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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一)

2017-10-02 17:30:11 作者:晚睡 阅读:载入中…

你已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一)

某年,看到一首《牡丹亭外》的MV,陈升的歌,配的却是狄龙和姜大卫的电影画面。

一对少年,在光影中紧紧相随,一颦一笑,穿越岁月历久弥新。莫名惊诧,人间竟有如此之人物,为何我以前却不知道?

陈升那沧桑的歌声啊,真有叫人中蛊的魔力,“这人间苦什么,怕不能遇见你,这世界有点假,可我莫名爱上他”——于是,就这样莫名爱上了那个叫姜大卫的人。

很久都想好好写写他,写写停停很久,越拖越长,终于拖出了这么个冗长的稿子。一期发不下,正好借着国庆节的假期,分几期连载完毕。

有同好者,可以一看,不喜者,也请宽容我的任性。也许看下来,你也会发现这个人的可爱之处,真的,在我们所不知道的世界中,藏着那么多美好

请听我从头说起。

01

他从海上来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是香港电影业空前繁荣的阶段,大批优秀的内地电影人,纷纷赴港谋求发展,一度把中国电影的中心从上海迁徙至香港。

我们现在可以看到那个时期的香港电影中,经常同时出现上海话和粤语的角色,比如《阿飞正传》中,一口软糯上海话的养母和一口性感粤语的旭仔无缝对接。

扮演养母的潘迪华,也是来自于上海。

在当时的香港,上海话甚至和粤语并肩成为官方语言。电影也都是国语片,粤语片是小制作的代名词,只能半夜放,所以才会有粤语残片这样的评语。粤语片的真正复兴要待到上世纪80年代许冠文等本地电影人的崛起,尤其是许氏兄弟的喜剧电影,促进了粤语片的繁荣。

这些来自于内地的电影人当中,也包括严化与红薇夫妻

严化与红薇

严化原名姜克琪,是浙江人,长在苏州,出生日期已不可考,翻了好多资料说法不一,大致在1910年以后。

他自小钟灵毓秀,“一个十足的现代的唐伯虎哟!”(1944年《电影画报》曾这样评价)。

他酷爱演戏,羡慕演员的生活,在中学时代即加入了当时风头一时无两的上海无线电歌剧社,金嗓子周旋,桃花太子严华,刘琼的夫人严斐都是这个歌剧团中的健将。

此处插播一则八卦,当时还被唤作周小红的周旋后来还嫁给了大她10岁的“严华哥哥”,他俩在离开歌剧团不久就便举办婚礼,3年多便感情破裂,婚姻终结,闹得在报纸上各执一词下场

有严华这个已经得到听众认可的成名的歌手在前,名字十分接近的严化要想挣出头,其实十分艰难。但或许是严化的时运到了,严华仗着自己有了一定声望,工作态度太过于散漫,时常请假,想不来就不来,剧团只好让严化顶替,一来二去便站稳了脚跟。

年轻时的严化

红薇原名罗珍,是满州镶黄旗人,十二岁开始跟哥哥一起加入歌舞剧团,人虽然不是那么漂亮,但胜在容貌大气端庄,而且说得一口十分之漂亮的国语。

红薇在国语上的优势,不仅让她在一众演员中脱颖而出,而且日后也成为她吃饭的饭碗,每当找不到戏拍,她就会以教人国语或者配音赚钱养家。

1974年邵氏拍摄电影《倾国倾城》和《瀛台泣血》,由老牌影星卢燕扮演慈禧太后,为卢燕配音的正是红薇,卢燕的演技是公认的,不过红薇那一口纯正地道的北京话也绝对为这个角色增色不少。

