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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梧桐

2016-08-27 作者:沙海铁迪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梧桐梧桐

  淡紫色的梧桐花一朵又一朵,一串又一串,一树又一树,高高低低,层层叠叠,无边无际,蔓延,蔓延••••••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为什么?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大人们在菜园子里种菜,十多岁的我也在邻居拆了房屋废弃的旧宅地上辟出两畦地来学着种菜。

  我把地修整好,从母亲那儿要来豆种种下,不几天豆子就发芽了。看到大人们给豆子搭架,我也依葫芦画瓢学样。

  从田间劳动回来的三哥看见了训斥我胡闹,并且说我弄不成。我没有言语,依旧在烈日炎炎的中午忙活。不是我非要在烈日下干活,是我只有放了学这点时间

  大姐来喊我吃饭,我说忙完了再吃。母亲走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和我一起忙活。

  有一朵梧桐花正好坠落在母亲的肩头,母亲并不去管它,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母亲从来不训斥我,只是告诉我事情该怎么做。然后她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只留我自己等待花开。

  我幼小的心里便充满了春天的渴望。

  渴望花儿能结果,更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像父亲一样干活儿。

  父亲是个木匠,尤其擅长做风箱,十里八乡都有名,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做风箱。

  风箱用的木材是梧桐木,因为梧桐木又轻又结实。其它木材不然,像枣木、榆木、槐木等,结实是结实,但是太硬了,不宜刮刨;而杨木则太脆了;松木坚硬,又不是我们本地木材。因此,我对梧桐木格外有感情,也对它了解多些。可以说,我是嗅着梧桐木的味道长大的。

  我们小时候,父亲弯着腰在长凳上刨木板,那木板当然多数情况下是梧桐木。刨花卷曲着从父亲手下的推刨里吐出来,一卷一卷的,像蛋卷。我们小孩子有时就抢卷曲的刨花,有的长长的,被我们拉开弄成两个卷。我们就把它架在鼻梁上,假做眼镜。

  梧桐木的味道浓烈地钻进我们的鼻孔,像梧桐花一般香气袭人。也有的时候,父亲锯什么东西,那锯子的锯条或宽或窄,不一而足。其时我还不懂它们有什么不同,长大了才慢慢知道它们各有各的用途。

  父亲干活儿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好像很是悠闲。他非常乐观,对什么事情都非常豁达,常说“甭得儿”(我们老家话,意思就是正好)。他的乐观我觉得几乎不可能,因为以他幼年丧父,独自打拼的人生历程,好像不会形成这么乐观的性格

  很多年以后,我曾经郑重其事的问过父亲一生当中有没有特别遭难的事情,父亲认真想了下告诉我没有。这也许是梧桐木的香气使然吧。他曾和母亲说,如果有一天死了,那也是乐呵死的。这话不仅是父亲对当时的生活满意,更是乐观的生活态度。(心情日志大全 www.wenzhangba.com)

  长大些能做一些事情了。有时候父亲就喊我去帮他扶一下正在做的东西,或者拉一下墨线。我非常喜欢帮父亲拉墨线。大梧桐木头顶端的墨线是父亲早弄好的,我只是帮父亲弄大梧桐木头侧面的纵线。就是我站在木头一端按父亲的要求摁好墨线,父亲拉着墨线拿着墨线盒到木头的另一端,把墨线的位置摆好就把墨线弹下。

  说到墨我总是想起父亲讲过的一个故事故事的前半截我记不清了,但是对于故事的后半截我记忆深刻。故事是说两个人比赛技艺。第一个人做什么我忘了,反正是现了一手绝艺,一般的人很难做到。轮到第二个人的时候,他用毛笔在对方鼻子尖上点了一点墨,别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抡起锛子完成了他的表演。对方一摸鼻子尖根本没有墨。刚才明明用蘸着墨的毛笔点了一个墨点。可是,他一锛子下去,墨点没有了,鼻子完好无损。

  当父亲用锛子锛木头的时候我总有些害怕,总担心那明晃晃的锛子锛到父亲的脚上。在那个故事之后我就不再那么担心。人只要用心,肯下功夫,持之以恒,任何技艺都可以炉火纯青,令人叹为观止。

  当我再长大一些,有了更多的力气,父亲就教我拉大锯。就是把揭板的大木头立起来,傍着大树固定好,然后,一边一个人沿着事先做好的墨线开始拉大锯。拉大锯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虽然有墨线,但是,我还是常常拉偏。当我拉偏的时候,父亲就和我交换位置,把我拉偏的拉回来。等拉正了,又让我回来继续拉。

  拉大锯的时候,满院都飘起梧桐木的香味,就像梧桐花开的时节,到处都是梧桐花的味道。下面堆起的锯末也不能丢弃掉,晾干收起来,常常被父亲烤木板用。一般的时候,木板刚揭开是潮湿的,自然风干会开裂变形。父亲就用晾晒好的锯末烘烤木板,那火是文的,永远不会有熊熊的火苗。因为多是梧桐木,味道非常好闻,我很喜欢。写这些的时候,我似乎又闻到了烧烤梧桐木板的味道,仿佛走在梧桐花开的春天。

  因为活儿多,在我的记忆中,院墙上好像一直都靠着晾晒的梧桐木板。突然要下雨了,我们就急急地帮父亲把梧桐木板搬到屋里。下雨的天气,很多庄稼汉都会躺在炕头睡大觉,因为不能下地了。庄稼人常说,下雨天睡觉天。而父亲却又哼着小曲在屋里干起了他的木工活儿。我们的屋子里便到处弥漫着梧桐的味道•••••••

  我又梦见淡紫色的梧桐花,一朵又一朵,一串又一串,一枝又一枝••••••那些花忽然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喇叭响了起来,响在我的梦里,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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