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的后代赵梓然

　　地主的后代赵梓然

　　那时候唯成分论，地主属于“黑五类”。不但是政府的专政对象，在邻里之间也抬不起头，受歧视。如果两家缠嘴磨牙，其中有一家是地主，另一家是贫下中农。贫下中农就会说，这里有你厉害的？有你逞强的？一个地主羔子！

　　常言“人往高处走，水往洼处流”，人都攀高枝。所以但凡能找到婆家的，谁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嫁到地主家。赵梓然的爹死的早，赵梓然和他的娘，一个地主婆过日子。眼看都27岁了，还没有那一头。他舅舅眼瞅着外甥就要打光棍了，就亲自上阵，给他介绍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家里地里倒是没说的，就是有点“二愣子”，头三句话还好，过了“头三句”，就不知道要抡到哪里去了。赵梓然的舅舅对他娘说：“姐呀，那姑娘虽说有点……唉，可外甥比人家年龄大得多啊！人家才20出头……”老姊妹俩商量的结果是，把赵梓然的年龄瞒报五岁，27岁变成22岁，年龄也就相当了。赵梓然的娘有些担心，说：“……能成吗？”赵梓然的舅舅就打保票：“能成！外甥的相貌长的年轻，混得过去。”

　　舅舅带领外甥让那姑娘的父母相看了一回，果然没看出来。不过他们心里有点不乐意赵梓然家的地主成分，但想想自己的女儿，也就罢了。

　　结婚以后，小两口虽谈不上郎才女貌。但赵梓然知道自己对媳妇隐瞒了年龄，也明白自己娶这房媳妇不容易，就对她百般迁就，万般疼爱；媳妇看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知冷知热，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终身依靠，小两口竟是过得风生水起，和谐美满。“文化大革命”时期，大队干部通知赵梓然去开会，去扫大街，赵梓然要走。她三步两步拦到了前头，说：“让我去！我娘家也是贫下中农。我一个娘们家，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此是后话。

　　他们有两男二女四个孩子，日子虽过得紧巴，但两口子像一对辛苦的燕子，“须臾千来往”地给孩子们打食吃，倒也甜蜜。当然，赵梓然隐瞒年龄的事后来媳妇也知道了，不但她知道，她爹她娘也知道了。知道又怎么样？大家就呵呵一笑，只当没有这回事。

　　有一天，老岳母去女儿家走亲戚，一家人坐下来说闲话。老岳母突然想起了女婿隐瞒年龄的事，觉得现在都是一家人，梓然虽不是自己的儿子，但和儿子也差不了多少，说什么都不碍嘴，也只当开个玩笑，更没有责怪的意思，问道：“赵相公……”赵梓然听老岳母喊他，就转过头来，说：“听着呢。”只听老岳母问，“你现在到底有多大了？”

　　赵梓然心想，孩子都这么大了，您老还提这事干什么？要是没有“隐瞒”那档子事，她老人家问这话也算正常，可偏偏有那档子事在，他就不好回答，左思右想，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媳妇看自己的男人为难，就在一旁搭了腔，回答她娘说：“他比你还大八岁呢！”

　　娘听了女儿的话，当时就火了。我都成老太婆了，他比我还大八岁，那你男人成了什么啦？她越想越气，用手指头点着女儿的额头说：“你是个二愣子，傻子！”说着一边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还在你家干什么？”

　　赵梓然急忙追出去，说：“大娘，不能走！要走也得吃完饭再走。”“吃什么？光气就吃饱了！”说着气哼哼地仍然走，任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