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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白读后感10篇

2018-07-31 05:03: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大唐李白读后感10篇

  《大唐李白》是一本由張大春著作,新經典圖文傳播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NT$420,页数:360,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大唐李白》读后感(一):一篇张大春的人物稿

  因《大唐李白》采访张大春。已刊于媒体

  张大春:我为李白“代笔”

  采访张大春起码能够学到以下知识:唐代通货不足民间债券横行;李白绝不“浪漫”,他的诗中有一半为干谒,赠送给低级官吏,是个非常会打理自己声望的“自媒体”;清酒的蒸馏技术也许在唐代就已经出现,而不是学界认为的元代;道教在唐朝政坛中是一股隐秘势力,很可能是李白声名广振的幕后推手。

  《大唐李白》是张大春继《城邦暴力团》之后的新书,名为小说,但就像上述内容一样,杂糅了严谨的考据、严肃的诗论和肆意的想象

  “跟着小说写小说是所有人都会的。但小说就是那样吗?我年纪不小了。我从三十岁开始就想办法写得不一样。”阿城对现代小说扑面而来的“小说腔”的批评给过张大春很大的启悟,他总琢磨要打破类型

  《聆听父亲》本是一本传记,但他从六大爷留下的70页《家史漫谈》开始,把家族故事推演得像武侠小说。《城邦暴力团》中,武侠一脉被彻底放大,真实的家族故事和历史叙事都成为虚拟人物的背景

  到了《大唐李白》,张大春希望是一部“论文小说”,读者看完之后,“大学毕业了,再也不用看别的有关李白的书了。”

  张大春对于“突围”的兴趣,同样也在“诗外”。去年,他担当编剧顾问的《一代宗师》上映,还推出了与周华健合作音乐专辑江湖》。他的工作身份电台主持,每天讲两个小时的“大春泡新闻”,时事科学、音乐、法律无所不包,陈水扁被押那天,张大春给他点了一首台语歌,唱着“他被押了他被押了……”

  诗是吾家事

  让作家阎连科感到不可思议的,不是张大春为什么要写李白,而是他为什么能写。一本“不像小说的小说,不像野史的野史,不像传记的传记,不像诗论的诗论”,要求的是对小说、野史、传记和诗论的融会贯通。“你确实相信大春是图书馆式的写作”,阎连科说,“在华语写作中间,他是几乎唯一一个想写什么就能去写什么的人。”

  张大春被问最多的问题,是“你花了多少时间准备资料”。这本24万字《大唐李白》只是第一卷,还有三卷,共100万字,既有李白生平,也有细致的唐代生活风貌。《新唐书•李白传》中“州举有道,不应”六个字,被他扩展到数万字的篇幅

  “我在没有准备这个小说的时候已经在准备了。”张大春一副“吃蛋何须问母鸡”的神情。“我在写下‘大唐李白’四个字的时候就对我太太说,这四个字平上去入都有。可我学平仄不是为了写《大唐李白》。”他迷上旧体诗已数十年,早起、睡前都读诗写诗,许多年没看过带标点符号的书了。

  张大春小说才华显露得很早,大二就得了台湾最重要的小说奖——时报文学奖。毕业后做副刊编辑发明一种新闻小说的文体:他早上看30份报纸,挑选当天最热的新闻写成小说连载,取名曰“大说谎家”。看起来是虚构,可又非常逼真,这样的技巧,在他二三十岁的时候已经通透

  他更愿意谈的是“为什么要写”。“我总觉得盛世和盛世之中卑微个人总有一种疏离的张力。疏离是这些人融不进去主流繁荣,但不表示他不渴望融入。”这样的代言人是李白,名气大到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了解他,但却少有人知他是唐代最没有资格参与缔造时代的人:商人之子,是贱民阶层地位只比妓女高一些。“他完全是从个人的表现荣耀了这个时代”,张大春说。

  “诗圣”杜甫曾经有一句诗,说得相当自傲:“诗是吾家事”,强调了他“士族”的习业传统责任。对张大春而言,写李白亦是如此,“如果我不写,不会有人再写,那我就非写不可。”

  “但说我什么都能写,没有这种事,这他妈就是吹牛了。”张大春撇撇嘴。

  他没写过爱情小说。倒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还给出了三种版本理由:太多人写了天底下不缺这个,我总是习惯走少有人走的路;我写爱情啊你看不出来而已,到处都是爱情。他给出的第一个理由则是“爱情是用来做的而不是用来说的”,然后笑笑,“这句话说出来后女记者一片脸红。”

  全世界最快的男人

  《一代宗师》让徐皓峰走进大众视野,但张大春却不愿乘这艘快船。尽管很早就介入到这个电影中,他却一早与王家约定,不拿钱不签合同。“我知道他的工作方式,如果要和他合作,拿多少钱都不划算。我不如把他当朋友”,张大春说,他做事之前要心里估算一下,“值不值”,不是所有的拿钱的事情都会值回票价。他们的合作方式显得很随性,有时王家卫在片场临时给他发短信,“宫二进入金楼要说什么?”张大春就把台词编好发给他。

  张大春与台湾文艺界许多人交好。“台北有那么几个 地方,小酒廊,咖啡店书店,只要去了都会有朋友。一有朋友就有活要做。都是从事文字、音乐、戏剧工作的:罗大佑,杨 德昌,侯孝贤,蔡琴,张艾嘉,还有李寿全,统统是在那里出名的。”地理上的小,成就了台湾文艺圈的融合

  他在1986年就写过一首红歌,潘越云的《一片海洋》。这首歌本是应李宗盛邀约,他没写完,李宗盛还是用了。歌词仅有两段,后面只是“一片海洋,一片海洋……”,但在台湾还卖得挺好。

  与周华健合作的《江湖》中,张大春要用心很多。歌词非常讲究,几乎句句用典,涉及文学京剧国画,周华健要先搞懂了才能谱曲。

  他似乎与武侠脱不开关系,又拒绝被贴标签。“《江湖》是周华健提的,《一代宗师》是王家卫找的我。巧合。好像我***成了帮会一样。”

  张大春在电台讲新闻颇多妙语,演讲的时候能正经长篇大论一个小时,记录下来是篇好文章。但坐下,国骂就不时冒出来。他极放松,任何问题兵来将挡,说到酣处,发出洪亮笑声

  待与周华健、吴兴国合作京剧《荡寇志》时,周华健已经能明白他写的东西。有次周华健请他补两句词,张大春五分钟内回了邮件。周华健高兴地说,“这封信我完全不存在看不懂的问题,我有进步”。还说,“大春老师您真是全世界最快的男人。”

  张大春几乎捧腹,笑声绕梁。

  旁人看来,这些作品是他和友人“玩”出来的,张大春却非常讨厌“好玩”这个词。“我不是为了好玩而玩,而是用玩的形式完成一件别人做不了的事情。”他也不承认自己“跨界”,“我都是在做文字工作”。不论是说书、讲新闻,还是写歌词、剧本,在他看来都和文字有关,“在我这里可以随便跨”。“玩”不是做事态度,但绝对方法,他监制的舞台剧叫《当岳母刺字时媳妇是不赞成的》,在“精忠报国”的故事里讲婆媳关系。

  写最古老的诗,最先锋的小说,除了玩文艺之外,他还毫不讳言政治,曾批评马英九、龙应台“除了徒托空言的世界观之外,没有看到能够具体落实到台湾的文化行政步骤上的政策”;还在专栏讽刺施明德质疑蔡英文性倾向行为根本是“头壳坏去”。

  张大春让人难以下定义事实上,他这次写李白也是因为“最吸引我的是他性格复杂性”。李白是商人之子,却没有继承家业,而是在科举之外找到途径进入宫廷,更在格律之外发展出自己的语言体系。表现这种“与盛世既疏离又试图融入的张力”是张大春此次书写的重要动力。但回到他自己与时代的关系,张大春又对这样的比照保持了谨慎距离。“当我们使用‘盛世’这个词的时候,必定有它的可疑之处”,他说自己无法避免现实历史,但“讽刺”并不存在。而他是否“疏离又试图融入”?张大春曾给周华健写过《侠客行》,他对其中一段歌词感受极深:“办些许该做的事,任人吵闹喧腾,不必听。遂了初心,拂衣便走;且把此身藏人海,埋没我的姓名。”

  虚实之间

  在文坛对“代笔”之事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张大春开始为李白“代笔”。《大唐李白》中,他续补、改写了一些“不好的李诗”。“有些诗我觉得要么是李白没写完,要么是后来编选李白诗集的编辑在胡编乱造。”

  张大春学古诗风格近杜甫,极重视格律和声调,却帮助他更了解李白在格律内外的游走。他无法堂而皇之地改李白的诗,但在小说里可以,便兴致勃勃把《菩萨蛮》改成七言绝句。甚至在将要出版的第二卷《凤凰台》中,张大春替李白写了一篇《云梦赋》,然后用十万字的篇幅透过这个赋去写他的性格和人生

  “这种动机其实很不好的,在古人的生命或者血泪痕迹里,好像在动一点小手脚,就是偷鸡摸狗”,张大春却激动起来,“但是小说如果能够进入到一个世界,而且全方位地去看这个世界里面的人当时也未必然看的清楚的某一些角落,这个小说就有了更清楚的视觉视角。”这一点常常令他在写的时候发抖,“小说还能干这个、这么坏的事,这么坏的事还这么有意义,这么有意义的事情还可以做得这么不被人察觉。”

  他在书里埋了不少“彩蛋”。书中和李白有一段情愫的月娘,名字与“太白金星”李白有着天文学的映照。金星上来月亮下去,它们每隔十几年才见一次面。有规律的相遇,但不会在一起,“很diao”。不过张大春马上露出了狡猾笑容,“起名更直接的原因是李白有太多月亮诗了,没有道理。如果他的马子不叫‘月’能叫什么?”

