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季玖的美文美句摘抄
●今日褪下龙袍,微服来访,他是皇帝,也不是皇帝,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皇子,能够和自己信任的伴读知心与共。
可是,他到底已经是皇帝了。天下帝王。
皇帝取出虎符,放在桌上,声音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倨傲从容,“明日赶回军营,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大将军了。”
季玖沉默着,良久方道:“臣,定不辱使命。” ----溯痕《遇蛇》
●皇帝进了屋,季玖起身关房门,两扇门只剩一道细线时,他透过那道缝隙,望见了站在院门处直勾勾看着自己沈珏。
喉咙瞬间紧了一下,季玖垂下眼,将那道缝隙掩上。
时隔一年多再见,父子两人各自眼神都是慌乱无措。
有些人,你拿他放在心口越近的地方,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溯痕《遇蛇》
●那道血丝不可谓不触目惊心,沈珏猛地抛开长剑,喊了一声:“爹。”
季玖始终保持的平静,就在这一声呼唤里,化成齑粉。他一把抓住沈珏衣襟,将他抵到了墙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愤怒的问:“我是谁?!”
沈珏不答,季玖的剑锋便压紧一分,同样的血痕,出现在沈珏的咽喉上。沈珏道:“是季玖。”
季玖冷笑一声,继续问:“你爹是谁?”
沈珏迟疑了一下,脖子上的压力又加重一分,沈珏道:“是沈清轩。”
——是沈清轩。 ----溯痕《遇蛇》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去解释?为什么不告诉他?
伊墨想了很久,最后迟疑着,道:“不知道,就是不想说。”
能说,而不想说。能解释,能缓和开始的兵戎相对,却不去做。
季玖轻声发问,“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好?”
伊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当场愣住。 ----溯痕《遇蛇》
●季玖想到短命的沈清轩,望他一眼,也就不说话了。相处时间越长,那些硬话就越说不出口,眼前两人都是妖,却不知比他见过的人,情深意重多少。
每每想到这里,季玖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沈清轩造孽。又觉得,那个人虽缠绵病榻半生,却又何其有幸。
伊墨倒了粥,提着锅却说了一句:“你迟早都会被丢下的。”
小宝轻易就被他一句话伤了心,低头不吭声。 ----溯痕《遇蛇》
●“再多的,就不能了。”
季玖说。到底头一回,对他说实话。曾经的愤恨可以放下,虽然不曾被抹去,但也放下无妨。对寻了他这么多年的蛇妖,他愿意给出自己的怜惜,虽然无关情爱。
所以,要抱着,便抱着吧。沈珏说,逢夏日,沈清轩便要那人冰凉身子搂的紧紧的。逢冬日,便将那人的原形搂在心口上。
这一点往日的依恋,即使不在自己的记忆里,季玖也不吝给他。
谁让他是沈清轩的转世。寻来了,就躲不掉。 ----溯痕《遇蛇》
●季玖的眼睛始终是闭的,看不见他,也看不见他眼里的自己。这样的事连同今夜他也才经历两次,无从分辨好坏,无从分辨轻重,也没有这份心思。
却不知道身上那人由始至终,都小心而轻柔的动作着,一如猛虎细嗅蔷薇。 ----溯痕《遇蛇》
●许久,才听他道:“那季玖怎么办?以后的王玖、陈玖、李玖又怎么办?他们要是还不如季玖对你,你又怎么办?一直找吗?”
伊墨静了片刻,走过去随他一起坐在地上,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要想好。”季玖低着头呢喃着说:“沈清轩死了,没了,只剩骨头了。你要陪他去死,你就去。你要不愿意,就去成仙。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你不能一直一直找下去,就算找到,也要面对不同的沈清轩,或许讨厌你,或许畏惧你,或许漠视你,你根本没准备好去面对会对你说‘不’的沈清轩。”
伊墨垂下眼,轻声道:“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 ----溯痕《遇蛇》
●战场上从来没有稳操胜券的将军,不论是谁。只要胜败五五开,就值得一赌,甚至有时候,还要赌那千分之一的机会。每一个将军都是赌徒。
季玖是,耶律德厄也是。 ----溯痕《遇蛇》
●“伊墨,”季玖说:“我的日子也没多少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信我。去成仙吧。”
伊墨望着他,先是随意的一瞥,而后目光严肃起来,有了审视的意味。看了他很久,伊墨道:“真要我走?”
