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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的中学时代

2016-10-16 作者:zhangxingwang 来源:zhangxingwang原创 阅读:载入中…

那些年,我们的中学时代

   在我们乡镇,说到中学,往往指的就是初中,或许是那年代极少人考上高中,上高中多少已有点高材生的味道;又要离家远游,到县城去,也算告别旧的生活,所以不把它包括在寻常的中学内。我也很认可这个狭隘的观念,于是我的中学时代较之通常意义的中学时代就不免狭隘了。

   这两天闲聊中,表弟讲了他们初中的事,说实行封闭式教学,周一进校周五才出来,里面空气闷得很;说他班主任王××因他成绩差,便恳求他不要再来上学,到时给他照发毕业证——这类情况在报纸上原是司空见惯的,发生在我的母校我的亲人身上到底令我吃了不小的一惊!它哪是这个样子!我记忆中的中学时代,要多姿多彩得多;我记忆中的中学时代的老师,要不厌不倦得多。

   1。

   说来奇怪,我记忆最深刻同时也最怀念的,要数当年的饮食。那时到了吃饭的点,我们从学校饭堂打了饭,还准许走出校门。大约校门外二十米的地方,沿着围墙一线,就会摆着卖菜的小摊。摊主都是学校附近的居民,自家园子里有多余的菜,就摘来炒好了盛在脸盆,用箩筐挑来做个小生意,换几个油钱或是给孩子的零花钱,所以卖得都不贵。通常是一铁勺只卖一毛钱,稍好一些的也不过两毛钱。这些菜全是蔬菜,有芋头、菠菜、南瓜、丝瓜等等,品类繁多;而且很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好像商量过一样,各人的菜式都不一样,这使我们每天都有着十足的食欲;而在摊子之间来回找到最喜欢的菜肴,几乎成了我们课余最大的乐趣。

   卖菜的摊主中,唯有一个人最是特殊。她是个中年妇女,大概四十来岁,天天卖同样的菜,天天又是最先卖完回家。她卖的菜一个是豆腐花,伴着辣椒油和葱花,另一种是蒜苗炒水豆腐,都香滑可口,宜于下饭。往往稍去晚了,就要打不到。她还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极其之谦逊。我偶见有些摊主,若是比旁人先卖完了菜,便是乐呵呵的,一脸春风得意。也许她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故能将得失置之度外,故能有淡然、雍容的风度。

   2。

   除了在校门口打菜,我们也去别的地方。离学校较远的学生,都寄宿在学校附近的居民家里。那些居民自然也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而寄宿在那的学生,出于某种情谊,也乐意在他那里用餐。我的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恕我老实地说,她做了数十年的菜,做菜的手段实在不高明。唯一值得称许的是,她打的饭菜的数量大大弥补了她菜肴的质量。她的老头子还有儿子看她只赚得劳累,纷纷指责她行为的愚蠢。后来她终于也罢了手,眼睁睁地看我们转移到她的邻居家。我想,她或许是唯一一个在她的房客身上赚不了钱的房东吧。

   初三的时候,学生照例住在学校。我从学校打了菜到校门口,有时也会遇见她——她怕是仍想挣几个钱给她的孙子买点吃的——很落寞地蹲在墙边。我是不太想让她看到的,她做菜的手段实在不高明;却并非每次都能成功躲开,于是便走过去。她见了很高兴地问道:“放学啦?”说着舀起满满一勺,倒入我饭盆里,又还要再掂上一点,弄得我颇不好意思,这也是我不愿被她看见的原因——她怕是仍旧挣不了几个钱吧。

   我后来很久没去校门口打菜了。那里丰富却少有油水的菜肴再也无法满足我们的饥肠。下了课,哪里有美食,便往哪里奔去。去的最多的是山脚下的一户人家,大概有一里的路程,去时要经过不少田垄。饭仍是原先的价,菜已卖到五毛钱。对此我们并不怎么在意了,上了初三,家里给的钱,较之先前,多了起来,我们大有阔气之感;何况还能尝到荤腥,比如豆腐里能吃到肉片或是鱼块,便觉得生活不能再美好了。

   这时班上一位姓蒋的女同学,跟我说起了我先前的房东,说她家的橙子熟了,她问我有没有时间去摘橙子。我听了自然是极感动,忙于学习,终究没有去。我在往后的十年里,常碰到一些虚伪的盛情,心里就登的一下,想起了这份的质朴真诚的情义,并后悔当初没有珍惜辜负了它。到现在,依然不解的是:她如何知道,那个女生是我的同班同学?

