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那一百元钱
·小小说·
街面上,那一百元钱
□张安民
早上开门较早,店里无人光顾。坐着无聊,我便把目光投向门外,望着街面出神。街上空空荡荡的,还很少有人来往。
一会儿,一个留着“波浪式”头发的姑娘骑车而过。晨风掀起她的衣角,一张纸样的东西从衣袋里飘出,坠落在地。细望,是一张崭新的人民币。
我想去拾,可没有动:一街两岸,说不定哪个角落里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呢;我想喊那姑娘,可不知怎么的,也没有动。
姑娘已经去远了。
一个身着西服的小伙,骑辆雄风摩托车,从远处快速驶来。“西服”发现地上的钱,立即跳下车,捡了起来,但往周围一望,似乎发现了什么,又连忙扔到地下:“哼,一百元能顶个屁,不够逛一晚夜总会!”他说罢,若无其事地跳上车,吹着口哨走了,可没走多远,又停下来,点燃一支烟,立于车旁,望着那钱,似乎要看个究竟。
又来了一个中年人,他发现那钱,便弯腰去拾,可手刚伸出一半,却又迅速缩了回去。显然,他是看见了“西服”。他走过去,对西服尴尬地笑了笑,说:“谁会要它呢?不义之财不可得。”说罢,还把腰杆挺了挺。他向前走了走,不知怎么的,也在旁边站住。
“我以为是啥玩意哩,原来是几块臭钱!”
“钱丢了拾了得了,还显摆个啥哩。这年头,谁会没有几个钱?”
……
来来往往的人,打那儿经过,大都是不经意地看两眼,甩出一两句话而离去。当然,也有不正眼瞧或一声不吭的人。但走不多远,也象别人一样,站立旁边,观望起来。
一时间,一道厚厚的人墙,绕着那钱筑了起来。说不清是为什么,我也关了店门,加入围观者之列。
“丁铃铃……”随着一阵急促的铃声,一个姑娘骑车疾驰而来。看见那么多人,一个紧急刹车,跳了下来。
等走近了,我才发现,她就是那个“波浪式”姑娘。我脸上一阵发烧,同时,身子往旁边趔了趔,以避开她的目光。
她撑住车子,紧张地走向人群。她挤进人群里,发现那钱,惊喜地叫了一声。
她欲去拾,但发现所有目光都盯着她,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她好象意识到了什么,便说道:“这是我的钱。”
没有人应声。她依然处于众人目光的包围中。
“这是我的钱。”她又说,声儿有点抖,“这是我刚才上班时带着,准备给我的女友小娟还的,可不小心丢了。”
“你的钱有记号么?”突然,有人开口了。我举目一望,是那个“西服”。
“没有,”她肯定地回答,“绝对没有。这是我昨天领工资才领到的新票子。为了鉴别真假,我还反复地看了的。”
“我说你是个骗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西服又说,“那上边是有记号的:在‘壹百圆’的上边,有三个用铅笔仿写的字,不信大家看看---”说着,拾起那钱,让大家看。
我也挤进去,伸长脖子看了看。原来,那上边真有三个仿写的字。而且,根据笔迹,还可以推断是小孩写的。
这时,不知怎么着,我也替那姑娘着急起来。
“也许是我侄儿写的。”姑娘红着脸,声音明显地颤抖起来,“昨天中午,我把钱拿……
拿回家,让小侄儿从衣袋里掏……掏去了一张,他玩了一会儿才给我。当时,他正在做作业……”
“呵呵,还会逢场作戏。”西服鄙夷不屑地说,“你刚才不是说‘绝对没有’吗?”
她一阵慌乱,竟无言以对。我为她急得捏了一把汗。我也想为她辩解,可不知什么
心理作祟,到底没有张口。于是,大家纷纷谴责起她来:
“显然不是你的嘛!”
“你咋那么爱钱,不是自己的也要?”
“这年头,只要有能耐,哪儿挣不下钱,非得靠行骗么?”
“一个女人家,就是去当坐台小姐也比行骗强。”
后边,越说越难听了。
姑娘的脸由红变白,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并且,边哭边往外挤。
灵魂深处一阵颤栗,我突然感到了自己的卑劣;同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我决计
为她报打不平。我捡起那钱,高喊:“这就是人家的钱,我亲眼看到是人家丢的!”我冲出人群,追上那姑娘,“拿上,别怕,这就是你的钱!”
“不……我不要啦!”姑娘象躲瘟神似地,慌忙骑车而逃……
作者简介:张安民,曾用笔名安安、长工等,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春风》《热风》《百花园》《佛山文艺》《野草》《小小说选刊》等全国各地报刊公开发表小说、杂文等文学作品一百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