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裸体，正在被万千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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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1138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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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水滴直播：我们正在免费偷窥你
You’re being watched.
这句台词，在美剧《疑犯追踪》每集开头出现，看的我心里发毛。
剧中，软件天才Finch发明了一个名为“机器”的程序，用来实时观测全国上下所有人的行踪，并通过它的观察来预测犯罪行为的发生。
出发点是为了伸张正义，后果却不堪设想——每个人都毫无个人隐私可言，形同裸体。
别以为这仅仅是美剧，你我也正在被偷窥着。
12月11日，一篇名为《一位92年女生致周鸿祎：别再盯着我们看了》的文章，在网络这片深水中丢了一枚炸弹，炸出了水滴直播和360。
自“三色幼儿园”事件之后，360集团免费为很多幼儿园安装了360智能摄像机“小水滴”，方便家长可随时随地通过手机查看孩子的行踪。
不料，却被人发现“小水滴”除了监控的作用，还“贴心”地将幼儿园教师、幼儿瑜伽舞蹈室等监控内容直播了出去。
而这些画面，都被水滴直播平台上的网友们一一看在眼里。
这到底是保护，还是变相伤害？
此视频一曝光，立刻将水滴直播和360推向了风口浪尖。
其实，水滴直播一直在“侵犯公民隐私权”的刀尖上游走。
今年5月，在上海一家便利店的水滴直播里，
33分17秒：吴先生的爱人在吴先生的右脸上亲了一口；
34分07秒：吴先生把他爱人搂进怀里，摩挲着头发；
34分44秒：吴先生右手撩起她爱人腰部的衣服，她爱人拉开了吴先生的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几天后，南京的王女士发现，自己的家里竟然也有一只“眼睛”在监视她、直播她。
她的日常生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直播平台上的“色情服务”，供人消遣娱乐。
王女士和吴先生，并不是个例。
据统计，截止到2015 年，世界上已有超过两亿六千万监控摄像头，65%存在于亚洲，每个人平均每天会被监控摄像头捕捉到 300 次。
在这些镜头里，吃饭的、睡觉的、吵架的、亲热的应有尽有，很多网友坐在家中便可以一览“众生百态”。
艺术家徐冰甚至通过收集各种监控直播平台的视频，拍出了一部有人物、有场景、有剧情的电影，叫《蜻蜓之眼》。
“别怀疑，我们随时都会被直播和监控。我们就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徐冰说。
（《蜻蜓之眼》“剧照”）
02
缺失的隐私，泛滥的窥私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踏入餐厅、走进网吧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就在监控录像下，通过直播平台“广而告之”，甚至让毫不相干的人“评头论足”？
前几天跟朋友聚餐，隔壁坐了一个小网红，正架着一台手机直播自己吃饭。
朋友被镜头对着，吃得很不舒服，于是跟小网红提议调整下镜头角度。
没想到对方眨巴着那双美瞳和假睫毛加持的大眼睛，回了一句：“我这个角度比较好看。吃个饭有什么不能拍的？”
还不忘回过头跟她的粉丝们互动：
“为了宝宝你们，我都被人家说了呢嘤嘤嘤~”
气得朋友拉起我就走，饭也不吃了。
然而，那些开着直播的餐馆和商店的老板们，个个都直言：公众场合谈何隐私？
直不直播，都有人看着你。
如果吃饭不算隐私，那个人的手机号码和名字呢？
前段时间，我又收到了“探探app”发来的短信，这是我第N次被“暗恋”了。
一个从未下载过的app，竟然能够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知道我的号码，让人实在不舒服。
跟朋友一说，才知道身边有不下10个人，
也收到了“探探app”的这则短信。
有人暗恋你是假，个人隐私被倒卖是真。
除了交友软件，我们每天也都在被各种地产中介、贷款公司、淘宝刷单等信息和电话打扰着。
直到我们见怪不怪。
就好像4月份水滴直播曝出的幼儿园到高中的“教室直播”，也有不少家长认为，老师分享、家长观看，大家一起监督孩子，没什么不好。
这种言论，跟某些网友的脑回路出奇的一致：
我是为了伸张正义，你怎么能跟我谈隐私呢？
于是，就有了人肉搜索。
不可否认，从2002年“人肉第一案”至今，网友人肉这种“集体行为”确实推动了某一些法律之外、社会疑难问题的解决。
但曝光隐私，永远是弊大于利。
在“人肉十年”的报告中，社会帮扶救助等正面事件仅仅占7.8%，绝大部分都是负面事件和娱乐事件；
被“人肉”之后，又遭遇恐吓、围堵等暴力行为的频率高达64.1%。
2008年的一起“人肉搜索”导致的凶杀案就是典型。
愤懑不平的他，在网上捏造了女友忘恩负义的帖子，立马就有“热心”网友主动跳出来帮他“人肉”前女友周春梅。
把她的QQ号、手机号、学校地址和寝室号通通曝光在网上。
在网友们的“帮助”下，林明很快找到避而不见的前女友周春梅，杀了她。
说实话，这桩惨案里，就是热衷“人肉”的网友们给林明递的刀。
事后，有很多参与“人肉”的网友都在忏悔，不该被凶手蒙蔽，被居心不良者利用。
我很困惑，即便周春梅真的如凶手林明所说的那般“忘恩负义”，网友们就有权利随便曝光她的个人隐私吗？
十几年来，很多社会学家一直想给“隐私”一个定义。
尤其是在大数据时代的你，更是迟迟没有结论。
其实，隐私并没有那么复杂。
我很认同一位学者的看法，他说：
“在特定的情景下，对不同的事和不同的人，隐私是指用户认为是自身敏感的且不愿意公开的信息。”
简单点说，我不知道、我不乐意，你就侵犯了我的隐私。