   3。

   寄宿在外还发生过另一类想来心有余悸的事。有一次帮老师改完试卷,才走到校门外,两个长头发的、高大的学生把我堵住,恶狠狠地向我威胁、勒索。我看天色不早,一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掏了一块钱给他们,他们才满意地扬长而去。一块钱现在的确算不得钱了,连瓶矿泉水都买不到,当时却是我一天的伙食费,于是我报告给了老师。凭着我对他们的描述,学校很快就找到并通报处分了他们。我天真地以为事情到此画上了句号,却不知从哪儿捎来一句消息:“礼拜五放学后等着挨打吧……”

   第二次被勒索发生在一个晚上。下完晚自习,和两个同伴打着手电筒回去。经过一座坟前的时候,几个人上来把我围上,说我的手电筒照了他的脸。这自是欲加之罪,莫须有的。我的两个同伴一看这架势,早吓傻了,赶紧摸黑溜之大吉。他们对我一顿拳打脚踢,便露出了真实的企图,要抢我的手电筒。那可是我节省下十来块钱买的,我岂会拱手给他们,急中生智,便诓骗道:“回家还有好远的路,没有电筒会掉到田里,要不跟我回去,我给钱你们?”他们大概想手电筒到底不便转手出售,还是现金保险,就想也不想地同意了我的提议。我一到住处,就跑了进去告诉房东。房东听说还在门外,火冒三丈,阔步出去,如长板桥上的张飞一般,大喝一顿,把他们喝得灰溜溜地逃走了,真是大快人心!不知为何,大快过后,我的心头不由得忧虑,之前那句话又回响在我的耳畔:“等着挨打吧……”而这一次又比前一次更让我害怕……

   4。

   听说要“挨打”后,我很是惶惶不安。因为我的父母都不在家,打电话给他们,他们或许会有办法吧,我却又不想让千里之外的他们担心。至于其他的亲属,我并没有念及。我的外祖母家也只有她在家张罗,带着一大帮孩子。叔伯呢,却跟他们不亲近。我想到唯一可求助的人是水生,一想到他,安了心神。

   水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邻居,长我一岁,其时念初三,很擅长在各种人中斡旋。我托另一个伙伴跟他说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去处理的,那个礼拜我很安全地回了家,而且之后再没有受到那两个人的恐吓。

  到了第二次被勒索时,他已经毕业离开学校了,于是终于等到了挨打……

   毕业前的一段时间,我看见他很用心地在打扫屋子、布置房间,我很惊讶,这多少不像他随意的作风。他极开心地告诉我,他的体育老师下周要来。后来似乎因为什么缘故并没有来,他肯定很失望吧……

   毕业的时候,他没有考上高中,要出门打工。想到即将离别,我们有时间就常待在一块。他把一些可用的笔送给我,嘱我认真学习,又送了盒beyond乐队的磁带给我,里面有《光辉岁月》《海阔天空》《不再犹豫》等等,十多年过去,它们仍是我最喜欢的歌曲。

   他走的那天,我并不在,也许我还在学校吧,回到家听说后惆怅了好久。我想起了我们一起在大雨中踢足球的情景,想起了从学校一路玩雪回家,想起了他骑单车在路上遇见我抱歉地说单车没气了,并叮咛我路上小心……也想起了我们曾经不知为了何故的冷战……

   他出去后极少回家。可每一次回家,就算仅仅三四天,彼此乔迁相隔远了,他总会来找我,问一问学习、身体之类的。有一年听说他开车回来了,很为他高兴。更高兴的却还是:他仍没有忘记来找我。