  去年,他将自己 为李白“代笔”的 《捉月歌》发上微博,谎称那是新发现的李白未入辑的遗作,不少人信以为真。“替李白完成,是我的义务。万一有一天有人看了这些诗,会说 ‘李白写得真不错’呢?”

  张大春无疑将读者的门槛提到一个新高度。“我干嘛要讲你已经懂的东西?”张大春并不讳言书的艰涩。许多读者看不太懂,并将其将其视为自身语言退化的证据,“大唐比较俚俗的语言现在还要研究一番才能懂”。他们对汉语的蜕变抱有深深担忧

  可张大春的孩子似乎不这么认为。张大春给周华健写歌词,15岁的女儿张宜看到,说:“周华健已经那么老了,你还再帮他写文言文的歌词,你不要害他了。”

  这并不是最令人感到挫败的,张大春认为只要把古典文化融入到有效率的教学机制之中,孩子也愿意学。作为小说家,张大春给孩子们写过《认得几个字》,还编过几篇自选的教材。在儿女小的时候,他喜欢和他们说话,家里每次吃饭都要2个小时。儿女伶牙俐齿,长大后也更会顶嘴。来北京宣传《大唐李白》前,张大春刚和女儿吵了一架。他看女儿不太写作业,说了几句,女儿马上反驳,“你以为你小说写得好吗”?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你不要用我来写小说,你凭什么推测我的心理?”

  善于在真实和虚构之间跳来跳去的张大春,完全无法回答女儿的问题,他只是无奈地说,“我明明觉得她不想写功课啊,因为我就是不想写功课的人。”

  《大唐李白》读后感(二):《大唐李白 少年游》随感

  《大唐李白》已经出版了三部,第四部作者张大春正在创作中,目前我仅看完了第一部《少年游》,也许是因为我只看了一部、又能力有限的的缘由吧,我觉得作者脑洞很大,写的内容枝枝蔓蔓特别多,前一章还在写李白和赵蕤,后一章就天南海北、天文地理药学地铺张开来,有种作者信马由缰、想到哪就挥毫到哪的感觉,以至于我今天拿起书,就不太记得先前书中发生了什么,昨天作者是怎么写到这的等等,作者似乎想要说尽所有的典故传说却因此削弱了李白这条主线,断断续续地去读,常会有混沌迷茫之感。而且,书中的一些历史、传说我不太明白和李白之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关系,比如斛律光和雁、大流星、鲁门剑等等,发散出这么多的典故传说是有什么重要作用吗?应该不至于是单纯地想要读者多知道些故事吧,我只能期待接下来几部或是以后重读这本书能给我新的启发、发现以前没读到的趣味深意吧。

  虽说枝蔓繁杂,但在这本书中有四个字贯穿始终,或者说贯穿李白的人生、诗风,令我印象深刻,即李白的师父赵蕤所教授他的“是曰非曰”。

  李白被后人称为“诗仙”,字太白,大概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天上来的,这样的人在普罗大众眼中该是不受尘世影响、随心而行的,李白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他曾对赵蕤说过“写诗恰是随意!有时意到,有时无意;有时因意而生句,有时凭句而得意;有时无端造意,字句便来,有时字句相逐,不受节度,也任由之、顺从之,落得个乱以它意——”这般看来,少年李白写诗真是快意潇洒,不受拘束,但赵蕤却点出了李白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问题,“学舌鹦鹉,不知其为学舌,何以言诗?”

  当时大唐写诗要求声调严整,音律协畅、属对工整等,魏牟曾说这是大势所趋,但何为大势、大势就是绝对正确吗、会不会影响诗歌本身意蕴、大势之外难道就不好吗?等等这些问题魏牟不曾思考,大部分人都不曾思考,不过是照章敷陈,不忤前例罢了。最初的李白亦不免在无意识中被大势所推着走,让社会的风尚影响了自己作诗的味道风采。幸运的是,李白遇到了赵蕤,以“是曰非曰”之论点醒了李白,以对立观点之间的冲突让李白不断地思考,更重要的是能够开始反思自己自幼习惯而未经反省和怀疑、甚至未意识到的观点思想,这一点不仅仅是赵蕤所要培养李白的“学而不学”的根骨和器性,更是对我们的警醒。

  社会太多风潮时尚,身处其间不免随波逐流,大家觉得好的、可用的、美的就跟着大家一起做,有的是有意附和,倒抹杀了自己作为独特的存在,但也有的是无意识间就这么行了,细想来也是有些可怕。曾听老师说过一个词“话语权”,社会的大话语权影响着人的思考方式、语言方式等等,如果个体不经思考、不会思考,个体就可以很容易地被社会话语所挟持而不自知,个体在当中就被模糊掉了。所以,对于社会风尚,我并非不赞同,而是我认为对于自己所接触的社会风尚要加以思考,个体经过反思后再接受社会风尚,是个体自我意识的彰显,是对个体独特存在的保证,否则“于不思议间得之,即是病”,这是一种失去自我思考能力、只能被他者裹挟的病,这样的个体还能称之为个体吗?

  李白从赵蕤处学得对立的思考反思方式,既有“是曰”而想到“非曰”,这也是我们当学习的。赵蕤认为“诗,必须是诚于中而动于外,发乎情而行乎文”,写诗当随心性天然而为,和当时社会所倡导的格律对偶的观点有冲突,李白的诗恣意洒脱,常于首尾处互见冲突不能不说有受到赵蕤的影响,但我想这样的影响想必是李白经过思考而认可、而接受的,不再是不加甄别地随波逐流了,也不是刻意与大流反道而行。哪怕李白的诗中依然会有音律协畅,对仗工整之句,但就像薛稷所做《秋日还京陕西十里作》中的“傅岩既纡郁,首山亦嵯峨。操筑无昔老,采薇有遗歌”一样,是因为“若不用对仗之句可以呈现反复迟回之态,便不能表现其进退宛转、行止蹉跎的隐衷了”,是有所为而为之、求其所以然而然,不是刻意按着社会风尚而行,而是思考明白之后再将其为己所用。

  这是我读这本书最大的感悟,我无意去考察这本书和历史之间的距离,我更想要去了解不同视角下的李白及其人生,并从这样一个恣肆的少年人生中获得新的启发。

  《大唐李白》读后感(三):这半年就靠此书下饭了~~

  飞机上 宜睡觉 宜读好书

  从来不会写书评只会花痴的,终于忍不住写两句发泄一下----因为这书太勾人了。之前看城邦暴力团就看的呲牙咧嘴只会说好,加之李白又是从小就萦绕在我脑子里的天字一号人物,早早就惦记着这书呢。没想到圣诞节回家简体版还没出,咬着牙买了本台版的攒到回来的飞机上看。

  结果飞机上一边颠着一边啃着,眼睛抖都成蚊香了,但只觉得酣畅淋漓,美。

  总有些故事是此时此地遥不可及的,却引人拍案叫绝,比如城邦暴力团里的揭画纸,比如明月头顶上那只雕。几笔带过的细节可能与主线关系甚微,却是我心向往之而求不得的画面。

  “大半年后,李白辞亲远游,再回大匡山之前,复至邻近龙州江油县游历,不意却与调了差的姚远重逢--他竟然还是个县尉--彼时,李白将送给姚远一首诗。那诗,就是一支缩地鞭,把这小小县尉所想望的溪声,引来身旁。

  嵐光深院裡,傍砌水汵汵。野燕巢官舍,溪雲入古廳。日斜孤吏過,簾卷亂峯青。五色神仙尉,焚香讀道經。”

  这书就是活生生的一把缩地鞭啊~~~把隔着一个太平洋的大山大河虾米知了全都抽到我面前了~~!

  《大唐李白》读后感(四):身世

  《旧唐书•李白传》

  李白,字太白,山东人。少有逸才,志气宏放,飘然有超世之心。父为任城尉,因家焉。少与鲁中诸生孔巢父、韩沔、裴政、张叔明、陶沔等隐于徂徕山,酣歌纵酒,时号“竹溪六逸”。 天宝初,客游会稽,与道士吴筠隐于剡中。既而玄宗诏筠赴京师,筠荐之于朝,遣使召之(按:教材引文有误,又漏引十余字,今补正),与筠俱待诏翰林。白既嗜酒,日与饮徒醉于酒肆。玄宗度曲,欲造乐府新词,亟召白,白已卧于酒肆矣。召入,以水洒面,即令秉笔,顷之成十余章,帝颇嘉之。尝沉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脱靴,由是斥去。乃浪迹江湖,终日沉饮。时侍御史崔宗之谪官金陵,与白诗酒唱和。尝月夜乘舟,自采石达金陵。白衣宫锦袍,于舟中顾瞻笑傲,旁若无人。初,贺知章见白,赏之曰:“此天上谪仙人也。”禄山之乱,玄宗幸蜀,在途以永王璘为江淮兵马都督、扬州节度大使。白在宣州谒见,遂辟从事。永王谋乱,兵败。白坐,长流夜郎。后遇赦,得还,竟以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按:教材引文漏一“醉”字,今补)。有文集二十卷行于时。

