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岁月才能读懂

　　只有岁月才能读懂

　　山东 魏国华

　　小时候，我一直不能读懂，他那挂在眉梢眼角的憨憨的笑。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有着老农黝黑的脸，结实的身板。稍有不同的是，他有一点文化，并且，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憨憨的笑。

　　小时候我常住他家里，叫他“姥爷”。每次我喊，他就长长的“哎”一声，仿佛很享受这样一声“姥爷”，脸上是憨憨的笑。之后，他会把我抱起来，去买糖葫芦。我的孩提时代大概就是在这种“交换享受”中度过的——他享受我的信赖，我享受他的疼爱。

　　大一些的时候，我陪他去菜市场。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昏花了，却因为“耍帅”不戴眼镜，当然也就不能像人家那些精细人一样，凑到杆秤上看个分明。于是那些小菜贩就欺负他，买回的菜往自家秤上一放，不是短斤就是少两。我因此指责那些卑劣的行为，可他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笑吟吟的把钱递给小贩。我甚至怀疑他的耳朵和眼睛一样，也不好使了。走得远一些了，他就轻轻拉过我的手，对我说一些“他们也不容易，钱不好挣”之类的话。我渐渐明白，他眼睛虽然有些花了，但心里没“花”，他的忠厚善良让他把别人的自私狡诈包容了。

　　他还是愿意笑，憨憨的。

　　那一年的五一节，一家人去看海，偏巧导航仪出了问题，我们迷路了。他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于是他坐到副驾驶座上，淡定的指挥着已经有些着急的爸爸。车子左扭右兜，转的我快要晕掉了，终于停下来。走下车，目之所及，是一片海滩，海滩那一头，就是我们要看的海，蔚蓝色的，辽阔无垠的海。这不是我们原定的目的地莱州湾，而是一片野海滩，还没有被开发，所以显得粗粝，但干净，透亮。他走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说：“我就说我记得嘛，这里有一片海的。”见我不解，妈妈说，你姥爷年轻时到过很多地方的。我转头向他，他的脸上还是那种憨憨的笑。远处有孩子们的嬉闹声，海天相接的地方传来渔船悠长的汽笛声。

　　海，没有我想象中的壮阔，只有宁静，像他一样的宁静。

　　有一次上美术课，老师指着一种颜色告诉我们，这是祖母绿。我立刻响起了他的面容和那上面的憨憨的笑。

　　也许，只有祖母绿那样沧桑又温润的色彩才可以去比拟他的笑。小时候，我读不懂，他那挂在眉角眼梢的笑。也许，今后的岁月会告诉我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