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方向,各自走完
我又想起周五发生的这件事。
那天早晨,六年级的班主任强子突然推开了我办公室的门,二话没说,他便将一个孩子搡了进来。
我见此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心中涌起了一种羞辱感——一个老师对自己的校长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施加威力,有理吗?
可惜,我的忍耐力实在太好了,于是,我微笑着问他:“强子,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
“校长,这宝贝交还给你。”强子说着,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了看面前这个学生。
强子说这话也有原因,这孩子叫虎子,父母前几年离异,他被年迈六旬的爷爷抚养,因为家庭原因,虎子缺少父母的温暖,上学年经常逃学,好几次撬开了某老师的办公室,被送去乡派出所,不到一天,又被送回来。本学期伊始,虎子的爷爷对我几乎要下跪,希望虎子继续上学。基于虎子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我不得不将这个孩子拒之门外,于是,我找来了强子,其实我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让他接收了这个孩子。这次,不用强子说,我大概已经猜想到虎子又干了什么错事,就这样,从我这里泼出去的水,又被浇了回来。
“是宝贝,谁不喜欢?好吧,交给我吧。”我一边对强子说,一边摸了摸虎子的脑袋。
强子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虎子,你做了什么错事,惹得老师生这么大的气?”我微笑着问。
“老师,我这次中考语文不及格,老师生气了。”虎子说着,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
“语文多少分?”
“58”
“距离及格差2分,可以呀。”我自言自语。以前,我曾经看过虎子上学年的成绩单,语文23分,和这次相比,虎子是个学习进步的孩子,我总是不明白:像强子这样的老师,难道一口能吃成胖子吗?虎子这次进步了,老师不该这样对待他呀。
我让虎子将自己的老师叫来。
“强子,心中还生气?不就是一个孩子的语文没考及格吗?这很正常呀。”我这么一说,强子脸上突然有了微笑,说:“校长,虎子这孩子,不仅仅是这点。”
“那?”我问。
“我让他这么做,他偏偏要那么做。比如,我布置家庭作业四道题,他偏偏做三道。”
“为啥?”
“虎子说,另外一道会做,可以不做。”强子说着,眼神始终盯着虎子这孩子。
“会做,可以不做呀,会做,干嘛非要重复性地做。”我说。
“熟能生巧呀,多做有益,这不是校长常教导我们老师的话吗?”强子说着,眼神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哦?原来是我这校长的错,我认了。”
“校长,还有事吗?我要去跟班。”强子似乎心急似的。
“有哇。”
“强子,教学楼后面有块空地,现在从我这去哪里,有两个道,方向呈东西,我告诉你,其中一条道上有个东西,我和你打个赌,谁要是捡到那个东西,谁就赢。要是你赢了,虎子这孩子就到别的班;要是你输了,虎子还到你班,你看怎么样?”
“可以呀,校长。”
这样,我和强子同时走出办公室,强子唯恐我抢先一步,他匆匆去了向东的那条道,随后,有折向向西的那条道,不一会,强子又跑回来,问我:“校长,两条道上没什么东西呀?”
“哈哈,强子,是呀,什么东西也没有。”
“骗子?”
“强子,你这年轻人,仔细想想你刚才的这一折腾。因为你的欲望太强了,所以,你才跑了那么多的冤枉路。这就如同教育,欲望不能过强呀。凡事有个过程,假如,你刚才先想想这是不是校长设得一个局,三思而后行,你不至于白白走一趟呀。这点就是你的欠缺。你如果把虎子这样一个孩子赶出来,即使班级其他学生都很优秀,对于一个老师,这是一生的亏欠呀。虎子是个进步的孩子,这值得你好好珍惜。”
“虎子,过来。”我喊道。
虎子小跑步过来,我让他拉着强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