  《唐才子传•李白传》

  白,字太白,山东人。母梦长庚星而诞,因以命之。十岁通五经,自梦笔头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喜纵横,击剑为任侠,轻财好施。更客任城,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居徂徕山中,日沉饮,号“竹溪六逸”。

  天宝初,自蜀至长安,道未振,以所业投贺知章,读至《蜀道难》,叹曰:“子谪仙人也。”乃解金龟换酒,终日相乐,遂荐于玄宗,召见金銮殿,论时事,因奏颂一篇,帝喜,赐食,亲为调羹,诏供奉翰林。尝大醉,上前草诏,使高力士脱靴,力士耻之,摘其《清平调》中飞燕事,以激怒贵妃,帝每欲与官,妃辄沮之。白益傲放,与贺知章、李适之、汝阳王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为“饮酒八仙人”。恳求还山,赐黄金,诏放归。

  白浮游四方,欲登华山,乘醉跨驴经县治,宰不知,怒,引至庭下曰:“汝何人,敢无礼!”白供状不书姓名,曰:“曾令龙巾拭吐,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天子门前,尚容走马;华阴县里,不得骑驴?”宰惊愧,拜谢曰:“不知翰林至此。”白长笑而去。尝乘舟,与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著宫锦袍坐,傍若无人。禄山反,明皇在蜀,永王璘节度东南,白时卧庐山,辟为僚佐。璘起兵反,白逃还彭泽。璘败,累系浔阳狱。初,白游并州,见郭子仪,奇之,曾救其死罪。至是,郭子仪请官以赎,诏长流夜郎。

  白晚节好黄、老,度牛渚矶,乘酒捉月,遂沉水中。初,悦谢家青山,今墓在焉。有文集二十卷,行世。或云:白,凉武昭王暠九世孙也。

  李暠

  李暠(351年-417年),字玄盛,小字长生,汉族,陇西成纪人,是李昶的遗腹子,十六国时期西凉的建立者。自称是西汉将领李广之后,李氏先祖自汉代移居狄道,世为西州大姓,唐朝皇室李氏和诗人李商隐亦称李暠为其先祖。

  北凉神玺元年(397年),段业自称凉州牧,以李暠为效谷县令,后又升敦煌太守。北凉天玺二年(400年),李暠自称大将军、护羌校尉、秦凉二州牧、凉公,改元庚子,以敦煌为都城,疆域广及西域。405年,改元建初,遣使奉表于晋,并迁都酒泉,与北凉长期争战。

  李暠本人喜好读书,因此在位时注重文化教育,境内文风颇盛。建初十三年(417年),李暠过世,谥武昭王,庙号太祖。子李歆继位。

  以上均摘自360百科。

  《大唐李白•少年游》第20章放马天山雪中草中,李白之父李客将自己说是隋朝李穆之后,因子虚乌有之罪名而被逐,隐姓埋名逃于碎叶。此明显与《唐才子传•李白传》中所述相悖。

  原文:李客对于他三代以上因子虚乌有的大逆之罪而被逐,受迫隐姓埋名,窜于极边之地,其实深怀憾恨。

  《少年游》21章光辉歧路间则是指出了唐皇室为了彰显其尊位,不惜更改族谱,使之能和李广扯上边。但文中同时也指出了凉武昭王李暠为陇西成纪人,而李广之后则居于西州狄道之东川。两地迢递不相干。从而指出唐李非李广之后。

  《大唐李白》读后感(五):是曰非曰——少年李白

  李白——诗仙,这是人们对李白的最大印象。除去他的浪漫豪放,我们似乎对他一无所知。

  在《大唐李白.少年游》中,作者把史实、传说以及一些莫衷一是、众说纷纭的野史融入到一起,找到自己关于历史的陈述点,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充满了血肉的李白,缩短了与其之间的距离,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人。作者以一个比较全知的视角,以李白的经历为主线,进而展现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和社会文化,比如当时诗风的变革:魏晋风骨——韵律整饬。就像赵蕤对李白诗作的时下之风大为不然,而卢焕却将声韵格律视作法宝,是士子敲开仕途大门的绝佳手段,这是两种不同的诗学观,而在李白的身上可以看到两者的融合,他会看声律却绝不会为了整饬的格律去改变本有的意境和自然流露,反而有时会反其道行之。作者在书中有地方是进行了场景的重建,例如上面提到的赵蕤、卢焕和李白交往的一些过往,在其中他摆出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但又有一些东西是作者自己进行考证构建的。像书中提到苏颋的《九月九日望蜀台》本来原句是: “青松系马攒岩畔,黄菊留人籍道边” ,后来李白改作“青松系马鸣风处,黄菊留人籍道边”,这样的东西像我们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史实上的记载也不清晰,就属于作者自己进行的一个场景重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后者更胜一筹。试想,系马的松树之处一旦风鸣呼啸,就有了秋意急促的感觉,而下句的菊花狼藉也就有了根据,两句之间有了上下相承的情态以及一种时间的流动感,比起前者的写景对合就比较别致。

  李白的身上有非常多的矛盾和融合,他受到儒、释、道以及纵横之术的广泛影响,这也是其诗歌常常出现“是曰非曰”之论的原因,他的诗常常在首尾处见冲突且跳跃极大。李白是深受赵蕤影响的,在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中隐隐透露出来的其实是“终南捷径”的企图。赵蕤曾说“共我林深听寂寥”,这难道不是有所待之人,有入世想法吗?同时李白诗歌或许人生的是曰非曰论,也是受到了赵蕤纵横之气影响,因而常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充满了矛盾。在李白的诗歌中常有鲁仲连出现,鲁仲连何人?战国纵横家,飘然而去,从容谈笑,建奇世功勋又拂袖而去。鲁仲连连同赵蕤都可以说是“侠儒”,虽然不在朝廷却心系天下,功成则身退,而李白也曾说:“吾与尔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一身”,可见李白确实是想一展自己的抱负的。但那时的李白,还是个结客少年,还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向往。

  在书中除了李白、赵蕤这两个重要人物外,另有一个很重要的事物——长剑(李白随身所佩)。由这一把长剑引出了李白的身世、边疆的战乱甚至是李白未来的境遇。由一个小细节串联起来诸多的人(丁零奴、李客、李白、侯矩……),同时也将李白的人生串了起来,可以说是很有意思了。也不知“时无剑术”的时代,李白抱着“时无敌手”的心态,是怎样面对天下人无眼识的境遇。

  (作者书中有一段写到“以大鼎烹李客不远千里带来的牛头”,不知道当时是不是以“鼎”作为烹煮食物的器材,或者是以“釜”?鼎大概更多指宝鼎/前人的烹煮器具)

  长剑,是丁零老奴铸的

  本是绝不低头的利戟,却难抵翻卷如潮的侵袭,折戟没黄沙

  埋藏着深深的叹息。

  风穿过漫长 漫长

  裹携着经年的风霜

  西域——蜀中

  从此,只有遥望。

  结客儿郎是曰?非曰

  少年待远游

  《大唐李白》读后感(六):【书摘】大唐李白

  刺史还没答话,另一个头戴紫冠、看来不过十多岁的少年道士点点头,朝大门上刺史的诗句指了指,微笑着说:“这时节,不过是‘樱垂雨坠’尔耳,桃花还未发枝呢。”

  这时刺史才说了:“桃花未发,某等便去为春山补补颜色。”

  有桃花时赏桃花,没有桃花的日子长,还可以看竹烟天水——这是另外两景,终年不负人约。

  可是这一则传说的细节漫衍渐远、也渐荒诞,说是有“微生亮”者,隐居读书,时以捕鱼为业,曾在长江的明月峡中捕得了一尾三尺白鱼,回手扔在舱中,覆之以芦席。回到家门前入舱揭席一看,鱼随即化为少女,洁白端丽,年可十六七。自道:“高唐之女,偶化鱼游,为君所得。”

  不过,世事本然,似非如此奇诡。明月峡原名破天峡,为巴蜀北方门户,是嘉陵江凿岭而成。原来赵蕤浪迹在外,曾于破天峡逆旅中为一自称从京中来的妇人疗疾,仅以一脉、一方,便豁然而愈之,因此一举而医名大振。此后,往来求问者不远数百里风闻以至;赵蕤也就在破天峡羁留了三年,的确于闲暇时,也在峡中打过鱼。

  此人深目龙准,满面虬髯,看似粗犷人,也能随缘攀谈,应声言笑,且谈吐十分不俗,似颇读书识字;只是有些话说来云山雾沼,难辨虚实。就如初来问诊时,赵蕤替他把过一回脉,问道:“比来饮酒乎?” 李客即笑道:“午时后尚未。” 赵蕤已觉得此人容止坦易,不像寻常的估客负贩,复问:“可安寝?” 李客答:“睡得不稳,死去两更次。” 赵蕤再问:“死即死矣,死后焉得知?” 李客复答:“见牛头马面来。” 赵蕤也笑了:“见过牛头马面,竟然还能来见某?” “神仙说笑了,”李客道,“是某摩挲那牛头道:‘行色匆忙,不及扛着鼎来,烹这大好牛头。’他便送客还阳了。” 李客就是这么自报家门的。

  李客摇摇头,道:“贪欢片刻,劳碌一生。”

  赵蕤听得大笑,都笑得阖不拢嘴了,道:“近世官场识字者众,人人都作诗文;君不见:天下各州道刺史荐人举才,也都道‘汝小子能诗否?’‘汝小子能诗否?’—千人一律,万口同声,算什么能耐?”

