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传说七:开明地主
村子里的传说七:开明地主
刘品贤是当地有名的地主,又是一位有名的医生。无论从他的地位或职业而论,他本该是衣帽整齐,双手叉腰,或双手倒背,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脸严肃,多的是古板,少的是幽默,本该是这样的一个人。可他不,他是一个马尾巴串豆腐——提不起来的人。他不戴帽子,而是蒙一条家织的平时老娘们才蒙的斗纹手巾。
有一年秋天,他家的长工佃户都在打谷场上忙碌,满满的一场谷个子。他身穿大衫在打谷场上扭来扭去,后来不知是谁发现东家是光腚穿大衫,便男男女女的一哄而上,塞了他一裤裆谷穗子。大家伙又笑又叫,热闹得像过节。有人家里生了病,去请他,他不说去瞧一瞧,看一看,或诊断一下,调理调理,而是说:好,我去弄一弄。家里生病的如果是个爷们,就权当是一个笑话,一笑了之;如果是女眷,是媳妇或姐姐妹妹,请他的人脸上就有一些挂不住。他却不管这些,要不,你另请高明啊。如果是熟人,那又另当别论。来人会左手搂住他的身子,右手伸出中指和食指,抠住他的腚沟子——他并不恼怒,而是大笑着欣然前往。
但他也有不开玩笑,一脸严肃的时候。传说我的一个老爷爷头天吃了剩饭,第二天生了病,肚子疼得满地打滚,一脸汗珠子,一会儿不得一会儿。把附近有名的两个医生都请了来,他们说:不碍事,拔拔罐子,扎扎针,抓济药,吃下去就好了。最后把刘品贤请了来,他号了脉,说:就不用开方子了!家里有急事,我得赶紧回去!说罢连送他的车子都不坐,步行走了。谁知他还没有走出半里路,这边的人就断气了。这时人们才悟出了他如此急迫的原因,也悟出了他医术的高明。
1934年闹蝗灾,那大大小小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所到之处,满地的庄稼被吃得一干二净,像扫帚扫过一样。人们眼看着忙了一夏天,眼看就要到手的庄稼,顷刻间化为乌有,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大灾之后是荒年。秋后,刘品贤贴出告示,说:他家愿意借粮,借一斗,明年还两斗,愿借者速往。看到告示,那些家里勉强过得去的,就说:这个刘品贤,大灾之年乘人之危,乘火打劫,心也太黑了,不借!那些断了顿的,则认为:不借也是饿死,借来吃一顿饱饭再说,至于明年还多少,眼前是顾不得了!还有的认为,借来先填饱了肚子,抖抖精神去讨饭,说不定在外地安了家,别说一斗还两斗,一斗还一斗,——他向哪里讨去!
第二年秋罢,人们背驮肩扛地去还粮,只见刘品贤拿出账本,当着大伙一把火烧了。反而问还粮的人:没有了账本,无有凭证,我怎么收你们的粮食?
人们这才明白,刘品贤略施小计,成百成百的人都被他骗了。
1949年7月,村里来了土改工作队,召开群众大会,让大家控诉他的罪行。有的说:要不是刘品贤这个地主,我娘早就饿死了!有的说:要不是刘先生,我的孩子五年前就病死了!是他个给了这孩子一条命,说着还摸了摸站在一旁的孩子的头;还有的说:要不是地主刘品贤,闹蝗灾那年我就饿死了,今天也站不到这个台上……
工作队的人听后,稍作研究,当场就认定刘品贤是开明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