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房感悟

　　几天前，学校前后耗时近10年的宏伟工程竣工了，四栋崭新的小高层公寓楼矗立在小城的西北边，能享受到这份福利的教师和职员当时都怀着一份或大或小的欣喜，期待着选房日子的早点到来。

　　但国人是讲究论资排辈的，这是几千年来的传统，选房也不例外。为了避免争吵和混乱，必须排出个选房顺序来，于是将工龄、校龄、职称等折算成分数，加在一起，按高低排序站队，排在前面的选好后，后面的才能在剩余中选取。当然对于这样的排序，有人欣喜，为之拼命鼓与呼；有人反对，甚至为此进行激烈的争吵；有人心有不满，但是不敢抗争，或者是不愿、不屑去理论。不过，最终在教代会的举手表决中，大家都和谐了，方案顺利通过。

　　早前，有人就常去新房场地实地考察研究，哪栋哪层，那里风水好，安静噪音小，视野开阔，通风采光佳……所有细枝末节，统统考虑，仔细推敲，反复验证，于是，不少人心中便有了属于自己那份心仪的“蛋糕”。然而，排位表一公布，除了资老辈高的能如愿外，排在队伍后面的资历浅者却只能忍痛割爱，无奈地等着接受别人弃之不要的“蛋糕”了。

　　选房这天，平时紧闭的学校礼堂里十分热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有人全家动员，亲友陪同，反复磋商，精挑细选。有时还会因意见不一致，而言辞激烈、面红耳赤地争吵起来。不过，这都是有更大的选择余地的人才有的“专利”。排在后面的人，连产生不同意见的情形都不曾有，因为没有选择的范围，只有很快地签字认可。他们内心充满了无奈，虽然明明觉得不合理，但又只能如此。等到尘埃落定，有人只好解嘲地说，原本只能选一楼，不想还能弄到一个二楼，知足罗！不知足行吗？

　　于是很有感慨。不同朝向、楼层、位置的房子差别是客观存在，谁得利，谁付出。在人人都希望得到有限的优质资源时，只有讲求市场规则，花钱交易，才会让大家心平气和，这是硬道理。所以，竞买或摇号选房常常成为房产公司售房的一般做法，这相对还是公平的。都在一个单位工作，却因为你工作时间长、进校早，就拥有特权，而且这个特权带来的不仅仅是选房上的优先，更是人为地划分等级、公然地践踏规则。尊老，也许可以在物质待遇上去体现，比如可以用货币去补偿。但是，用选房上的优先来表达对老一辈的尊重，利益的天平偏向了年老者，那年轻人的权益如何保障？可能会带来远比物质利益之外的不平等，比如人格、人权、尊严的不平等。尊敬老者，是中国作为礼仪之邦的一个重要体现，但不能因此将礼仪与规则、美德与公平等同起来，这恐怕会有违法治社会的要求，也不符合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特征。

　　目睹众人选房前后的表现，看到的还有人性的弱点。为蝇头小利，多数人不惜撕掉斯文的外衣。吵、闹、争、怨，或者无奈、失望、郁闷，人性中的“小”字彻底暴露出来。当然，人性的弱点是客观存在，士人也不是圣人。不过，我们平时一直用心竭力地教导学生有大视野、大胸怀、大境界、大格局，为何自己就不能身体力行，看淡看远看开呢？人生在世，如匆匆过客，房子不过是几十年的栖身之所，一间旅舍而已，何必汲汲于此？不由得很羡慕起唐代诗人杜甫来，他的那些诗句犹响耳边：“呜呼！何时突兀见此屋，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老杜的情怀，老杜的胸襟让人油然而生感慨与敬意啊！

　　祈愿当局者依规而治、依法行事，更愿士人有胸襟和格局。