  月娘为室内的六檠椀灯注满了豆油,看看瓦缸之中的余油也不多了,正想着该去榨豆油的事—那可是极费气力的工计,听赵蕤一说,即道:“来时遣他榨几斗油好使。”

  “结客”一词,流行数百年,原本就是同侪之人,结伙滋事的意思。汉季陈思王曹植率先将此词入诗,作《结客篇》一首,有“结客少年场,报怨洛北邙。利剑鸣手中,一击而尸僵”的名句传世。月娘听他这么说,反而笑了:“彼来,汝便教彼学些个‘结客少年诗’。”

  月娘说的不是玩笑话,遥想七百年前,大汉当天下,京畿少年群起取财收赂,请赏报仇,闹得欢盛时,京师羽林军士皆为之束手。

  为什么这两年沈佺期的诗会忽然闹得许多人争抄呢?大约也是由于他在两年前成为新鬼之故。人一死,会忽然间象是干过许多好事,甚至写的诗也忽然间评价高了些。

  月娘所记得的,倒是那一首《结客少年场行》: 韩魏多奇节,倜傥遗声利。共矜然诺心,各负纵横志。结交一言重,相期千里至。绿沉明月弦,金络浮云辔。吹箫入吴市,击筑游燕肆。寻源博望侯,结客远相求。少年怀一顾,长驱背陇头。焰焰戈霜动,耿耿剑虹浮。天山冬夏雪,交河南北流。云起龙沙暗,木落雁门秋。轻生殉知己,非是为身谋。 月娘猜得不错—赵蕤所想的,正是这一首诗。日后他作育李白之始,也是此诗。在他看来,古今多少《结客少年场行》,此作真是冠军!

  少年李白已经在十岁左右熟诵了包括《孟子》在内的儒家经典章句,他自然能够体会,人在幼小的时候依赖和爱慕父母;也能亲切体会异性美貌的魅力。至于爱护妻子究竟如何,还可以从自己的父母聚少离多的相与亲即之情约略捕捉,然而,“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怀抱呢?这竟然是赵蕤与李白接触之初,一个带着冲突意味的话题,李白日后一辈子都带着这个冲突。

  月光皎洁无匹——既然家中所贮灯油不够了,何不借月读诗呢?抄书的事,就留待翌日昼间罢。

  就在满月临头的时刻,壶中的酒尚未饮得,他竟然听见一阵一阵金铁鸣击之声。起初,他还以为是猛然间入诗过深,幻得句中声词之义。随即他发现,那敲击之声有着相当严整而明确的节奏。乍听之下,只是简单的清浊两音;然若仔细聆听,不但有抑有扬、有急有缓,还有反复与回旋之情。约略象是那些善以啼音诱寻配偶的禽鸟。然而,禽鸟的喉舌,怎么会发出像刀剑戈戟一般尖利的碰撞呢? 在赵蕤猝不及防的刹那,这一片平旷之地尽头的林子里迸出一句话来:“道士好情怀——”这话说过半晌,又在半弧以外,林子的另一侧传出了下一句:“也好眼力。”

  这人显然不愿意露面。然而赵蕤的耳力也非泛泛,他立刻听出来,对方是本地人,但是语音不纯,在说“道”、“好”、“怀”诸字时,会不由自主地先把嘴咧开,显然此人身边长年有南方大蒙国的乌蛮族土人咻咻而言,影响了他的口语。

  这时,先前的一个刻意放高声,象是专对那第二人叫道:“指南,汝亦来此作甚?” 这个被唤作“指南”的应声答道:“也来相相神仙。”

  赵蕤微微一凛,暗忖:看似这第一人不知有第二人,然则林中不速之客或恐不止两个?而子云宅里的月娘却是孤伶伶一个人。无论如何,知己知彼,方可应付—他总得先把这两个逼出来,也才能得知对方有无余党。赵蕤当下将《伯施咏》顺手一撂,提起酒壶来,仰脸灌了一口,道:“某就此一壶,恰可以奉飨贵客,晚来不及共饮,休怨某悭吝。”

  另一个身形不满七尺,穿一身较宽大的布袍—稍后赵蕤看出来,袍子并非宽大,而是根本不合身;在月光下要仔细打量,才辨得清那原来是一袭僧袍。这少年直楞楞睁着一双虎眼,看大个子友伴饮酒,看得出神有趣,竟笑了,道:“指南,酒固佳,何必嗌死?”

  才说着,名唤指南的大个子也给逗得笑了,笑得呛咳起来,随即将壶递过去。

  而这僧袍少年象是没有酒兴,双眸一转、掌一摊,盯着赵蕤,道:“神仙且饮。”

  赵蕤还是狐疑,人道结客少年,出没闾里,呼啸成群,难道今夜来的果然只有两人?

  “汝访某来,必有缘故。”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来求神仙指点。” “出欲何往?”赵蕤一面问着,一面觑了眼旁边的吴指南,发觉他也状似茫然,并不懂得李白话里的意思。 “学一艺、成一业、取一官——”李白笑了,“谋一国,乃至平一天下,皆佳!”

  这时,他见少年李白得意,忽然起了玩心,操弄起对方的语句: “若是学了一艺,而不能成就一业,抑或成就一业,却不能掠取一官,抑或掠取一官,但不足以谋事一国,而谋事一国却搅扰得天下大乱,可乎?” 吴指南又灌了几口酒,每饮一口,都小心翼翼地吐去酒渣,他看来比李白还年轻些,却能从容地对付这种新醅的浊酒,可见已经是个相当熟练的饮者了。李白到这一刻才索过壶来,徐徐而饮,并不在意浮沫,片时便将余酒饮尽。他抬起袍袖擦了擦嘴角的酒痕,忽然答道:“亦佳!”

  李白一面听他缓缓道来,一面不住地微微颔首,随即应声答道:“我父便是负贩,却也知敬事神仙。神仙如之何?” “某不是神仙。” “不是神仙,却呼作神仙、敬若神仙,复如之何?” “避不得,只能任他呼、任他敬。”

  李白听此一问,神情略微有些黯然,瞬了瞬在巨石上眼茫神迷、既困且惑,不住打着盹的吴指南,道:“他们耐得住计三较五,称两论斤,某却不成。”

  天下家户浮多,丁壮繁盛,许多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后生已经离乡背井,行江走湖。即以士人而言,自从中宗以降,朝廷用政,鼓励干谒,竟还有黄口小儿,童音嘤鸣,便至公廨见大人,议政事,献辞赋;深恐一旦落后于人,便要沦落得一生蹭蹬不遇了。 “不经商,恐亦不肯力田、不甘匠作—说来也还就是不耐烦。”赵蕤道,“汝岂不知:士人行中可不只吟咏风月,也要作许多鄙事,足令人不胜其烦?” 吴指南在这一刻,终于象是垮了一座黑大浮屠似的,砰然倒卧在巨石之上,伏贴着一片温柔如茵锦的青苔,鼾声大作。

  赵蕤则淡淡地答道:“一约既订,重山无阻。”

  得支离散碎的十句: 笑矣乎,笑矣乎!君不见沧浪老人歌一曲,还道沧浪濯吾足。平生不解谋此身,虚作《离骚》遣人读。君爱身后名,我爱眼前酒。饮酒眼前乐,虚名何处有? 吟得这些还不能结构成篇的诗句,他正好走到吴指南合身而卧的巨石之前。李白停下脚步,从笼仗中取了一捆布被,摊抖开,为老友铺盖妥当,遮蔽凉露寒风。看着吴指南的憨痴无觉的睡态,他又笑着吟了两句: 男儿穷通当有时,屈腰向君君不知。 此刻的李白并不知道,得再过整整二十年,他才会完成这一首题名为《笑歌行》的作品。那时的吴指南早已物故多年,尸骨殓埋在洞庭湖畔,也徒余荒烟蔓草。李白曾经想删去这赘出的两句,因为“男儿穷通当有时,屈腰向君君不知”实在与整首诗日后发展出来的题旨不能相合。

  不过,行年将近四十的李白总是不能忘记,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与吴指南的人生便走上了再也不能为俦侣的岔路。尽管日后还有结伴同游的日子,可是他们真正的分离,不是数年之后在洞庭湖畔的诀别,却是今夜。

  非但匾额底下的门扉紧掩,间壁另一栋较为敞阔的轩屋—额书“相如台”者——也阒无人迹。室内弥漫着豆油与各种香草混合的气味,檐下时不时传来风弄角铁的零落敲击之声。 不见赵蕤踪迹,可是“一约既订,重山无阻”之语,犹在耳际;难道林中之会,竟然是梦中?李白随手置下书袋、笼仗、长剑和匕首,先在“相如台”的廊间盘桓起来。

  月娘拉开“相如台”深处的中门,探出头来,向李白打量了片刻,忽有所觉,冁然一笑,道:“汝是李家那儿郎?” 李白端详着这个仪态似母似姊,年貌却不类长者的美丽女子,转瞬间如失足蹈空,从蜀山绝顶坠下万仞幽谷,乾坤逆旋,烟雾弥漫,片刻前吟占的诗句全不复记忆了。他一字不能道,十指不经心,连匕首都从鞘中滑落在地上。

  先前他无意间叨念着这少年是“狂生”、是“太狂生”,而月娘却应之以:“狂生或要老来,才悟得这狂之为病。”—这话说的不正是赵蕤难以明喻的宛转心绪吗?他在李白身上看见了什么?不能说就是一般无二的年轻的自己,却可以是自己想要留在这天地世人之间的一个新鲜的足迹罢?

