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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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
作者：翠脆生生
1
漫天的星星眨呀眨，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去，宁静的夜空深邃而辽远，像是诉说着什么心事。吴国明翻了个身，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陈丽芳奔跑在苹果树下的情形，她面如满月，饱满的胸脯一跳一跳的，犹如两只鸽子展翅欲飞。他不由得想笑，这傻妞，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遐想吗？突然，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裂，父亲吴珊才喝醉了酒发酒疯的样子清晰显现，他拿起遥控器砸向电视机，一边咕嘟咕嘟往嘴里灌酒，一边骂着，我操你妈，嫌弃老子是吧？老子拖死你，就不离婚！吴国明呜呜啦啦的哭个不停，吴珊才骂着，哭，就知道哭，一个男娃，跟个娘们差不多！我告诉你，结了婚，过日子就是毒药，毒死你狗日的，毒死你！
一滴湿漉漉的液体顺着眼眶往下缓缓流淌，吴国明猛然间醒来，用手抹了一把，是泪水。他叹了口气，往往四周，空荡荡的屋子安静的吓人。吴娇娇今年高二，平时住校。不用问，陈丽芳肯定晚上有应酬，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儿。一开始，吴国明还打电话过去问问，到后来，陈丽芳经常不耐烦，或者假装听不到手机响，他也就干脆不问了。
一股奇怪的欲望在从脚底升腾上来，吴国明感到口干舌燥，他跳下床灌了几口水，又躺下，还是不起作用。他像是看到了邓馨然的脸，她娇艳欲滴的唇以及因为穿着方口衣服而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邓馨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吴国明心里发毛，然后，她噗嗤一笑，轻声说，呆子，你平时还健身呀？看不出哟，手臂很结实嘛，有料！
一个女人夸男人有料，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前凸后翘的女人，对着一个数月没有性生活的男人，一个心理和生理都正常的男人，很撩骚地说，有料！那一瞬间，就连这两个字也变成了一种挑逗，一蹦一跳地窜进吴国明的耳朵里，他只有仓皇逃窜的份儿。
吴国明躲在薄薄的夏凉被下面，握着他高涨的欲望在哼哧哼哧忙乎，以至于陈丽芳进门都没听到。
吴国明你在干什么？
陈丽芳惊声尖叫，站在卧室门口，两手抖个不停。
吴国明瞬间瘫软，他回头，看到她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染着红霞，刚才黑漆漆的屋子因为灯光的照射而变得锃亮，这种亮光让他非常不舒服，但他仍然耐着性子，蔫蔫地说，没什么。
你，你在自慰？陈丽芳被自己的结论吓到了，她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我不能满足你吗？啊？你想要，就来呀？你个神经病，你个混蛋，我一天在外忙着养家糊口，你在家舒服过日子还不让人省心，有本事……
陈丽芳想要继续往下说时，吴国明已经不想听了，他索性坐起来，呼啦一下坐起来，以显示自己的气愤。
是呀，我是自慰了，怎么了？我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正常，好吧？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怎么接近？我不丢人！吴国明到底是嘴笨，他在脑海中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具有杀伤力的词，说完这几句，翻身下床躲到了书房。
身后，传来陈丽芳呜呜咽咽的哭声。
毒药，婚姻就他妈的是毒药！吴国明这么想着，竟然昏沉沉睡了过去。
2
陈丽芳要吃同心春的红烧带鱼，他二话不说，坐上车就去买。陈丽芳喜欢新百的一顶帽子，虽然吴国明身上穿的都是低于二百块钱的便宜货，但是，对于陈丽芳喜欢的帽子，价值300块钱的帽子，他眼都不眨，立刻买下……
大学毕业后，吴国明毫不犹豫地留在了家乡的一家小报当编辑，陈丽芳则分配到了银行。
就算是在陈丽芳面前，吴国明也从未谈起父母离婚的原因，他总说，我爸爸是个好人，妈妈也是个好人，只不过，的确是性格不合。每当这个时候，他搂着陈丽芳的肩膀，柔情蜜意地说，老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会一辈子爱你的。