   如今算来,我和水生已有好几年未见了,但我想,在我们失去联系的岁月里,他肯定如我惦记他一样地惦记我……

   5。

   在我把遭勒索之事报告后,我的班主任李满生老师很是愤怒:“竟有这样的事!”接着就汇报了学校,从千余名学生中排查、找到了他们。

   李老师是我上中学后遇到的第一个老师也是第一个好老师,也是我极少佩服的人中的一个。他高高瘦瘦的,面庞线条棱角分明,给人种干练、利索的感觉;虽然他眉宇间时常带着仿佛探索的疑问号。还记得初次相见,他看到我时,很诧异地道:“你就是刘文斌!”然后很高兴地和陪我同去报名的父亲谈起了天。 (人生哲理小故事 www.wenzhangba.com)

   他对驾驭我们这班学生颇有一套方法,软硬兼施、恩威并重。我们看到他时,就既觉得威严又觉得可亲近。他致力于让每个人都奋勇争先、不甘人后,整个班级真是又活泼上进又有铁的纪律。所以那一年,我们班拿到了所有的荣誉,或许也因为这样,他被调到了县里工作。

   他走之后,我如厕中无意听到别的老师议论过他,大抵说他的升调必定是找了关系走了后门。我当时很是愤慨,简直要不顾场合身份,冲前去据理驳斥几句。如今想来,那会儿的冲动实是可爱——现在则早没了这样的冲动——总自以为任何事都不足为奇,有了一套洞悉了世事的学问,曰:“树大招风,名高招忌,凡有利害关系的地方必有纷争,只是明争和暗斗的区别罢了;而人又多是有着几副面具的,当你的面一副,背你的面一副,当他的面一副,背他的面一副。”真怀念年少的无知和冲动……

   6。

   换了班主任之后,我们班不复之前的辉煌。刚开始还有一些余势,到后来纪律涣散就渐见颓势,犹如散兵游勇。新任班主任熊绍禄老师,并非不想管,可能是他个头较为矮小,班里一些叛逆的同学就不服管了。我甚至知道,他管教他们时,反被他们打了一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班曾经树立起的优秀的旗帜倒下了。好几个科任老师见了都很是痛心,常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可惜效果不大。

   那段时间我的成绩也退步很大。一天,熊老师把我留下,带我到他在学校的宿舍。我以为他要批评我了,不料他说:“以后放学后你就在我房间里写作业,写完再回去吧。”说着开了灯,兀自走了出去。于是我就在他的办公桌上写作业了。我的一个表妹低我一个年级,看我老是拿书包跟着去老师那里,以为我总是犯错,向我父母告了一状。看来大家都误会他了。我心里就暗下决心,一定不要辜负老师的期待。可惜效果亦不大。

   若要对熊老师做个评价,我现在的结论仍然是:他是个好老师,却不是个好班主任。

   到了初三,我们就换了班主任。他姓肖讳烈池,双眉如戟,目光如炬,是个极英俊威武的人,像猫之于老鼠,一下子就把班上调皮捣蛋的学生给震慑住了。有一次,先前以武力挑战过熊老师的学生试图挑战他,结果是并没有挑战成功,如此之后终于服服帖帖的了。在最初几次月考,我们班一洗颓唐,似乎又重振了当年的雄风。然而他对班级管理手段实在单一,缺乏灵活的方法,班里静是静了下来,却没有生气,像一潭死水。这个没落的老大帝国,终究没有再崛起……

   7。

   几乎所有学生都喜欢的老师,我猜大概只有两位,一位姓王讳建生,一位姓高讳远清,分别教授英语和语文。

  王老师长着粗犷的络腮胡,看上去很严肃,实际上却是个幽默的人。他善于用英语编一些小调,使得课堂永远是那样的活泼,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这些上中学才开始接触英语的人,一定不会觉得英语竟是那样有趣,一定不会取得满意的成绩。

   当我们认真完成他的作业的时候,他会像父亲一样地摸一摸我们的头,柔情地说一句:“孩子。”可当我们不听话时,他也会像个严厉的父亲一样,罚我们抄写单词。

   他虽教英文,上课却极喜欢讲文学。我如今还记得他诵读“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时欣喜又带着期望的神采,给我们讲《围城》时神色间的那种尊重乃至崇拜。

   和王建生老师一样爱书的,是这位高远清老师。他相貌堂堂,戴金丝眼镜,未老先斑,儒雅博学。他最爱的是《儒林外史》、《三国演义》和《平凡的世界》。他总是以一种津津有味的口吻给我们讲那些书中的故事,讲严监生的吝啬是那样的传神,讲孙少平挖煤又讲到路遥下矿井,再讲到他当年躲被窝里打手电筒彻夜看书。