  他知道,少年李白应该就在拂晓时分回到此间,而他还得为这孩子的到来做许多事。他随手扔下空酒壶,卷起《伯施咏》搋回袖袋之中,轻蹑足尖绕到子云宅后,从壁架上取拾了药锄、板斧和蓑衣笠帽,让一枚孤独的身影留在身后,随着一分一寸斜移的月光,顺着西向的小路,走向小匡山的密林。

  他知道:方圆十里之内的大小蚺蛇之属,就在口诀诵毕的当下,都已经默然僵固、不能蠕动了。却是在这一刻,赵蕤仍旧心念翻腾,思潮涌动—不由自主地,他想到的还是李白;或许,要教导那孩子的还不只是群经章句、百家要旨、诸子奥义而已。他还应该传授那少年如何辨识百草,如何炮制药饵,还有他家传数百年的望闻问切之术,呜呼呼呀!或许从第一步上说起,还该先教他这一道控蛇之诀呢!

  赵蕤健步入山,步履轻盈又敏捷,也活脱脱象是个少年了。

  他自负是一个经术之士,对天下事有着不能忘情的怀抱,于农家、法家、阴阳家,尤其是兵家之术,更有迫切施一身手的渴望。可是从出处之道的理想上说,他又不甘于积极进取,以为无论以何种手段取官、任事,案牍劳形而伤神,都在戕斫根命,终究不过是冒着无所不在的谗毁、倾轧,成就一己利禄的虚耗而已。所以他才会从陶渊明的显志之语“冰炭满怀抱”中,转出了“去来随意宁朱紫,冰炭满怀空冻烧”这样悲凉的诗句。

  他们再晤面,是这秋日的正午。用罢了月娘熬煮的葵粥,赵蕤将一早采得的药材倾筐洒在相如台的轩廊之下,分品别类,各作山积。这是他在采伐时就已经想到的功课:他要看看这少年对于天生万物的观想何如?

  “可以入药的,即是正;反以伤身的,即是乱。”李白并没有仔细寻思—毕竟《淮南》一书撰者群公,都是先汉的鸿儒大贤,议论中用芳臭异味的花草,来比拟君子、小人,也是惯见之举。这么答,不离要旨,想来无误。

  “江蓠、穹䓖、麋芜原来俱是一物!”李白恍然大悟,觉得有趣了。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藁本,再抓起地上的蛇床,果然看出两者果实一锐、一圆的分别,道:“毋怪说是‘乱人’,确然相像得紧。”

  李白为之震惊。可是赵蕤还不肯作罢,又倾身上前,攫过他片刻之前明明说有微毒的蛇床,放进嘴里咀嚼一阵,和涎吞了,微微一笑,道:“君子之毒,却也未尝不可以为药!”

  虽然他不至于因此而嗔怪李白,却深深为之尴尬——好像敞晾着身上的癣疥,招摇过市,自己却浑然不知。转念忖来,赵蕤觉得还真不能不感谢这孩子的透见与直言,遂低声喟道:“实则……我也未必真能去来随意罢?”

  这两句,是借着昔年曹子建《公讌诗》之句“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里“西园”二字,回头招呼了“月”的主旨。盖,本指王公显贵们的车顶,状圆而庞,制精而丽,绣饰灿然,夺人心目。在此,便只是因为形似而用以喻月了。

  毋须王衡阳多作解释,官使就是“风声之妇”,仙使则是“女冠”。唐人家室女子修真成风,不外慕道、延命、求福。也偶有因夫死而舍家避世的,一旦遁入道门,还可以有如男子一般识字读书,研经习卷。月娘本来无所犹豫,可是王衡阳接着说:“为官使,则绝代风情,芳菲锦簇,怎么看都是繁华;为仙使,则满园枯槁,钟锣清凉,怎么看都是寂寥。不过—烟火后先,俱归灰灭而已。”

  彼时,李白还是昌明县中一个寻常的顽童。十载有余,倏忽而逝,如今月娘要追问的是:赵蕤若将所学所事倾囊相授,而李白却根本不能作一个孤守青灯、著书立说的“野士”;甚至,他真心想要的,若还是一份仕宦行中的谱牒,则赵蕤将情何以堪呢?

  是的。泪痕还在眼角颊边,李客也不拂拭,朗朗答道:“某生身之地,唤作诃达罗支。彼时中原如何,圣朝如何,某亦混天糊涂,万事不知。但闻先父告以:大唐显庆皇帝,对外用兵,灭西突厥,编户之民,可至咸海蛮河;是后,先父昼夜谵语,云:‘我本汉家身世,宗祖原始,子孙不可或忘。天子既设安西都护府于碎叶城,已十数春秋矣,可以归之。’”

  李客的父亲还念兹在兹,魂兮归于故土;然而天不假年,未能如愿。赵蕤很难想象的是:李客却迥然不同。在他看来,游牧儿幕天席地,纵意所之,诚如他从吐火罗人之处学来的一句谚语:“云草生处无城防。”意思是说:天育万物,四时消长,生灭自然,彼此却无门户,更无疆域。

  无论名称如何,其地则一。此地于汉代称“广汉”。邓艾伐蜀时,军行七百里而渺无人烟,凿山通路,攀木缘崖,士卒鱼贯成行,仅以身入。这数百年前的“广汉”是当时新发广拓之区;数百年一瞬而逝,直到此时,也只有两县之辖,户口千余,编户人口六千有几。此地于高宗永徽年间为朝廷想起,又颇存“实边严守”之议,遂割属剑南道。

  “虽云负贩走商,行脚天涯,不免也要想:吾家,究竟何在?今夜酒足话多,索性再同神仙吐一番实,此后亦不再说了—”说到这里,李客脸上的泪痕果然干尽了,他略一沉吟,近前附耳道:客之名,本非我名;李之姓,固亦不是我姓。”

  “‘客之名,本非我名;李之姓,固亦不是我姓。’” “其飒爽如此,倒是难得一见。” “是以—李白诗中的‘月’,似乎另有他意。”赵蕤接着道:“月,乃是一国!”

  这个国,是西域诸胡逐水草而居的游牧之国,当时谓之“行国”。在李白生命的初期,一直缠绕着与“行国”的遭遇有关的几则故事,以及一支歌谣。

  以亲近于汉的意图乃至并吞南朝的野心而言,则首都平城粮草匮乏,形势边险,酷寒霾沙,车马遥迢,迁都洛阳是势在必行之举。有歌谣形容得好: 悲平城,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罢风。平城悲,平城悲,桑枯草不肥。沙碛十万里,雁行何敢欺?

  这孩子叫斛律光,但是人人都呼唤他的小名:明月。

  好那箭—钻天而上,取鸟而下,落势盘旋,其形如轮,至地始知:原来是一只罕见的大雕。高氏丞相属中有一人名唤邢子高,当下脱口而呼:“此真射雕手也!”嗣后,斛律光便有了一个新的诨号,叫“落雕都督”。

  这是他想象中的巨雕,于翱翔了不知几度春秋之后,来到这荒寒郊野,俯视山川云峦,猛然看见了当年在狂风暴雪之夜结识的少年,想要就近相认。孰能料得,上林一箭堕西风,这心地天真的野物,竟然在顷刻间被那不能相识的旧识横夺了性命。

  便在此刻,似幽远、又切近的一股芎草桂花香气传来,月娘也起身收裹着书纸,却突如其来回眸一问:“孺子,日后果然是要出门取官的幺?” 李白猝不及防,支吾了两声,仍不敢直视这师娘的容颜,只得垂下脸去。

  李白一惊心,抬起头,发现月娘双瞳睒睒,一迳凝视着他。好半晌,才期期艾艾道:“神仙是隐者,一向睥睨官场,不谋职官,某—” “先生之隐,即‘是’;汝之仕宦,即‘非’!汝才读此篇,便不记得了?”

  姚远也一眼认出李白,见他左臂窄袖底下鼓突有物,状非寻常,便似有意、若无意地漫声问道:“时值昏暮,怀刃疾行,少年意欲何为?”

  那酒器看来不过容一升许,可是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将起来,居然终日不尽。

  对于姚远,李白心中无限感念。他明白:姚远于无意间察其暗志,却有意网开一面,不与细究。慈心在彼,终生不能或忘。

  比方说,叙述东汉时代的王充家贫无书而好学,便前往京师洛阳的书店翻阅,过目而成诵,乃以“王充阅市”标之;其对句则为事类相近的董仲舒。西汉经术大家董仲舒勤谨于学,曾经将窗帘门帘垂放下来,以免分心他鹜,前后三年“不观于园舍”,便以“董生下帷”约括之,诸如此类。这还只是题目。连缀起这些题目之外,每题之下另注以这些四字简语的本事。

  帐围以内,自然也要铺设箪席几榻,以及为数不多的交椅—李颙有雅癖,爱洁净,好修饰,出门总有一车,载着一面连地屏风和一张八尺白檀香床,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听得、也看得痴了,不觉心怀荡漾,神智恍惚,虽然耳际那原来的啸声如环堵,依旧嘤嘤不觉,然而赵蕤的话语却有如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山禽无状,嘈扰使君舆驾!”

  这几句话,李颙说得豪壮,李白也听得真切—他忽然间转出一奇念:为什么这场面、这气味、这一来一往的情怀酬酢,他一点都不感觉陌生;相反地,此时此地、在此帐围之中的人以及他们的言谈举止,似乎曾经出现过、且不止出现过一次?