放一段《瀛台泣血》,慈禧太后出场可指路2:30左右

严化后来做了剧团的导演,红薇也正好在剧团做演员,两个人相识继而相恋,1936年在上海举行了婚礼。

后来严化加入艺华公司做演员,红薇也跟着投入了电影圈,红薇的演技算不上太好,加上人又长得比较老气,所以一般都是做配角,有一部电影中,她还曾经扮演过严化的岳母。

而严化在事业一路顺风,成了上海滩有名的风流小生,和当时电影圈的很多明星交往甚密,比如舒适,顾也鲁,谭光友和杨志。

前排左起第三位是严化

严化嗜好杯中物,红薇又热情好客,经常在家里招待朋友,几杯老酒下肚,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1944年,艺华剧团上演话剧《雷雨》,严化扮演周萍,红薇扮演鲁妈(又是两代人),天气冷,演出时大家都冻得缩手缩脚,严化建议演员上场之前先喝上几口白酒,可以御寒。可是严化酒量大,撑得住,可怜了扮演周冲的顾也鲁,酒量小,满脸通红,上场之后脚步漂浮,差点误事。

顾也鲁与严化、红薇夫妇倒是很好朋友,经常合作。

图为晚年时期的红薇与顾也鲁,后虽分居港沪两地,一有机会还是会互相看望

拍摄于1939的电影《三笑》是严化最为出名的代表作,他和李丽华联袂出演,一个风流一个俏丽,算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严化与李丽华

时局动荡,1947年严化和红薇带着四个孩子从内地去了香港,三个大的都可以走路了,只有最小的儿子刚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中咿咿呀呀,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在发生着一个十分重大的变化。

这个被妈妈抱在手上的孩子,就是日后的亚洲影帝,香港著名电影演员姜大卫,当时他的名字还没改,叫姜伟年。

姜大卫这个名字是导演岳枫所起,后曾一度改为姜大伟,家人叫他小四,英文名为John,粤语翻译过来读尊,所以圈内人都叫他阿尊或者戴维,很多粉丝也跟着叫。我呢,最喜欢叫他小姜,不算不敬老,因为他在我心里永远是个少年。

他最上面的那个哥哥才2岁,刚刚学会走路,是同为香港著名演员的秦沛。这个演艺之家从此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在香港开始了新的人生。(关于励志的文章阅读 www.wenzhangba.com)

红薇应该是最值得骄傲的母亲,三个儿子,秦沛、姜大卫、尔冬升是香港娱乐圈最著名的三兄弟,全都成为著名演员和导演。看面相,三个儿子年轻时各有千秋,老了眉眼之间反而越来越像,大概像红薇这种比较硬朗的长相更容易生出漂亮的儿子,而太妩媚的女星,儿子反而好看的少。

02

最不像父亲的儿子,却被祖师爷赏饭吃

到香港后,严化先后在大中华、泰山、邵氏等影片公司担任主演,三年间拍了二十多部影片,收入不错,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

不过那时他们在香港算是外省人,认为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去的,总是有一种逃难的心态,加上依旧延续了以前的好客作风,赚了钱大部分都是招待朋友,或者吃吃喝喝,花掉了,也不买房子,没积蓄。

可能正是因为长期不规律的生活和大量饮酒,严化移居香港四年后就因患肝癌去世,给红薇留下一堆孩子和一堆债务。那时小姜才4岁,家里刚添了一个最小的妹妹

很多人都以为姜大卫只有一个哥哥,其实他有三个哥哥,他是老四,大哥姜浩年去了美国,二哥姜鸿年,8岁夭折,拍照时已经不在,很少被提起,秦沛(姜昌年)是老三

家庭的顶梁柱倒了,所幸红薇是一个坚强女人,她带着四个孩子连同婆婆及舅父住在九龙城,靠配音、拍戏赚钱,养活一家人。

圈中人同情他们孤儿寡妇,戏中有小演员的角色都给他和哥哥、妹妹留着,收入用来补贴家用。小姜4岁开始登台,他从不怯场,镜头感很好,演起来有模有样。

4岁的姜大卫

电影《江山美人》里的严慧、姜大卫、秦沛兄妹,中间那个即是姜大卫,那一笑已经有了日后的影子

戏演多了,生活中也爱演。没事时,他和秦沛穿着大人的衣服当古装,学京戏里的人走台步。有一次,习惯信口开河的哥哥吓唬他,“咱们别学古人了,古时候的人都死啦,我们一学,不都成了死人了吗?”小孩子谁不怕死,小姜哇哇大哭,腿都软了,赶紧脱了衣服,再也不学了。