说爱一个人很容易，可是，当婚姻把镀在爱情上的那一层柔光打磨殆尽时，鸡毛蒜皮的平淡生活显得面目狰狞。
陈丽芳长得漂亮，对皮肤的保养非常在意。吴国明上大学的时候，把所有的生活费都给陈丽芳买化妆品，等结婚以后，陈丽芳更是由当初的美宝莲直线上升到香奈儿。不仅仅是化妆品，在美容院的护理也花费不菲，吴国明一个小报编辑，一个月累成狗，七七八八拿到手里也就五千多块钱。陈丽芳仅仅是银行的普通员工，一年也就七八万的收入。而她花在化妆品上的钱，是雷打不动的三万块！
三八节买化妆品，六一儿童节买化妆品，七夕节也买化妆品……陈丽芳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买买买，别人夸，啊呦，丽芳啊，看上去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嘛，这时，陈丽芳笑得嘴都合不拢。
吴国明婉转劝陈丽芳开源节流时，她则怒斥，我花自己挣的钱都不行啊？等着你给我买香奈儿，等死我吧！
这句话让吴国明很伤自尊，的确，一个男人，不足以支付妻子的所有开销，未免有些黯淡。更重要的是，陈丽芳很快凭借八面珑玲的处事风格升任大堂经理，吴国明在报社苦熬度日，却始终是个普通编辑，连个编辑部主任都没混上。
在新媒体的冲击下，纸媒式微，吴国明所在的小报每年都借故精简人员。当然，不明说精简，一般是打着锻炼的借口，把发行任务分派到人头，完不成任务就发配到发行部，再完不成任务，就去广告部，甚至印刷厂……总之，总有办法让你自动辞职。
吴国明一贯耿直，对于主编的这种做法早就看不惯，私下里，他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针砭时弊，讽刺挖苦了这种现象。从前两个月起，吴国明报的选题就一次次被驳回，他的稿件也屡次被批评，他热血沸腾地冲到主编的办公室理论，却被通知，下个月到某个乡下的记者站去报道。
老子不干了！吴国明雄赳赳气昂昂地写了辞职报告丢到主编的办公桌上，拂袖走人。
哈，哈哈，你真是英雄啊，英雄！牛逼闪闪啊，说不干就不干，你是想把养家糊口的重担都扔给我一个人吗？陈丽芳被气晕了头，她望着眼前这个日益陌生的男人，已近中年却还意气用事，未免有些失望。
吴国明耸耸肩，家里还有些存款，够还贷款了！你奢侈的生活作风稍微改一改，不就行了？我不会在家里吃闲饭的，先休息一下，再找工作，放心！
你！陈丽芳今天在银行被一位客户刁难，还投诉到了总行，本来心情就不好，如此一闹，她更是心肝肺都剧烈疼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真觉得生无可恋。(很有哲理的日志 www.wenzhangba.com)
3
吴国明感到压抑，在这个家里，他早上穿纯色衬衫还是黑色外套，都要听陈丽芳的安排。甚至，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陈丽芳都会提前放到床头。当然，作为一个贤妻良母，陈丽芳简直是女人的典范，煎炸烹煮样样精通，家里家外一把手。
陈丽芳上班之后，吴国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光着膀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畅快极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孤独。
彻头彻尾的孤独。
他约朋友踢了一场球，又喝了一顿酒，回来吐得一塌糊涂，被陈丽芳骂得狗血淋头。尔后，又看了一晚A片，浑身燥热，跑到卧室求欢，被陈丽芳一脚踢下床。
哈哈哈，对不起，我今天没想法。陈丽芳如是说。
你每天一丝不苟地生活，不累吗？
吴国明曾经问陈丽芳。
的确，陈丽芳一年365天，每天都是早上6点钟起床化妆，吹头发，直到妆容精致，笑容满满，才出门。不管是否一秒钟之前和吴国明吵过架，她都是见到邻居之后，立刻换上春风拂面一般的笑容，哎，您好，早上吃了吗？我去上班，对对，吴国明呀，这懒家伙蹲坑呐哈哈！
银行举办的各种客户见面会，同事之间的聚会等等，陈丽芳都携吴国明一起出席，并且做恩爱状。
你以为保持这种美满的生活状态容易吗？我的对手们都看着呢，我不拼，行吗？陈丽芳面对吴国明文人似的幼稚发问，嗤之以鼻！
吴国明疲倦的生活从见到邓馨然的那一天开始有了亮色，她是公司的前台，才23岁，清纯中带着妩媚，红唇轻启，嫣然一笑。
他自然是不想出轨的，不过，能在新单位见到一个令自己眼前为之一亮的异性，也算是一种福气。
这一季炎热的夏天似乎迟迟不肯离去。
吴国明穿着短袖上班，由于经常锻炼的缘故，他的胸肌发达，手臂肉鼓鼓的，结实极了。
那一天，他迟到了，路过前台时，邓馨然穿着制服，笑眯眯地望着他，轻声说，没关系，慢一点。
吴国明笑了，一把年纪还迟到，怪不好意思的。
那有什么。对了，你这短袖挺好看的，啊呦，你还锻炼啊，身材不错，有料哟！邓馨然媚眼如丝，上前竟然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笑盈盈地退后。