  李白微感困惑;至少他从赵蕤那气定神闲的风度中察觉:今日之会,并非不期而遇;无论来客说些什么、要些什么,乃至于即将要与他商量些什么,实则早在赵蕤的算筹之中习演过许多次了。

  尽使这浪涛汹涌、充盈霄壤的鸟声嘈噪了片刻,赵蕤才微笑着,象是对李白、又象是对所有在场的人缓缓说道:“贵客不远遐路,幸见光临,且受戴天山群禽一礼,以答知遇之情罢!”

  丹丘子突如其来的感叹,于他自己修道学仙的生涯而言,也埋伏下一个转捩的契机;他是到这一刻,才体会那些令凡俗之人充满惊诧、也充满欣羡的手段,应该还涵泳着某些值得咀嚼思虑的旨趣。

  若是越过魏牟的肩头,望向更远处的山曲,彼处有暮云冉冉而升,云中似有蠢蠢欲动之物;若虫、若兽、若仙、若龙;而他的诗句,已经穿透魏牟的谆切之言,在那天地之间,影影绰绰地浮沉着了。

  李白还是不能体会赵蕤的心思,只能半带讥嘲地说道:“神仙办事,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何其缥缈曲折?” 赵蕤这时瞪起一双瞳子逼视着李白,道:“以时下官流视之,彼举我等以有道,则我等便入官常之道乎?”

  “刺史乃官常中人,岂能不明白其间的奥妙?”赵蕤道,“一旦表荐,即成就了我辈的名声;我辈设若不就其举,这名声,就更非比寻常了。” “名声?” “名声!某今日设施,不外就是赚他一个千里之名耳—”赵蕤神色焕发,对群山如对千众万众,敞襟挥袖,侃侃而谈,“试问:渭滨之望,隆中之对,何尝经过那么些青黄灯卷,笔墨折磨?为圣人师,为天下计,又何尝须要我辈枯心应考,连年守选?—‘商山四皓’故事,汝应该是十分熟悉的吧?”

  月娘问:“天伦至亲,有何不可相见?” “贾人之子,倘若传扬开来,日后如何取清要之官?”赵蕤说着,又转向慈元,道:“然则,李客行前还说了什么?” “只道今秋回不得乡,盼能于来秋与檀越一会。”一面说着,慈元一面从海青大袖中摸出一卷扎缚停当的文书,捧付赵蕤:“这些都是李施主多年间往来成都经营所得,合是为李郎具备的盘缠。” “是契券?” “是‘无尽财’,敬奉檀越转呈李郎。”慈元道,“李施主还说:倘若李郎此行尚有敷余,便请檀越收取了,以为薪水之资。”

  流离之势既不可挡,王兴国则处于善门难开、善门难闭的窘境,就算是金山银山的累积也未必能够支应。除了想尽办法贡献一己的家产,还须四处拜谒所结识往来的富人,广为化募。这时,有人给出了主意,谓:“欲开布施之门,须邀豪贵之家;欲邀豪贵之家,须博高尚之名。”这话的用意虽然不见得纯厚,但是点出了一个事实:豪贵之家维系于高尚之名,而高尚之名还倚赖能传扬周知的布施。

  最初的这一批僧人没有特立名目,只是约定以吃苦、忍辱为宗旨,每天只进一餐由乞讨得来的饭食,且恪守不向寺院求乞的法则。他们在道途间,遇见了任何男女,皆施以揖拜之礼。由于不能拥有私财,若受了一日一餐以外的布施,便要返还众生。 与其他僧俗广众更不相同的是,一旦去世,连尸体都不能入棺椁、成殡葬。为了不妨碍观瞻,必须将肉身弃置于森林之中,以为鸟兽之饲养,号之曰“即身布施”。

  一切佛都是泥塑之像,不必礼敬;而真正的佛,就是众生。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绵州之前的春天,慈元和尚来送书简油粮的那一天傍午,赵蕤兴致出奇的好,将慈元留在子云宅用饭,他检视了一回园中和灶下所有,除了平日餐飧一向少不了的青精饭和水英羹之外,特别吩咐了两道菜;一道叫“端木煎”,另一道叫“椿根馄饨”。赵蕤还捧出原本不知藏于何处的一坛陈酿,与李白对饮。

  当日,慈元显得有些不安。虽然布食的几上除了酒是犯戒之物,其余皆为园蔬,揆情按理,不应有所忌讳,他却不大举箸。踧踖数刻,才胀红了脸,贾勇道:“处士乃是道者,不亦有五戒乎?” “有之,与贵道无异。”赵蕤颔首,不改容色,继续同李白举杯而饮。 慈元沉默了,捱过老半晌,似又不能按耐,复道:“贫道犹记,贵教五戒中亦有‘不得嗜酒’其一……” “有之。”赵蕤说时,又满饮一杯。

  “无他—”赵蕤从袖子里摸出李客的那封短简、抖擞开来,逐字念了其中几句:“‘或同佛子游,亦可相照应,唯蛮瘴逼人,须嘱稍防’。”念罢,赵蕤又对李白道:“汝父写信,错字满纸,一片云烟,仅此寥寥数语,便讹写了四五处,某却是看见和尚的那一轴度牒,才参透的。此简原意,是盼你能与和尚同行,却怕蛮瘴之气相侵,惹受无端灾病,嘱汝提防;所以某才为汝等备此椿叶干菜,日夕佐餐,可以防疠疫。”

  李白一时之间还参不透赵蕤话中玄机,而这一叠从未出现在眼前的契券,显然是和尚所携来,便转眼看了看慈元,慈元竟然抢忙低眉垂脸,象是有什么不便开口的心事。而赵蕤只不理会,仍旧侃侃而谈: “此去往峨眉,若无他故,一百八十里至汉州,再一百里过益州,复南行二百里便到眉州,前后计程五百里。倘若某推估不误,汝等步行,可得二十天晴明春日,一路寒暖合宜,可缓缓去矣。”

  “出即出矣!但有三事须防。”赵蕤道,“见大人,须防失对;见小人,须防失敬;见病人,须防失业。” “见大人,须防失对”很容易明白,说的是遇见了衣冠中人,若有酬答的机会,可以尽量施展所长,不要坐失了发挥才学的机会。见小人,须防失敬”也是耳熟能详的勉励,意思是要他勿因所见者为乡野黎庶,就心存轻鄙。唯独这“见病人,须防失业”,怎么揣摩也不能会通意旨。 赵蕤看他皱眉瞑目的模样,便明白了,当下道:“汝随我修道向学,至今也大半年了,日夜操持百工,能熟习农医诸艺,多学益能,本非恶事。不过,汝须知士农工商,各实本行。农与农所能商量的,不过是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工与工所能通款的,不过是机栝精巧,锤斫细密;商与商所能谋画的,不过就是三五六九,加减筹算;士人与士人所能言道的,不过就是诗文歌赋,人伦天理而已。何谓‘失业’?便是不与同行言同行,或是与同行不能言同行。古云‘失业者贱,得志者贵’,即是此理。”

  酒软滑清凉,入喉不滞,一注落腹,通体畅朗。只是醅酿未臻透熟,还残留了些许浮蛆微粒,仿佛带脂的果瓤。中年人此刻似亦有所觉,即道:“略咀嚼,令齿牙间稍转其味—” 李白嚼了嚼,果然口中那渣滓一般的蛆脂随即融了,甜腻稍减,转出另一股较为沉着的醪香,他忍不住赞道:“真醍醐也!岂人间所有?”

  终于因为这种隐昧的罪名,薛道衡遭隋炀帝赐死。他原有名句“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为一时所传诵。据说在临刑前,隋炀帝还留下了切齿之言:“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而薛道衡这种横遭巨祸、残斫清才的命运,似乎不能及身而止。

  李白再度睁开眼时,端的是一室窅然。人迹、酒痕俱不见,三间两架的室内只能状之以窗明几净四字,朝内的那一侧壁间原先紧闭的木门已洞开,里头是绵延不知所止的客室,象是正准备接待无穷无尽的旅者。 头上绾了鸦巢髻子的胡姬向他嫣然一笑。

  也就在这一刻,他转身奔向道旁一湾春日初涨的浅溪,摘采了一大把剑刃也似的菖蒲新叶,递过来,对着慈元傻笑,继续吟道: 河车丹鼎生紫液,姹女初成朱雀碧。即此奉君食菖蒲,蓬莱瓜枣识痕迹。

  室内寒灯一檠,放在灶上,似是有人借此用饭,还来不及收拾。看灶间犹有余火,釜中只剩几茎泛黑透黄的野菜,浮粒可数,漂在稀薄的汤里。李白唤慈元门里门外寻了些散柴来,将灶火续上,另烧了一铛水;自己则为两妇人把上了脉。

  令慈元讶异的是,当李白这么说的时候,嘴角显现出讽谑的笑容,而眼眶之中,却似有泪光闪烁。

  杜佑的通典·卷一七六·州郡六》中,称:“巴蜀之人,少愁苦而轻易淫佚。周初,从武王胜殷。东迁之后,楚子强大而役属之。洎于战国,又为秦有,资其财力,国以丰赡。汉景帝时,文翁为蜀郡守,建立学校,自是蜀士学者比齐、鲁焉。土肥沃,无凶岁。山重复,四塞险固。王政微缺,跋扈先起。故一方之寄,非亲贤勿居。” 这一段简要的文字,勾勒出蜀地绵延千载、尚豪又重文的习俗由来。尤其是基于地理上的屏蔽自固,资产丰沛,仅用“王政微缺,跋扈先起”八个字,便有力地刻画了此间“不师律法、自决胜负”的强悍民风,而“跋扈先起”与“起霸虎”或恐就是一音之转,古常民之语也许正是“起跋扈”。