季玖说:“你留着有意义吗?”
又是沉默。
伊墨说:“再陪我一晚。”
季玖说:“滚。”
伊墨说:“是季玖陪。”
季玖沉默了。 ----溯痕《遇蛇》
●季玖一动不动的坐在椅上,随着头顶阳光斜移,仿佛化作了一塑石像。
他知道他们会走,就像他们突兀出现一样,将他生活撕扯成碎布,再悄然退场。
可他们是妖,无上法力,本领高超,他自己不过是个渺小凡人,只能任其摆布。
不然,还能如何?
在他们心里,季玖这个活生生的人,都是不存在的。
连这样,季玖也不能有怨言,否则便是冷血无情。而季玖,也累到不想再有埋怨。
就这样吧。 ----溯痕《遇蛇》
●战争的开场,对每个将领来说,都是不同的。
对季玖来说,一切才刚开始。 ----溯痕《遇蛇》
●住了数月的庭院,成了废墟,连门窗都有了剑痕,烂成碎木,满目疮痍。
他们彼此的剑锋,抵住了对方的咽喉。直到这时,打斗才停歇下来。
天色已经大亮了,季玖举着剑,认真而仔细的端详一剑距离的那张年青且生气蓬勃的脸。那张脸上充斥着愤怒与杀机。
季玖忽而笑了,挽起唇角,一道讽刺的弧度,淡淡道:“若我是沈清轩,你会用剑对着我吗?”
沈珏一直沉稳有力握着剑柄的手,就在这句话里颤了一下。锋利的剑刃,在季玖咽喉处留下了一道细小的口,没多久,便流出一丝红色的血来。 ----溯痕《遇蛇》
●沈珏在长久的愣怔中回了神,一时无话可辩,只哀哀唤了一声:“爹。”
季玖盯着他,目光冰冷而锋利,在沈珏脸上若刀一般,切割开他的血肉,直逼灵魂,“你唤的是谁?沈清轩还是季玖?”
沈珏沉默了。
“回答我,沈清轩还是季玖。”神情冷酷的季玖,威慑迫人,如压在他面前的冷峻山峦,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沈珏望着他,许久,才缓缓道:“是沈清轩。”
话说出口,沈珏闭上眼,低声道:“对不起。”
季玖放开了他。
扔了剑鞘缓缓走回竹椅坐下,重新阖上眼,季玖说:“走吧。” ----溯痕《遇蛇》
●季玖没有低头看,他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了,但也知道,那酒没有饮完,就这样洒了。
可惜了。他想着,这个时候,脑中才浮现出那人的脸来。
风华内敛,绝世无双。
该回家了。 ----溯痕《遇蛇》
●季玖道:“那个让你仿佛回到家乡的人已经不在了。你就打算用这样的恋乡之情一直找下去吗?”略顿,又道:“找到了,也不过数十年,转眼还是会分离——他来世若是转成扑火的飞虫,朝生暮死。你又去哪里找?”
季玖说:“放过你自己吧。”
伊墨愣了愣,才道:“我以为今天的事,你会让我放过你。”
季玖转过脸,静静望着他,道:“你困不住我,困住我的只能是我自己。”
却不知,这句话与一百多年前,在论到妖之生死时,与伊墨那句“杀死妖怪的只能是他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 ----溯痕《遇蛇》
●季玖领精兵三万,直冲匈奴营地,厮杀一日后大军往西边撤退,西属有一山岗,岗上乱石叠生,树木稀少,远观如凤凰引颈高歌,又叫凤鸣岗。季玖带兵撤退至岗上,夜里燃起烽火,漫山遍野的火把,燃起来在孤岗上,将夜幕都辉映成了红色,连绣着“季”字的旌旗都变成了血红,如魔似幻的景象,仿佛凤凰涅盘。
季玖站在最高处,俯望着随自己而来的这些兵士,问:“怕不怕?”
