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鬼后
图/爽々
1
“原来这就是鬼啊！”
向志华敲敲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露出带褶的笑容。
“变成鬼，真好啊！”
隔了好久，向志华再次感叹。
他是老死的，想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腿脚越来越不灵便。除了阿琴和孩子，活着的每一天似乎只剩了煎熬。
“黑白无常不来么？”向志华走来走去，变成鬼后他又重拾了年轻时的习惯，“不来，我先回家看看！”
2
向志华穿进家门就看到了在摇椅上翻相册的阿琴。
江琴抱过面前的小孙子，慈祥的笑道：一斤知道这是谁么？
“爷爷。”小孙子小大人的耸耸肩，“奶奶别想爷爷了，妈妈说你一想爷爷就哭鼻子。”
“好，好！”江琴答应着，还是忍不住说起向志华的事情，“大饥荒那几年，爷爷省吃俭用，粮票省下来全都给了奶奶…那时候粮票可是个好东西，一把粮票救活了奶奶一大家子人。奶奶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就答应了和他处朋友……”
“胡说八道！”向志华拍桌子，粮票的事是厂里为了照顾阿琴一家子特意派他送过去的，他最多是从私房里又添上了几张。处朋友也是因为阿琴主动追他！
轻微的响动吸引了江琴的注意，江琴嘴角微张站了起来：“志华你回来了？”
3
向志华的几个孩子都觉得他们妈妈的脑子越来越不好用了。
她时常会忘记他们爸爸已经去世了。
江琴可不这么觉得，要知道以前每次她一提志华追她，那老头就会吹胡子瞪眼一脸不乐意的拍桌子。这几天她提起年轻时候的事，家里的桌子就会响，就跟志华在家时一模一样。定然是志华受不了地府里没有她，回来瞧瞧她呢！
4
向志华陪了江琴许久。
阿琴买菜的时候，向志华跟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直到将塑料袋吹的呼呼作响。
阿琴吃饭的时候，向志华就会使劲拍她身旁的板凳，直到板凳发出轻微的响动。
……
只有阿琴看电视的时候，向志华才会安安静静的，即使阿琴听不见他仍将想说的话狠狠憋在心里，因为阿琴看电视的时候不喜欢有别的声音。
当然，他们也会争吵。
每当阿琴闲不住到处找事情做的时候，向志华就会恶狠狠的去拍摇椅让她休息，阿琴不乐意的念叨多久，摇椅就会响多久，最后率先妥协一定是江琴。
每当这时，向志华便会笑起来。
5
半年后，江琴的身子骨终于不行了，躺在床上眼神发愣道：“志华，我有点害怕，地府是什么样啊，阎王老爷怕不怕人？要是我死了见不到你怎么办，要是直接投胎了怎么办？”
向志华坐在床上，看着阿琴疼的坐不起来，满是心酸。
许久江琴听不见回应，再次说道：“志华，你会等我的吧！”
向志华终于有了动作，他绕着床边跑动起来，徐徐吹起来的清风一如年轻时候他在小桥边的誓言：“你回头看时，我一直等着你！”
江琴去世的那天，迟来黑白无常终于出现在向志华身旁。
那是一对年轻的鬼，黑白纯色的运动衫上无常二字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无常一脸漠然，上前拉住向志华就要离开。
向志华无措，蹲下身拼尽力气止住黑白无常的脚步，祈求道：“小哥，再等等，我妻子也快来了，我们说好一起！”
6
“江琴，5月20日，晚上十点零七分死亡。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分，等不了！”白无常声音冷淡，说完就要拖着向志华离开。
向志华不配合，他蹲坐在地上，喃喃祈求：“我都在这里大半年了，真的不差这一天，我妻子和我一起去地府，也不用麻烦你们再跑一趟了…”
“每个人死后都要在人间消除执念，你妻子即使死后地府也不会立刻接纳。”黑无常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会的，我妻子的执念肯定在我这里…”向志华急促的解释，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始掏口袋，大把的冥币被塞到黑白无常手里“二位老爷再宽限我点时间吧！我就等到阿琴死后。”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收起钱币退到一旁。
“老白，地府不让收贿赂。”直到晚上，黑无常才纠结道。
“行了，也不是给你的，拿来打点判官，不然你以为这八九个小时说等就等。”
“又不是我的啊！”黑无常嘟囔。
“来了，走吧！”白无常看着相携走过来的两个人说道。
江琴摸着向志华，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头子，瘦了！”
“瘦什么瘦，我们快跟上无常老爷，我试过了，到地府啊，冥币能用！”向志华拍拍江琴的手，笑道，“你啊，就跟着我享福吧！”
图片作者：爽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