  李白佩剑,只是装饰;往昔乘醉使气,咆哮闾阎,全仗着青春筋骨。这一番,忽然想起当日在市井间揎拳伸腿,纵跃奔跳,不外就是与同侪少年嬉闹玩耍而已。真要动这生死刀兵,他可是全然不能应付的。

  “已然不记来处了。安西曾杀过几人,瀚海亦杀过几人,北庭也须是杀过几人。”

  几乎与此同时,京郊终南山上的竹子居然在数日之间,全都开了花、结了子,花形如麦,数十百万竿的竹花竹子绵亘于山丘,有如盛夏之雪,蔚为奇观,也平添了几分妖气。

  可是,李白听侯矩娓娓道来,竟然止饥忘倦,他这一生都将记忆着那些歌里简单、稚拙而动人的意思,大约说的是: 我眼之碧,得之于水草;碛沙之红,得之于鲜血;弯弓射月,弓即月;射落之时,一天飞大雪。

  “还故乡有何用?” “陇右风光,豪杰满地,”王灵智道,“欲大用于天下。”

  “剑即步,步如飞;学剑,莫如学步。”

  那些在过往不知多少岁月以来,浮生随波、一去而不返的人,留下的便是文字;用赵蕤经常用的譬喻来说,“历历如星辰”,其字句璀璨者,吟之咏之,亲即如在眼前,若可一触,每有相仿佛的处境时,便觉得某文某意特别生动佻达,象是专为千百年后的自己而作;遭遇了另一人事,便又会想起某诗某赋之中,合乎当前情态的形容,类此怀抱不一而足,又怎么能够专拈出某一人来概括议论呢?

  如果生在南朝,李白根本作不了诗。

  依稀听见李白嘱咐陈过:要赶紧为老人家煮一铛白粥,杂以葱白数两,速解其内热为上。

  李白交代完医事,匆忙作别,直奔逆旅。这一场辩难下来,他不比卢焕好受,虽然卧处宽敞,席榻爽适,难得还有主人细心安顿的茶水灯烛,都是他料想不到的奢遇。不过,他却一夜辗转,怎么也避不开卢焕的那张醉酲中的老脸。

  而在清凉寺,一个全然陌生之地,李白却一点一滴地想念起前此的一切。他想着和他一同在昌明市上仗剑奔逐、持酒嬉闹的结客少年,他们应须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他想着父亲策马驱车的背影,走在阡陌如织的无尽原野之上,之后不知经历了多少晨昏寒暑,这条黑影复策马驱车,从阡陌如织的无尽原野回来;他还难得地会想起母亲—那个肤色白皙、高鼻深目、安静到堪说是哑了的女人;不过,就在想起母亲之时,李白似也失去了语言。

  他也想着赵蕤。 或许是由于松木气息之故,记忆中最鲜明而挥之不去的,是赵蕤从岷山之西、黑白河口掘回来夔牛角、犀牛角和一束四五尺长的象牙那一次,他驱李白挑了水,将七尊铜鼎注满、烹沸。

  尤其是替僧人配药调膳,须忌荤腥;而替俗家病患处方,则略无避讳。遇到了家道丰实的人,或也呈现了虚症,他就常在药材中和以葱韭鸡鱼之属,烹调起来,俨然别有风味。这样的膳食,初非病家或李白所料,竟然能成为“理病之资”。

  梁元帝有一首诗叫《荡妇秋思赋》,里面写到“登楼一望,唯见远树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

  《大唐李白》读后感(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有张大春捉刀为李白作这本似小说似传记的东西,实属李白之幸。

  这话夸大?其实不然,这样一本书,当世还真只有张大春写得。一流的小说家没有张大春这样渊博的学术考据功底,而学富五车、埋首研究几十载的老学究们又学不来小说家信口胡扯,覆手为雨的脸皮。

  张大春无疑是两岸三地最优秀、最全面的小说家之一。有句话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陆当然不乏文笔好的作家,,比如我们常说莫言的“泼辣”、韩少功的“乡音”、余华的“朴拙”,可逐一审视你会发现,大陆文学但凡在语言上出彩的,要么是掺杂方言,要么是对外国文学(福克纳、马尔克斯...)的模仿。咎其原因,是解放后一方面对传统文化一律打倒,另一方面则是革命语言的污染,现代的网络语言和各种流行语更是雪上加霜。成长在新中国的一代在传统文化,特别是文言文上的熏陶远不若海外作家。正因为大陆存在这一道文化断层,那种很纯净的汉语就鲜有人能够写出来了。

  张大春在小说中用过的“腔”和技巧用一个词形容就是 眼花缭乱 ,用什么是什么,不过在本书中体现不深,我认为《城邦暴力团》是集大成者,语言风格和叙事技巧的随心所欲。把张大春的写作风格喻以金庸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的话,一定非”小无相功”莫属——不着形象,无迹可寻。天龙八部里鸠摩智以小无相功运使少林七十二绝学的般若掌、摩诃指、大金刚拳

  ,至阴至柔、风格迥异的各路招式信手拈来——真是到了“入神”的地步了。

  这绝不是一本消遣时光的闲书。书所涉及隋唐五代史、士文化、佛学、古文、人物传...虽然小说家之言,亦真亦幻,可如果读者真有心考据,那么收获岂止是读完了一本小说?难怪张大春要自誉“大学四年,若能好好把这本小说看完,也就成了。”这本书对读者是有要求的,不如说是书在挑选读者。所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张大春的这本书绝非白璧无瑕,它本身最大的优点亦成为它最大的缺点。

  首先是 散 ,信马由缰,无所拘束,东张西望,见一景,现一物则驻足观看徘徊不止。比如有一段讲到一个和尚受李白之父李客所托,拜访李白时说的“无尽财”一词引出,转而谈起佛门福田、借贷制度的起源以至唐代的发展,再转向与李白家素有渊源的斛律光与三阶教的关系,接着又跳转到李白55岁与韦景先的一段轶事,再从李白为韦景先所作悼诗讲到阿阇世王的故事...等再说回和尚见李白,已翻过20页。

  其次是 专 ,诗赋中用的字、典张大春都一一注解、考据,对于非文学系毕业的读者来说,偶有枯燥乏味之感。

  以上两点如果还属吹毛求疵,那么最后一点则很致命——李白不“像”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李白。卷首有诗:

  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李白 《少年行》

  这首诗应该是作为书中李白其人的基调的,李白出场时,腰挂长剑,怀揣匕首,结客少年,确有几分诗中的少年狂气,可愈到后来形象却越模糊单薄。李白常自称“我乃天上人”,或许以一介凡人来临摹太白金星转世,是有些难为张大春了。

  《大唐李白》读后感(八):坚持就是意义本身

  《大唐李白 少年游》买了小一年,数次翻开又数次放弃,之后还是难以抑制的买了第二三卷。心里默默想,总是要读完的。

  一本难读的小说似乎本就丧失了它全部的意义。

  我也禁不住问自己,为什么要继续攒劲读下去。

  荡开一笔,说说《大唐李白》为什么让我数次放弃。(我是个连《百年孤独》都不觉得难读的读者)一言以蔽之,张大春本就没想写通俗小说。这是一本实验小说。张大春通过各种史料来模写李白的一生,据说无一句不据典。一是文笔略文言,对于非专业文言功底尚可的我来讲,略费劲。这种费劲的程度在于一些细节要认真看读的懂,不能不过脑阅读。二是引经据典,这也是该书饱受诟病的地方,不少读者认为这是一种掉书袋的卖弄。但是我忍不住为张大春开脱,他的本意就是探索这样一种小说形式,而非才识的炫耀。你从引典的笔调中可以感受到流畅感,非刻意的卖弄。三是李白这条线并不紧密。前八章洒出去,李白都还没有出现。那些卯着劲要看懂李白一生传奇的读者难免要失望。但对于四卷的著作,开始的引子也并非难以理解。

  我不知不觉中已经为张大春开脱了。因为我真的觉得这还是本值得一读的书。

  首先,在于作者的态度。好吧,历史在穿越戏说中已经面目全非,历史中的大人物也在夸张狂狷的笔调下变得忽明忽暗。张大春,这么一位在台湾德高望重的大家,愿意逆流而为,一点一点用史料用诗歌来慢慢拼凑一个李白。当然这个张大春笔下的李白也许离本尊还很遥远,但是至少他在致力于让他清朗。

  其次,李白是我们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从小读李白,从床前明月光到蜀道难,从孤帆远影碧空尽到将进酒。我们想春游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送友人说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我们没钱落魄了说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在人生的某一个抒情点上想到李白,借他的口潇潇洒洒,什么都有了。他在我们心里似乎就是那个狂傲的、大气的、不羁的少年。可是他真是的样子是什么?我真的想知道。

  最后,如果你不拘泥于李白本身,你能得到更多。就像关注于宝黛恋的读者很难体会到红楼之美,单单为了李白看《大唐李白》也难免失望,层层叠叠,山重水复,如果肯放下很多,看看沿途风景,大抵不虚此行。

  为什么要坚持读一本不引人入胜的书?这是我思考很久的问题。

  很多有读书习惯的朋友对书的态度是喜欢,喜欢才读,喜欢才学,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我总隐隐觉得这还不够。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读书大抵也如此。满足于一种舒服的读书状态当然值得欣喜,但总要每月读一两本不那么轻松,需要坐着才能读下去的书去开拓眼界,磨练自己。读书的快乐也许在阅读的过程中,也可能会是在阅读之后。兴趣是开始,有了兴趣总要有那么一点不畏不惧的坚持,能促使自己再往前走一步。至于说往前走一步有什么意义呢?走一步之后才会知道,未知让我如此着迷。

  最近半年在练习坚持,所以才有了现在23点码字的我。至于说这有什么意义,坚持本身于我就是最大的意义。

  《大唐李白》读后感(九):浅读:历史小说《大唐李白•少年游》

  2014年初,台湾作家张大春的宏篇巨著《大唐李白》第一部“少年游”问世后,从网上看了好多的介绍。从心里真的是喜欢的不行、想得不行,即刻想饱读,在市内跑了多家书店。都空手而回,半年过去了,也渐渐淡忘了,不想了,前天从网上又一次看到这部书的介绍,仔细看来,是介绍其第二部“凤凰台”的,马上勾起了对他的渴望。

  原来,这部书要有四部呢:一部是“少年游”, 二部“凤凰台”,三部“将进酒”,四部“捉月歌”。

  为尽快读到此书,我只有让我的女儿去从网上所购,上午在网上定购的,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由国内热门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装帧漂亮,印刷精美,爱不择手。放下了在读的其他书籍,先打开她饱食起来……..

