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

　　 一条老街，稀拉拉地生长着几棵老树，它们并不知名。

　　一条柏油路，把两排厂房分隔开来，路面坑坑洼洼，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土。

　　一道铁栅栏，锈迹斑驳，与铁皮板房遥相呼应，偶尔有青藤缠绕在上面，一抹绿，一抹痕，像岁月裸露在尘埃之外的脖颈。

　　街老路也老，一如坐在房檐下的老门卫。几十年过去了，他的脸就像门前的那一条柏油路，早已被来来往往的车轮碾得沟沟壑壑，沧桑满面。

　　一个年轻的女孩从这里走过，无比厌烦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猛地挥一挥衣袖，也没能赶走眼前的灰尘。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这个样子。”老门卫淡淡地说道，幽深的眸子里装满了回忆。

　　“我都不记得了，也许，我也是这个样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接着说道。

　　“我也是。”另一位老人说。

　　年轻女孩听到了三位老人的谈话，羞赧一笑，深深的梨涡也在脸庞浅笑开来。

　　“我的女儿像她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样漂亮。”老门卫无比自豪地说道。

　　“我女儿也是，她的酒窝比她的还要美。”另一个老人急忙接下话头，然后一本正经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来。

　　女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三位老人，忍不住走上前去，问，“大爷，您们坐在这儿忙活什么呢？”

　　老门卫说：“看大门。”

　　女孩又问：“为什么要看大门呢？” (经典心情随笔 www.wenzhangba.com)

　　老人说：“上了年纪，怕寂寞。”

　　女孩走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问：“大爷，您也是来看大门的吗？”

　　老者说：“不，我看他。”

　　女孩又问：“您也是怕寂寞的吗？”

　　老者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女孩又走近第三位老人，问：“大爷，您坐在这儿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这位老人说：“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做。”

　　女孩说：“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坐着吗？”

　　“不然呢？”老门卫说。

　　“不然能怎样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

　　“不然还能怎样呢？”另一位老人说。

　　女孩笑了。这一次，似乎连眉毛也跟着笑了起来。

　　“都过去了。”老门卫说。

　　“真得都过去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

　　“确实真得都过去了。”另一位老人说。

　　女孩说：“大爷，今天还没有过去呢。”

　　这时，三位老人都若有所思地看向年轻的女孩。

　　女孩接着说：“您们也不用看我，就看这路，即便多了些沟沟壑壑，直到现在依然可以走。”

　　老人们会心一笑。

　　在老人微笑的时候，一辆大货车疾驰而过，扬起一路尘烟。女孩回头看了看，又忍不住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猛地挥一挥衣袖，也没能赶走眼前的灰尘。

　　三位老人见了，一起叫起来：“快进来坐！”

　　“不坐了，我还有事，再见。”女孩说完，笑着离开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这个样子。”老门卫说。

　　“我都不记得了，也许，我也是这个样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

　　“我也是。”另一位老人说。

　　几棵不知名的老树在这一条老街上稀拉拉地生长着，两排厂房被一条坑坑洼洼的柏油路分隔开来，一道锈迹斑驳的铁栅栏上面偶尔缠绕着青藤，像岁月裸露在尘埃之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