   这两位老师说的那些书,成了我最先品读的名著,也是我至今看过的天底下最好的一些书。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启了我好奇、渴望却没有走进的那个世界的大门。如果不是他们,我想我不会成为现在的我。

   他们俩另一个共同之处是热爱运动。他们常常在傍晚时分去打球,打得大汗淋漓,把衣服一脱,露出结实的胸膛。有时上课也穿一套球服,分别是白色和黄色的,显得如此健康而有活力。

   王老师我十多年没有见过,高老师我倒还见过两面。一次在同学的酒席上,一次是大四那年去学校办理实习,还是他帮的忙。

   8。

   还有一位值得一提的老师。也许在众多学生眼中,她就像女神像天仙一般。

   她姓邹,名叫丽娟。个头高挑,细眉,大眼,脸蛋削瘦,长发及腰,发上绑一根彩线,一直到发梢。穿着上很素朴,多是长裙。或许是她天生丽质,故而从不刻意去修饰自己,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读《神雕侠女》读到小龙女时,就觉得和她颇为相似,而她又不像小龙女遗世独立得冷艳——她是爱笑的。这种美,对我对女人的审美不可不说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她教过我们两门课程。一门是初一时的生物。讲完新课,她总叫我在黑板上抄写作业。作为学习委员,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因她在一旁注视,我总又会带着超乎寻常的努力去写,把字抄得工工整整。有时也要去拿作业,便要去她的宿舍,见到无论床铺还是书桌,无不洁净清爽,错落有致,彷如其人一样,简单、素雅。

   学校对异性师生间的距离要求很严,我便不想给她抄写作业了。有一回她叫我上前去,我就坐着并不起身。她皱着眉,既不解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成了我想起中学时代时难以释怀的画面。

   初二时她教我们音乐。那会儿大家学了美术,都喜欢舞弄一下毛笔。一次她来代课,我就拿出本子来涂鸦,竟不知她在我座旁站了许久。等我看到了她衣裙,便又用了分外的努力去写。她看了看,淡雅地一笑。那时的毛笔字,实在是太拙劣了吧!

   9。

   我对感情之事是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在中学的时候,我从不谈感情的事。因为我小学时已经立志要上大学,今后不让父母那么劳累。(如今才知当年的幼稚,上了大学,我的父母依然还在劳累。)有一段时间,班里极是盛传我和“火花兰”的事,我想并非空穴来风,我们坐得近,她又是无拘无束的女孩。但我们始终仍是保留着纯洁的友谊。我翻看那时的日记,和她有关的内容并不多,主要是班里的流言、考试排名提到了她以及她最后转学离去。到了初三,不少人都情窦初开了吧。坐我后面的女生,有次叫我转过身去看她的眼睛,我实在不知所为何事,便很茫然地看着她,问她有什么事,她便说没事啦。我疑惑了好多年,似懂非懂了少女的心。另外有个女生,则常常是在我开口之际,就预先递纸巾给我,我对她的关心很是感谢。多年之后,我便听说了“他以前喜欢我”的话。我也疑惑了好多年,似懂非懂了少女的心。

   其实我那时的精力除了用于学习,可以说就是奉献给了班级。班上未必再有如我一样热心班务的人,管理纪律、抄写作业、批改试卷、借阅图书等等,我都一肩承担下来,班长则是无为而治。这中间自有我的责任意识,因为不愿辜负老师的信任(曾有一度简直可谓“政由己出”,包括班长在内的班干部全是由我所定),更重要的却是,我内心强烈的班级荣誉感不容我丝毫的懈怠。我的日记简直成了一部班级兴衰史。

   中学毕业后未尝不想回母校看看,无奈先是求学在外,如今谋生在外,一直不得闲暇。每年回家过年,寒假里又都锁着门,进不去。我确乎是想回去看一看了,毕竟已经阔别近十年——曾以为十年是极漫长的时光,回头一看,哪里漫长了?十年,实是如欧阳修所说“十年一别流光速”,或是像秦观说的,“十年梦,屈指堪惊!”

  

   十年了,该找个时间回去,十年了,该找个时间聚聚,强过我在记忆里过屠门而大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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