  《大唐李白》系列,是作家张大春现代小说技艺与古典文化素养集大成之作品,拟以百万字篇幅再造诗仙李白的一生、大唐盛世的兴衰。首部曲《少年游》透过梳理李白早年的萍踪游历,为读者解开诗人的身世、师从之谜,勾勒出盛唐时代的斑斓世相。作者在小说和历史之间捭阖出入,不仅以诗句推理出当时文人笔下心绪由来的内外世界,甚至大胆替李白“代笔”,对其诗作进行续补、改写。虚实难辨,却精彩叫绝,堪称理性和知识的完美。

  从来没有这么用心的去读一部书,从来没有读得这么费劲。就如此,张大春老师的这本书我仍然没有读透,正如他在书末的谈话中所说的,他期待这本书的读者是看到诗和生僻字会去查考,而不仅仅停留在看故事的层面上。然而,我们每一个闲读书,读闲书的人,可能看小说都是为了读故事的。

  我也正是来看故事的,看一看大作家是怎么写李白的。

  毫无疑问,这不是一个迂回曲折精彩绝伦的故事。远没有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吉林作家马昭先生的那部《醉卧长安》读起来琅琅上口,优美流畅,让人荡气回肠。

  张大春老师用一种散文方式来写这个小说,议论太多,中间夹杂了很多诗词典故轶闻,还有哲理。这真不是我们熟识喜爱的中国古典章回体小说,也不像是西方的经典故事。可以说,这是一种另类的小说,也就如同一些读者所言是一种实验小说。《大唐李白》四部,100多万字的巨著,从内容结构上看,作者这样逮住什么写什么,恨不得把五千年历史上的人和事全叙述一遍。何止是四部又弃止是百万字啊。我读小说大半辈子到今仍不很能够接受这种类型小说,依然觉得小说就该是个好故事,能够感人,能让人哭、让人笑、让人激动,甚至产生共鸣的升华。

  不过这本小说也有可看的,好看的地方,比如他写斛律光与雕、李白怀揣利刃刺杀县官儿等情节,也是很是感人的,还有他写出来的一些饮食医药知识也很有趣儿。

  本人认为,这本小说只能算是张大春老师自己的大作品,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都值得找来读一读,也只是读一读而已。

  周工于二〇一四年十月十三日星期一

  《大唐李白》读后感(十):亦是当时绝世人,共我林深听寂寥

  与音乐沾边的事物,我总觉非我可及。文章材质,诗以和歌,具音乐趋性,我是很有生人莫近的觉悟的。我比较习惯喋喋不休,言辞不确, 全无听觉消耗的默然闲读,书写者读者双方均不必过分琢择润饰,靠大器量时调援应信息。快餐文章一读作罢,耳顺的乐声,却常使人流连不去,低回无语,每次释放时也每次捕空。读诗则语音走转,意图驰换,速度不高紧张度不低,见著通微之迂曲徘徊,大概和显行无形乐相类吧。

  最近破天荒磨完一本诗人诗歌之书:张大春新作《大唐李白》(少年游)。这部书梳理李白早岁萍踪游历,他的身世,学从,交友,剑道,诗文气质的养形等等,尤重 于他问学隐士赵蕤那段时光。大诗人李白,卓异今古,文胜千秋,中国人的人文阅历中,与他绝无交集,大概是不可能,不倾慕其文其人,不迷醉于专属于他的洒脱 不拘,宇宙悠游,仙履天外种种妙不可言不可学,大概也不可能。 《大唐》书复原迷样李白的风神,很可满足读者瞻仰或者猎奇的愿望,加上辞彩雅美,音声铿然,每每引人诵读忘倦,可谓加长版诗传。

  引诗句为章节定名点睛,是此书的外形特色。别的不提,单是浏览一遍“秋浦猿夜愁”,“千里不留行”,“长吟到五更”,“天马来出月支窟”,“别欲论交一片 心”之类醒目标识太白符号的句子,便叫人无法不动容。偏生张大春的文段毫不逊色,两相激荡,互为解释,好像诗原本该跳离方寸,在更广瀚的语境里遨游,而文 章则参透了诗人心眼,惺惺相惜。最开始被这种致意形式打动,是在李白即将出场的章节。其一,青冥浩荡不见底(自《梦游天姥吟留别》),其二,回崖沓障凌苍 苍(自《庐山谣寄侍御虚舟》)。“青冥”语的问天意象被张大春推转了一层,改而测度含蕴在这沉默大虚空中的为诗之道,月下的赵蕤想的是,“难道只有那些主 持典试的前辈诗家所讲究的声律格调才得以被人仰见吗?他没有答案,但是仍不免对广袤的黑暗极为好奇。” “回崖”句呢,也似离开庐山飞湍,势比风雷的“凌苍苍”,倒有一丝武侠容色。诗的别局由谁担当?谁会横空出世?读至此,主角李白已经呼之欲出,在听过他的 匕首平仄声,见过他巨石作诗之后。当然这是小说家有意吊胃口,可一旦由这么显扬的急速名句提挈,就好似启动了一场盛大邀迎,然后果然掠下结客少年身影,他 的开场白居然是,“指南,酒固佳,何必嗌死?”真真绝倒,让我感动感泣。

  篇章中论诗解诗, 或者直抵写诗时的心程,机锋流转,意味叠叠。张大春展示了明显的考据癖,和接驳式逻辑,这个文法绵密的连环套手,总是淡然带起“个中因由,且听我徐徐道 来” 的畅说架势,不兴不徐地筑连缘牵。如果你的耐心够用,倒颇可为长久以人们来对诗仙的老大难疑惑寻些线索。比如他的身份背景,书中历数《结客少年场行》,并 多次探掘李白的象征词“明月”--从曲折动荡的家园谱族到一代名将斛律光再到某个惦念不忘刻意抹去的人,处处设喻,时时昭明。又如为什么李白自比谢灵运青 睐谢脁,文坛前侪,他重视谁?李白与卢焕漫谈诗文诸章,很可帮我们回顾并索骥写“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何时到栗里,一见 平生亲”,“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的大诗人心底的仰望。他常铺开了愁绪后,迅速遁让,避实就虚,欲赊酒买梦,长醉不醒,读之说不清是喜是悲, 是嗔是癫,那么奇诡的情意轨迹,联系张式别解貌似听琴聆禅的“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他的隐哀由衷,似乎再显然不过。

  的确,《大唐》的 趣味集中于诗道。除了字句循理--比如“登高望四海,天地何漫漫”描述的主体是什么,“因绝西园赏,临风一咏诗”何处不恰当,“无人知所云,愁倚两三松” 混入幽篁鹿鸣,青峰飞水大写意,究竟想表达什么情绪,它还复现了文士们做诗的实况。科考之外,并没有什么授题命意,言咏抒说,随手随心,把内外世界的触感 凝练抽拔,像是心绪必经的出路,思想必须的整理。热中如沈佺期,冤恨如薛稷,冷眼如赵蕤,洒脱如李白,他们的诗就是他们本人的白描。想到诗这种语文介质曾经和人如此亲近,休戚与共,也算是千载而下的抚慰吧。

  李 白自命谪仙,张大春就让众星拱月,每位人物出没,似乎都无非在某个意义非凡的时点,完成与诗仙的逢遇。即使不大待见的苏颋,也给他留了一个自愧弗如的伏 笔。依此散射到大唐盛世方方面面,也可谓并举大唐与李白。

  不过一旦走出戴天山,我读着就有点寂寞。赵蕤所谓的“委屈”,卢焕坚守的“声律”,张大春一直探 讨的一个主题,也或许正是说出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而终“不得开心颜”的李白一生困扰的一个原因,内形于他对故我的隐去,外显于他的豪迈不羁,亦即一 个崇尚虚名的功利社会以其种种牵制和自由灵魂对撞,后者多半不大可能收获完胜幸福。张大春应是深深体谅,于是写了一出“一首诗,能传几条街”的开篇,初读 一笑,再读凄凉,真个是“心亦不能为之哀”。不过转个角度想,倘若一生顺风,过山万重,那也也不会有谪仙诗这样珍稀的物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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