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口之家 二十一、鸡苗和三万元贷款

　　五口之家

　　二十一、鸡苗、和三万元贷款

　　春天，主任通知谢春，让她去村委办公室无偿领取鸡苗，是政府救济低保户、贫困户的三黄鸡，属于优良品种。主任平时说话本来就没有准头，今天就不着边际地说：要精心饲养，别看现在值不了几个钱，到中秋节，就是万儿八千。谢春把一百只鸡苗领回家，刚刚放下来，那只狮子狗跑来，伸鼻子往前嗅，然后俯下身子，嘴里“呜呜”地做攻击状，谢春便一脚踢开。儿子走来，看到那些黄绒球一样的小鸡苗，马上来了好奇心，试着用手抓。谢春说：别动！儿子暂时离开了，停了一会儿，趁妈妈不注意，拿根棍子朝小鸡苗一阵乱捣，等谢春赶到，数了数，当场死了七只。谢春只得和宝驹商量：要想让这些鸡苗健康成长，逃个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们送出虎口。姨家三十一只，铁蛋家三十一只，谢秋家三十一只，九十三只鸡被他们分割一空。

　　办完这事，支书叔通知宝驹，说政府针对贫困户发放三万元的低息贷款，问他接受不接受？还说这三万元钱并不是让他零花的，要有项目。上面考察时如果没有，还要收回。

　　宝驹说：叔，让我回家和谢春商量了，再给你答复。

　　宝驹是一个小老百姓，也和无数个小老百姓一样，是依靠着惯性向前生活，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穷点就穷点，害怕折腾。政府向他发放三万元贷款，让他找项目，一路上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项目适合他，让他去建厂、养猪、养牛，建大棚，那是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大数字，他认为这么大的数字他驾驭不了。想到这里，好像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房子一样大的石头，让他去搬，他能搬得动？弄不好，搞砸了，别说网鱼，渔网再被冲走，鸡飞蛋打，两头不落一头，到时候三万元砸进去，说什么都晚了。他临时决定放弃这三万元贷款，找不到适合自己的项目嘛。但他就没有自己的远景规划吗？有。等儿子大了，送进幼儿园，他和谢春两个人打工，这样一个人的钱就腾了出来，积累着，十多年后，等儿子大了，也是几十万。及于三个孩子，将来出息了，自己也能过上优哉游哉的生活……目前关于三万元贷款的事，他虽然自己已有了主意，但回去还得和谢春商量，不然她会说他是一只掰嘴喂不活的小鸟。

　　果然，谢春说：那就把贷款拿来，办不起大的，办一个小厂子。你看那些有钱的，那一个不是老板？当一个穷打工的，啥时候是个头！

　　宝驹心里说，谢春一百以内的数字都算不清，何况上万元的大数字。她肯定把三万元当成了三十万或者三百万，把办厂老板当成了举一举手那样容易的事。他就懒得和她讲道理，直接说：你看到没有？那些当老板的，都是媳妇当会计，协协助男人管理账目，你行吗？

　　谢春不高兴，认为宝驹在揭他的短，说：你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宝驹说：你不识字，靠我一个人能行？谢春一时被问住了，想了一会儿，说：我不识字，那时候又没有掖着、藏着，你是知道的！到今天你又揭这个短！说着眼圈就红了。

　　宝驹看谈话偏离了主题，同时又想起了母亲“弯刀对着瓢切菜”的教导，就不吭声了。

　　——讨论中断，晚上继续时，宝驹就换了面孔，已安抚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