没想到很多年后,他真的变成靠“死”大红,几乎每部戏都逃不过一死,令他感慨生命不可思议

姜大卫和秦沛

生活艰难,孩子又多,红薇当然无法关照到每个孩子。秦沛最像严化,又办事周全,很得红薇欢心,妹妹小,也很受照顾,而小姜则正好相反,调皮捣蛋,很不听话,让妈妈很头疼。

很多失去父亲的男孩可能都有这个经历,因为伤心愤怒而变得逆反,这种不配合其实是一种渴望赢得关注的方式。

姜大卫和母亲

在这个家庭中,他是白羊中的一只黑羊。尤其是后来红薇嫁给尔光,生了尔冬升,人家是个亲爹亲妈俱全的孩子,对照小弟,他自感自己多余,所以骨子中就刻下了忧郁的底色。不怎么爱笑,一双眼睛中却似有千言万语

由于经常外出演戏,慢慢学业就跟不上了,坐在课堂里也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为此留过两次级。换了好几家学校后,开始逃学,离家出走去混街头,要秦沛东奔西跑,四处抓人。到17岁念完中三他就辍学,开始混社会

少年人本质不坏,虽然整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但也没真正去吸毒、进黑社会什么的,不过,“泡泡妞当然还是有啦”,若干年后他自己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笑嘻嘻地承认。

找了几份工作,写字楼小弟、卖古董的小职员,都是规规矩矩的职业,但都做不长。后来秦沛去了台湾,在美国电影《圣保罗炮艇》片中担任配角,他介绍小姜去做龙虎武师,后小姜拜了著名武打师傅刘家良为师,整天刀来剑往,蹦来跳去,少年人这一身释放不完的活力才算得到了正当的发泄场所。

别看秦沛后来发胖了,当年刚出道的时候也是帅哥一枚

龙虎武师虽然危险,但赚得多,一帮兄弟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就把事做了,十分对小姜同学的胃口。

1967年,他回到台湾,跟刘家良一起拍武侠片,主要是做女演员的替身。当时刘家良和唐佳都是著名的武打师傅,两个人还未曾在一起合作,有一次他在街上遇上唐佳,唐佳喊他进邵氏帮手做替身。

 

姜大卫和唐佳

正是这次,他认识了一位父亲的故人,著名武侠片导演张彻。

在片场,张彻看到一位身手轻灵的少年,为主演井淼做替身,蒙面翻窗而出,动作干净利落,问起这个人是谁,听说是严化的儿子,张彻想起自己第一次编剧的《假面女郎》正是由严化主演他念及故人,不忍心看到故人的儿子干这种“以命相搏”的事情,开始有意关照他。

因为小姜一家国语都好,张彻就把自己戏里有台词的龙套角色都给他演。

小姜和张彻

小姜的机会就这样到来了。由龙套到配角,再到1969年在《游侠儿》中第一次担任男主角,他从片场的背景墙到男一号才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艺术这个行业是十分讲究天分的,那些有天赋的人被称为“祖师爷赏饭吃”,一般这些人的童年或者成长阶段总伴随着各种传说、征兆,预示着他们必将走向自己辉煌事业的顶点。

而小姜就是这种人,他出生于演艺之家,在妈妈的肚子里就听着“开麦拉”的声音做胎教,出生之后周围来往的都是各路明星大腕,4岁开始演戏,一路长在水银灯下,虽然一度人生做了转向,但到底,他血液中流着演员的血,他终究要被命运领会到这条路上。

镜头前的松弛感是很多演员一生都未攻克的难题,他没有受过什么专业训练,就是天生会演,站在镜头前就像站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自然。

他演戏的天分都不能说是祖师爷赏饭吃了,而是祖师爷端着饭碗喂到嘴边,不由得他不吃。

-TBC-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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