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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难过,读木心

2018-04-18 08:01:15 作者:Joe 阅读:载入中…

最是难过,读木心

  文字如人一样,虽然周遭已经嘶吼着扯碎了他的肌肤,里面却包着一颗透明的不沾尘垢的孩子心,那心穿透了人群,憨笑地在歌唱。就是这样一个木心,我读着读着就掩上书卷泪眼朦胧了,很难过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却只能美好得到此为止。他说:“是。我是个拙劣的、于心不忍的无神论者。”他还说:“我心中也有一个呼吁:‘我们只有一个耶稣’。”他阅读圣经上百遍,称耶稣为唯一的朋友和尼采口中的兄长,却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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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早就想写点关于木心的文字,当然,这个很早只是相对的,对于了解木心的人,还是迟到了许多年。以至于一个学习并从事文学相关的人,直到大学毕业以后好几年,才慢慢知道这个自称“在黑暗大雪纷飞的人”,知道了,就放不下了,越来越感兴趣

  阅读木心,很轻松,并且是越读越轻松。文学需要让人轻松,而不是沉闷,更不是现在流行的所谓网络文学那样轻浮的和躁动不安的。轻松的才可以将人的灵魂带向美好之境。木心有这样高超本领,他的积累深厚语言却浅显而又准确简练,最可贵的是糅在骨肉中的单纯,以及随处泛起的幽默,令人会悄然脱去一身尘垢,干净、明快而又放松

  轻松美好的文字背后,往往需要一个经满历练人生。木心刻在历史里的复杂故事,不可谓不沉重,不可谓不辛酸,不可谓不凶险,不可谓不残忍,但他温文尔雅地走出了自己的故事,每天坚持用折断三根手指的手系扣子、戴礼帽、拄拐杖。他用孩子般的笑容回报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然后安静思考,安静地走路,安静地与岁月相处。这是克尔凯戈尔式最成功的“报复”。

  克氏在其日记中说:“人人都在报复这个世界。我的报复则是把痛苦烦恼深深地压在心底,让我的笑声愉悦所有的人。如果我看到有人陷入痛苦之中,我就会向他表示同情,尽力劝慰他,静静听他倾诉,直到他相信我倒是走运的。倘若我直到死去那一天能够一直如此,就算已经报复了这个世界。”

  文字如人一样,虽然周遭已经嘶吼着扯碎了他的肌肤,里面却包着一颗透明的不沾尘垢的孩子心,那心穿透了人群,憨笑地在歌唱。所以他能说:“文字的简练来自内心真诚。”

  木心的文字和他的人在我生命中来回穿梭的时候,我能看见他母亲大气温婉,看见他圣经老师殷勤克己,看见他私塾先生的儒雅宽厚。如是,他可算是遗落于时代之外的贵族。正如听他面授文学课近五载的陈丹青所记述,木心在美孑然一身的日子里,纵使身无分文,亦要每天活得洁净整齐而又精神。这样的人,哪里不能接纳他,哪里一定是肤浅混乱而又野蛮粗暴的。

  一个在监牢里可以通过一张自画的钢琴键盘,反复弹奏舒伯特和肖邦的人,出口就嘲讽了整个世界:“白天我是一个奴隶,晚上我是一个王子。”出狱得知母亲去世,只一句:“诚觉世事尽可原谅。”在那样一个冰封的世界里,他用胸怀温度团住了周遭无知野蛮的人性

  这样的人,才可以写出《从前慢》这样的文字啊! 

  “记得早先少年

  大家诚诚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用心诚实而又努力活过的人,才会在一个竞相堕落的人性丛林里,慢得如此干净、简单、美好。

  木心画作《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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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一个木心,我读着读着就掩上书卷泪眼朦胧了,很难过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却只能美好得到此为止。他说:“是。我是个拙劣的、于心不忍的无神论者。”他还说:“我心中也有一个呼吁:‘我们只有一个耶稣’。”他阅读圣经上百遍,称耶稣为唯一的朋友和尼采口中的兄长,却止步于此。

  木心讲圣经和耶稣,讲得生动简洁,却限于文学和人性。他也提到圣灵,却用了一个词“返璞归真”,轻轻地取代了神三位一体中的这一位格。

  有那么一刹那,我恨不得钻进书本里,将木心灵魂上那层薄薄的纸膜轻轻拂去,可这终究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事,唯独在人与神之间完成,并且单独的一个个体永远无法取代另外一个个体。耶稣真的是朋友,但如果没有先认清他基督身份,就只能是一厢情愿

  就像木心说:耶稣爱世人纯属一场单恋。殊不知,他认耶稣为朋友竟然只是一个未完成的心愿。当然,我心里残留着一点美好的期盼,就是在他迟暮之年,终究找到了回家的那条路,与耶稣的友情间之墙垣成了一条通道

  有一段时间,我心里不断碎碎念:“上帝啊!让美好的臻于完美,不要明明可以完美,却止步于勉强好。”我们都不够美好,却因着拙劣的十字架成为完美,但这个世界太多人,明明可以完美,却止步于勉强好,成为十字架前的观光客而不是十字架上的作品

  带着这样的碎碎念,在读罢陈丹青记述木心讲授的《文学回忆录》时,忍不住含泪在书的封底里写了几句话:

  “最是难过

  读木心

  博学中的自我

  单纯间的清高

  终究

  在沉睡的灵魂里

  攥紧了自己生命的舵

  不敢撒手”

  木心

  木心(1927年2月14日—2011年12月21日),中国当代文学大师画家,在台湾和纽约华人圈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精英传奇人物出版多部著作。1927年生于浙江桐乡乌镇东栅。本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笔名木心。据童明介绍,“木”字有“‘十’字架上的那个‘人’”之意。木心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1982年定居纽约。2011年12月21日3时逝世于故乡乌镇,享年84岁。

  1971年,木心在“文革”期间被捕入狱,囚禁18个月,所有作品皆被烧毁,三根手指惨遭折断。狱中,他用写“坦白书”的纸笔写出了洋洋65万言的《The Prison Notes》,手绘钢琴的黑白琴键无声地弹奏莫扎特与巴赫。文革结束后平反,曾任杭州绘画研究社社长,上海工艺美术协会秘书长,上海市工艺美术中心设计师,《美化生活》期刊主编,以及交通大学美学理论教授。木心也是曾参与主修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十大设计师”之一。  在1977年—1979年间遭遇软禁,这也是木心二十年间第三次被限制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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