事情是,良王庄附近有大片水域,夏天必须特别注意战士私自下水。由于连队高度重视,预防工作抓得很紧,多年都平安无事。
在我到七连后不久,部队就为连队建造了新的营房。新营房选址在良王庄东面铁路干线东侧,距离铁路线有几十米远。是一座四合大院。这个新营房比原来的营房宽绰多了。这时对连队兵力驻扎又重新做了调整。一排不变,仍然驻守独流执勤点,二排和三排统一进驻良王庄新营房。这样就节省了一些执勤兵力。但连队进驻新营房后,由于中间没有了原来良王庄那个点,从新营房到独流执勤点有十多里路。连队没有任何执勤交通工具,部署检查工作,我们常常是步行而去,步行而归。在铁路线上行走,除了要注意列车车窗抛物的危险,还要注意被蜜蜂蛰着。因为在春夏季节,养蜂人是随着铁道线流动的。沿着铁路线行走,时不时会遇上蜂群,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蜜蜂的攻击。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我刚开始到七连的时候,晚上往往无法顺利入睡,时不时被身边经过列车的轰隆声惊醒,但后来时间久了,就慢慢适应了,再后来任凭火车震动鸣叫,我都可以充耳不闻,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