无论是电话号码、地址，还是吃饭上课逛街健身的视频，在“被直播者”不知情的时候曝光，就构成隐私侵犯。
有人认为，这样定义“隐私”的人怕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还有网友说：“如果有人在监视我，一定会被我无聊哭的。”
而事实上是，我们都低估了人们内心“窥私欲”，在强大的偷窥欲望面前，无聊是不存在的。
去年，相声大师于谦深夜直播母马生产，黑漆漆的画面里不见人，只见一匹偶尔走动吃草的马。
这个无聊的画面持续了一个小时之久，却依旧有几万人在线观看。
（一个多小时之后，于谦老师终于出现了）
一开始，我也很不能理解。
直到看了那部监控视频组合成的《蜻蜓之眼》，才明白了这种“无聊的快感”——普通人的生活大都稀松乏味，但却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
镜头里的人每一帧都是真实的，他们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比任何一部大片都撩人。
这就是我们最真实的“窥私欲”，在大数据时代，很多东西更是将这种欲望放大了好几倍。
比如说，网红直播。
这两年，网红直播成为了一种潮流。
截止到2016年6月，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在中国的7.1亿网民中，看过直播的3.25亿。
慢慢的，窥私欲的胃口，被越养越大。
光明正大地看网红直播，
已经不能满足膨胀的偷窥欲望了。
别有用心的人，又摸索开发了一些付费偷拍软件，盲拍相机、隐形相机、静默相机等。
可惜名字起得再好听，都掩盖不了偷拍隐私的目的。
甚至有一些酒店和宾馆的客房电视里，也装有一些偷拍的小影片。
曾经有报道称，有人在一小宾馆里打开电脑，发现里面有数不清的小电影，细细欣赏起来，原来是自己的视频。
这样的巧合很讽刺。
这或能说明，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是被“窥私欲”拉扯着的。
一边在宣称要捍卫隐私，一边大张双眼，
意图寻找别人的隐私，
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受害者还是帮凶了。
03
毫不夸张，我们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上个月，Twins的阿娇深夜发了一条微博，
喊话“老实人在何方，我已经年纪不小了。”
虽然秒删，却还是受到了不少网友不堪的评论。
“老实人”这个梗，让大家又想起了过去将近十年的“艳照门”事件。
作为被曝光隐私的受害者，陈冠希在谩骂中宣布“退出娱乐圈”。
而阿娇也在异样的眼光和污秽的调侃中，过得很不好，甚至在综艺节目里直言：“我已经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了。”
听了很心酸。
明明是自己的隐私权受到了侵犯，却还要遭到公众的“二次伤害”，真让人心灰意冷。
据统计，这个世界上有2亿多个摄像头，
成千上万个直播房间号。
试想一下，一旦隐私丧失，在镜头里被肆意娱乐和消费，这样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我们偷窥着别人，我们也势必也会被人偷窥。
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一样，30岁的楚门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就成了一档全球直播的主角。
几十年来，他活在摄影棚里，身边的亲朋好友和陌生人，都是这档直播的演员。
他的吃喝拉撒、他的成长发育、他的恋爱婚姻，都被一帧一帧地记录下来，24小时全球直播，被上亿个观众监视着。
里面有一幕特别触动我——楚门望着镜头，观众望着他。
观众说了一句：“他是不是也看着我们？”
影片的最后，楚门放弃了前几十年的生活，拼了命逃出了镜头，直播中断。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我们除了要保护自己、捍卫自己的隐私，也要记得克制自己的“窥私欲”，尊重他人的隐私。
对于直播，每个人都很难置身事外；
对于保护隐私，每个人更不是局外人。
然而，处在一个技术文明的时代，我们却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什么时候能够逃出去？
什么时候能穿上衣服？
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不再裸奔？
别忘了，You’re being watched.
参考文献：
[1]薛霞. 《“人肉搜索”现象的社会学思考》.中国青年研.2009-01-05
[2]徐冰：你生活的每分每秒都在监控中.中国新闻周刊.2016-03-07
[3]陈菲菲. 《一位92年女生致敬周鸿祎：别再盯着我们看了》
[4]张帆,王潘. 《水滴直播风波背后：监控的越界与危险的直播》.腾讯深网.2017-12-14
[5]侯坤. 《泛直播时代隐私保护不能缺位》. 呼伦贝尔日报.2017-11-13[6]宁新春. 《换衣直播缘于公众对隐私的窥探欲》.东莞日报.2017-08-30
[7]黄成鹏. 《大数据时代的个人隐私》.华中师范大学. 2015-05
[8]刘雅辉等. 《大数据时代的个人隐私保护》.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2014-05-06
[9]黄帅. 《“网红”直播背后的集体窥私欲》.中国青年报.2016-08-17
[10]郝永华,周芳. 《人肉搜索的第一个十年（2002-2012）》.现代传播.2013
【END】
✍音乐：
Truman Sleeps — 楚门的世界
✍作者：
陈毛毛，人气作者，麻辣英语教师，善用歌声和文字撩人，少女颜和男友力的结合体。微信公号：我们都是文艺青年，ID：youth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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