吴国明愣住了，他昏头昏脑地想了一上午，都不知道邓馨然是什么好意思。
4
回到家，陈丽芳巧笑倩兮地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连衣裙进了门。
吴国明正在喝啤酒，他冲着陈丽芳吹了口哨，今天真漂亮啊！
陈丽芳的眼睛亮了，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问，真的？你好久都没夸过我了！
是呀，我想你了。吴国明说着，一手拿着啤酒瓶，一手搂着陈丽芳的腰到了沙发上，他一个纵身把她压在沙发上，喃喃地说，想起你上大学时穿的白裙子，想起你胸前的鸽子，想得我心潮起伏。
骗人！陈丽芳噗嗤一笑，声音也酥麻起来。
吴国明的吻压了上来，炙热而又湿润，正在这时，陈丽芳皱着眉头嚷嚷，哎呀，你的酒瓶子，啤酒快倒在沙发上了！
像是有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吴国明长叹一声，起身，他气愤地说，不就是一点啤酒吗？至于吗？不就是一个沙发吗？你至于破坏这种氛围吗？
陈丽芳不乐意了，说，这是我花了一万块钱买的真皮沙发，真皮的，倒上啤酒可怎么办？真是不省心！
两人恶战一场，完全忘了今天是吴娇娇回家的日子。
正在吵着，吴娇娇冷冷推开门，一句话都没说，直奔自己的房间。
陈丽芳追在女儿的屁股后面问，你这什么态度啊，回来了，也不和爸妈打招呼。对了，你怎么化妆啊，上周你阿姨说，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你不会是早恋了吧？说话呀，说话呀！
吴娇娇已经把房门紧锁，任凭陈丽芳怎么敲门，都是纹丝不动。
吴国明，你瞧瞧，女儿都变成什么样了，啊？你也不管一管……陈丽芳的嘴巴一张一合，吴国明基本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出得门来，躲在小花园里点上一支烟，痛快地冲着天空吐了一串眼圈，不由得又想起邓馨然，这个女人，总有一种魅惑劲儿让吴国明惦念不已。
第二天一早，陈丽芳说有个系统内部的联谊会要参加，吴国明则乐得清静，他所在的新单位也要聚餐，正好，吴娇娇去奶奶家吃饭就行。
吴国明穿上了陈丽芳买的淡蓝色衬衫，刮了胡子，吹着小曲打车出门。
不料，车行驶十分钟后，堵车堵了十分钟都没疏通好。眼看计较器嗖嗖跳，吴国明心惊肉跳地下车，准备步行到餐厅。
正在马路边的甜品店东张西望等绿灯的时候，就听耳边有人说，这家的双皮奶特别正宗，呜，我要一个蛋筒，嘿嘿，你要什么？
一辆黑色的奔驰嗖一声从身边疾驰而过，稳稳当当停在甜品店的外卖窗口，一个娇小的女人摇下车窗，她身后的男人宠溺地笑着，小心来大姨妈肚子疼！
我才不怕呢！女人娇笑着，一张精心描画过的脸灿烂绽放，不是陈丽芳是谁。
吴国明其实也想买点糯米藕当点心送给单位的小姑娘们吃，可他站在路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呆若木鸡。
吴国明！
陈丽芳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她愣住了，好半天才说，嗨，我和同事来买点吃的，一起顺道过去参加聚会。
吴国明已经看到了车内的男人，他并不陌生，是陈丽芳所在银行的副行长，一个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
哦，你们好，我也是想买一点东西！呵呵呵，真巧呀。吴国明咧开嘴笑着。
陈丽芳尴尬不已，拿着甜品缩回车里，半晌，车从吴国明身边无声无息地开出去。
阳光骤然白得耀眼，吴国明仰头望着天空，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起一年前，陈丽芳就嚷嚷要买车，他就训斥，一个女人脑子里除了花钱能想点别的吗？
再后来，陈丽芳想去罗马逛逛，吴国明照旧骂道，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什么呢？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不知什么时候，多少甜蜜的话变成了挖苦和嘲讽，多少静谧的相守时光变成了一场又一场的恶战，以至于话不投机半句多，回到家里，各自吃饭，各自安好。然后，出门之后，还得一秒钟变成恩爱夫妻，当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待续）
公众号简介
翠脆生生：中年美少女一枚，现居银川。
出版《两个人的江湖》《我们忘了，爱在婚前》等书，新书《美好的人，都不会孤独终老》《把平凡的日子过得像诗一样》新鲜上市，各大网站和书店均有销售，其他文字散见报纸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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