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土地的变迁（五）
十天后，村子来了一位年轻人，支书杨成宇在村委办公室接待了他。他说他是杨总的秘书，他这次来是代表杨总来谈在村子里建厂的事。他说：“杨总说，选厂址的事他已经决定了，就是临国道的那块地。”杨成荫一听，急了，说那是好地，在上面建工厂可惜了。要是建在废地上，或是次一些的地上，不但在村民那里好讲话，就是在赔偿的问题上也容易达成协议。可年轻的秘书对他的话好像没有听见，只一口咬定：“我只听杨总的吩咐。”他又说：“杨总说，这是他的老家，在土地赔偿问题上要放宽，其他地方是每亩地15000元，我们村子每亩地20000元。”杨成宇说：“这些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只有下午召开了村干部会议以后才能给你答复。”“那好，我可以等。”末了，杨成宇说：“你是回省城，还是住在村里？”他说：“我回乡政府，吃住的事乡政府已经安排好了。”
下午，支书杨成宇召开了村干部扩大会议，像雷发荣、黄学富这些老干部也应邀参加了。会议进行到最后，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杨成荫接完电话说：“贾书记让我到乡政府去一趟。”
第二天，参加会议的雷发荣就特意走到人多的地方，说：“我们村的杨成荫现在可是了不得了，别看他老爸官当的不小，还不如他的心胸开阔。他已经决定了，要在我们村的河地上建一座大型的化肥厂。等工厂建成了——光工人就要好几百号人哪，我们还种什么地？都去当工人，像城里人那样，按时上下班。”他指了指旁边站着的黄学富和一个年轻人，继续说，“像你们这些摇动笔杆子的，到时候当一个仓库管理员，天天管管发货进货什么的，就更舒服。他还照顾自己的爷们，别的地方赔偿款每亩地他掏15000元，咱们的每亩地他一下子就掏20000元啊！就这还有人跳出来反对……”大家都被他的话吊起了胃口，目不转睛地看住他，“一个是黄磊，说不要这20000元！他要人家一年一年地付，害怕以后粮食要涨价，土地要涨价，害怕吃亏——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赚麻烦吗？还有一个更可笑的，那就是黄广利，他说什么要在协议上写上一条什么‘最终所有权’，说30年，50年，甚至100年后，土地所有权也还是他的。大家说，100年后骨头都化了，还要所有权干什么？这不是贫断筋、日死牛逼不拐弯、撞死南墙不回头吗！”
大家都被他的话逗笑了，并交头接耳地议论：拿到钱，当上工人才是现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呢？最后都表示：愿意随着他在协议上签字。
支书杨成宇赶到乡政府，贾书记说：“我们当干部的首先要解放思想，不要只认农业重要，实际上工业更重要。杨成荫在你们村建厂的事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重视，要当做一个政治事件来抓。昨天县上的高书记就打来了电话，说‘建厂’这件事只能成，不能败，这事要是黄了，要拿我试问。你说，我拿谁试问？说起来这事根本轮不到我们操心，你们自己就应该重视起来，因为你们村是杨成荫的老家，才把工厂建在那里，不是这，千数万数也轮不到你们。”
听了书记的话，支书黄成宇嘴里诺诺着“明白，明白！一定，一定！”地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