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德茂

　　初识龙德茂是在2012年。我在和顺古镇经营着一家小客栈得自在居，稀稀落落地接待着五湖四海的友人。应深圳书画院签约画家王生才等人之约，寻味腾冲的民间艺术、风物人情。听说在高黎贡山脚下有一个古法造纸的村庄，还有人建筑了一栋古纸博物馆而因此获奖，便前往探访。

　　从博物馆出来，走进洒满阳光的村子。土垣老瓦，几乎家家晒纸。我们跨进了一家“全国最小造纸厂”的红底金字拱形门，一个粗眉大手的壮年汉子正捡视一捆树皮。

　　你好！能做出一丈六的厚宣吗？

　　能做。但还没做过，需要的话等我做出相应尺寸的格筛就行！画画用的吗？

　　我们先用你现有的来试试吧！

　　好！

　　画家回北京后，告诉我小龙家的纸不错，让他灵感勃发，已回购了两万张。

　　2013年的一天，我又带客人来到了小龙家。在客人挑选纸张的片刻，他神情略带羞赧地拉我到屋角，“成哥，我不想做纸了，太辛苦又赚不到钱。我看到很多人跑车拉游客，不费劲还赚钱。我也想买辆车拉客，成哥请帮我介绍些客人。”

　　故乡的白鹭要飞走了吗？我沉吟不语。小龙那两只大手来回搓着。

　　小龙，你真的以为拉客能给你带来生活的改善吗？丢弃了你爸你祖先赖以为生和寄以厚望的古法造纸术，你是给他们和自己长脸吗？我只会更多地给你介绍客人来买你的纸，让你做得更好，也活得更好。但我不会给你介绍一个做拉客的客人！因为这个世界不缺一个只会投机钻营的人！

　　小龙突然涨红了脸，低下了头，两只大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我确实丢不起这脸，对不起我山上的老父亲。成哥，我听你的，只做好这张纸。

　　以后，更多的人来到了新庄。2015年前后，小龙将“全国最小造纸厂”挂在了中国第一魅力古镇和顺。每次和客人经过、走进，都看到一朵盛放着骄傲与灿烂的花。

　　这次，还处于疫情中的景点游人稀少。与我同行的老同学问担心地他，只做这一张纸能经营得下去吗？小龙十分得意地说，哪会！我一直做得挺好的！门店和网上多少人找我！

　　特别问了“全国最小造纸厂”的来历。小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当年朱镕基总理视察和顺经过他古纸摊位表示的赞许记忆犹新。同时他不无遗憾地说，去年视察和顺又走过他的门店，正要高呼“主席好！”却被阻止了，可惜啊！

　　三合河的水静流无声。白鹭驮了霞光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