“不怕!”
“粮草可维持一月,此处没有水源,”季玖挽起唇角:“怕不怕!”
“不怕!”
“他们敢攻上来,就将他们杀回去!”季玖说:“没有肉,就杀了他们的马匹充饥,没有水,就饮他们的血,好不好?!”
“好!”
季玖笑了。 ----溯痕《遇蛇》
●日上三竿,季玖迷蒙着醒了,他睁开眼,头痛欲裂。又重新阖上了眼,一动不动的躺着,脑中全然是一片空白。仿佛天地混沌的时期,天与地还是一个巨大的蛋,他就是那个蛋里沉睡的婴孩,懵懂而无知。没有记忆,没有过往,没有曾经,也没有未来。茫然不知世事的安宁着欢喜。 ----溯痕《遇蛇》
●孤军奋战是每个将领都不愿意面对的局面,因为它通常代表死亡。而季玖就这么泰然的将自己放进了绝境。
兵士们都沉得住气,只是目光越来越凶狠,泛着嗜血的光。战争就是这样,将人打成了狼。 ----溯痕《遇蛇》
●花瓣四处飘散着,铺了一地,又叠到了天上,漫无边际的艳红,灼目刺眼,却落在那两人身上时,安馨宁谧。
画名为《故乡》。
季玖看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最后重新取了一张纸来,展开,沉吟片刻,再次落笔,却是最简洁不过的笔墨,画了一座坟,坟茔前有碑,坟上又有荒草丛生。
那是将军的坟。
也叫《故乡》。
将画卷收好,季玖取了火盆来,一年多的心血,付之一炬。 ----溯痕《遇蛇》
●伊墨凑过去看了他一会,“喝多了?”
“没。”季玖立刻说。通常喝多的,都说自己没喝多,伊墨默了。
和醉酒人谈话,通常最是吃力,因为他们的思绪是飘着的,忽而东,忽而西,忽而南,忽而北,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
伊墨就遇上了这个问题。 ----溯痕《遇蛇》
●季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份“月子粥”是给皇帝准备的。这蛇——季玖无话可说。
站了片刻,季玖取过勺,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淡淡道:“虽然有了中意的人,沈珏也不会为他舍了自己父亲,平白做这么孩子气的事,也不怕叫人笑话。”略顿,补上一句道:“你这生的是哪门子气。”
心思叫人戳破了,老蛇脸上不见分毫羞惭之色,倒是坦荡的很,道:“我高兴。”他就乐意做这般孩子气的事,怎么着?
季玖其实也能想得到,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与别人好了,作为父亲,心里一定是有些情绪的。只是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一份无血缘的亲情,能将这老妖怪羁绊的这般深,深到连这种幼稚可笑的事都做得出来。 ----溯痕《遇蛇》
●真正的大战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季玖并不需要如何指挥,因为凤鸣岗上的将士都知道这是生死一战,任何松懈都是致命的,只有以死相搏,让每一根箭矢都能精准的射入敌人的心脏,每一颗抛下的滚石都能砸到敌人的头颅,每一柄长枪都要刺透敌人的胸膛。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士兵,没有军衔,没有官职,但是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谁的个人力量能够对战局起到倾斜的程度,连季玖都不能,他们都是普通人,护卫国家,如此而已,但全都舍生忘死的将生命的辉煌燃烧到了极致。
因为他们不能退,城中百姓需要他们,家中妻儿需要他们,还有含辛茹苦养育他们长大的爹娘,一切都要他们去保护。
人的生命最大的意义,或许就是,心中有了守护的信念。 ----溯痕《遇蛇》
●“你来告诉我,凭什么?”
季玖说,红着眼眶,面色肃杀。
“你遇到两个乞丐,给一个一两,给另一个二两银子,拿了一两的那个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转过身骂你吝啬。这是人心。”
“墙壁倒了不去扶,反而骂邻居不帮忙。这是人心。
“生了儿子宴请四邻,邻居家生不出儿子的人吃着你家的饭,一边咒着你家儿子早死,这才是人心!”
