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出去，那就坐下

　　你不出去，那就坐下

　　作者：甘武进

　　老张是八（3）班的语文老师。

　　那天，老张在班上讲解杨绛写的《老王》那篇课文，这是篇充满温情的名家名篇，温暖着一代又一代人。正当他讲得声情并茂的时候，发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学生陈金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老张顿时就火了，觉得有股火苗在自己的头顶上燃烧，怎么地灭不下来。

　　老张从教快二十年了，教学能力不错，深受家长与学生的敬重。不过，因为对课堂纪律要求较高，加之脾气有点爆燥，难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偶尔也会给自己与学校带来麻烦。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改了一些，但并不彻底。在上课的过程中，面对违反课堂纪律的学生，老张时常有些小动作，班上的学生大多有些怕他，而那少数几个不怕他的学生中，陈金就是其中的一个。

　　陈金是北方人，个子高大，为人义气，但脾气爆燥，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物。他学习成绩一般，但篮球却打得非常好，同班及同年级总有一帮学生围着他转。隐约中，在本班及初中部的学生中颇有些号召力。平时，老张与他常常在课堂上、完成作业上、考试之后彼此看不顺眼。你也别说我，我也懒得理你了。这样倒也好，开学一个多月了，两个人相安无事。

　　这节课，老张很生气了。因为《老王》这篇课文他讲得太有感情了，讲出了一种气势，讲出了一种境界，讲出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温暖的情谊。也许是老张深有感触，也许是老张认为再也不能任由陈金的成绩如此下去了……总之，他想班上的每个同学都能认真听课，感受人间的亲情，净化各自的心灵。然而，陈金却睡觉了，睡得差点连口水都流到桌子上去了。真是恨铁不成钢，太让他失望了。(经典哲理文章 www.wenzhangba.com)

　　“陈金，给我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老张大喝一声。陈金从凳子上慢腾腾地站起来。老张说：“老王是谁？”陈金满脸愕然：“老王？我不认识老王！我只认识老张！”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屏气凝神，不知道事态会怎样发展下去，不知道最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因为老张很久没有有在课堂上发脾气了，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老张脸色得铁青。把课本在讲台上一摔，说：“陈金，你给我站到讲台这里来！”陈金站在座位上，把头扬得老高，斜着眼睛看着老张，一动也不动，一付“我就不过去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教室里没有丝毫声响，太安静了，老张指向陈金的食指正在不规则地抖动，安静得似乎让同学们听到了那根食指划过空气的声音。

　　老张三步跨作两步，走到陈金的身边，厉声地说：“你给我滚到教室外面去！”

　　陈金扬了扬头说：“我就是不出去，你能怎么样？”老张听到这句话，一时愣在那里了。同学们看到老张张开手掌的手臂迅速地扬了起来，最终却又缓缓放下了；看到老张嘴巴张了数下，最终没有说什么了；看到老张那满是皱纹的额头青筋隐现，最后慢慢消失了。短短的一两分钟内，老张的呼吸同粗重变得平缓了。

　　老张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把声音提高到最大限度：“你不出去，那就坐下！”话音刚落，全班学生愕然了，陈金更是愕然了，按照常态，陈金的头上早就挨了巴掌，早就被老师拉到教室外面去了。教室里很安静，静得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陈金坐在座位上了。但他坐在座位上后，感觉很不自在，就像凳子上有钉子一样，相当难受。

　　下课铃声响了，老张拿起课本昂着头向办公室走去。走着走着，感觉到后面有个人一直在跟着自己。老张回过头一看，是陈金。老张站住了，陈金也站住了。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老张盯着陈金，不说一句话，陈金看了老张一眼，满脸惭愧地低着头说：“老师，今天我错了，对不住你，你处罚我吧。”老张愣了会，很自然地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陈金的肩膀，说：“只要没有下一次，老师就知足了。你回班上去吧。”

　　陈金抬起头，老张看到他眼中晶莹的泪珠在滑落。老张自己呢，看着陈金渐渐远去的身影，眼睛也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