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姐弟俩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原创文章 >

姐弟俩

2016-06-30 作者:yangdingqi 来源:yangdingqi原创 阅读:载入中…

姐弟俩

   姐 弟 俩

  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之后,喘着粗气的列车缓缓地驶离了上海站。列车喷出的巨大的蒸汽烟雾把挥手、挥泪的送别人群给淹没了。1970年8月10日,我和我的同学登上了北上的列车,去黑龙江,去接受再教育,去建设北大荒。

  我记得56次列车是晚上9点多发车的。在一阵阵时断时续、时隐时现的抽泣声慢慢平复后,第一次出远门的知识青年也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列车孤单而毫无表情地急驶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第二天清晨,当阳光透过车窗,照进车厢,整个车厢慢慢地开始苏醒了。人们开始走动,开始洗漱。我们几个同学也打来了开水,从行李架上取下干点,在茶几上铺上一层报纸,准备开始早餐。年轻人总归是年轻人,临行出发时的担忧和惧怕,随着相互之间的嬉闹,也就风吹云散了。

  由于我们是知青专车,一人一座,因此车厢也显得比较宽敞。

  这时,我无意间发现,在我们隔着过道斜对面的俩人座椅上,坐着一位姑娘和一个男孩。姑娘端庄,脸色忧愁,两眼呆滞,一动不动,一声不响,乌亮的辫子上顶着一朵扎眼的小白花,犹如一尊雕像。男孩还在熟睡,头紧紧地依偎在姑娘的肩上。看见小男孩,我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酸痛,我想起了我的弟弟

  嘈杂的喧闹声终于把小男孩从睡梦中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拿了几块饼干,微笑着孩子示意:吃吧!这时,姑娘好像突然受到了惊吓。“不不不,我们有,他不饿。”她说话显得语无伦次,甚至有些结巴。我们几个同学同时都表示出几许尴尬

  在知道我们是去老莱农场三分场后,姑娘似乎才放下心、定下神来。她告诉我们说,她也是去老莱农场,只不过是二分场。

  大家都是上海人,而且又同去一个老莱农场,气氛就比较融洽起来,交谈自然就变得比较顺畅起来。她告诉我们说,她这次回上海为的是奔丧。

  慢慢地,她给我们讲述了她的故事

  她的父亲是位医生,她的母亲是个教师。文化大革命后,她的父亲被挖掘出曾经在国民党的军队当过军医,被定为“历史反革命”,被隔离审查。随着运动的不断深入,他爸爸的规格也越就来越高。她母亲在长期日夜高度的紧张中终于崩溃,母亲选择了自我了结。她在处理了母亲的后事后,带着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回黑龙江。“其实,我是今年5月17日到的农场,没想到,才三个月,我又带着我的弟弟回农场。”她凄然一笑。她讲,两眼泪成行。我们听,一阵沉默,几份悲伤。 (感悟人生的经典句子 www.wenzhangba.com)

  在那个年代,我们自己也自身难保,但我们还是极力宽慰她、开导她。我们对她说,如果在农场遇到了什么困难,尽可以找我们。我们一定帮忙。她也许感到了我们的真诚、我们的友善,她站起来,微微弯了下腰,算是向我们表示了谢意。最后,我忍不住告诉她,我的父亲至今还在五七干校,也没有解放。

  火车终于到达了老莱站。上海的管带把我们交接?农场地方。我们登上了一台破旧的汽车,算是专车,去三分场。透过汽车的尾窗,我看见她姐俩孤单单地站在车站的月台上。

  到了农场,我们很快地投入了广阔天地,开始了我们脱胎换骨的再教育生活

  大概是过了两个月的一天傍晚,我们刚收工,有人叫:杨定奇,有人找。我走出男宿舍,看见门口站着她姐弟俩。

  她说,她今天带着她弟弟去场部办理弟弟转正的事,误了时间,没有车回二分场。正好碰到一辆三分场的马车,他们就来到了三分场。她很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再这里借宿一晚?我说,完全可以。我找来了我的女同学张兰娣,请她帮个忙。我们几个同学都围了过来,关心地问她生活得怎么样?她说,分场领导很厚道,说她弟弟年纪太小,没让下地,被安排在工具房。说完,她脸上掠过一丝苦笑。看得出,很干涩。

  晚上,大潘送去了两听罐头,以示款待。

  第二天早上,张兰娣帮他们从食堂打了早饭。饭后,我们要去出工,他们也要回二分场。我们挥手作别。看着她俩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漫无目的地凝视着远方。一个柔弱的姑娘,领着一个幼稚的孩子,将生活在这个一望无际、举目无亲的北大荒,我不敢去想。

  后来,慢慢地,我们失去了她姐俩的音讯。后来,慢慢地,我们忘记了她姐俩的姓名。再后来,我们已经记不清她姐俩的模样。只是,在那个严酷的年代,那一抹凄美,那几丝忧伤,至今,我不能忘。

[来源:文章吧网 Http://WwW.wenzhangba.CoM 经典好文章阅读,转载请保留出处!]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读者发表的读后感】

查看姐弟俩的全部评论>>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