“你们父子,无出其类!” ----溯痕《遇蛇》
●季玖还是不动,自说自话般道:“我虽不是沈清轩,到底是他转世,这笔帐你要算在我头上,我无话可说。”只是他当不了沈清轩,更不能为他舍弃家业,眼睁睁望着死去的祖宗为他脸上蒙羞,将这么多年的心血化为齑粉。
这一切,他都做不到。他是季玖,只能是季玖,也只能当季玖。
无路可走的季玖。
“只是我当不成沈清轩。做不到的事,别逼我。” ----溯痕《遇蛇》
●季玖说:“你问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其实办法有。”
“什么?”伊墨问。
季玖笑了一下,低低道:“如果我是你……”
——如果我是你,而你是我。
——我会带你走。你不走,我绑你走。
——我把你囚禁起来,日夜对你好。宠着你,惯着你,所有事我都让着你,但是你要在我身边。
——然后我会让你的家人以为你已经死去,我抹杀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最后,我让你无处可去,断了一切念想,只能依赖我,信任我。当我的沈清轩。
——甚至,我都不必告诉你,曾经有一个沈清轩。
——但是,你只能当我的沈清轩。除此之外,你无路可走。 ----溯痕《遇蛇》
●伊墨想了想道:“若是不成呢?”
季玖抬起身来,几乎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他,“你白痴吗?这场局输赢你都不赔。你输了,死一个沈清轩可能几百次轮回中的一个人,你赢了,得几十年快活时光,凭什么不赌?!凭什么不成?!”
尽管早就知道他的秉性,但对待自己的转世都如此疯狂,还是让伊墨呆了一下,忍不住问:“他的转世死了,就那么死了吗?”
季玖也呆了一下,突地笑了,拍着他的肩道:“别开玩笑了,你要的是沈清轩,在你决定在他的转世身上寻找他的前生时,那个转世就已经失去意义了。只要没有变成你的沈清轩,他的死活与你何干。” ----溯痕《遇蛇》
●油灯旁,季玖伏在案上作画。因天气转暖的缘故,一些小昆虫也出现了,它们钻过门窗的缝隙,也或者根本就是在屋内从未离开过,这一会儿它们都绕着油灯飞舞着,仿佛那火焰带有某种神秘的感召,甚至让它们无惧被烧灼的危险。
它们飞的很疯狂。这是季玖抬起眼来看到那些缭乱而细小的影子时,浮在脑中的想法。
忍不住,季玖用笔杆拨动了一下火苗,焰火摇晃了一下,有数只飞虫在瞬间殒命。其余的先散了散,季玖收回笔杆时,它们又围拢了过去。
飞蛾扑火。季玖看了许久。 ----溯痕《遇蛇》
●季玖知道,他是死在明知无望,却还偷偷希望的自己手里。那句话,那个名字,不过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心动的那一瞬间开始,季玖已经走在死亡的路上了。而今日,不过是尘埃落定。
季玖没有任何怨言,明知不该做的事还要做,明知不该喜欢却喜欢了,结局当然要泰然迎接。
死去的季玖跳开了漩涡,远远站在岸上,望着那个可以吞噬人心的黑洞。
满目疮痍,莫名的硝烟弥漫。这是这么久时间以来,里面的真正景象。
明明都想要互相善待,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做到。 ----溯痕《遇蛇》
●伊墨一直抱着他,直到天空泛白,帐外人马走动声热闹起来。
季玖听到声响也醒了。在他怀里睁开眼,起了身。重新穿上沉重的盔甲,季玖道:“我该走了。”又说:“你也该走了。”到了该散的时候了。
伊墨走过去,这才问了一句:“下一世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季玖愣了一下,回神问:“真要找?不成仙了吗?”
伊墨“嗯”了一声。
季玖便低下头,许久才抬起来,道:“那下辈子,你来早点。”
伊墨说:“好。”
“找到了,也对我好点。”季玖说。
“好。”伊墨答应,“不欺负你。”
季玖说:“好。”说着靠了过去,干燥开裂的嘴唇在他脸颊上蹭了蹭极轻的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